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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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在惨白的日光灯下，看着云初那比灯光还白的脸色，家驹不由吃了一惊，反手握住她的腕，急切地追问：“你生病了吗？怎么瘦得比鬼还吓人？”
怎么回事？才几天不见，她就象换了一个人似的。
“我没病，”云初摔脱他的手，不安地绞着手指：“你听我说，我现在把家教辞了，所以，空出来的那几天时间想要到酒吧里上班。”
“你想改做全职？”家驹皱了皱眉，疑惑地望着她：“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是你以前不是不愿意做全职的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做全职的话，薪水是怎么算的？”云初不答，咬着唇提了另一个问题。
“云初，你要想好了。做全职的话，每晚都要做到两三点，等你骑车回到那边上床睡觉，最快也要四点。”家驹担忧地瞥了瞥她的脸色，正色说：“而你第二天还要上课，我想你不会笨到放弃你的奖学金。这样下去，你确定吃得消？”
“那是我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云初深吸一口气：“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在酒吧里做全职。”
“喂，先说好，这一半时间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可不能算在咱们的条款里要求我给你加薪。要不然，我跟小蔡他们没法交待了。”傅家驹一脸防备地看着她。
“当然，我也没有这么想过。”云初苦涩地笑了笑，跟他确认：“那就是月薪五千块了？”
“嗯，你如果再卖力点，再多拿一两千也不是不可能。”家驹故做遗憾地瞟了她一眼，摊了摊手：“谁让你都不肯陪客人喝酒？也许他们一高兴，就多跟你买几瓶酒呢？”
“你想都不要想！”云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嘿嘿，我不是随口说说嘛？”家驹痞痞地笑了笑，勾住云初的肩膀：“既然来了，就从今天做起好了。我要出门去，今天归你看场子了。”
“等一下！”云初拍掉他的手，鼓起勇气低嚷：“我要先预支工资。”
“咦？大博士带你出去玩，难道还要你自己掏腰包啊？”家驹笑得一脸的唾弃：“不给！挖了我的墙角，我还付钱给你陪他疯？我神经病啊？”
“家驹！”云初跺足：“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啦！”
“我也不是开玩笑的，要钱找他去。”家驹叼着一支烟，啪地一下点燃，喷了一口浓烟到云初的脸上：“你别太傻，他家那么有钱，帮他花一点，那是给他面子，知道不？”
“他跟我没关系，你别瞎扯。”云初神色黯然，抿着唇撇过头去。
“小两口闹别扭了？”家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揽住她的肩，笑得不怀好意：“我跟你讲，那小子仗着自己喝过点洋墨水，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装出个风流倜傥的样，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趁这个机会，你要狠狠杀杀他的锐气！给我长长脸。”
“你别瞎说，乔彦是个好人。”云初不高兴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这种人才该踢块铁板，让人杀杀锐气，那才叫大快人心！”
“嘿嘿，已经踢到了。”家驹吊儿郎当地低声嘀咕一句。
嗟！左雨恬，等着瞧，居然敢不鸟他！
“你说什么？”云初狐疑地瞄了他一眼。
“没什么，我走了，你好好看店。”家驹不愿多谈，吐掉香烟，掉头就走。
“不能走！”云初伸臂拦住他：“先预支一年的工资给我。”
“一年？”家驹倒吸一口凉气，没豪气地敲她的头：“你当我是傻子呢？再说了，你要这么大一笔钱做什么？”
“你别管。还有，我现在是酒吧的正式员工，这间休息室就当成员工福利，划给我做宿舍好了。”云初不等他做表态，一口气提出所有的条件，把他往外推：“我明天就退掉那边的房子，正式搬过来。OK？”
“云初，”家驹不动如山，半眯着眼睛，锐利如鹰的目光在她周身扫视，看得她头皮发麻，这才慢吞吞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没有！”云初脸一白，迅速地否认。
