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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冲突

书籍名:《太平》    作者:书闲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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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下面那章就开始手指发软

        不知道这次要顶几个钢锅盖才够……“何事?”秦太后看着殿下畏畏缩缩的宫侍挑起眉头。

        “启奏太后,那个,姒国公主殿下跟康擎世女又,又吵起来了……”宫侍结结巴巴的说道。

        众人闻言相视会心一笑,这姒国公主跟康擎世女也不知是哪世结的仇家,凑到一处就没安生过。

        两人都是天之娇女,姒国公主远来是客,性子又骄横,一点就炸,不点自己也炸。康擎世女的性子却是再懒散不过了,视而不见的功力那是一等一的强,十句能回你一句都是心情不错非常难得。

        姒国公主尊贵娇纵,康擎世女平淡温文,姒国公主好歹还要顾忌个国体什么的,康擎世女却是个不管不顾的主,连点表面敷衍的文章都不做。

        澹台烾凤每每挑衅就跟拿了拳头去打棉絮似的,不但没着没落的,一不小心,还得当心掉下去摔自己个跟头。要换个常人,几个回合下来,早避得远了,偏这姒国公主却是个拗主儿,就爱在康擎世女跟前撩拨,口头上占不了便宜,动手吧,康擎世女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滴滴文弱书生样,稍微吼大点声都恐风吹了去,胜之不武不说,她还占了个地主的便宜,大姚一干青年弟子早对这异国公主看不顺眼,俨然视康擎世女之举为大快人心,何时姒国公主给气极了忍不住有动手的迹象,不等康擎世女开口,立马就有人自动跳出来接下,硬是闹得堂堂一国公主一口气憋着一口气,越来越不痛快。

        这两人的碰撞就是目前宫廷上下最流行的剧目,开始皇帝太后还真真假假的训斥康擎世女几句,应了亲事后,太后俨然就姒国公主以长辈自居了,一句:“年轻人,都孩子气,在一起闹着玩玩也就是了。”索性就放任不管了。

        “这两个孩子真是的,古话说人逢棋手将遇良才,大概就是她们这样了,由着她们闹去,没准也能闹个惺惺相惜出来。”秦太后对姒国特使笑道。

        明摆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惺惺相惜呢,就差没动刀子了!

        姒国特使心中无奈,闻言却也只能陪笑:“太后千岁说得是。”

        都跟公主说了要忍耐要忍耐了,可公主那性子,唉,她们哪里管得了呀……

        “卫太平,你只会躲在男人后面吗?”澹台烾凤怒道。

        太平咬了口李子吃着挺新鲜,挑了一个递给路子归,淡淡应道:“你也找个躲躲去。”

        她近日里被迫将这个屡屡上门找茬的姒国公主当成生活调剂品,没有动气,眼下却有些腻味了。

        刚她去见景帝,出来的时候在荷花池那边碰见姬采宁了,才几日,昔日明朗的青年脸上已经浮上一层憔悴,她几乎不忍看,那善良的大眼男孩却依旧笑容羞涩。

        你别担心,我知道和亲皇子意味着什么,我不怕,会努力的活下去,只是,太平,如果有天还能相遇,如果那时是站在疆场的两边,如果那时我已经不是现在这样,你不要,不要讨厌我……

        她现在心情不好,很不好!

        澹台烾凤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状,心中一阵邪火油然而生,不知怎的控制不住自己冲口而出:“失贞之人也可为君,卫太平,你倒也不挑!”

        众人都和往日里一样,明里暗里的竖起耳朵等着看康擎世女五戏姒国公主,猛然听到这话,唬了一跳,不自觉愣愣的齐齐转头去看路子归。

        太平又咬了一口李子,将剩下的丢在一边银盘里,端茶漱口,又取过湿巾来擦嘴。

        澹台烾凤话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本来还有些懊悔,这时却见太平如此做派,心中来气,越发冷笑道:“一别数年,小王君就忘了毁你容颜的故人吗?卫太平,你可敢让你的王君挽起袖子来,看看左臂上那守宫砂可还在!”

