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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一笑而过(我的律师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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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书籍名:《往事一笑而过(我的律师生涯)》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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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不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但决没有迷信到相信梦境的地步。但是,这次,我却隐隐约约地有一种不安。

        今天凌晨梦见自已杀完人后,浑身筋疲力尽,倒在一个胡同的拐角处。这时,母亲突然出现了,她把我背了起来,向家走去。

        躺在母亲背上的我突然回到了童年……

        在崎岖的山路上,蹒跚着一对瘦骨嶙峋的母子:愁面满面的村妇、病态泱泱的儿子。

        ……

        我决定马上离开这座城市,回趟老家,以免有人将魏磊的事与我联系起来。

        我打电话通知秘书最近外出休假一周,律所的事直接请示其他合伙人即可。随即关掉了所有的通讯工具。

        驱车奔波十来小时后,当夜十点左右我到达了县城。

        这是一座小城,捉襟见肘的经济使这儿没有什么夜生活,人们在此时便早已入睡。

        空荡荡的街道上摇曳着暗淡的路灯,几家路边理发店的窗户里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

        我很快找到了县go-vern-ment招待所。当然,现在的名字已不是什么招待所,而是某某大酒店了。

        出人意料的是,这儿依然灯火通明,宾馆停车场塞满了“奥迪”和大众系列的轿车。这个宾馆的豪华程度超出了我的想像,洗浴中心、舞厅等设施样样齐全。

        我订了一个普通的标准间,居然也在300元左右。

        我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后,便进入房间准备休息。我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发现这里还配有避孕用具,嗨,开放的风潮没有遗忘这样一个落后的小城。

        躺下没有几分钟,电话响了,一位女士用浓重的乡音问我要不要小姐,打炮50,双飞100。我非常客气地回绝了她后,便挂断了电话,拔下了电话线。这是我的家乡,我永远不会在这里做见不得阳光的事。因为,对于久居外乡的飘泊者而言,家乡永远是心灵的圣地。

        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我穿起衣服,步出宾馆,在周围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散步。

        这就是我儿时最向望的城市。

        那时,身边的某个小伙伴若曾到过县城,肯定是无限风光的事,我们一定会围在他身边,听他大声讲城里的见闻:哼!楼房,你们知道有多高吗?比咱们村口那棵老槐树高多了!马路,你们知道有多宽吗?可以让好几头牛并排走!呵呵,还有小汽车,你们见过吗?那都是大官坐的,我闻过,它后面的气味跟咱村的拖拉机不一样,“呜”的一声,就跑远了……

        我第一次来到这座县城是十岁的时候,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楼房与山水画中的阁楼一点

        也不一样,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到楼梯。

        那时我第一次见到桔子,张口就咬,好涩!水果贩哈哈大笑……

        往事像泄洪的水坝一样,从脑海里滚滚涌出……

        三十八

        老家的那个村仍然没有可以驶入汽车的山路。于是,我索性把车停在宾馆,然后搭乘县城到乡里的公交车回家。

        这辆估计早已过了报废期的公交车颠簸了三个多小时后,终于在响午时分到达了乡上。我虽有些疲惫,但急于在天黑前回家,所以就花了两块钱买了包当地最贵的饼干,边吃边走。

        村里只有支书家有电话,由于我们两家关系不怎么样,我也就赖得打电话要人接。我原以为会在路上遇到辆拖拉机,载我一程。可惜,由于今天不逢集,加之冬天也没有什么农活的原因,除了遇到几个骑自行车的大孩子外,路上就没有什么人。

        初冬的山野,满目萧条。

        除了赤裸裸的大地和孤零零地树木外,什么都没有。

        这十几里山路走起来格外费劲,幸亏我没有买什么东西,否则真是坚持不下去了。

        暮色渐渐,

        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

        我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父母见到我,显得十分意外和兴奋。我差不多有一年多没有回家了,母亲高兴地流下泪水,蹒跚着到厨房给我烧水。已经直不起腰来的父亲匆匆忙忙地到鸡窝摸出一只最大公鸡,做我的晚餐。

        我想去帮忙,他们却说我是小孩,这些活都不会的。我无奈地笑了笑,拿了个板凳坐到院里,看两位老人为我忙碌。

        家里仍然靠烧柴禾。母亲趴在炉子口,塞进一把树叶,小心移移地划燃火柴,眯起眼睛,用力地向炉子里吹气,以使柴禾快快烧起来。

        一股浓烟冒了出来,母亲抬起头来,干咳了一阵,抹抹了眼晴,又低下头,继续吹火……

        父亲坐在压井边,默默地一边边地冲洗着刚杀好的鸡……

        母亲轻声唠叨着说,我就梦见孩子要回来,这两天要你去买点东西,你还不信,你看,酱油都没有了,村里的酱油不好,不能给孩子吃,明天你到乡里去买高级的……

        我望着他们忙碌而笨拙的身影,泪水悄然而下……

        这就是我的父母,中国最普通、最低层的农民!

