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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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曲同秋倒不是故意客气。自从任宁远说了那番话,就真的变得生疏起来。
其实类似的事情以前也有过,任宁远那时说他狐假虎威,他也不见得比现在轻松。但还是一根筋地追著任宁远跑。
十几岁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地卖傻,往往没皮没脸,那个年龄,再多的窝囊也能合理化,因为幼稚。
然而三十来岁的时候那样就不行了。虽然温吞和好脾气是差不多的,但一个成年男人,就有担当和相应的自尊了。
记得那时候有个沈溺电子游戏的同学,总剩不下饭钱,一到吃饭时间就厚著脸皮到处蹭个一筷两筷,无论被怎麽赶都是嬉皮笑脸。
他对任宁远,就像那人对三餐一样。都是带点羞赧和厚颜的执著。
这麽多年以后,长大成人了,想必那个同学如今即便旧习复发囊中羞涩,也做不出讨两口饭吃的事。他对任宁远也是这样。
不同的年纪,需要维持的自尊程度也是不同的。但任宁远似乎没替他想过这个。
任宁远提醒他不要有占便宜的心思,倒也合情合理。
但他从未有过那麽难堪和失望的体会。
他今天在便利店门口发呆的那麽一会儿,就是在想,如果自己有本事,就把受过的任宁远的好处全还了。
“等下,”任宁远又开口,“你是不是发烧了。”
“一点点。没事。”
“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
“这是小病,不用吃药。”
以前是任宁远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这样没有立刻顺从,让任宁远轻微皱了一下眉头。
“有病就该去医院。”
“嘿,真的不用,我都是喝几大杯热水,被子里捂一捂就好了。现在看病,就算是个感冒,只要挂了号,钱就少不了。不值。”
任宁远皱眉道:“不用小气。医药费我付。能走了吧。”
曲同秋愣了一愣,忙说:“我不是真的不舍得钱……”看了看任宁远,终究还是坐好,不再说话了。他隐隐觉得失望。
曲同秋在医院没花多少时间就开好了退烧药,索性还打了针。一针下来,本该很快有所好转,一路跟著任宁远从楼上走下来,他脸色却越来越灰暗。
“怎麽了。”
“没……”
“你脸都白了。”
曲同秋有点熬不住,犹豫了一会儿,说:“我疼。”
“哪里疼?”
曲同秋难堪地用手指了指。做完那个动作,身体不自觉就羞愧地缩小了。
任宁远像是轻微地磨了一下牙,而后平静道:“你该有点节制。”顿了一顿,又说:“跟我去看个医生。”
曲同秋闻言很是尴尬,但如果辩解“我没有不节制”,听著似乎也不对,哑口无言了一会儿,只得说:“是你相熟的医生吗?”
“是,经常合作,”任宁远笑了笑,“我店里的员工都是找他。”
曲同秋又是一怔,停了停,还是跟上他的步子。
医生早已见怪不怪,也不管任宁远就在屋内站著,豪放地叫他赶快脱裤子,而后冰凉的仪器便探进去。那种感觉让人全身不适地紧绷,但曲同秋更多的是觉得丢人,闭紧嘴巴默默趴著。
“最好做手术。”
“啊?”曲同秋吓了一跳,“这,这麽严重?”
医生问道:“你不觉得疼吗。”
“……还好……”
疼是疼,但他这种原本就软弱的人,露出病态什麽的,就会被认为是太孬种。
“倒还蛮能忍嘛。不过不动手术的话,好得比较慢,会影响生意吧。”
曲同秋有些难堪:“我,我不是做那个的。”
“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医生哈哈笑,“也对,你可是宁远亲自带来的。宁远,你长这麽斯文,出手居然这样不知轻重。”
曲同秋还趴著,羞耻得不想出声,但听见医生的误会,还是替任宁远解释:“这个不关他的事。”
“啊,歹势……”
曲同秋穿好裤子,拿了药单出来,照样默默跟在任宁远身后,走了几步,突然听任宁远说:“是怎麽回事?”
“什麽?”
