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chapte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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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样站着，隔着两米的距离，你看我，我看你，不动声息。时光在彼此安静中悄悄流逝，过去的故事埋藏在书中段落里，今天再度被朗读。
此情此景，多么熟悉。
两分钟过去了，赵晓维率先打破这可怕的宁静，“顾昕？你找我？有事？”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打招呼。
顾昕下巴一扬，眉头轻蹙，“刚才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赵晓维惊得下巴差点掉下，“刚才是我室友接…啊？你说打来我手机的是你？”
顾昕满脸不高兴，他向她走来，“你没有我的电话？”走到她面前，他停下，他比她高了差不多一个半头，她不服气，仰起头傲然看着他，“为什么我要有你电话？”
“记下吧！”他的语气依然冷峻，看着她的眼神里却十分无奈。
“为什么我要记下？你来找我干什么？”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一遇上他，情绪就像不受控制的活火山。
他不吭声，从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自顾自地打电话，很快，赵晓维的手机就振动起来。
“你！……”这个到底是什么人，固执得可怕。她拿出手机，狠狠地摁掉，一个未接来电就在屏幕上显示出来。
“记下我就不继续打。”他得意洋洋地昂起头，她无奈之极，只好把这个陌生的号码收进通讯录。趁着埋头输入之际，她顺口问，“你找我干嘛呢？”
“谁说我找你了，我找高中同学，他不在才顺道来找你。身为我的初中同学，难道你不愿意招待千里迢迢赶来这里的我？”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嗤”了一声，然后说，“喂！你可不可以低下头跟我说话，我……”她抬起头，看到了近在眼前的一双眼。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如果说阿诚的眼神是温柔的明亮的，那么这双眼睛则渗透着深深的感情，深到进入心脏与灵魂、让人震撼的深情，一旦与这样的眼睛接触，令人转不开视线。
“……你干嘛？干嘛忽然低下头！”她被他忽然的靠近骇住了，不由连退几步，离他远远的。
他眼中的深情转瞬即逝，受伤与愤怒涌现出来，“我有这么可怕么！？”
她摇摇头，仍然不愿意靠近，警戒地看着他。
他呆呆地站了一回，再度向她走来，语气忽然变得无奈和脆弱，“赵晓维，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次，她不再避了，只是安静地站着，傻傻地问，“你想去哪玩？”
他的脸上出现了喜悦的表情，瞬间却又变得很孩子气，“呃……我想去吃饭，我中午都没吃，好饿。”说完，肚子配合地叫了一声，赵晓维愕然地看着他。
“去饭堂么？”
“你不是吧，我千辛万苦过来这里你竟然带我去饭堂。”顾昕不痛快地说。
“切！一个多小时的车，有多辛苦？又不是来找我，我肯带你逛Z大已经给足面子你啦，还挑剔！”赵晓维不忿地小声地说。
“你说什么？”“没什么！”“我们去Z大的咖啡厅吧！刚经过看着好像还不错。”
“啊~”赵晓维大叫，十分痛苦。
“干嘛？不想去？不好吃？”顾昕奇怪地看着她。
“顾昕，可不可以再找找你的同学？那里好贵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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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大充满情调的咖啡厅里，蛋糕、咖啡和奶茶混合在一起的香味柔柔地在室内荡漾着。昏黄的灯光下，赵晓维与顾昕面对面地坐着。顾昕在研究食谱，赵晓维闻着香气，感叹道：“好香啊！”说完还用力地吸吸鼻子。
顾昕抬起头，用戏谑的目光看着她，暗光中，他面容的线条被模糊地勾勒出来，五官却显得极为清俊。“我觉得不及薰衣草。”说完又低头继续研究。
“啊？”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打断了思维，赵晓维呆呆地看着他，很快又不满：“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饿？看了这么久都不点！”
顾昕抬头：“现在就点，急什么！”他招手叫来侍应，“麻烦给我们两个提拉米苏。一个香橙味，另一个……”他忽然扭头看着赵晓维，赵晓维很顺口地接下去：“抹茶。”
“还要一杯热巧克力，还有……”“奶茶，少糖多奶。”
“好的，两位请稍等。”侍应写好单后就走了，赵晓维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狠狠地盯着顾昕，“点什么不好？点提拉米苏！贵又不饱！”
顾昕“扑哧”一笑，“赵晓维，你这么斤斤计较，好像街上买菜讲价的阿婶。”
“说什么？！不想和你说了，不是同类，无法沟通。”
“当然，你是猴子，我是人类，你说猴语，我说人话。”
“八爪鱼，不想再跟你说话！”赵晓维愤恨地说，她低下头研究食谱，而顾昕果然也没再说话，两个人都安静地各做各的事情。
五分钟过去后，赵晓维抬起头，狠狠地盯着顾昕，咬牙切齿地对他说：“顾昕，你看够没有，不要像看犯人一样一直看着我。”
