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chapte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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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最喜欢过的节日除了放大假和黄金周以外，就剩这三个了，圣诞、元旦和情人节。
2003年12月24日晚上，平安夜。
呼啸的寒风中，赵晓维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宿舍里再度剩下她一个人，她看着半空中不断浮现的绚烂烟花，夹杂着欢声笑语，忽然想起一句话。
她比烟花寂寞。
今天晚上，顾昕和张梓诚都十分有默契地，没有找她。她知道以张梓诚的性格，要是她没有想清楚心意，他是不会去打扰她的。而顾昕，久久不见他的信息，却是为何？
她握紧手机，最后还是克制住自己，回到座位，开了电脑，一个人安静地看电影。
很旧的电影，《时光倒流七十年》，somewhere in time。
光影交错中，时光倒流间，他从1980年回到了1912年，于茫茫人海中寻找到她，堕入爱河，然后又再失去她。
“我遇到了我的梦中情人…他是我一直以来朝思暮想的人…他总是出现在我梦魂最深处…我现在几乎都可以亲眼看到他。”
“他带给我的甜蜜…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但除了这一句外——我爱你…”
看着屏幕，随着主题曲响起，她的脸变得湿润，手机也在此时，振动起来。
她拿起手机，摁摁键，屏幕亮了：
发件人：顾昕
“在做什么？今天是平安夜，要平安啊。我不喜欢过圣诞节，不过要是你喜欢什么东西告诉我，我带回去给你。”
看完这条信息，她的心头大石终于搁下，毕竟，她是在乎的，不是么？
她摁了回复键，还没打字，手机再次振动，于是她退出回复，再看信息。
发件人：顾昕
“刚看了一部电影，有点忧伤，不是因为情节，而是因为它的音乐。《似曾相识》，不知道你看过没。”
那一刻，赵晓维的内心压抑不住的急速跳动，喜悦的泪水缓缓流下，这一次，她终于有了决定。
那一刻，赵晓维想，不知道顾昕知不知道，《somewhere in time》有两个译名，一个叫《时光倒流七十年》，另一个就是，《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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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2月31日傍晚六点，赵晓维手提着一个礼物包，站在张梓诚的宿舍楼下，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晓维？”电话很快就通了，张梓诚喜悦和兴奋的声音传进她耳中。
她用提着礼物包的手掐住自己的大腿，痛，很痛，只有痛才可以让她克服懦弱和恐惧。
“阿诚，我现在就在你宿舍楼下，你可以下来么？”
“什么？你现在就在我楼下，为什么过来都不告诉我呢？”张梓诚在责备她，可责备里却是充满着欢快的。
“是的，我特地过来找你，你快下来吧。”
“好的，等我五分钟，等等，你有没有穿够衣服，站在下面等会不会冷？”
“呵呵，没事，我皮厚。”
“……”他无语。“等我三分钟。”
只一会，张梓诚就出现在楼梯口，他今晚穿了一件黑色的皮大衣，英俊的脸庞上散发着儒雅的气质，带着点男人味的成熟，却依旧混合着男孩子的清纯，现在的他，很魅惑。
“晓维！”他快步迎上来，容光焕发，笑容满面。
“阿诚。”她站在原地，有点发抖，但是她很清楚，不是因为冷。
他走到她跟前，握住她双手，他的手很暖，温暖的气息瞬间就将她包围起来，而这温暖，却令她觉得窒息，甚至让她觉得，更冷。
“很冷吧？怎么不多穿点衣服？你叫我过去找你就好了，大老远自己跑过来。”
她对他勉强挤出一个笑，“阿诚，没关系的，我喜欢等。”
“傻丫头！”他对她露出了宠溺的笑，她咬紧牙关，邪恶的念头终于突围而出。
“阿诚，我有东西给你！”她不着痕迹地挣脱开他双手的保护，远离他的关怀，远离他的气息，她的忽然离开，令他有点发愣。她从礼物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一条灰色的羊毛围巾。
“来，低头，我帮你圈上。”她笑盈盈地对他说，可是，这笑里面，到底隐藏着几许挣扎，几许心酸，只有她才知。
他挑眉一笑，乖顺地低下头。赵晓维用这温暖的围巾圈在他的脖子上，希望等会她说的话不会让他感到寒冷。
“晓维，怎么这么急着把礼物给我？等会过了12点再给也不迟呀！”他戴好围巾，抬起头，又用温柔可亲的眼神看着她，而她，眼圈已经红了。
“阿诚，对不起。我……我不是一个好女朋友，我……”她咬咬牙，垂下头，继续说下去，“今晚，我……我陪不了你了。”
“为什么？”他惊讶错愕地看着她，双手抓住她瘦弱的肩膀，“为什么陪不了我？你有事？还是……”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受伤的眼神盯着她，“你要陪别人？”
“我……”原来，坏人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她再度哽咽，手臂垂下，手掌紧握成拳。手指甲狠狠地掐住手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晓维，你的意思是，不想和我一起了？”他低头直视着她苍白的脸，语调里充满了悲伤与压抑，与刚才的生气盎然形成鲜明对比。