“怎麽会做到这种程度的?庄维又不是生手。”
“……我不知道。”
“难道你们玩SM?”
曲同秋慌得忙说:“没有没有。我们一起喝酒,我喝醉了,然后就这样了。”
虽然对他来说,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强暴,但到这个时候,要坚称自己有多冤枉,又未免太逃避责任:“庄维说是我先暗示了他。我不记得了。应该是误会。”
任宁远看了他一眼,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怎麽连这种事也能犯糊涂。”
曲同秋尴尬地笑笑。
听说的人都会觉得他蠢笨,但是谁会对一个从不拿正眼瞧他的旧日相识有那方面的戒备之心,醉了又有几个会不糊涂。
坐进车里的时候,他说:“任宁远,我真没弄脏你家。”
任宁远看著窗外:“是我误会了。”
曲同秋“嗯”了一声。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他不是对任宁远失望,任宁远仍然完美得很,他的一切仰慕都还在。只是亲近的错觉消失了。
他是这麽个容易看透的简单人,他们对他会有这样那样的误解,是因为他们不肯多花一分力气去了解和确认罢了。任宁远和庄维都一样。
他是对自己灰心。在渺小里生出一种孤独感。
君子之交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到了路口曲同秋就准备自己走回去,运气好的是,任宁远让他多搭了一程便车,把他带到公寓宿舍楼下。
虽然知道地址,任宁远也是头一次来,在楼下看了看大楼陈旧的外表,便说:“昨晚风雨挺大。”
“嗯,听说有些地方都淹了。”
“你屋子里一团糟了吧。”
“啊……”任宁远有过的疑心,弄得他也跟著谨慎起来,似乎自己一旦显露出不顺利的姿态,就是在跟任宁远讨点什麽似的。
“没有,窗户挺严实的。”
任宁远看了看他:“那我上去瞧瞧。”
“宿舍里挺好的,也没什麽特别,就跟一般公寓一样。再说你赶时间。”
“走吧。”
“不用了。”
他还是头一次拒绝任宁远,对方也有些意外,抬眼看看他,笑一笑,便坐回车里。
曲同秋后面塞了药栓,疼痛没减轻,走路姿势都变得奇怪。
“很疼吗。”
“已经不疼了。”
嘴巴上是这麽说,之前上了一次厕所,痛得他脸都白了,简直胆寒,在伤口长好之前,他以后只敢吃流质食物。
任宁远望著他:“不舒服的话,我还是带你去做手术吧。”
“不,我自己能行的。”
任宁远又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关上车门。
曲同秋看著车子开到不见影子了,才转身上楼。他不知道这样在任宁远看来能不能算是表现得比较好一点。到现在他也仍然和以前一样,期待著任宁远的认可和赞赏。
慢慢走上楼,楼层到了就开始摸索钥匙,却见公寓门口已经有个人站著,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百无聊赖地重复敲门。
曲同秋见了那人,顿时一惊,不自觉后退一步。男人正等得不耐烦,看到他就大骂:“你死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我出去了一趟。你有什麽事?”
庄维哼了一声:“我带点粮食来救援难民。”
曲同秋也看到他脚边的两个袋子,知道里面是食物,但还是不太愿意靠近庄维,看到他的脸就会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清醒的状态下对付这些鲜活记忆,滋味可不太好受。
“……你怎麽知道我住这里?”
提到这个庄维略有些得意:“问宁远手下送货的小邱,不就知道了。”
曲同秋犹豫著要不要感谢他的费心:“辛苦你了……”
“那还愣著干什麽,开门请我进去坐啊。”
曲同秋只得绷紧著掏出钥匙,开了门。
庄维提起地上的东西进屋,倒也规矩地换了拖鞋,找个桌子放下袋子,而后环视一周,屋子进了不少雨水,曲同秋出门之前已经拖了一遍地板,收拾了一番,但室内的简陋一览无遗,狭小陈旧不说,窗台下有几块墙皮还翻了起来。
“太破了吧。这种地方能住人?”庄维像是在看一个大笑话,“你也受得了?”
曲同秋说:“我住得挺好,也很方便。我住这种地方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