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姹紫嫣红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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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书籍名:《姹紫嫣红开遍》    作者:日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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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问:你说我是买深灰色的还是棕褐色的。

            离为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究竟是衣服还是鞋子,或者是皮包没准是染发膏,随便说:深灰吧。

            她一边敲字说:我知道了,一边拿起了那双棕褐色的鞋交给专柜开票。

            回到寝室时已经日落西斜,整整逛了一天,不知道走了多少个八百米,如果是体育考核此刻两人应该已经虚脱,可是,这就是逛街的魅力,再苦再累,把战利品一一拿出来相互欣赏时,什么样的疲惫都灰飞烟灭,只剩下不自禁的喜悦。

            关欣破门时,她正踩着新买的小靴子留连在试衣镜前,臭美兮兮的问:“怎么样,怎么样?”

            关欣冲她伸大拇指:“让我想起了花仙子的脚丫子。”

            华夏被她逗得大笑:“什么脚丫子啊。”

            关欣说:“要不,算是脚瓜?”

            当晚她就踏着那双花仙子的脚瓜和关欣一同前往单身吃喝大会,酒足饭饱后,不知是谁提议要去教堂听钟声,于是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奔赴闹市街区,只为了那一点一滴无头绪的热闹。而华夏就比较悲惨,穿新鞋子跟娶新媳妇差不了多少,都具备磨合期综合症的典型症状,动辄唧歪。等他们在市中心戒严路段下了车后,那一派人口的汪洋看得她内心一阵冰凉,这要是一点点的挤到目的地,脚底一定会被磨破,绝无悬念。却又不能将大部队跟丢,只得默默忍受越走越痛的惨状,实悔不当初,早知今日今时一定饱睡一天然后踩球鞋出场,光花仙子顶个屁用。她拉着关欣的胳膊叹声叹气:“慢点,姐姐你走慢点行么。”

            人又实在多,她脚又实在痛,全力以赴的跟着到底还是跟丢了,给关欣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接。一般来说被妈妈丢在马路上都是要站在原地等的,她等了好半天,没见着有人回来找,再拿起手机时,也有了两个关欣打来的未接来电,再给她打回去又是没人接。这就是阴差阳错,好死不死偏要这个时候阴差阳错。她只得跟着第六感随着人流往前走,脚底快要痛得没了知觉,心头却在汩汩流血。

            落难的公主一般都会遇上勇敢的王子,他踏浪而来,救她于水深火热,故事收尾在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是救她的那个人,不是王子,至少不是她的,也没有踏浪,却是踏血。她正停在路中央歇脚,一个胖小伙从天而降毫不犹豫的踩上了她本来就极痛的脚,她觉得那个霎时自己满身满心都在飙血。华夏疼得大叫,那个人半弯着腰诚恳的跟她道歉,她嘟哝:“道歉有用的话还看流星花园干嘛。”不是小气的人,可是疼有什么办法。

            “真有那么疼么。”

            华夏愤慨:“要不我踩你一脚试试看。”抬头时,肇事的胖子不知去了何方,却是对着一副干净的笑容,一张温和的脸庞。樊覆舟。

            第十一章

            他摆出一副不愠不活的样子倒像是无奈:“你火气怎么那么大。”

            华夏看着他的表情,本来就气路不顺,忽觉心底燃着一股无名怒火:“我好端端被踩到了脚不发火难道还要笑着夸赞踩得真舒服吗?”

            他摸摸下巴,假装思索:“不过,你上次也是,因为那点小事就吹胡子瞪眼。”

            “那点小事?”如果说把她吓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的鬼话只能算是小事的话,那么什么才是值得吹胡子瞪眼的大事?要她脑浆迸裂魂飞魄散?该死的始作俑者居然还挂着笑容一度讲得轻松。华夏懒得再理他,怎么走到哪哪都能碰上他呢,当真是个阴魂不散的主。沉着脸错开身咬牙往前走,她本意想走得大义凛然一些,可脚底却像是踩在了一地碎玻璃上,一下一下扎在心头,一坡一坡的颇为蹒跚。

            樊覆舟迈开步子跟上来:“怎么,真的那么严重么?”

            华夏面无表情:“不关你的事。”

            “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

            他不说话了,一语不发的在旁边帮她挡着偶尔挤过来的人。

            华夏偏头说:“你这样做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他目视前方,云淡风清:“你误会了,不是因为你。”

            她几乎咽气,停下步子站在原地不动。他越走越远,很快混入人群失去踪影。而不幸的事情再度发生,掏口袋准备联络关欣时发现手机被偷了,华夏觉得她今天真的有点背运,回忆起来刚才那个胖子大概是故意来踩她的,检查了一下挎包所幸钱包还在。她无望的远眺了一下前途,真是绵绵无绝,再看向来路也是生死茫茫,滑了铁卢的人生就是这样蹉跎了,她想哭都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也许是内心的期盼过于虔诚。樊覆舟的声音从天而降:“愣在这里等谁呢?”

