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彤雪之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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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芷和流玉点头同意带吟落去星华殿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白芷长老不可思议地看着原本被困在束壁中无法动弹的吟落轻轻念着咒语，点点晶莹的雪花夹杂着殷红花瓣在她周身缭绕飞旋起来，越来越快，一眨眼的功夫，他引以为豪的无缝困壁竟被飞雪流花整个吞噬的干干净净！
而俏生生站在五步之远的少女脸上带着安闲的笑容，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冰雪雕塑般晶莹，一双漆黑的眼，幽深莫测。
流玉平静的脸上闪过惊讶，白芷长老此刻的神情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你……”
怎么可能！这种高级困壁别说普通人，就是一般的小仙一旦被伏也无法破除，在瞬间解开困壁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她明明作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究竟……是什么人？
“嘿，我们可以走了么？”吟落歪了歪头笑着问，一派小女儿的天真模样。
自己的拿手绝活儿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轻而易举就卸掉了，白芷觉得自己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顿时冷下声音来，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师承何处？”
吟落嘻嘻笑着，轻言细语道：“前面都说了呀，我叫莫吟落！师承自家爹娘。话说回来，我师祖跟你们灵帝也算有些交情呢，玄武，不知道……”
“什么？！玄武是你师祖？！仙界玄武？！”白芷和流玉异口同声地惊呼。
就是那个株妖伐魔神力无边却又喜欢轻薄俊男、难缠得要命、断袖搞得仙界鸡犬不宁的玄武仙尊么？！
想到这里，两个人对望一眼，背上寒毛根根倒竖。
本来还在几步之外的吟落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流玉面前，漆黑的双瞳里盈满了星辰，白皙到有些近乎透明的肌肤散发着盈盈红润，微薄的红唇此时弯出了月牙般美丽的弧度，那淡笑中藏着些许温柔，更多的却是狡黠：“嘿，这世上难道还有第二个玄武么？暂时还没听说过呐！所以……”她轻轻眨眼，吐气如兰，“我们可以走了么？”
幽幽的香气扑面而来，顺着流玉的鼻子钻了进去，面对这样一张清纯得近乎妖媚的笑靥，素来冷漠的他竟然有一刹那的恍惚，如同古井无波的心中突然落入了一枚小石子，荡漾出一丝丝涟漪。
很快，那细微的波动消散开去，他一眨不眨盯着面前白皙清灵的倾世之颜，幽碧的双眸看不出任何情绪：“你说你是玄武仙尊的徒孙？”
“对啊，是不是非常不幸？唉，由于当年他很有空，外加兢兢业业‘毁人不倦’的精神，我可没少被他折腾呢！”吟落装作楚楚可怜地扁扁嘴，又笑眯眯地说，“所以，上三界大大小小的神仙基本上都异常同情我这个歹命徒孙，常常从他手底下拯救我……不过现在还好，他忙着倒追天帝，精神不济，因此我们一年偶尔也就见个一两次面而已。”
流玉同白芷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流玉转头淡然道：“跟我走吧。”
×××
走在后面的凤林敏锐地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么？为什么看到白芷老谋深算的笑容总觉得不大对劲呢？
“主人，要小心哪。”他拉了拉吟落，悄悄说。
吟落此刻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头。她的眼中只有流玉风姿绰约的美丽身形，脚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亦步亦趋。
流玉仿佛是一块强大的磁石，吸引着她，不仅脱不了身，还越靠越近，以至完全忽略了周围，眼里心里只有这位灵界第一美人流玉。
