25 病塌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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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玉那边有动静了？”
“是啊，他刚刚传简讯给我。”
“说什么了？”
“他说没打听到任何相关的消息，”吟落眉头微蹙道：“可是他觉得魔界的气氛很奇怪。”
“奇怪？”凤林挑眉。
“嗯，他举出很多例子，说魔界太过平静，过分有条不紊，有点不像‘魔界’该有的样子。”
“平静？有条不紊？呵呵，看来魔界过于规矩了也会引起人们心理不安。不过，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挺厉害的。”
“的确厉害。”吟落轻轻一笑，忽然问道：“还记得几年前我闯入魔界的情形么？”
“啊？”凤林显然没适应她的跳跃思维，愣了一下才道：“魔界七域，你当时还没来得及穿越第一域，就被发现了……”
“是啊，”吟落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接着道：“魔界是混乱，但戒备却异常森严。流玉虽是有备而去，可能在未惊动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就完成任务，确实是厉害啊。”
凤林双目一睁：“你是说……”
吟落摇头道：“现在还不能下任何结论。之前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偷了我的耳丁和冰影丝。这些贴身的东西，别人没机会拿到，除非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人，而且是在我绝对没有戒备的情况下才可能得手。你自然不会做这些事，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他了；这次替身被袭情况也十分蹊跷，我一直很怀疑，他跟整件事有关。”
“但他的动机是什么？羽族被灭，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我们被抓，知情者少之又少，替身的秘密他更是不可能得到任何消息。”
“是啊，你说的这些我也想到了。想不通，疑点太多，无法作出判断，所以我干脆传讯给他，让他到轻濛山来。”
“啊？可是谁去接他？狐狸那边……”
“没关系，我会处理。”
凤林犹豫道：“你想试探他？看他是不是那只幕后黑手？可是风险似乎高了些——不怕引狼入室？”
“我觉着这个危值得冒。引一匹狼入室我们至少可以关门放狗，总比让那狼躲在远处指挥着更多的恶狼朝我们扑来要好吧？”
“嗯，你说的对。那这样吧，我去接他好了。”
“好的。”吟落顿了顿，低声道：“我其实还有个想法……”
“什么？”
她的手指在梨木桌沿来回滑动，沉吟了一会儿，才淡淡道：“算了，没什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他看她不想多说，便没有再问，只道：“你别担心，事情总有解决的时候。”
听了这话，她的脸上露出一种极轻的、不置可否的笑容，目光落在某个远处，似乎有点恍惚：“凤林，你说这世上，有什么能永远不变么？”
凤林从未见她这样笑过，似乎整个人都要淡入这空气之中。可下一瞬间，她又恢复成那个精明伶俐的莫吟落，目光明晰，声音清丽：“你要小心，快去快回，别在路上耽搁太久。”
他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指尖微微发颤。
他想告诉她，他对她的情意会永远不变。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凝视了她一会儿，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个世界有三个字，我惜之珍之重之。
不肯轻易出口。
那便是我对你许下的承诺。
我会用行动告诉你，它们于我而言，永远不变。
我将用一生的时间来证明给你看，而不仅仅是说给你听。
×××
妖界，轻濛山，红尘阁。
吟落曾问紫矅：“为何取名‘红尘阁’？”
他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个贪恋红尘的主，所以这名儿正合适。”