        他们都是七十岁的老人了,仍然孤独地家乡生活,身边没有子女。我们曾把二老接到城里,然而他们不适应那咱陌生人的社会,悄悄地返回了老家。

        吃完晚饭后,母亲从柜子里拿出两床崭新的被子,说,“这是夏天做的,给你们回家时用,老家脏,怕你们不适应,我每隔几天就晒一晒,盼着你们回家……”

        我关切地说:“娘,你年龄大了,以后就不要做针线活了……”

        母亲为好铺好床后,催我抓紧躺下休息。

        然而,她却坐在床边,不想离开。

        我笑了笑:“娘,你想说话就说吧,我不累,也睡不着。”

        母亲开始聊起村里四邻八舍的事。

        这一年来,村子又有几位中年人去世了。母亲说,都是命不好,本来家里就穷,又得了病,哪有钱看病啊?硬挣着,不久就不行了。是啊,现在在村里,那怕是个普通的、只花二千里多元就能治好肺结核,也无钱治疗,只能等死。

        现在村里基本没有和我同龄的人在家,他们都到外面打工去了。大部分去了大连,捡破烂卖。我的一个远方叔叔,六十多岁了,也跟着年轻人去了大连。有一天,饿得受不了,捡了些大宾馆扔出来的剩饭吃,结果中了毒,没钱治病,也没钱回家,死在了马路上……

        我对这位远房叔叔有着很深的印象,记得他会做香炉,每年都会给我家几个,过年烧香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冷死骨!

        母亲叹了口气,说,村里现在最老的人就是她和父亲了,其他的老人都病死了。孩子们上学的也很少了,我的几位十几岁的堂弟也都到青岛打工去了,挣钱盖房娶媳妇。学费越来越贵,已经很少有孩子能读高中了。我考上大学之后,这十来年再也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

        深夜,我的几位堂叔听说我回家了,也都连夜赶到家里看我。他们比前些年瘦多了,也老多了。寒喧之后,就坐在那里一个劲地抽土烟,我问起他们的家里的情况,都连连叹气,家家都欠了不少债。

        九婶开始当着我的面埋怨九叔,说他去年得了出血热,花了一千多块。九叔说:“你埋怨什么?跟我一起在乡卫生所住院的那三个人都因为打了假药死了,我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九叔说卫生所进了一批假药,死了几个人,最后每人赔八百块钱了事。

        这就是中国农民的价格?

        我的几个七八岁的小侄子,听说我来,也都从被窝里爬出来,到我家来玩。当然,他们是来找好吃的。我问其中一个小孩长大了想干什么?他大声答道:“到大连打工去!捡破烂!铁丝、玻璃、报纸都捡!哈哈,一会就捡一麻袋!再掺上点土和石头,压称,卖去!”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来,打扫了一下院子,把水缸打满水。

        吃完早饭,我就到邻村看望我的一位小学老师。我每次回家都首先去看看他。当年我读小学的时候,由于我是外村的,没地方吃午饭,每天都是他做给我吃。

        老师也老了好多,干瘦。他的几个孩子也都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他和师母。

        老师从柜子底下摸出来一张五十块钱的票子,交给师母出去买点酒肉。

        老师虽然也算是个农民,但他是一个很艺术气质的人,拉一手很好的二胡。

        他沉默寡言,只是一个劲地劝我多吃、多喝。

        我们都有些醉了。刘老师拿起二胡,招呼我一起到山里转转。

        他说:“我知道,你回到家乡,最想看看儿时玩过的地方,这山,这水。”

        我们一起爬到一个山坡上,找了块石头坐下。

        荒野里寂静无声,了无人烟。

        我默默地注视远处的村落,脑海浮现着无尽的往事……

        这里一切都没有变化。当城里人享受着日新月益的生活时,这里的孩子却依旧在重复着我的童年。这是为什么?

        老师微微闭上眼晴,开始拉起二胡。

        空旷的山野里回旋着凄怆苍凉的乐曲……

        看看家乡人的生活,我不由地有一种愧疚:我怎能背叛这山、这水?如果我都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他们还能期望谁呢?

        “哀乐伤人真不值,趁此生,要为苍生死!”

        三十九

        “自古忠孝难双全,过去说书的不是老这么讲嘛。孩子,你忙,早点回去吧。我跟你爹身体都硬朗着呢,你叔叔们也多,不用操心。”

        到家刚三天,母亲便催我走了。

        这三天里,我租了辆拖拉机,去乡里给父母买了几百斤煤,然后压成煤球,供二老过冬用。母亲烧了一辈子柴禾,眼晴总是被熏得红红的,常常流泪。过去每次来家呆不了一天就走,没有时间给他们做这些事,给他们钱,他们又不舍得买煤用。

        动身的前一天,我逐一拜访了家庭的各位长辈,说了感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