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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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不信爱情。
更何况还是这样虚无的错觉，丝毫不值得信任。
遇到顾言是人生的一个意外，他才知世上真的存在着这样的错觉，让人无法自拨。只是贪看她的容颜便如蚀骨的毒一般，即使深眠在黑夜里，也无法安宁下来的一种恐惧。
红尘里纠缠了这么多年，初遇青涩痴恋，竟然像是上天的玩笑一般，让他把所有的原则都打破了。原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费了这么多心血，本以为已经握到手里的东西，竟然变成了一场空。每每想到这个时候，就抑住不住满心的懊悔，如果他更早一点遇到她，绝不会让她就此答应了顾岑年。
这些天他一直陪着她，每夜一定要等她睡着了才肯离开，等到他轻轻带上门出去，他不知道，他一离开，顾言就睁开了眼睛，然后望着屋底发怔。她根本睡不着，心底的事情太多，胶著的环境也会将人逼得发疯。
她只是无法面对，她没有忘记那一晚，她从洗手间里出来，突遇乐瑶的疯狂，那样极为漂亮的女人，一举一动都聚集了光华。和她相比，自己差得太远，她不擅交际，长得不算是美女，性格也不够圆滑，平淡而略显失色，乐瑶的完美，也让她造就了偏执。只是丈夫外遇就让她这样失魂落魄，如果真的因为她的插足而离异，她会负疚。
日子过得很快，很快就迎来了第二年春光正好的时候，阳光明媚，万物开始复苏。这样温和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开始勤于交际，安阳开始带着她参加聚会，她并不喜欢这样陌生人的宴会，来来去去寒喧谈笑，站得脚发麻，脸上还要不露声色。但是安阳很看重，他从来不觉把她挽在身边是件尴尬的事情，每每有人见了她，也是礼貌地微笑。司空见惯的事情，再拿来说就全无道理。等到他见了熟识的人迎上去，她就藏在角落里看他，看他的眉眼如画，看他的俊逸风流，然后默默移了目光，看另一块迷离的世界，一个没有他的角落。
他只要站在那里，便会有无数的目光聚焦，她也曾似想过如飞蛾扑火，但是那代价太大了。
厅里热闹非凡，皆是笑脸迎人。
她的脸太僵硬，衬着明亮的灯光也不复清新，独有眼角的一抹流光幽幽而过，说不出的寂寥。
因为安阳的关系，纵有名流子弟一脸艳羡的目光飘过来，也只是露骨的目光忍不住而已，倒底是没有敢挑战他的权威。她站得脚酸，一晚上肚子里装了酒，一点东西也没有吃下，鞋底的跟太高，衬着雪色的肌肤，越显露骨的魅力。在外面几年，说是一点改变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九，纠缠（2）
最起码，面对红酒面包三明治咖啡，能够面不改色吞下去。很难想象一开始即使忍着饿也不啃咬一口的光景，想念着家乡的食物，想得辛苦，再看这些更加没有胃口。在外面就是如此，再不习惯，时间过去了，也就无所谓了。
她拖着长裙走到阳台边看花园的景致，靠在边上，心里完是陌生的感觉，手里杯子的红色液体随着她恍惚渐渐溢了下去。而她却不自知，一手肘在栏杆上，目光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这里并不大，但是景致很不错，安阳的朋友皆不是俗人。
宴会布置也非常奢华，全都是莹光闪烁的彩灯，花园里还有一方幽谧，但都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仰望天空，却是星子遍满了天际，记得在学生时代，她以前也曾这样望过天空看得发痴，每到这个时候，洛婧都会娇嗔地捂住她的眼睛。被迫藏在黑暗里，捂住眼睛的那一双手却是份外温柔。
过了一会儿，她惊觉杯子里的酒几乎要溢光了，才慌忙把杯子扶稳，可惜酒水大半都洒在了栏杆上，顺着坚硬的质地落了下去。她探出目光一看，正巧对上了一双眼睛，像是海洋里的波光，数不尽的星光散落，很是魅人。可惜他的头顶上全是水渍，颇有几分狼狈，意识到这全是自己的杰作，她正在想要不要自投罗网，他已经先声夺人，“这位小姐，你确定你是在喝酒吗？”
话里听不出喜怒，不过脸上都是酒水，姿态实在潇洒不起来，“这酒水可是不便宜，这样浪费主人知道可是会心疼的？”