        男子守宫砂点在手臂上方近肩处,路子归若真敢当众露臂,不管最后守宫砂有还是没有,这夫德都算丢了。不过这澹台烾凤异国千里之人,居然冲口就能指出康擎小王君的守宫砂点在左臂,看她神态胸有成竹也不像是做派,众人已经是信了三分,不免看向路子归的眼神都有了些异色,窃窃私语起来。旁边伺候的有那机灵的,觉这回事态不对,一溜烟就跑去通知主子了。

        太平丢下湿巾,按住欲起身路子归,站起来招过宫侍,低声吩咐几句,宫侍忙不迭的招呼内侍僮摆上笔墨纸砚。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她要干什么,澹台烾凤嗤笑道:“怎么?卫太平,你现在有心情给本公主写诗了?”

        太平没理她,在纸笺上写了几个字,递给澹台烾凤:“去我府中领钱。”

        澹台烾凤正得意洋洋的伸手来接,闻言手拿着纸笺僵在半空中,瞠目结舌的看着太平,太平淡淡看着她,冷声道:“不够么?抱歉呀,我没逛过窑子,不知道姒国花娘的身价。”

        原本就静得悄无声息的四下传来一片倒抽气声,众人皆目瞪口呆的看着太平。

        澹台烾凤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平:“卫太平,你、你这是承认了你的王君不贞?”

        “你做这此营生不容易,千里追债辛苦了,堂堂一国公主,如若不是实在窘迫,恐怕也想不出这法子,既然给你硬赖上了,反正我不缺这点银子,平日里没事鹰犬马鹿都是要养的,只当是日行一善,少养一匹马也就是了。”太平取出一条白色的丝巾,边擦手边道。

        澹台烾凤好半天才明白过来,烫山薯一样丢掉纸笺,指着太平怒道:“卫太平,你竟敢说本公主是,是……”

        是了半天实在说不出口,祁玉华从旁边钻出来,捡起纸笺来一看,哇哇叫道:“十万两?!大小姐,你这是酒资还是要给赎身?那少养的该不是大漠汗血神驹吧?这也太亏了!果然是不懂行情,就算是百花舫所有的花娘加一块儿也没有这个身价!”

        周毓也钻出个头,叫道:“祁玉华,你果然是个变态,居然还玩花娘!”

        “你个猪头,少血口喷人,谁玩花娘了?”

        “不玩花娘你怎么知道百花舫花娘什么身价?”

        “因为我有脑子会算!”

        这两人就一对冤家,哪碰到哪吵,连这是皇宫都给忘了,话是越说越不堪,全然没个贵族世家小姐样,两家人早已听得是一脸青白。

        澹台烾凤早对这老跳出来搅局的二人恼极,一掌拍向当前的祁玉华,却扑了空,只见祁玉华从太平身后探出个脑袋来,冲着她直拍胸口,一脸后怕的模样,周毓也缩在她后面,长松了口气,那做派的模样直气得澹台烾凤两眼冒火,刚欲再冲上前,却迎面见一团白色的东西砸过来,她伸手接过一看,却是太平刚擦了手的那块白丝巾,祁玉华回头一脸惊恐的看着太平:“大小姐,你不是气糊涂了吧?”

        一直端坐一边安之若素的路子归也微微皱起了眉,伸手去拉太平。

        太平伸手按住路子归,看着澹台烾凤,声音冷淡道:“你辱我未婚君郎,孰不可忍,决斗吧。”

        澹台烾凤好一会儿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昂头狂笑,闻讯赶来的景帝太后等人都没有来得及阻止她接下挑战。

        “太平……”景帝叹了口气,“也罢,不可闹出人命!”

