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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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又一个劲儿的催十四爷回府，十四爷只好把姑姑放在床上，让我们来照顾姑姑。”
“姑姑，水来了，先洗把脸吧！”常曦将毛巾搅好递给我。“姑姑，我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就是晚杏福晋的事儿，你想哭就哭吧！”
“有什么好哭的，哭够就过去了，你想要我哭瞎眼睛不成！”我发泄了一下，稍微要好些，挤出些许微笑，刮刮她们鼻子，“七月呢？”
“在我房里，我马上去抱！”说完常曦就跑了出去，跑得急又让门槛绊了一下。
“呵呵......她还是老样子。”
“姑姑，你没事儿吧？”常馨紧张的盯着我，“你现在的情绪很不正常呃。”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我轻描淡写的说。
“刚才看你哭得那么厉害，连十四爷衣服前襟都湿了碗口大的一团。还以为你醒了会继续哭。”
常馨愤愤不平的说，“掐时间算算，有这孩子时正是姑姑刚到永和宫那几天！没想到十四爷会在当口上有孩子，我们这些人原来看他对姑姑那么上心，都羡慕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呢，全都在替姑姑打抱不平呐！哼......男人，不就那么回事儿！”
“常馨啊，你这话在别处说说还行，可不要在兰儿房里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兰儿不高兴晚杏怀孕，发牢骚呢。”德妃笑着走进来，手里端了一盘香芒，我数了数一共六个。
德妃说道，“我听胤祯说你睡了，就让他先回去了。这是云南进贡来的香芒，一路用冰镇着，我猜你没吃过，昨儿特意吩咐了留下来的。”
“可不是，姑姑，这是独一份呢！连春桃姐姐她们都没有，看娘娘多疼你。”常馨说道。
“是呀，我估摸着兰儿醒了，才给她带过来。还没进屋就听见你聒噪，你说你现在才多大年纪，说出来的话竟像勘破红尘一般，将来嫁了人还怎么得了。”
我这才回过神，忙拉拉常馨，赶紧跪下给德妃行礼。“娘娘吉祥！”
“好了，都起来吧！”德妃看看桌上的盒子，“这可是你额娘给你准备的？”
“回娘娘，是一些街面上的小点心。娘娘不嫌脏可以尝两块试试。”我将食盒打开，不过是几块萨其马、杏仁干粮、奶皮饼、桃酥、鸡油饼一类。
“还是算了吧，你肯定是带给她们的，我就不同她们争了。”德妃看看常馨，“你替兰儿拿出去给分了吧！”
等到常馨出了门，德妃把香芒摆到我面前桌上，才慢慢试着跟我聊天，她笑着说，“可是等胤祯走了我才敢拿过来，昨儿一大盘全被他吃光了还嚷嚷不够，这都是我骗他没了才留下来的。
这孩子也不怕闹肚子，要是刚才被他瞧见，你可就一个都吃不了了。哟哟哟......怎么一会子功夫就哭丧着脸了，是不是听见晚杏有了身孕，心里不好受？”
明明哭了一场已经过去了，可听到这女人的名字还是红了眼眶。
“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不是滋味儿，不过，这就是女人的命呐！”德妃拍拍我手劝道，“你看开些，女人都是打这么过来的！今天早上高高兴兴回来，现在就哭成个核桃眼，让人见了心酸。”
“娘娘，我......我是应该替十四爷高兴才是，可是我就是笑不出来！”我压住哭腔委屈的说道。
“我知道，谁不是打你这么过来的。我当年还不如你呢！”德妃苦笑的将我拉到身边坐下。“你来这一个月，虽说小孩子心性儿，也淘出了些小麻烦，可我知道你心眼儿实沉，是个好孩子。我一向拿你当女儿看，老五也去了，有什么话说出来也不怕你笑我。”
德妃开始回忆，“记得是十六年吧，我跟了皇上，当时也是佟皇后身边的芳婉。起因单单是皇上心情不好，喝醉了酒，错把我当成娘娘。唉……本来娘娘对我情同姐妹，我也没这个意思，况且还有一个表哥在宫外等我，也算我倒霉，可我这一生……发生了就回不去了。
那天以后，皇上再没有提起过我，我居然傻傻的以为可以瞒过去，就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过了两个月娘娘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皇上幸了我的事儿。
那天的事儿没有记名，处理起来倒也容易，娘娘气极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打算撵我出宫。不料临行前我却意外的晕倒了，一查竟是有了身孕，不消说自然是那天晚上结下的孽债，于是我只能认命的留在宫里。
这个孩子就是四阿哥胤禛，因为他，我才不得不留在宫里，也是为了这个孩子，皇上才随便封了我一个德嫔。
就在临产前一个月，我听额娘进宫带来的消息，表哥因为我做了皇上的女人，竟然想不开殉情自杀了。我一激动，当天半夜就动了胎气，提前产下老四。还没容我看上一眼，皇上又让人把孩子抱去给了佟皇后。在他看来，这个孩子本来就该是佟皇后的，只是错误的投生到我的肚子里。出于弥补，才加封我作了德妃，这一叫啊，就叫了近三十年。
