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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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哥，见老了。”青阳道：“我今年不过才三十，如何说老？”罗子倩道：“是心老，我问你，你现在心里都在想什么？”青阳道：“糊里糊涂不知道想什么？”罗子倩道：“这么多年没想过成家？”青阳笑道：“四处飘零，哪里有这个心事。”罗子倩道：“又不肯说实话，我可听说了，你当了幽冥右使后，从来不沾女色是不是？”青阳道：“这有什么，人老了没人看得上而已。”罗子倩咯咯一笑道：“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她？”青阳一笑道：“谁？”罗子倩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本来还想跟你聊聊她呢。”青阳闻言，幽幽叹息了一声，罗子倩道：“你们男人的心啊，就像这沙漠一样，瞬息万变啊。”
青阳道：“你就不要挤兑我了，不是我绝情，只是此事已经再也没有可能了。说起来徒增烦恼而已。”罗子倩道：“你看这沙漠，几千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光秃秃的，为什么没有一个树呢？没有人去栽，所有的人都认为这里栽不活树，可是没试过谁知道就一定不行呢？”青阳听了，默然无语。
巡视完陇西，回到落髻山，青阳安置一番，便辞别杨清赶往晋州。立秋刚过便到了晋州，参加完晋王寿礼。青阳等各路贺客陆续走完，这才派人送名帖拜见梨花会会主白眉子。二日，白眉子派人来请，青阳赶到城外百花村，白眉子率领白无瑕、江春红二人在村口迎接，白眉子比之君山相见时，只是添了几根白发而已，反观白无瑕红腮已退，明秀灵动早被磨得干干净净，留下的却是一派雍容大气，青阳按耐着胸中的千言万语，向白无瑕问了声好。白眉子陪着青阳在前，白无瑕和江春红在身后，一路上青阳只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在白无瑕的注视之中，而偏偏自己又不能回头来看，百花村中千娇百媚的鲜花们也顿时失了颜色。
白眉子避而不谈正事，只问青阳近况，青阳一一如实回答了，时近正午，白眉子留青阳在园中用了些果点，饭后用茶，青阳忍不住，提起川中撤坛之事，出乎意料，白眉子一口答应，要江春红与青阳细谈。青阳闻言不觉有点失望，辞行时，白眉子要白无瑕与江春红代自己送青阳出门。
青阳回来闷闷不乐，随后几天因与江春红商谈撤坛之事，争吵辩驳倒也没时间多想。不知不觉在晋州过了半个月，诸事妥当，眼见便是中秋节，青阳虑及随从连日辛劳，便决定在晋州过完中秋再行，二日正要带着随从出去走动，忽然有人送来一张拜帖，青阳一看，大喜过望，原来是白无瑕请自己午时到百花村赴宴。
青阳不敢怠慢，洗漱一新，早早出门，到了村口，不过巳时，心中暗笑道：我这般早来，让她知道岂不是一件笑话？正犹豫时突见白无瑕携侍女正等在门口眺望，心中一热，急忙迎上去。二人寒暄两声便并肩往里走，白无瑕身上散出幽香不时地钻入青阳鼻中，惹得青阳把心中的千言万语忘在脑后，二人闷闷地走了一程。
忽然前面池塘边盛开的梨花上有几只蜜蜂采蜜。青阳道：“如今都是秋天了，蜜蜂怎么还在采蜜？”白无瑕噗哧一笑道：“谁说蜜蜂不能再秋天采蜜了？”她这一笑，青阳似乎又找回了昔日的影子，不觉得看得痴了。白无瑕低了头淡淡道：“右使的事情可办妥了？”青阳心一沉，忙收摄心绪道：“已经办妥了，本来想今日就走的，只因是中秋节，所以推迟了。”
白无瑕道：“我已经好久没过中秋节了。母亲说你是南方汉人，中秋节是一定要过的，要我代她设个家宴陪右使过节。”青阳心里一翻，苦笑一声道：“宫主日理万机，不该为我耽误时间的。”白无瑕一怔，道声请，引青阳上了一个小土坡，土坡半面是翠竹，半边是落尽枝叶的腊梅，坡顶的翠竹林边有一个草亭，石桌上摆了几样酒菜红枣、松子、板栗之类的果点。
从人远远守在坡下，青阳见这里视野甚好，远处的青山，河渠历历可见，整个百花村就在眼下。因笑道：“这里比之观浪台如何？”白无瑕道：“我看得久了感觉不出来，恐怕有所不如吧。”青阳闻言心中稍有安慰，道：“你还记得那个地方？”白无瑕道：“原本也忘了，只是你今日提起啦，又想起来了。”青阳点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为白无瑕斟酒，白无瑕拒绝了，只以茶代酒，青阳自斟自饮，片刻就有了几分醉意。