        太平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见她这模样景帝无奈摇头,又看着澹台烾凤道:“烾凤公主,我国康擎世女卫太平向你要求决斗,你可当真接受?”

        澹台烾凤忙不迭的点头:“私人决斗是吧,输赢不牵扯任何旁事,我刚弄懂了,都依你们大姚的规矩,皇帝陛下,开始吧。”

        她兴奋的手都抖了,早就想揍她了,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哪有不肯之理!生死不论,她喜欢这个生死不论!澹台烾凤舔舔嘴唇,眼里尽是嗜血的寒光。

        姒国特使慌得一头大汗,刚没来得及阻止澹台烾凤应战,现只得拉着澹台烾凤的袖子急切的细声道:“公主,教训一下也就够了,不可当真闹出人命呀!”这康擎世女身份特殊,背后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么微妙的时候,轻易杀不得呀!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未必有事,可她一个小小特使,回去后陛下怪罪下来,如何担当得起?

        “殿下,您慢着点,当心摔着,慢着点……”宫侍追着姬采宁着急的叫唤。

        澹台烾凤取了一柄华丽的马刀,缓缓拔出鞘来,锋利的刀刃闪闪寒光,晃得刺眼。

        姬采宁刚冲过回廊,就被太后派人一把揪过,塞帘子后面紧紧拽住,刚放眼急忙寻去就看到这刀光,本就没了血色的脸更是刷的一下苍白如纸。路子归没有随内眷们退场,在皇帝视而不见的默许下,就在廊下站着,手里还掂着两个李子。

        一个公主,一个世女,公证人是皇帝,这大概是大姚决斗风兴起以来规格最高的一次了。

        太平下场,景帝再次传音道:“太平,不可闹出人命!”

        姬嬽心中叹气,她可是再三再四的叮嘱了,太平听进了几分就不可知了,看澹台烾凤犹是一副得意之相,想想善后工作,无奈之下景帝也有几分抱怨,这人蠢也就罢了,但怎么能蠢到非要找死呢!

        “卫太平,挑武器。”澹台烾凤叫嚣道。

        不像澹台好歹还脱了外裳露出一身华丽劲装胡服,太平就这么长袖曲裾飘飘摆摆,闲庭信步如逛花园般的下来了,素着一手,淡道:“该有自然就有了,不劳费心。”

        澹台烾凤大笑:“你这文弱书生也就今天还有几分火气,别说本公主欺负你,本公主先不还手,让你三招。”

        这般轻蔑,虽然两人一看就实力悬殊,大姚众人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太平却出人意外的眨眼认真道:“当真?”

        澹台烾凤越发狂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尽管出招就是了。”

        太平施施然走至澹台烾凤身前,上下打量了澹台烾凤许久,澹台烾凤不自觉握紧了刀柄:“卫太平,你若怕了,现在给本公主磕头赔礼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眼前一片白影晃过,未等回神,脸上已经“啪啪”挨了两个耳光,紧接着屁股一痛,身体便飞了起来,饶是澹台烾凤身手确实不错,中途变招,没有掉趴在地上,也是摔了个踉跄,狼狈不堪。

        太平优雅的收回脚,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浅浅笑道:“三招,谢了。”

        场内外鸦雀无声,众人皆瞠目结舌,景帝抬手抚额,头疼不已,却又忍不住嘴角牵起一丝笑意,这个小霸王……

        澹台烾凤的脸涨通红,低吼一声,举刀扑了过来,太平后退两步左右晃过,体态修长轻盈,广袖长衣,随风而动,翩翩如蝶,不似生死之博,倒像是风中起舞,说不出的好看,只是这好看下的狠辣,却不是非行家能看明白的了。

        祁玉华看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大、大小姐,她、她、她居然会武?”