周围的人都说我好福气，母凭子贵，可谁又知道我心里的苦，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敢蒙在被子里偷哭。这样的日子一过就过了三年整，我也渐渐看开了。这就是命呐，我注定要在皇宫里待一辈子！
有一天，我偶然见到了老四，他好小，才刚学会走路，穿得圆滚滚的，甜甜的扑到佟皇后怀里撒娇叫额娘，我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心居然还会痛。
我不甘心，想要把孩子抢回来，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凭什么要交给别人。从那天开始，我越来越注重自己的容貌，挖空了心思和其他妃嫔争宠，希望有朝一日，皇上能把儿子还给我。没想到胤禛反而因为我想分开他跟佟皇后，而怨恨起我这个亲额娘。
一开始我并不介怀，总认为皇上才是我的一切，只要他点头，胤禛随时可以回到我身边，可我终究活得战战兢兢。宫里新人辈出，皇上又能宠我到什么时候，胤禛没有要回来，却多了胤祚跟五格格还有七格格，可惜这些孩子都早早的离我而去。尤其是老五温宪，皇上把她嫁给佟国维的孙子舜安颜，嫁过去不到三年就难产死了，也是近两年的事儿。我心里再疼又有什么法子，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渐渐皇上来永和宫的次数少了，我静下心来才发现，这些孩子们才真是我多年来错过的财富。我用心照料两个女儿，却还是一心想要一个儿子，我暗自发誓，只要还给我一个儿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行。一方面出于弥补，一方面......你也明白，皇宫这种地方，没有儿子的后果。
老天垂怜，就在皇上就要对我完全失去兴趣的时候，我居然有了胤祯。胤祯长得很可爱，打小就虎头虎脑，皇上也很宠爱他。看在胤祯的份上，念着我们多年的夫妻情分，才有今天的我，不然我和其他失宠的嫔妃又有什么区别。
对于胤禛我早绝了念想，可他却突然被带回到我身边，原因只是他的养母过世了。可那一年，七格格也刚刚过去，我哪里顾得上他，有些事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况且他也一心只认佟皇后做额娘，见了我总是冷冷的，跟胤祯也不亲，反倒和寄养在我身边胤祥走得近。
我就想由他去吧，反正我也没了那份心思，除了尽量弥补他，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可以和他增进感情。时间过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就算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样，如今我也只能尽尽自己的本份罢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问自己，是不是前世做了什么孽，这么多孩子一个个都先我而去。既然要走，为什么还要让我承受十个月的怀胎分娩之苦。剩下这个胤禛又活象是来讨债的，幸好还有一个胤祯，他才是我的一切。要不是胤祯，我真不敢想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儿。”
“那你不恨皇上吗？”我不理解，“怎么可以和......总之，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就算是皇上也不可以。”
“你还小，有些事儿暂时不会懂！”德妃只是平静的把我揽到胸前，下巴抵着我脑袋，“我的儿呐！我又能怎么样，人总是犟不过命的。也许恨过吧，一开始是恨的，不过也过了这么多年，当初不是他，表哥就不会死。可后来看开了，上天注定我和表哥没有缘份，留在宫里才是我的命。
爱恨不过一念之间，更和况他还是我孩子的父亲，不管当初怎么样，他现在是我的丈夫，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再回不了头，还有什么可恨的。放下当初的一切，时间越长就越是释然，皇上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我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爱上了他。
可惜他却从来没有爱过我，没有爱过我们，没有爱过这后宫里的任何女人，除了孝诚皇后。他宠我们、疼我们，却独独没有爱过我们，他的爱早就随着胤礽的母亲进了坟墓。看在胤祯份上我不怪他，毕竟他给了我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做人要知足，我也理解他作为一个帝王的无奈和悲哀，某种意义上他和我们也没什么差别。或许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不过这么多年走过来，那种相互的依赖却无用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