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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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晓维抓起话筒，那刻，她心里是充满盼望的，她希望听到的是王建言斯文有礼的声音“喂，是晓维吗？”，她也希望是秦苏温和好听的声音“喂，晓维”，她把话筒贴着耳朵，里面传出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喂？”
“喂！赵晓维！听得到吗？！”一把熟悉的大嗓门从那边响起传进她耳朵，迅速把赵晓维升到云端的心抛下十八层地狱。
还是自己太天真么！她苦笑着，大声地回应：“听得到！姚乐文！找我干嘛！”
“听得到就好！新年好！我来给你送新年祝福了。”
电话那端忽然沉默了，姚乐文摇了摇话筒，又扯开大嗓门，“喂喂喂！听得到么？说话啊！不然我以为电话又坏了！”
他隐约听到一阵抽泣的声音，竖起耳朵将头往话筒贴，“怎么啦你？干嘛要哭啊！”
那边终于传来声音了：“谁说我哭啊！我感冒啊！正在吸鼻子！”
“噢，那你多穿点衣服！”
“嗯，多谢你。”她的声线总算恢复正常。
“你来不来放烟花，很多人在放啊！我家就在河堤边，你现在过来吧！还有好多没放呢！都等着你！”姚乐文欢乐的声音又响起，使赵晓维的心也欢快起来。
“不用了，太晚了！”
“真可惜，多好的烟花啊！真枉费我一番心机！本来还想多谢你那天帮我和李……李雯悦联系感情。”
听到这里，她想起那天，哈地一声笑了，她说道：“现在有人在放烟花么？你把话筒移出去一点，我要听烟花的响声。”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这是固话啊！你要我把电话机都搬出去吗！真麻烦！”话虽如此，赵晓维分明感觉到烟花的响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听得到么？”“大约听到。”“听得到么？”“嗯，清晰了点。”“听得到么？我已经把机子都移出室外了，已经最大限度了。”“呵呵，很清楚。”
“真麻烦，叫你来不来，光听有什么乐趣！好吧，让你听，5分钟后我回来，我现在去给你放个大烟花！”说完，大嗓门消失了，赵晓维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她竖起耳朵，一开始她只能勉强地从嘈杂声和人说话的声音中分离出烟花的响声，接着，一声接一声，烟花的响声越来越大，就像几百个鼓在她面前同时被奏响，震得她耳朵都聋掉，那声响很真实，真实得如临现场观看烟花，仿佛一朵朵盛放于半空的灿烂花朵就在她眼前展开笑颜，温柔地看着她。
她知道，这是姚乐文特地为她放的，在最孤单最软弱的时候，想不到向她伸出援手的不是王建言，不是秦苏，不是李雯悦，而是，姚乐文。
烟花的响声逐渐变小，赵晓维感觉到电话那端的人已经拿起话筒，赶忙将耳朵撤离得远一点。
“喂！赵晓维！听到没有！我刚特地为你放的烟花！那是最最最漂亮也是最最最响的烟花哦！”大嗓门再度响起，姚乐文光荣地向她宣布他的战绩，她可以想象此时此刻的他一定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骄傲与自豪。
“听到了，很好听！”
“不过太可惜了，你看不到，实在太漂亮啦！”
“不，我看见了。”是的，她看见了，她看见了不寂寞的烟花，它划过天际，它穿过云朵，它点亮黑夜，如同一道雨后的彩虹，也像一条灿烂的银河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可能！瞎蒙我！”姚乐文一点都不相信，“你是不是要睡觉啦？你们这些乖乖女都是很早睡的，不像我们，我还有下半场呢，叫你来不来，不然好玩死你！”
赵晓维咯咯地笑了，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姚乐文是这么的有趣，看来自己平时的确低估他了！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快去睡觉吧！”姚乐文不乐意地在那边囔囔，不过赵晓维估计他一定是笑逐颜开的。
“嗯，我去睡觉了，姚乐文，今晚谢谢你！”赵晓维真诚地说。
“切！光说谢谢没用的，你还是快点想办法玉成我和雯悦……”姚乐文还没说完，咔嚓一声，赵晓维就挂了电话，“切！每次都这样！”姚乐文也不计较，挂了电话继续去玩。
赵晓维像平常一样挂了他电话，但是这次，她却微笑着。
2000年，新的一年，一定会是好的一年。
Tomorrow must be another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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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之后返回学校，大家发觉其实所谓千禧年与平常也没什么不同，日子一样过，作业一样多，考试一样来。除了写年份的时候第一个数字从1变成2之外，也没什么不一样。
也是从2000年的第一天起，赵晓维与秦苏就进入了冷战阶段，你不找我，我不找你，你不理我，我不理你。
因为年少，任性可以变得天经地义，自私可以变得理所当然，一件小事，可以风轻云淡地略过，也可以耿耿于怀地记着。