啧啧，真的是美，明明有着宽展的肩膀和高挑的身材，可脚步却轻盈如落叶沾尘落花逐水。发如游丝，周身似有淡而皎洁的光晕笼罩。虽然气质淡漠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依旧能给人一种错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让人想如飞蛾一样去追随那可以致命的光亮。
“啊！”好痛！兀自走神来不及刹车的吟落揉了揉自己被宽阔的脊背撞到的鼻子，眼中带出询问。
怎么回事？也不打声招呼就突然停下来，搞什么鬼！
“到了。”清冷的声音说。
“哦……”吟落从流玉背后钻出来，抬头一看，璀璨夺目的星华殿果然就在眼前。
淡紫色云雾萦绕下的星华殿完全是用透明的水晶堆砌而成，殿上的琉璃瓦，殿前的粗大柱子，甚至连台阶都是五光十色的水晶做成。仿佛脆弱不堪一击，却偏偏美如梦幻。清冽的阳光照耀下，星华殿被映得明媚璀璨，濯濯生辉，几乎不可直视。
随着流玉走进大殿，只见四周全是红色的水晶柱子，地面铺着黑色的水晶，光可鉴人。宫殿上空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的水晶彩球，折射着美妙奇幻的光彩。
大殿正中央，悬浮着一块通体洁白的巨大石台，石台周围有无数金光包围笼罩，那金色的光辉在他们刚刚要靠近的时候突然发出刺眼的锋芒，强大的力量割得人肌肤隐隐生疼。
被迫停下脚步，吟落伸出手，五根纤细可爱的手指轻轻一转，雪花便在莹白细腻的手掌上空开始飞舞，顷刻结出一个蓝色冰团。她随意一抖，那蓝色冰团向着金光飞了过去。
冰团脱手的霎那蓝色光芒暴涨，笔直击向重重光壁；而金色光芒似乎也感觉到了冰团的飞速攻击，诡异地忽明忽暗几下之后，暴发出细长而尖锐的啸鸣和太阳般金色的光。
金芒中杀气烈烈燃烧，瞬间穿透了蓝色冰团，接着便看见坚硬如金石的冰团瞬息分裂，消散如雪雾，只剩下潮湿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看来连接近石台的机会都没有。果然厉害。
“这就是灵界至高结界了吧？”吟落半眯着眼睛问。
“对。封印台上原本就贡放着七彩星，可现在……不见了。”随后而入的白芷长老答道。
“这星华殿，平日里可有人守护？”
“有。守护星华殿的正是我灵界三位长老之一——彤雪长老。”
彤雪？吟落曾经听说过这位近乎神化的女性长老。她的美丽在灵界一直是个传奇。
据说当年灵帝因为看上了她的美貌，允若只要她答应作他的宠妾，就赐她无边灵力。而心比天高的彤雪竟断然拒绝，单靠着自己勤奋踏实的修炼，得来了一身不逊于灵界二长老的法术灵力；并且凭着自己的本事在灵界百年一度祭天盛典的擂台上，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会是什么样的人，有本事避过彤雪长老，从结界中不声不响盗走七彩星呢？”吟落环顾四周喃喃自语，从怀中掏出一小瓶白色粉末，倒了一些出来，转身一扬，那些粉末均匀地飘洒在空气中，沾落在大殿内，她双指并拢，念念有词，在自己眉心一点：“没有损坏，没有打斗过的痕迹，甚至没有……这至高结界可有解除的方法？”她突然转头问。
猛然被问到，流玉愣了一下，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有。破除结界的咒语除了我灵界至尊沧濂大帝以外，就只有三位长老知道。”
“哦？”吟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那彤雪长老人呢？”
“这……不知道。”
“不知道？”
“在发现七彩星失踪之后就一直没找到彤雪。”白芷面无表情。
“七彩星失踪，彤雪长老也跟着失踪了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流玉挑眉问，口气明显不悦。
吟落目光凝注他，道：“就是你想的那意思。”
流玉冷哼道：“你认为彤雪长老会监守自盗？笑话！七彩星一旦挪动，整个灵界都会在其后不久产生巨大动荡，灵界之人体力灵力都会受到很大影响，甚者会有性命之忧。”
白芷也点头道：“我灵界律法森严，人人严谨自律，彤雪身为执法长老沉静正直明晓利害，又怎会不顾整个灵界甚至自身安危以身试法呢？何况要破解至高结界，需要汇集灵帝和三大长老的法力才能实现，凭彤雪一人，怎么可能……”
“或许偷盗七彩星并不是她的主意，或许有人给了她强大的法力，或许她只是暗中帮别人盗走七彩星，之后自己也畏罪潜逃了，又或许她找到了一个既能盗宝又不会危害自身利益的方法……谁知道呢？这世上，每个人的行为都是有原因的，简单的，复杂的，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事实是，这星华殿除了我们之外，最近并没有其他人进出！唯一的手脚痕迹可以看得出来是一个女子的。星华殿平时不准任何人踏足，而看守者，却正是彤雪！所以我才敢断定，这七彩星丢失一事与她有莫大干系！”