青阳指着百花村道：“晋州的水土果然养人，貌美如花的有之，聪明灵秀的有之，连耍嘴皮子的也有之。梨花会，其实应该是百花会，花个个都是美丽的鲜花。尤其以白花为甚。”白无瑕道：“右使，你喝醉了？”青阳笑道：“是吗？我怎么感觉还没醉呢？”说着来拿酒壶，握手不稳，跌落下来，酒水溅在白无瑕裙脚上，青阳急忙道：“对不住，我来擦。”弯下腰，爬上前。白无瑕蹭地站起来叫道：“来人！顾右使醉了，送他回去。”众人七手八脚来扶住青阳，拉下山去了。
青阳酒醉心不醉，出了百花村后，心如刀绞。走不多远，跳下马来，哇哇吐了起来。随从到河边去打水。青阳一挥手道：“我自己来！”跌跌撞撞，来到河边，跪在岸边抄水洗脸，凉水一激，清醒过来，回想起刚才的失态暗自后悔。忽旁边一个戴斗笠的钓鱼老者笑道：“明明没醉，为何要装醉呢？心中有什么不快事，老夫给你开解开解如何？”青阳闻言大惊，叫道：“东方前辈！”
那老者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山羊胡子的笑脸，做了个鬼脸道：“又让我看到你的狼狈相啦。”青阳急忙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老者啧啧赞道：“还是新衣裳，去见媳妇啦？”青阳心里一酸。老者哈哈笑道：“丈母娘没给你好脸色？”青阳道：“前辈！当着他们不要开这种玩笑。”老者道：“哦。如今做官了，对啦，做官要有个官威嘛。我问你们，你们都听见什么啦？”随从们道：“我们只听见河里流水的声音。”老者喝道：“胡扯，还有你们放屁的声音。”众人都笑。
青阳道：“看你一天也没有钓到什么鱼，不如由我做东请你老喝一杯如何？”老者道：“好主意，油炸花生米，油炸臭豆腐，再来两斤烤鸭，一壶老白干，哇，神仙日子啊。”说着话，禁不住咽了两口口水。二人兴冲冲到了城里的一间小酒馆。
随从悄悄问青阳道：“真要请老爷子吃这些街边的东西？”青阳笑道：“他喜欢，我们也省钱。”
老者啃一口鸭肉，喝一口酒，道：“美味，美味，天天能吃到这些东西给个皇帝也不换。”青阳道：“在东海孤岛上吃不到这些东西吧，我劝你回来你还不愿意，早回来啊，也好多享几天福。”老者吐了一块骨头，夹起一块臭豆腐放到嘴里，嚼的津津有味，道：“岛上日子清苦了点，但少了许多气受。我问你，你回来这么久了，找到你媳妇没有？哈哈，你不用说了，天天跟媳妇吵架的日子不好过吧。”青阳道：“你怎么知道不好过，我是乐在其中你呢？”
老者道：“吹吧，你以为我没娶过媳妇，娶过！还是一个如花似玉的能干媳妇，可惜啊，她总是嫌我这嫌我那。我天生爱吃油炸臭豆腐，一顿不吃，全身难受，可她就是不让。吃一回吵一架。唉，没几年一点感情全吵没了。”青阳道：“这些你从来没说过啊，这次回中原，难道是想通了？想破镜重圆？”老者摇摇头道：“晚了，她早嫁人了。我是想女儿才回来的。二十三年没见了，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青阳笑道：“一定出落得如花似玉。”老者道：“你怎么知道？”青阳笑道：“女儿像娘，再说晋州的水土多养人？”老者点点头道：“这是肯定的，我的女儿一定是又漂亮又温柔。绝对不会像你媳妇那般凶悍。”
老者将嘴一抹，道：“酒足饭饱，告辞啦!”摇摇晃晃站起身，青阳素知他的脾气，也不挽留，叫道：“明儿咱爷俩再聊。”老者哈哈大笑道：“明天我请你。”
青阳回到客栈，随行的中枢堂副堂主张凉竹急忙上前道：“右使可回来了，中州的密探刚刚送来一封密报。”青阳道：“什么事情？”张凉竹道：“蒙古二国师杨连古真昨天悄悄来到晋州，似乎是冲着右使您来的。”青阳笑道：“我与他素不相识，他想干什么？”张凉竹道：“此人如今深得忽必烈汗的宠信，收罗了一帮高手，专门和中原武林为敌，不管如何，右使还是小心为妙。”青阳思索片刻道：“准备行装后天启程回去。”张凉竹应声退下。
二日一早，青阳来寻老者，不见踪迹。傍晚怏怏而回，令张凉竹送帖向白无瑕辞行。
是夜月明，青阳搬了一张桌子在院中石榴树下，望月独饮。忽然两个随从架着满脸是血的张凉竹闯进来。张凉竹声音嘶哑，急急叫道：“右使，梨花会出大事了，快离开晋州。”青阳看他背上被划开一道血口，急问道：“快说，出了什么事？”张凉竹道：“今晚我去送帖子，迟迟没人出来，后来终于出来一个接了辞帖。我见她神色慌张，就悄悄跟了进去，只听她们说‘快去告诉二国师，顾青阳要走了，不用担心了。’我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就擒下一人拷问。原来杨连古真设计诱捕了白无瑕。用她做诱饵要对白眉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