赵晓维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和秦苏之间，怎么说变就变了。她记得有一天放学，她和李音霞还有林芝倩一起走着，看到前面秦苏和一个女孩子手挽手地走着。她从背后看去，秦苏和那个女孩子十分亲密，走到车棚的时候不挽手了，改为手牵手一起笑着走进去，然后那个女孩子就站在一旁等秦苏把拖车子出来，秦苏扶着车子走出来之后，那个女生跳上她车子后座，秦苏就载着她高高兴兴地走了。
玉兰花树的花儿开了又掉，香气浮起又散去，我们的感情也在春去秋来中变淡了。没有你伤我亡的创伤，不需要口不择言的伤害，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时间是稀盐酸，距离是催化剂，腐蚀的原来是多年累积起来的感情。
她看着秦苏越离越远的身影，感觉像被五马分心。她和秦苏，真的需要谈谈了。
然而许多时候，想法和行动并非是一致的。她是这样想但却没有这样做，期末考试越来越近，为了进入尖子班，她必须竭尽全力地赴考。高中不比初中，她的基础不错，但并不意味着这样就可以放松。她想，等考完试再找她吧。
好不容易考完试放假了，她却又想，还是等成绩出来那天再找她吧。结果，直到成绩出来并且已经正式放假好几天了，她还是没有找秦苏。
放假的一天，她实在是闷得不行。打电话给李雯悦，不在家。打电话给李因霞，在忙。打电话给林芝倩，根本没人听电话。打电话给姚乐文，说着说着又扯到他和李雯悦的话题，觉得不爽就直接挂电话。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她想起了秦苏。其实不是别无选择，她只是逃避，从打给李雯悦那刻起，她内心就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打给她吧，为什么不打给她呢？可是，她……不愿。
年少的我们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迈出一步就意味着服输，总觉得自己的妥协就是屈服，却不知道，轻轻迈出的一小步，却是两个人生命中重要的一步。
有时候，一声呼叫，一声问候，一声“你还好吗？”，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甚至能够破冰，但是，不做，只会令冰凝固得越来越结实。
赵晓维没有找秦苏，直到开学了都没有。秦苏也没有找赵晓维，直到回校了都没有。
不找却不意味不会遇见。
是的，她们相遇了，当赵晓维挽着李雯悦，秦苏挽着孔艳艳，孔艳艳就是那天被秦苏载着的女孩，当她们四个，一对走进车棚，一对离开车棚的时候，相遇了。
赵晓维看见秦苏，先是一怔，回神过来：“苏苏……”秦苏当然也发现赵晓维和李雯悦了，她回应：“悦悦，晓维……”
气氛忽然变得相当尴尬，李雯悦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暗涌，赶忙缓和气氛：“秦苏，你现在回家么？这位是你的同学吧！”
秦苏对上李雯悦善意的眼睛，笑着说：“嗯，这是孔艳艳，我的同桌。我们正要回家。”孔艳艳也笑着和李赵两人打招呼，“你们好！”
秦苏一手扶着车，一手牵着孔艳艳，对李赵二人说：“那我们先走啦。”赵晓维无言地看着她们离开，那一刻，她想起了中考前那天王建言目送她和秦苏离开的情形。
熟悉得相似，熟悉得可怕。
赵晓维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一直都心不在焉，拿着笔在纸上乱画。姚乐文过来逗她，她都不想理会，还下了逐客令赶他走。上语文课的时候，趁着老头在黑板上写东西，李雯悦递给她一张纸条：
“去找她吧。”
她拿着纸疑惑地看着李雯悦，真的那么明显么？于是提笔唰唰唰地写下：
“找她干什么？”
纸条传过去，过了一会，又递过来：
“下课我去1班，你去不？”
赵晓维提笔再写：“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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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之后，李雯悦果然自己一个人走出教室，走向楼梯，赵晓维呆呆地坐着，翻着书本，连李音霞和林芝倩跟她说话都只是“嗯”“对”“好”地回答着。
上课之前，李雯悦回来了，只见她一脸平静，赵晓维还以为她会对自己说秦苏怎么怎么样，或者教训一下自己的顽固懦弱，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刚上课，一张纸条又递过来：“等会我会趴在桌子上，五分钟后你上去对老师说我那个来不舒服，扶我去校医室。”
赵晓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擦擦眼睛再看，李雯悦的确是这么说。于是她立刻写下：“为什么？你真的不舒服？我们现在就去吧！”
李雯悦迅速回复她，只有四个字：“别问，照做！”
五分钟后，赵晓维看着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的李雯悦，半担心半疑惑地走上讲台按李雯悦所教跟程老师通报情况。程老师早已发觉李雯悦趴在桌子上已有一会了，立刻点头并且吩咐赵晓维：“带她去校医室，休息好了再回来，要是还不好就请假。”
在全班同学诧异的眼光中，赵晓维搀扶着李雯悦走出教室。姚乐文的目光一直锁在李雯悦身上，不愿意离开，他很忧心，赵晓维只是对他点点头，示意别担心。
刚走下教学楼，李雯悦就用左手拍拍扶着自己右臂的赵晓维：“我没事，我们现在立即去足球场，1班这节课是体育。”
“什么！你装病！”赵晓维吓疯了，大声地道：“你这是为什么啊！”
