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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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故纳兰道：“这些人都在做什么？”城主道：“这里是劝善院，他们在听教师讲经布道，如同中原佛家道家一样是要劝人为善。”吐故纳兰道：“为何不见年轻人？”城主道：“年轻人在学堂里有教师专门教授。”
再往前有一个红色院落，见许多老者正在下棋，闲聊，神态安详。有数十个小火者来回侍候。吐故纳兰道：“这莫非就是养老院，这些人倒也是安然自得。”朱日哈道：“正是，城里老人若无儿女的七十岁便到这里来，打发晚年寂寞。”张羽锐笑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岁到这里还能活几年？”城主哈哈大笑道：“青木城里活到九十岁的人，比比皆是，不到七十根本不算老。”三人甚是惊讶。
又往前走，乃是一个大大的空地，中间有一个台子，树立一具铜人像，神情十分逼真。少冲道：“这里想必是祭天集会的地方，看来离他们的衙门不远了。”张羽锐指着旁边一座高大的建筑道：“那个必定是了。”城主道：“三位看过便知。”来到大楼前，见这里人来人往的都是些半大的孩童，或夹着书本，或背着书包，往来匆匆。往里屋一看，都是读书写字的孩子。少冲惊讶的目瞪口呆。
三人往前走，见到一个小小的楼宇，门前有一群人走来走去，门口有卫兵把手。少冲道：“莫非这里才是城主的衙门？”城主笑道：“正是。请几位里面用茶点。”三人进来，见里面甚是狭小阴暗，只是会客厅稍微宽敞一点，但所用的桌椅皆为旧物，边角的油漆都已经脱落。送上的茶点也极其普通，城主不悦与侍者说了几句。侍者下去，不多时重新端上一盘，城主道：“这些是我请总舵主享用的。”少冲道：“连吃一份茶点也要城主自掏腰包？”
城主道：“刚才那份是不要钱的，是用来招待平凡客人的。总舵主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这些东西就不能招待了，所以我就自己请客，私人请客当然是要花钱的。”少冲点点头道：“看来城主想调动大军出城，也是极难了，”城主道：“我是一点也做不了主的，不过要是元老们授权给我，那我便有绝对的权力，譬如昨日千军万马只听我一人号令，但今日元老们要求我与总舵主谈判，所以我不能调动一兵一卒出城。”朱日哈道：“这是平日，眼下是战时，元老院已经授权给城主可以便宜行事。”少冲点头道：“我们想见见元老们可以吗？”城主道：“当然可以。他们必定十分欢迎。”
众人来到一座高大的建筑前，少冲心道：“看来城里的一切权力都在这里，我这半天是白跑路了。”此时有七个老者迎在门口，与少冲见过礼，却见大堂虽然庄严肃穆，陈设却只是一般，大理石地板都被磨的毛了边。
到了一处高大的会客厅，城主道：“总舵主对城里怎么选举我很感兴趣，特来垂询。”一个老者道：“说起来也是十分的简单，只要是城中大事，都由我们七个人来决定，四对三即可拍板，也可以不做决定，但一旦决定就要对此事负责。定下来的事情交给城主大人去办理。”少冲道：“诸位要是想亲自去办理，是否也可以？”老者道：“当然可以，只是回头市民就会罢免我们，并交给法官办理。”少冲道：“法官不是你们来任免的吗？”老者道：“自然不是，法官是由市民选出来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权力不在一个人手里，才能保证青木城的和平和安全。”
少冲暗笑道：“怪不得青木城一千年来没有对外用兵，原来是谁也做不了主。”
少冲又要参观兵营，但被拒绝。当晚城主设宴款待少冲一行，席间城主问起吐故纳兰是否会退兵，吐故纳兰笑道：“此等大事我也要回去商议，明日给你答复。”
回营后，少冲当即召集众人道：“明日准备屠城。”吐故纳兰道：“总舵主认为城主和元老院与我们休兵是假？”少冲道：“他们今日之败，是败在城中民众享乐日久，人心慵懒。可那些年轻人才打了几仗便狂热至此，可见城中人心之恶。若不然何以要三分其权？为何要广设劝善院？如今人心思定还能有议和之举，如果人心向恶，则举城全市暴徒，试问天下谁能禁锢的住？不如趁此天赐良机一鼓荡平。永除后患！”