“哦？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顾昕淡淡地笑笑，赵晓维拳头都握紧了。
幸好，侍应在这时上菜，及时制止了即将爆发的战争。赵晓维拿起刀叉赶忙吃东西，顾昕则不急不赶地拿起餐具，细细品味。
“你知道么？提拉米苏起源于意大利，它的含义是‘记住我’。”
“喔！”她继续埋头苦干。
“除此之外，其实它也有‘带我走’的意思，带走的是美味，爱和幸福。”
她抬头看他，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很好看。她迅速低下头，继续吃。
“你有没有听我说？”
“有啊。”这次，她头也不抬了。
“你吃这么快干嘛？”他越来越不满了，不满她的态度，不满她的忽视，不满她对他的不在乎。
“我饿。”她简短地回答，他生气地停下，之后又无奈地摆动刀叉，加快速度吃起来。
其实，赵晓维并不饿，一点都不饿。当一个曾经与自己有过千丝万缕奇妙关系，许久不见且又不曾联系的人忽然在她面前出现的时候，吃惊和愕然已经填满了整个身心，她一直都处于晕晕的状态，早已忘记什么是饿，什么是饱。
她不清楚他忽然出现的原因，她不去探究他怎么会孤身一人来Z大，她强迫自己去忽略去遗忘。
<br /> 他坐在她面前，就像一株罂粟，美丽却又危险。
她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快点，快点，离开他。
是的，她承认，她想见他，一直都想。可一旦见面，她又害怕，十分害怕。
害怕他破坏她现在平静的生活，害怕他的出现会改变她生活的轨迹，甚至害怕，她与他再度联系在一起。
平行的两条直线不会相交，相交的两条直线只有一个交点，但是假如他们是重合的两条直线呢？不，她不敢想象。
是的，她懦弱她软弱，她一直都是这样。
餐厅里，两个无语的人，草草地结束了晚餐。埋单的时候，赵晓维把钱包打开，顾昕已经快速地走向柜台。
“喂！你干嘛？”她急急地追上去，她永远想不透他到底想怎么样。
走上柜台的时候，他已经把钱交上去了，“7号台，埋单。”面无表情，语调冰冷，她没理由地觉得心痛，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很难受。
他收好零钱，转身对她说，“这餐我请，不要跟我争，你可以选择下次去H大请我回礼。”
“你……”她狠狠地攥住钱包。
“我想去北门广场和码头，现在带我去吧。”他不理她的愤怒，但她却看出他眼睛里又是得逞。
好，忍你，去就去！她把钱包放好，昂头对他说，“走吧！跟着我！迷路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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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份的傍晚，风吹来还是冷冷的，珠江边的北门广场，人影寥落。顾昕跟着赵晓维，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北门广场，再走到珠江边。
“北门广场，看吧！”她停在江边的路旁，用冷冷的语调对他说，没错，这是她对他的回礼。
他饶有趣味地四看，一丝笑容一直浮现在嘴边。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他指着不远处的小贩问她：“要吹么？”
“什么！？”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但他却径直走过去，然后在小贩摊前蹲下，付钱，拿着东西站起来，转身走向她。
“给你！”他把东西递给她，她哭笑不得地接下，看着瓶子，为难地说，“顾昕，你多大了？”
“有关系么？”顾昕一点都不在乎，赵晓维握着瓶子，很想扔掉。
那只全身绿色的瓶子被一张彩色的塑料纸包装着，塑料纸上印着：八彩泡泡水。
“吹吧！”顾昕期待地鼓动她，她有点想哭，“为什么你只买一瓶？”
“因为我不想吹，但又想看人吹。”
她有点无力地扭开瓶子，瓶盖下粘着一根棒子，棒子末端是两个空心圈，空心圈连在一起就像数字8。
她沾沾饼子里的水，然后把嘴巴对着“8”，张口一吹，一串泡泡就跑了出来，向四周飞散开来。
灯光下，泡泡变得五颜六色，在空中飞翔着，像被一层透明薄膜包围着的彩色小气球。
“咦？挺漂亮的！”赵晓维有点惊讶地说，她扭头看顾昕反应，后者自豪地点头。
臭屁！臭美！她有点懊恼，不过还是继续吹泡泡。
当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时候，顾昕忽然走到她身后，拍拍她肩膀，“嘿，闻到没有？”
“什么？”她觉得很晕，他总是说火星文。
“我闻到了，等我一会。”说完，转身，干净利落地离开。
刚走两步，忽然回头，对着目瞪口呆的她说，“等着，不许走！”
他又是这样，他总是这样，一次次叫她留下，一次次让她等待。
而她，又是这样，总是这样，一次次毫无理由地留下，一次次毫无怨言地等待。
冷风吹过，她冷静了下来，为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懊恼不已。她在北门广场的阶梯上坐下，放下瓶子，微冷的夜里，等待一个人。
最后一次，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等他回来，她一定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她掏出手机，两条新信息，都是张梓诚发来的，
“晓维，起床没有？去吃饭么？”
“还在睡？小猪！醒了记得吃东西，我今晚要去教授那里，已经吃过了。”