她无言无语，却不知，此时，这刻，沉默就等于承认。
他的指甲透过她薄薄的衣服刺到她的皮肤，“你……你？”他也在咬牙，却是在压制伤心。“是因为顾昕吧？”
听到这个名字，她猛然抬头，映入眼帘的原本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眸子，但现在却是最难过的眸子。他眉头紧皱，嘴唇紧紧地抿住，悲痛与难受充满了清澈的眼睛，这双美丽的眼睛，看不见星星了，只有幽深的黑夜。赵晓维，你作了何等的罪孽！伤害了这么一个善良的人，你于心何忍。
“你…”她欲言又止。“你怎么知道的？是陆盈么？”
“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痛苦在逐渐的加深。“算了，我不想听，我累了，真的好累，我以为，你会懂的，可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阿诚，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
“阿诚，我……”
“赵晓维，”他放开了抓在她肩膀上的手，“我恨你。”
她如遭雷击。
他站在她眼前，但这时这刻，她却觉得他很远。远到她无法触及，无法感受，他身上浓浓的悲伤将整个人都武装起来，这可怕的感应，令她发自内心的恐惧与战抖。
她双眼直直地盯着他，泪水早已泛滥。
“我真的很恨你，从来没有像这刻、这么的、恨！”
“阿诚，别这样，我……”她双眼朦胧。
“晓维，我好累，就算是学习、就算是工作、就算是不眠不休地完成导师的任务，我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的累。”这一刻的他，脆弱，脆弱得濒临崩溃。
“阿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赵晓维站在原地，不动，也不敢动，最近的泪水流得太多了。
“我不知道谁对谁错，算了，晓维。”张梓诚停下来，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她，“你走吧，我回去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
“阿诚……”
他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好像他们根本就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那一眼，毫无温度与暖意，只带着说不清的冷淡与疏离。那一眼，仿佛宣布了，从此以后，他们就会远隔天涯，从此以后，他们就各不相干。
然后转身。
有一句话是真的。
我和你，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而这个转身，竟耗尽了我们一生的时间。
阿诚，她流着泪，心里默默地念着，或许这生，我们都不应该有交集。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动着身体，离开张梓诚楼下。她身心疲累，到底，她的决定错还是对？她不知。她拿出手机，一条信息早已在等待她。
发件人：顾昕
“我还在北京的机场，航班延误。天啊！我以为我们今天下午就可以赶回来的！现在不可能了。你等会有事么？可否将12点留给我？我们一起在电话里倒数吧！”
阴差阳错。
她删掉信息，翻开通讯录，拨通李雯悦的电话。
“悦悦……”她呜咽地叫着李雯悦的名字。
“晓维？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吵架了？”李雯悦关怀的声音传来，她哭得越来越厉害。
“悦悦…我想过去找你。现在就去。”
“晓维，你……”李雯悦想问，但还是停口。“好吧，你现在过来吧，我等你。什么事过来再说。”
她挂掉电话，然后又在键盘上摁摁，回了顾昕的信息，最后，关掉手机。
“顾昕，再给我多点时间吧。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迎接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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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晓维赶到W大时，李雯悦已经顶着寒风在学校大门口等她。她一下车就把整个人扑进李雯悦的怀里。
“悦悦……悦悦……”
怀里的人带着哭腔，不断呼喊着李雯悦的名字，她用手轻拍着赵晓维的后背。
“晓维，先回我宿舍，好吗？”
她在她怀里点点头，然后不情愿地钻出来，用自己冰冷的左手握住了她温暖的右手。
“怎么这么冷？”她责怪般地说，然后反握住她的左手。
清冽的寒风中，热闹的校园里，两个女生相依相偎，穿过繁华的小路，走过幽黑的夜晚。
回到李雯悦的宿舍，赵晓维呆呆地坐在李雯悦的床上，李雯悦端了一杯热茶给她。
“悦悦，她们都出去了么？”赵晓维看着空荡荡的宿舍，迷茫地问李雯悦。李雯悦在她身边坐下，然后把厚厚的被子盖在她的大腿上。
“她们？都出去啦。”李雯悦淡淡地对她笑着，用手帮她修理凌乱的头发。
“悦悦……”感受着她带给自己的舒适和温暖，赵晓维又开始撒娇了。
“晓维，发生什么事？你知道，要是你不想说我是不会逼你的，可是这次，能让你晚上都来找我，肯定不是小事，你就老老实实跟我说吧。”李雯悦握住她双手，赵晓维向她靠近，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
于是，赵晓维慢慢地向她吐露心声，说出这三个月以来困扰她已久的事情。