顾言的脸羞得从里到外都红透了，只好隔着一层楼的空气连声道歉，“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站在下面。”
这句话其实也说不通，不知道有人在下面和酒水洒下面似乎没有最直接的关系，但她很少这样出糗，也不会辩解，还被人抓了个现行，不由得有点心慌。
男子挑眉，“这不是有没有人在下面的问题吧，关键是这么好的酒，不是太可惜了吗？”
这样的狼狈事，几年也难得碰上一回。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神，还连累他的衣服也遭了秧，恐怕一身酒气是难洗了。
她尴尬看着他的脸，几乎手足无措，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跑下去，到了他面前，才发现他不止头上，连身上都洒了不少，可见自己的失神已经到了一个什么地步。她掏出手娟给他擦，男子额头和脸上的酒都擦干净了，衣领上面已经渗透了进去，再怎么擦拭还是留下了暗色的湿印子。顾言看得眼睛发直，这身衣服算是毁了，脾气不好的应该开骂了吧。但等了半响，男子只是轻轻叹气，“没事了，你不要太过自责，只能说我运气不佳，被美女手里的酒光临了一回。”
九，纠缠（3）
顾言颇有些意外，讷讷地开口，“真是对不起，你的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听闻，他眼底惹了几分笑意，“难得美女破费，不过算了，算不上大事。”他语气非常温和，很有几分淡定。
难得他不肯追究，但顾言还是觉得很是歉疚，“真是对不起。”
说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发怔。
“万分庆幸的是，还好你没失手把杯子丢下来。”
男子说完，向上看了一下。
想到杯子，顾言这才发觉自己把杯子落到在栏杆上，正想回去取，男子已经开口，“不用去拿了，服务生看到会收的。”
“这倒是。”
顾言停步，看到二楼的灯火通明，相比之下，这里的确非常隐蔽，宛若换了一个天地，闪烁的灯火辉煌和天为幕的自然风景。她讶异地睁大了眼睛，心时紧张慢慢消失了，“我还没有发现，这里原来这样安静，站在下面，上面的喧闹完全被摒弃在外了。”
男子顿了一顿，恍然微笑，却是没有接话。
她略怔，似乎有些明白了。
每个人都有伤心事，想一个人藏起来也是正常的，如果不是她的酒落到他的身上，打扰了他的清静，他也不会出来。顾言知道扰了人清静，站了一会儿，便要转身离开。
还未走几步，忽听后面的人轻问，“陪我呆一会儿吧？”
<br /> 女子讶异回头，她以为他不喜欢被打扰。
男子的脸在黑暗愈显神秘，却是非常地引人清静，“你也是一个人，不是么？
他指的是她先前一个人站在阳台，两个寂寞人到了一起，也并不是会更加寂寞。
于是不再多问，两人在院子里面坐了一会儿，男子侧靠在栏杆上，双眸望着夜色，眼底像是缓缓流动的河流，整个人流露出一种凝肃的感觉。顾言看着他的侧廊，直觉他的过去有许多故事，这是一种时间才能沉淀出来的感觉。任着袭袭的风吹落在身上，撩起缕缕青丝，更衬得他的侧廊愈发出尘，他本是一个颇为英俊的人，只是眉宇染风霜，却无损于他的清贵气质。
草木的清香在空中弥漫，几乎能让人遗忘豪华的大厅里的宴会，顾言觉得这真是一个好地方。可以把自己藏在黑暗里，只是看着天际的星辰，也觉得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男子对着园子开口，“这以前是我家的院子。”
她轻淡微笑，“很漂亮的园子，你小时候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十年前，我家因事业失败，父母不得已把这所大宅抵了出去。那时我仍在读书，毕业后一直在外飘泊，父母离逝后，我就一直想回来再看一看，这一眼，却是再也难舍。”
“从小生活的地方，自然是舍不得。”
这种感觉只有在顾家才有，自己初进顾家的时候，光是房间就让她迷了好几次的路，从小贫寒，甫进这么富裕的家庭，真像是进了天堂一样。顾家虽然是商界名流，但顾氏夫妇待她像亲生女儿一样，从来没有半分亏待，她因而有幸活得很幸福，安安稳稳在国外读书，一直没有吃过苦头。
九，纠缠（4）
只听他寥寥数语，她也想象得到失去家园的彷徨无助，他很像是印象里憧憬的哥哥一样，单看侧廊也会说不出的温暖。她一直想要这样一个哥哥，能够给她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