“嘘！小声点！你想整座楼的人都知道我装病啊！”李雯悦露出狡黠的笑，她贴近赵晓维的耳朵，低声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我刚去1班问了，他们班这节是体育，去找秦苏吧，有什么都给我说清楚。”
“悦悦……”赵晓维不相信地看着李雯悦，眼神里充满了震撼与感动。这真的是李雯悦吗？这真的是她认识了4年的李雯悦吗？这，真的是平时理性平稳的李雯悦吗？
“走啦！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时间啊！再啰嗦！”李雯悦拉了赵晓维就走，赵晓维跟在她后面，快步向足球场走去。
快到足球场的时候，李雯悦和赵晓维老远就看见场边有两个窈窕的身影，一个是沈蓝，一个是，秦苏。
李雯悦拉着赵晓维走过去，快到她们跟前的时候，李雯悦一把把赵晓维推到秦苏面前，笑着说：“好啦，我和蓝蓝的任务完成了，你们两个好好聊，我和蓝蓝去那边逛了，半小时后在这里汇合咯！”说完完全不理赵秦两人的反应，拉了沈蓝就走。
静寞，还是静寞。两个曾经那么要好的人，此刻尴尬地对望着，只有静寞。
秦苏首先打破这该死的沉静：“晓维，你还气我31号那晚没有和你一起过么？还气我不信守诺言么？”
赵晓维的眼圈红了，她摇摇头：“不，早就不气了，我气的是自己，我气我真没用，两个最好的朋友都留不住。”
“晓维……”秦苏的声音也哽咽了，“对不起，是我破坏了我们的约定，其实，那晚我也不好过，那晚12点之后我有打过电话去你家，可是……可是一直是忙音。”
“什么！”赵晓维大吃一惊，那时，正好是姚乐文打给她的时候吧，她不由苦笑，真是无缘啊：“那时，我跟我的一个同学在通话。”
“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不想接我的电话了。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你恨死我了，所以我之后都不敢找你。”
误会，真是误会。误会之中又藏有多少误会，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她是不敢，而赵晓维是不愿。
“苏苏，你在我心中是多么的重要，我又怎么舍得抛下你呢！”赵晓维苦笑着，“你和小言，是我最重要的两个朋友，一个已经走了，我还舍得让另一个走么？”
“对不起！”秦苏说完就拥抱着赵晓维，有多久，有多久，两个人没有敞开心扉好好说话了。
“我也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是我一直疏忽了。”赵晓维抚着秦苏的背脊，此刻她感觉到无边的幸福在内心蔓延。
“晓维，其实有些东西我是知道的，可是我一直都不说……”秦苏放开赵晓维，认真地看着她，继续说道：“可是，我今天想跟你坦白。”
“嗯，你说吧，我不想两个人再藏着掖着了。”
“以前，小言对你的心情我是明白的，但是我选择不说是因为我觉得让你们两个自己来处理更好。后来……后来，顾昕叫你留下来那次……”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
“哪次？那次！”赵晓维醒悟过来，“你都知道了？”
她摇摇头：“不，我不知道，可是你忘记了，我是巨蟹座，巨蟹座的人是特别敏感的。那天放学后，我在美食街看到顾昕买了烤番薯就往学校方向走，且那天之后你和他就变得好奇怪，我就猜出个□□来。晓维，真的是这样么？”
赵晓维一时语塞，这件事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点点头，慎重地说：“苏苏，我不告诉不是想隐瞒什么，而是…而是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对不起，让你以为……”
“不，以前我不想知道，但现在我想了，因为晓维，我是真的关心你。”秦苏正色道，不虚伪不掩饰，此刻的秦苏是关心她的，让她很感动，也内疚。
“对不起，那件事，嗯，很复杂，我迟点找机会跟你详细说，对不起。这些都不重要了，毕竟已成为过去。我现在最开心的是，苏苏，我们还是一起的，对么？”
“是的，我们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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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晓维和李雯悦并肩走到教学楼楼下的时候，赵晓维却停下，拉过身边的李雯悦，用左手挽着她的右臂。
“干嘛呢~我又不是秦苏，少跟我亲热！”李雯悦取笑她。
“悦悦，你现在还是病人呢！”赵晓维也笑着，“快点装得虚弱点！”
“你傻啊！”李雯悦拍了一下挽着她的那只手，没挣开。
“悦悦，你怎么想到的？要是程老师来校医室找你，怎么办？”赵晓维想起不由一阵后怕。
“那是不可能的，她下一节去8班上课的，我李雯悦办事，可不能出一丝差错。就算她真的没上课，也不会特地去校医室堵我，因为我李雯悦啊，可是她最信任最得宠的门生。”李雯悦大言不惭地说道，此刻的她，没有往日的冷静，只有少女的调皮。
赵晓维把头搁在她纤细的肩膀上，不徐不疾地说：“悦悦，真的很多谢你。”
李雯悦笑而不语，过了十来秒，提醒她：“还走不走呢！？”
赵晓维放开她，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着：
“李雯悦，我决定了，从今天起，除了秦苏，我也爱你！”
“呵呵……”
刹那，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两个少女美丽的身影和咯咯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