            她抬起头,难得露出委屈:“不是等你。”

            他还是笑着:“是是,不是等我,是我刚巧撞见了你。”

            华夏很想把遭遇的所有不幸通通都发泄到他身上,可是心头竟然生出了些酸涩,长出了些安然,低声说:“其实我跟我朋友走丢了。”

            “那正好,我也跟我的朋友走丢了。”他说,“一起走吧。”

            华夏犹豫了一阵,决定不再坚持:“我脚底磨出水泡,疼得不能走了。”

            他笑得有些恼:“那怎么不早说呢。”

            她又倔脾气上来:“早说?你不是早就走到前面去了吗?”

            他刚要开口,她立即打断:“你不要说你是樊载舟这种鬼话来吓唬我,告诉你,我不怕。”

            他摇头笑起来:“骗过一次再骗就不好玩了。”停顿了一会,又正二八经的说,“你不知道地球是圆的么,我走着走着就走回来了。”

            华夏被他逗笑,“凌波微步哦。”

            他没接茬,低头问:“严重么?要我扶着你吗?”

            她伸出手,又缩回来,忽然搞得很尴尬,在心里掂量了半天才说:“要不我扶着你吧。”

            他笑着配合的把胳膊支到她面前,诚恳的点了点下颌:“来吧。”

            于是华夏就像是抓住了绝望人生里最后的救命草,巴不得把身体全部的重量都坠在上面,她好能腾空而起离地行走,好尽早脱离苦海,在不幸事件接二连三到来的夜晚,至少让自己好过那么一点点。

            樊覆舟终于有些忍不住开口:“华夏,你这样算是在报仇么。”

            她撇撇嘴:“小气了吧。”

            他说:“不是我小气,是你掐得太用力。”

            是的,她真的掐得很用力,但不是故意的,至少不是出于存心,一半是因为疼,一半是因为紧张,离得他太近了,不由生出些紧张来,手心冒了汗就会越攥越紧。她一边走一边想,他穿着这样单薄的外套会不会冷,转念又觉得他是活该,为了风度不顾温度。一会又想他的个头也挺天立地的,不知道和离为比起来究竟谁更挺拔一些,以前的她不会这样概念模糊,以前只要是站在哪个男生的旁边,一下子就能反应出来他是比离为高还是矮,如同条件反射,不知何时起仿佛是一夜之间失去了那样的特异功能。其实樊覆舟长得还不赖,额头那般宽窄有度眼睛那般深邃,侧面看过去鼻梁真是生得好看极了,高高的直通下来,下巴也长得有棱角,微微带了些弧度,所以人看上去很温润。不由叹息,哪里是还不赖,明明是很英俊,只是偏不肯说出来。

            华夏正在专心扫视他的眉眼,他低头过来与她对视,吓得她的脸忽然发烫,狼狈的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低头是出于意外,却低得极好,他忍不住随之加速了一下心跳。徐叔叔说,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极好。两个人都忽然怀了心事般,各自专注脚下的路。

            这一路走的甚是艰辛,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好在不是一个人,不然华夏猜想自己如何都不能活着走到行车路段了。车很难打,空车几乎是没有,难得拦下来一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从四面八方迅速而生猛的冲过来很多的人,他俩只得退避三舍,吃惊的看着一窝一窝的人因为他们拦下来的车而挤破头。华夏的脚已经疼到极致,没有能力再走到偏僻处拦车了,只有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再鼓励说:“樊翻船,上!”

            樊覆舟无奈,几时跟别人这样抢过东西,一点经验都没有,那些阿姨辣妹一哄过来,他就本能的谦让,每每自动败下阵来。华夏靠着树一边摇头一边偷笑。最后他灵机一动,走到华夏身边,靠近她低声说:“华夏,借你用一下。”

            她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他打横抱起来走到前线,车一停下来,他就大声说:“麻烦让一下,我要送我女朋友去医院。”  这一招十分奏效,其实谁也不是傻瓜,只是觉得这小伙子挺有心的何不成全。他们上车时,华夏听到有个女生娇声的抱怨:“你看看人家!”于是她也不打算计较什么了。况且坐下来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受苦受难的双脚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解放。

            车上了路,他沉着的问:“没生气吧。”

            她摆摆手故作大方的说:“算了,你不是说借我用一下嘛,有借有还的,还生什么气。”

            他却乐了:“华夏,是该夸你聪明还是该说你傻,还有借有还?那么是不是再借不难啊。”

            她瞪起眼睛,横眉冷对:“你说什么呢!”

            樊覆舟一双眼微微弯着:“是你自己说的。”

            她面红耳赤的转头看窗外,嘟哝着:“我只说了前半句。谁准你往下生发的。”

            他还是笑,有些失了城府。

            车堵在路中央过好久,他们不再讲话也有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