当她说完时，李雯悦眉头微皱，轻声说，“晓维，你和师兄开始那时我就跟你说过了，要是你忘不了过去，就不应该轻易开始。”
赵晓维垂下头，认错，“我现在才知道，我错了，我……我真的错了。可是，假如我还继续欺骗阿诚，那是对他更大的伤害。”
李雯悦叹了口气，悠悠地说，“其实，悬崖勒马，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可是，看师兄的反应，他应该是被你伤透了。晓维，你，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悦悦……”赵晓维抱住李雯悦，这令她心安。
“晓维，你爱顾昕么？”李雯悦问她，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那，你会和他一起么？”李雯悦再问，她再度犹豫，点点头，又摇摇头。
李雯悦看着她，低声轻笑，“和他在一起，应该是你一直所希望的。可是，要你现在就和他一起，那却是不现实的。毕竟，无论你的心理，还是你的感情，都还没有做好和他一起的准备。”她稍作停顿。“人，果然还是被过去困死。”
赵晓维奇怪地看着李雯悦，“悦悦？”
“晓维，睡觉吧！你明早就给我回Z大，还有几天就考试了，什么都等考完试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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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各大高校就开始进入期末考试周，赵晓维从1月1日回来后就全力投入复习和考试，手机关机，电话不听，每日日出而作，每晚披星而归。
陆盈对她的怪异行为十分惊奇，她对其解释为一心一意过期末，但是，她内心却清楚，这是她又一次的鸵鸟行为。
其实，她比起以前已经勇敢了许多，毕竟，她向张梓诚坦白了。毕竟，她向顾昕承认了。
坦白了不爱，承认了真爱。对于张梓诚，她是残忍的，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这次，就算要她身陷万劫不复的地狱也无法挽回她的错。对于顾昕，她是犹豫的，她拒绝的同时也在不断地接受，这次，她终于勇敢地向他表明心声，只是不知，他可否感应到。
她考完试后就直接坐车回家，连妈妈也不知道。当赵妈妈回到家后发现自己身在G市的女儿鬼使神差地出现在家里，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吓了她一跳。
其实，她并不是玩手机，而是在读信息。<br />
多天关机，由于技术原因，因为关机没有接收到能够保留下来的信息并不多。十来条未读信息，顾昕的占了80%。然而，张梓诚却一条也没有发给她。或许他也试过发给她，但她始终还是错过了。
她仔细地读着顾昕的信息，感受到他的焦虑，他的担心，他的牵挂，他的愤怒，内心是震撼，是感动，是暖意在不断地涌起。
末了，她还是打开通讯录，拨了某人的号码。
“嘟嘟嘟嘟……”第一次，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
“嘟嘟嘟嘟……”第一次，这是她勇敢地走出这一步。
忙音响了好久，久到她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特地不接她电话的时候，终于，通了。
“喂？”熟悉的声音响起，有点喘气，有点急促，看来他也是很匆忙地来接这个电话。
而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彼此静默了接近一分钟，顾昕终于打破僵局。
“赵晓维！不要以为现在打个电话给我就没事！”
“我……”她欲言又止，曾经的倔强与坚强全数瓦解。“我…我不是说了，让你再给多点时间我嘛。”
“一条信息就了事？我发了多少条给你了！？我打了多少个电话给你！？我打去你宿舍，不是没人听，就是你不在。我几乎要打回你家了，又怕你父母担心。好吧，不让他们担心，倒让我自己担心！一边担心，一边复习，我都几乎要挂科了！”顾昕好像在对着手机咆哮。
“对不起，我错了，但是当时……”当时我刚和阿诚吵架了，当时我终于下了决心，当时我狠狠地伤害了他，这些，她可以说出来么？
“你要补偿我。”
“做梦！”
“那你找我干嘛？”
“我…我想，我想跟你道歉。”
“哼！”他的气好像消了点。
“你现在在哪里？”
“我还在学校，你是不是已经在家了？”
“嗯。”
“果然！连回家都不跟我说一声！岂有此理。”顾昕又开始发作。
“连我妈都不知道我回来。”
“赵晓维，你太任性了。”
“对不起。”她第几次道歉了，连她都觉得自己很讨人厌。
“我们初中班18号晚上在星星大酒店聚会，我18号回来，我们那天晚上见吧。”
“什么？怎么没人通知我的？”赵晓维吃惊地问。
“刚决定的，其实是和阿天搞个送别会，他准备出国了。”顾昕淡淡地说。
“阿天也出国啦？怎么这么多人走呀！那沈蓝怎么办？”
“赵晓维，有空关心别人，不如多担心自己！”顾昕的声调又提升了。
“知道了。”
“赵晓维，我不过问你和他的事情，因为既然你可以要求我给你多点时间，就意味着你可以处理好。你明白的，我不会放弃。”
“嗯。”她心中其实充满了感动，他是理解她的。
“我们18号见吧！别迟到别早退别忘记我。”怎么感觉他像个喋喋不休的老师。
“知道了，你……你也注意身体，早点回来。”还没等他回话，她就急急忙忙地挂了电话。
她看着手机，仿佛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那个人，快回来了。
18号，那是个怎么样的晚上？她，可以期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