“你又如何能肯定这里没有他人来过？”流玉的反驳有些无力。
“那些粉末……”吟落嘴角泛起一丝淡然的笑：“你们虽然什么都看不到，我却能。你若不相信我的话，麻烦你找一件彤雪长老平日里常用的东西来。”
“你要干什么？”流玉警觉地问。
吟落有些赌气地说：“流火倒影万里牵魂！我要让你看看，我的判断是不是属实，好让你心服口服！！”
漂亮到没天理的美男竟然对自己的态度如此恶劣，想想都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才行！
白芷插话道：“吟落姑娘可是要探看这里曾发生的事情？”
“正是！”
“那就不必了。这之前我通过灵界‘镜花水月’查看了十二个时辰之内星华殿的情况，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根本无人进出。”
“嘻嘻，‘镜花水月’啊？是个宝贝呢。可惜它有个缺点，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吟落眨眨眼睛，这秘密可是当年她那爱惹是生非的活宝师祖告诉她的：“就是——若有人用镜象原理和幻术反射给星华殿设一个罩壁的话，‘镜花水月’中看到的东西可能是设照壁之前几个时辰或是几天甚至几十天之前的景象！”
“什么？！”难道是自己老了，出现幻听？白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而且进来的时候我发现殿门前有施法的痕迹，虽然淡而透明，几不可辨，不过还是给我瞧出来了。这说明当时法术施展的时间距现在不会超过三个时辰，不然再久一点的话，痕迹就会全部消失，根本察觉不到……所以，还是让‘镜花水月’早点退休吧！”吟落调皮地笑着，摊开手来，对流玉说道：“麻烦你，帮我找彤雪长老的物件来吧。”
流玉用一种异常不信任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说，“镜花水月”不行，你能行？
“别一副小瞧人的模样！主人的‘流火倒影万里牵魂’可从来没失手过！”凤林单手叉腰，凤眼微挑，一副随时要干架的模样，“你们要再磨磨唧唧，七彩星是别指望找到了！”
面色有些白的白芷对流玉点点头，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不幸的事实。
×××
没多久，流玉取来了一件衣裳，说是彤雪平时很爱穿的。料子轻而薄，群摆修长迤俪，在地上蜿蜒。
“嘶啦——”一声裂帛的声音在寂然无声的大殿内响起，流玉被吟落的动作吓了一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吟落从怀中摸出一张浅粉色的符纹贴在刚刚撕下来的衣服一角上，在空中划了一个手势，唇型嚅动，符纹迅速燃烧起来，烧着了衣角，发出淡淡的浅红色的流光莹火。
衣服很快烧没了，可流火却越来越旺，逐渐铺展开来。火光中，一个虚飘飘的影子逐渐呈现出来。起初是身形隐约面目模糊虚幻，可慢慢的轮廓便清晰分明，是彤雪长老！
施法中的吟落看到彤雪长老的模样时有些吃惊，她没有想到，彤雪竟如此华丽高贵，她那张容颜，跟“长老”两个字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
秀长浓密的睫毛微微扬着，睫毛下的双眼是天空般碧蓝，妙曼身段配上白腻脸庞，美艳动人。那张脸，比冰雪还洁白，却也比冰雪还冷漠。那种冷漠，是完全将生死看淡将情爱阻隔的理智冷静、淡薄超脱。
如此冰雪端庄的美丽女子，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她去偷盗七彩星呢？吟落禁不住胡乱猜想着。
“落……主人，收心！”眼看流火光芒晃动不安，凤林忍不住提醒。
被凤林一叫，吟落立刻收回心神，反过手来，轻轻一划，用指甲划破自己的指尖，几滴血珠渗了出来。她轻轻一弹，血珠腾空飞入流火中，顿时流火的光芒异样明亮宽展起来。
吟落双手高举在头顶，瞬间变幻出种种美妙的手势，似莲花绽放，指尖带着淡淡的莹红，美如幽兰。
景物倒退，流火中的影子彤雪活了起来，从大殿门口拾阶而入，手臂挥动，空间先是极度扭曲，然后忽然弹开，一道透明的镜象壁赫然生成。
白芷睁大眼睛失声道：“这不是灵界的法术！”
吟落用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同情地看了看他。可怜的老头，今天受到的刺激可真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