她看着手机屏幕，忽然很想流泪。阿诚，阿诚，她的心好像被撕成了千片万片，碰撞着她的灵魂，碰一下，撞一下，很难过，很难受。
时间过去了大约二十分钟，顾昕终于赶回来。他手里拿着一个袋子，里面的东西飘着他们最为熟悉的香味。
赵晓维盯着他手里的袋子，盯着这个与前段时间阿诚想从她手里接过的一模一样的袋子，很想大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冷冷地盯着顾昕，他的脸颊边湿湿的，是汗水，他的眼睛仿佛被一层水雾包围着，令她看不真切。而他也一直看着她，微微喘着气。
她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他举起手，把袋子向她的方向伸过去，“给你。”
她不接，冷笑一声，“顾昕，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一定要不断重复昨天的行为？一定要迫我回忆过去么？”
他吃了一惊，没听明白，悻悻地说，“你不是喜欢吃烤番薯么？”
“对，我是喜欢，可是，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她气势逼人，拷问他。
他征了一下，合上双眼，再睁开，痛苦已在眼睛里蔓延。“对，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什么，要是我知道，我就不会像个白痴一样，不吃饭，不睡觉，不上课，在偌大的G市里荡来荡去，然后又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可恶的Z大，来到这里，找你！”
“你……你说什么？找我？”
“对，找你。我以为，会有什么不同，可是，还是一样，还是一样！”他朝她吼着，瞳孔不断收缩，表情越来越痛苦。
“你到底……在说什么？”赵晓维惊讶地惶恐地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
“我说什么？赵晓维，你竟然不知道我说什么！赵晓维，我真恨我自己！我竟然，我竟然喜欢了你这么久！而你，一直都不相信，一直都不明白！”
“你疯了！你疯了！周芷琪呢？还有，何琳呢？你置她们于何地？你怎能够这样？你又置我于何地？”她也大声地朝他怒吼。
一直以来，这么多年以来，她最介怀的，她无法释怀的，她耿耿于怀的，就是，明明他身边已经有人了，还要来招她，还要来惹她！
而她，竟然还为他动心！竟然还对他念念不忘！>
“周芷琪？何琳？我早和她们分手了。”顾昕自嘲地说，“赵晓维，如果没有你，或许我可以更幸福。可是，该死的，我真该死，这么多年，我都忘不了你。你相信吗？我自己都不相信，可是，这的确是真的，我忘不了你。”
我忘不了你。
这句话对于赵晓维来说，简直就是惊天雷。她听到这句话，全身颤抖，几乎站不稳，她努力平复呼吸，“顾昕，你疯了！不可能的！我不相信！”
顾昕走到她跟前，用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用狠狠的目光锁住她，坚定且霸道地说，“赵晓维，我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也不管你逃不逃，我都要说，我喜欢你。”
她怔怔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顾昕喜欢赵晓维，七年了。”
轰地一声，她的脑仿佛被放了一颗炸弹，并且炸弹在这刻激烈地炸开。
她双手用力往前一推，把他推开，他再度受伤，痛恨地盯着她。
“不！不！我不是你！你可以为所欲为，你可以挑任何一个女孩做女朋友，你可以不认真对待感情，但我不是，我也不能！”
“我没有挑任何一个！我一直认定的都是你！”他伤够了。“一直不愿意相信我的，是你！一直不愿意接受我的，是你！一直躲开我的，还是你！”
“赵晓维，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她全身没力，在冷夜中，在凉风中，身子像树上即将掉下的叶子般抖动着。
“顾昕，放手吧。”
“不！不可能！”他坚定地摇头，七年都可以坚持了，为什么不可以一辈子？
“顾昕，我有男朋友了，我不会和你一起的，以前不可能，现在不可能，以后，更不可能！”不知不觉，赵晓维的眼泪已经在眼里流出来，顾昕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几乎无法呼吸。
“你说什么？”
“顾昕，七年了，七年可以改变很多，我不再是当年那个在你脸上画东西的小女孩，你也不是那个帮我抬水的小男孩了。我们都变了。”
“不！赵晓维，只要你愿意，你依然可以在我脸上画东西，我依然可以为你抬水，为你做任何事。我不放手，我不放手！”顾昕像疯了般大叫，他要全世界知道，他永不放弃。
曾经，他放了一次手，那是五年的遗憾。
现在，要他再度放弃，那将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赵晓维擦擦眼泪，走到他面前，把瓶子递给他，“顾昕，提拉米苏有很多种味道，但是我永远不会是你需要的那种。”
他没接，冷冷地看着她的手，看着她左手的无名指。
她弯身把瓶子放在地上，对他说，“我走了，你回去吧，别跟我，我们永远不可能。”
他愣愣地看着她，不阻止，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她决绝地转身，走回学校。这次，留给他的，是她的背影。
她越走越快，眼泪蓄在眼睛里，逐渐流出，越流越多。
她停在路边，走向一棵树，靠在树干上，这是她觉得最安全最安心的地方。
她没回头，但她知道他没跟来。
她用颤抖的双手从包里抽出手机，按了屏幕，五个未接来电。
张梓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