这是个春暖日丽的早晨。
“喂，醒醒，骚狐狸，该起床啦。”
床上的人翻个身，习惯性地用被子捂住耳朵。
“快起来，快起来！”吟落同被子做斗争。
“好吵。”秀丽的眉毛纠结。
“赶快起来啦，太阳都晒屁股了！”
“别闹，我没睡够……”懒懒的声音带着些撒娇的味道，让人心颤。
吟落低头看着那美丽的脸上睡眼惺忪。浓密的睫毛半垂著，盖住大半瞳孔。
她的声音不由轻了些：“别睡了，该起来喝药了，听到没。”
“我不喝药……”那个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跟棉花糖似的，“我想睡觉。”
“不行！不喝药你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快起来，喝了再睡！”
“那好吧，你扶我起来。”
锦被里伸出一只雪白手臂，同样是软绵绵没有力气。吟落心头一软，不由地叹口气，轻轻弯下腰，想要将他扶坐起来。
就见一双手迅速缠上她的肩膀，吟落身子一僵，那个轻软好听的声音又道：“我没力气，你给我穿衣服。”
一拉一扯间，锦被滑落，一大片雪色美玉般的肌肤露了出来。
吟落的眼皮一跳一跳。
这个骚狐狸，睡觉从来不穿衣服。
一大清早，这么香艳的镜头还是少给她看见些好不好？她会受不了的！
赖在身上的那人浑不自知，如同猫似的蹭来蹭去，“我饿了，我想先吃东西，我不想喝药。”紫色的长发在她颈项间纠结，有些痒。
吟落闭上眼睛，深呼吸，扯过床旁的锦衣，一抖，裹在他身上，“你先、先把衣服穿上。”
“不要，人家没力气，要你帮我穿。”扭来又扭去，锦衣如水般滑落，妖媚惑人的肌肤再次□□出来。
鼻腔有些热，吟落实在抑郁，一把推开他，恶狠狠吼道：“骚狐狸，你赶快把衣服给我穿好！”
外强中干，这一嗓子吼得自以为中气十足实际还有些颤抖。
“丫头，你凶我……你、你没有良心……人家的伤势还没复员，你就这种态度……”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有些委屈地望着她，红樱般的唇向下扁着，还外带西子捧心两声咳嗽。
吟落再次败软，声音又放轻柔不少：“好了好了，怕你了。你先穿好衣服，我去给你端药过来。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准备。”
“我不吃药，我想吃鸡。”狭长的眼睛闪烁着美丽的光华。
吟落表情有些抽搐，想要发作，残存的理智让她又忍了回去：“药是一定要吃的。不吃药身子怎好复原？你快些把衣服穿起来，小心受凉。我去端药来。”她说着转身。这块地方，真不宜久留。
“你昨天晚上去干吗了？”他突然问。
这语气转得未免太快了一些。前面还声音如丝，缠人于无形，这会儿倒涤尽了烟火，冷得够呛。
她步子一顿，继续朝门口走去：“晚上当然是睡觉了，还能干吗。”
“是么？哼。我一直很奇怪，那些刺客究竟是什么来路。”
“都是些半妖吧。不过，他们身上带着很特别的气息，像是魔域来的人。”
“哦？我们跟魔界素无瓜葛，他们怎会突然跑来袭击？而且看起来刺客是冲着咱们的替身来的，若不是你我及时赶回，他们或许早已得手。□□的秘密，连囚禁我们的麝香王都不知道，那些人赶得真巧，是吧？”紫矅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将衣服穿好，轻轻理了理长衫，复又懒洋洋地斜靠在床头：“你心里头一直有问题，为什么不来问我？”
“你想说什么？”她心中一紧，忽然转身。
他斜睨着她，笑道：“你说呢？你把流玉接到我这儿来，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还说你怎么那么爽快就答应了，一点不像你的风格。原来是猜到我的想法了。”她心中一阵轻松，笑道：“既然没阻止，说明你也愿意冒这个险……”
“我是默认了没错，可那不代表我也支持你夜夜潜入他房中……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商量的？”
吟落脸上微微一红，道：“你知道……”
“废话，这儿是我的地盘，你的匿踪术再好，也瞒不过我。既已偷偷摸摸侦察了几日，为何昨夜又故意显出让他看见？”
“因为这几天我根本没瞧出来他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或者是可疑的举动。”
“哼，那是自然！刚完成一个大手笔，这些日子可不是要安分守己些，否则岂不太容易暴露！他才不傻，明知道人家会盯紧他，当然不会轻举妄动了。他若真是那幕后之人，心思眼绝对只会比别人多，你能想到的他会想不到？”