        她的老冤家周毓不知道什么跑来站她身边,闻言嗤笑一声道:“少见多怪,大小姐是君家人,怎么可能不会武?有听说过君家人不会武的么?”其实她自己惊讶的程度一点也不下于祁玉华,不过可以取笑祁玉华的机会她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祁玉华一怔,嘴巴开合了两下,终哑口无言。

        “卫太平!”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一直在被耍弄的澹台烾凤嘶吼着,两眼一片赤红。

        太平甩甩手,牵牵长袖,还是淡淡浅浅的笑:“怎么,不满意?想玩真的?如你所愿。”

        说罢一道青影凌空直扑澹台烾凤,素手纤指直奔澹台烾凤脸面要害,澹台烾凤慌忙举刀招架,两道人影翻飞交错,偶尔几点寒光闪现,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大部分人只觉得眼花缭乱,根本没出谁强谁弱,只觉得康靖世女姿势更好看些,大概是占了上风吧……

        没多会,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景帝突然一声喝道:“太平!”

        一点寒光堪堪停在澹台烾凤脖子上,不知在何时,澹台烾凤的马刀已经握在了太平的手里,而太平的另一只手两指间夹着一枚簪子,簪尖在澹台烾凤的脖子上划过一道弧形血痕,停在耳下,鲜血缓缓渗出来。

        澹台烾凤已是披头散发大汗淋漓,脸上一片灰白,金珠花钿散了一地,她绝对没有感觉错,刚才只差那么一点点,她是真的要杀了她!

        近距离欣赏了一下澹台烾凤因恐惧收缩的瞳孔,太平放开她,将她的马刀丢在地上,拍了拍根本就一丝不乱的衣服,耸耸肩道:“没劲。”转身就走。

        澹台烾凤瘫坐在地上,长出了口气,而后一脸怨毒的看着太平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刀,眼中寒光一闪,手刚欲动,腕上却传来一丝刺痛,一道金光擦过自己的手臂,将她的袖子钉在地上,正是自己的黄金簪,簪身大半没入青石砖中。

        姬采宁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脸上这才开始回血。

        秦太后也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才轻轻一声叹:“有君家女儿三分狂妄了,兼带七分阴险,笑里藏刀呀……”

        其实澹台烾凤的功夫并不至于这么弱,认真打起来未必会输得如此不堪,不过太平却算计了她心高气傲,先是三招羞辱气得她失了冷静,然后仗着自己身法快,根本没有给人家出招的机会,连消带打,招招下手阴险狠辣,全是杀招,澹台烾凤心乱了,先就多了两分畏惧,只想着闪躲招架,自然手脚就越发放不开,一路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不是事先她太过轻视太平,没把她放在眼里,就凭她一身马背上练就的硬功夫,大开大阖的施展起来,太平决不可能赢得这么轻快。

        不过,今日这畏惧的种子算是在澹台烾凤心里埋下了,文不行武不能,从此后,她对太平就多了一层心理障碍,难得冷静面对,道理不能想通彻的话,以后两人再对上,她多半还是只有输的。

        隐忍果决深沉狠辣,如此心态行事,这当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子?未免有些可怕……

        路子归帮太平正正冠,理理鬓发,难得的赞道:“好身法。”他显然也是一个懂行的,所以不赞她好功夫,只赞她好身法。

        太平边擦手,边弯眸柔和的浅浅一笑,非是作态,只是心境当真如此罢了,澹台烾凤虽然欠打,但凭她想让她上火却还差得远,路子归俨然明白,眸中也有几分失笑。

        果然是蛮人,普通教训根本不管用,非得打了才服,她原本还想着下暗手阉了这个野蛮公主的,后来反应过来,她是个女人,怎么阉?只得作罢了……

        小采……原本心态尚平静,此时想来却多了两分悲哀……

        还是这个人,青衣广袖,素白的脸,玉手纤指,细腰盈盈一握,懒懒闲倚,说不出的风流羸弱,众人的眼里却多了七分寒意。

        姬嬽一阵头疼,你是痛快了,还不得要朕来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