当下布置一番，派人送信给城主答应休兵，但要求伤兵能进城修养，城主答应。二日，城中百姓大开城门，列队相迎，少冲挑选一千精兵扮作伤兵，暗中携带短兵器，趁进城之际，突然翻脸，夺了一座城门。余众如潮水般杀入，少冲大笑道：“什么固若金汤，我非要杀你个血流成河。传我令，三日之内，可以无法无天！只是不可以烧毁图书宝卷、战车、飞鸟。否则杀无赦！”众人大喜，奋力向前。青木城市民毫不防备，一时大乱，杀到正午，城门左右一片尸山血海。
少冲骑马进城，听城里依旧杀声震天，忙问张羽锐道：“什么人还在厮杀？”张羽锐道：“攻下城门后，眼看着就要大获全胜，谁知城里人眼看着性命不保，背水一战。如今每一条街道，每一间屋子都要反复拼杀才能夺下来。”少冲大惊急忙赶到前线，房屋窗户间箭如雨下，又有数十辆铁皮车，反复冲杀。可怜陇西百战之师，纷纷倒地。众人杀红了眼，拼死向前，然终难前进一步。
少冲长叹一声道：“快传令撤兵！”张羽锐道：“就这么撤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少冲惨然道：“此时不退，就一败涂地了。”拨转马头就走。众人纷纷败退，青木城重兵追到城门，不敢出来。
计点人数，陇西三路大军伤亡过万，少冲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诸将垂头丧气，一个个呆若木鸡。少冲道：“今日之败，错在我，与各位无关。青木城不灭，誓不为人。”吐故纳兰道：“眼下寒冬已到，就此驻守，待明年开春再做计较如何？”少冲点头。
第二日忽报，蒙古大军十万人杀奔过来。少冲大惊失色道：“蒙古一向春秋作战，冬夏修整，这一次为何反其道而行？”探子道：“这一次，蒙古骑兵只有一万人，其余都是汉军和新附军，携带着大炮、投石车、破城锤，粮草络绎不绝，似乎在做长期围城打算。”
少冲道：“看来我们该给他们让路了，传令下去，即日准备，明日开拔南撤。”吐故纳兰道：“谁来断后？”少冲道：“让蒙古人给我们断后。”吐故纳兰依计放出蒙古攻城的风声，果然青木城忙于整备军务，修整城墙，无暇来追赶少冲。
少冲退兵八十里，偃旗息鼓，分散扎营，装扮成当地牧民。只派小队来侦测讯息。
七日后蒙古大军开始围城，每日用火炮轰击城墙，用抛石车向城中抛丢染病的尸体。青木城也用火炮还击，两下各有胜败，蒙古大军终究难以前进一步。
来年五月，冰雪融化，蒙古人便在城外的河中下毒，城内疫病流行。蒙古统帅，每日令一万汉兵分三波轮番攻城。到六月，天气炎热，城中疫病流传到城外，蒙古大军日有伤亡。但每日仍攻城不止，七月十六，城东南角被攻破，蒙古万户哥哈亲率大军一万攻入城中，杀至午夜败回，哥哈重伤。
八月，城中起火，十日不息，烧毁房屋大半。
九月，城中一千骑兵趁月色出城，攻破蒙古前军大营，斩首过千，杀万户梁谦，斩千户七人。
十一月，南城门被轰塌，蒙古新附军三千人占据南门大街一处，巷战开始。蒙古大军步步为营，用火炮开路，城中一片瓦砾。
十一月末，城中骑兵千人，战车二十辆出西门，欲打通一条西去之路。蒙古军浴血阻击，青木城退兵。
十二月，冰雪封路，蒙古军断粮。月中，一万蒙古骑兵先撤离，六万汉军和新附军断后，青木城骑兵出城追赶。蒙古军大败，战死、饿死、冻死者过万，被俘者过万，余部逃往沙州。
青木城虽大获全胜，但城中缺粮已久，不得已向南方部落抢粮，少冲严令各部据守关隘。青木城几次攻打皆无功而返。少冲亦不敢再轻易出兵。
少冲劳师远征，营中已有怨言，正计议返回安平堡。忽报李久铭求见，少冲大喜，让入密室，李久铭道：“奉教主之命，前来犒赏大军，总舵主取得青木城大捷，如今将要去向何处？”少冲叹道：“围城一年无尺寸之功，如今正要回安平堡。”李久铭道：“李兄重创青木城，已经和他们结下死怨，他们如何肯善罢甘休？”少冲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能怕了他们？”
李久铭道：“既然李兄如此胸有成竹，就当在下什么也没说。”少冲笑道：“李兄此来，定是有事教我。如何不直说？”李久铭笑道：“不错，自顾右使归隐，教主亲掌大权，一夜之间仿佛换了一个人，原先那个谦虚谨慎的小女子没有了，换来的是喜怒无常，深不可测的老辣教主。韦左使乃三朝元老，忠心不二，在教中地位极其尊崇，担纲清议院十数年，兢兢业业，从无过错，前些日子被教主抓住一件小事挤到关中总舵去了。左使巡视地方倒也罢了，她又另行委派刀天妄为关中总舵主，兼任山陕行辕首座，连风衣府干脆也撇开了。害得老头子一气之下，称病不出。这么一来，落髻山上谣言四起，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