吟落把手一摊：“所以我干脆就摆明了。”
“而且还从房间里摆到房顶上？边喝小酒边赏月，很有情趣么。”他翻个白眼给她。
这世上，翻白眼都能翻得如此风情万种的，估计也就他这么一个了。吟落心里感叹一声，说道：“话说你的梨花陈酿清洌芳香，甘醇无比，味道还真不是盖的。”
他扬起长眉：“偷喝了我整整一坛的梨花酒，成果在哪里？”
“七彩星没了，灵界就会消失；灵界消失了，他也活不成。一个人再坏，都不会坏得不要命，至少在达到目的之前不会。而且，以他的性格和为人，也决不会做出这种种令人发指的事情来。所以，不该是他，也不会是他。
“他的为人你又知道了？”他不以为然道：“不过才一夜长谈而已。”
“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唇边有笑，眼里有幽火，让人无法捉摸：“既然你这么放心，那我也不多说了。不过还是提醒你一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小心喝了他的迷魂汤失了心智！”
“迷魂汤？”
“哼，男色不就是你的迷魂汤！”
她哑然。半晌才摸摸下巴道：“这么说来，你这几日是天天都在‘煲汤’给我喝咯。”
紫矅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弯，轻移莲步，扶风踏水，飘然而来，用手撩了她一缕头发，在指上缠来绕去，笑得媚若烟水，灿似云霞：“你既已知我心，何不顺水推舟遂了我愿，以慰我着实用心良苦呢？”
“……”
原以为他会被她将上一军，谁知道他竟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番话来。
看来，这世上脸皮能厚到此种程度的，除了这只狐狸，真是不作他想。
吟落从他手中把自己的头发拯救出来，将他按回床上：“你放心，我知道你煲汤煲得辛苦，所以作为交换，我今天特地煎了双倍份的药量，让你慢慢享受！”
她伸出两个指头比划着，笑得那叫一个贴心。
“啊！不要——”这个“贴心”的笑容在紫矅看来简直比魔鬼还要恐怖：“丫头，我错了还不行么，那汤汤药药咱都不提了好不好？喂喂丫头，你别走那么快啊啊啊……”
“今天的天气真是好呀！”吟落端着斗大的药碗，心情大好，连厨房看起来似乎都比平日里漂亮许多。
流玉停下手中的事情，看看她，唇角浮上一个淡淡的笑意：“刚刚好像听到一个叫声，很是撕心裂肺的样子。”
“喔，嘻嘻，别担心，狐狸有间歇性精神病，会时不时发作一下，过一会儿就好了。咦，好香啊，”她鼻翼扇动，猫似的嗅了嗅，咂巴咂巴嘴，问道：“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流玉看着她那嘟起来的好像刚探头的杜鹃花苞似的妖嫩清新的红唇，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冰丝雪藕、乌梅豆腐、金珠笋尖、优昙鱼丸粥。”
吟落低下头一一看了过去。这洁白如脂玲珑精巧的应是冰丝雪藕，那盘白黑相间状如八卦的该是乌梅豆腐，细白圆润晶莹璀璨的是金珠笋尖吧，优昙鱼丸粥？她瞧了瞧盖得严严实实的锅，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什么味道，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呢。
吟落眯着眼睛，抬头用一种极其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美丽的脸庞，冰冷的气质，有不可侵犯的庄严高贵，明明怎么看都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流玉殿下，现在做起家务琐事来却是纯熟之极。动作优雅流畅，进退间就像是在华堂漫步，而不是在厨灶间为开门七件事辛苦。啧啧，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这种人，简直可以说是完美无暇啊！
流玉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眸，轻轻咳嗽一声，提醒道：“药快凉了。”
“啊？噢噢！”吟落回了魂儿，登时脸上绯然，端着药碗迅速往外走，“我，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