才怪！她答得那么快，眼睛还不敢看他，分明就是心虚。
“云初，”家驹拧眉，放缓了语气，淡淡地道：“我把你当朋友，你有困难不要瞒我，说出来，我替你去摆平。”
他想怎么摆平？难道又跑去把人打得躺进医院里？
那样的话，不但连累了家驹，把事情闹大了，她还得多付一笔医药费。
“家驹，谢谢你。”云初微微红了眼眶，垂着头低低地说：“你还是给我开支票实在得多。”
“云初，这些人是不能惯的。”家驹挑了一下眉毛，静静地说明事实。
“我知道，”云初摇了摇头，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你把钱借给我，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好吧，”见她态度坚决，家驹也不勉强，掏出钱包，抛了一张卡到云初的手上：“你明天自己去银行提六万现金出来，密码是我的生日。”
“谢谢。”云初接过卡，长吁一口气，神情轻松了下来：“我下去做事。”
“没事的话，我走了。”家驹打定了注意，朝她随意地挥了挥手，三步并两步冲下了楼。
哼！她也未免太小瞧他了。
她不说，难道他不会自己去查？
好歹他也是风云会的大当家好不好？
要是连自己搭档都罩不住，给个小混混什么的欺侮去了，说出去岂不会笑掉别人的大牙？
“华仔，替我做一件事……”家驹跳上他的重型摩托，呼啸着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灯光闪烁，纸醉金迷，时间流逝得飞快，一晃已到了就把打烊的时间了。
云初收拾好桌椅，结束一天的工作，以一周来少有的轻快的步伐离开了酒吧，回到她的小窝。
洗漱完毕，她刚躺到温暖的被窝里，来不及进入梦乡，尖锐的铃音忽地打破也的静寂，疯狂地响了起来。
云初伸出手胡乱地在床头柜上摸索一阵，捞过手机，贴到耳边：“喂？”
“云初……”许菲菲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她的耳中，竟然是那么的凄厉与哀伤。
“菲菲？怎么了？你别吓我！”云初忽地一下坐起来，心悬到了半空。
菲菲与她不亲，平日极少与她联系，更别说半夜打电话了。
“啊……这叫我怎活或啊？”菲菲没有说话，对着电话绝望地啜泣，电话彼端却清晰地传来阿姨尖利的哭声。
云初一阵毛骨悚然，浑身汗毛倒立，按亮台灯，一边迅速地穿衣服，一边冲着手机吼：“出什么事了？爸爸呢？让爸爸听电话！”
“没有了，呜呜……”菲菲语无伦次。
“什么没有了？家里进贼了？别慌，快报警啊。”云初焦急地大叫，光着脚往门外冲。
“爸爸没有了，他死了，自杀了！呜呜……”
自杀？云初僵在门边，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全体冻结。
她茫茫然地抬头，看向床头那只小巧的维尼熊挂钟，时间定格在四点十七分。
手机握在手里，那边李馥梅还在哭天喊地，声音凄厉尖锐，掺杂着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你快来，我们在乔百鸣脑科医院……”菲菲惶然地对着手机无助地低语，平日的盛气凌人，独立坚强在这一刻全都灰飞烟灭，完全失去了主张。
云初跌跌撞撞地出门，迎面的冷风吹得她一阵哆嗦。
往日昏暗的路灯在凌晨时分变得格外的刺眼。
在路口张望了一会，没有的士路过，云初推出自行车，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速度飙到极限，平时要四十分钟的路程，这回只用了二十五分钟就到了。
急诊室里灯火通明，护士们步履匆匆，“手术中”那盏红灯，亮得触惊心。
惨白的日光灯下，许菲菲，怀俊，李馥梅三个人瑟缩在一团，低声地啜泣着。李馥梅再也不复往日的盛气凌人，卸掉浓妆后的面容竟是苍老不堪，眼角刻着几道深深的鱼尾纹。
“云初，你爸爸怎么这么狠心？”李馥梅一脸茫然，可怜兮兮地握住云初的手，象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就这么撒手走了，留下两个孩子，我怎么活啊。”
云初直挺挺地站着，木然地任她摇着她的身体。
警察过来找云初问话。
她白着脸，低低地问了一句：“爸爸……是怎么……？”
“他从证券公司的楼顶上跳下来，中途遇到电线，掉到一楼的雨棚上，再跌到地上，现在正在急救中。”
“那就是说，爸爸还有希望，是不是？”云初蓦地眼睛一亮，急切地握住了他的手。
望着她明亮的眼中那充满期翼的目光，警察不忍心破灭她的希望，沉默以对——从八楼顶上跳下来，又是头部着地，不死恐怕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