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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手[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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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书籍名:《上帝之手[出书版]》    作者:王晋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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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剑心甘情愿地受着妻子的冷落。谁让我犯贱呢,活该。

5子阴之西

两天后,公安局派驻特车厂的人员,包括“保护”池小曼的两位女警,全部撤出了。对葛玉峰之死的调查走进了死胡同,那次仝宁约见许剑也没能解开这个死结。葛的死亡肯定有猫腻,池小曼身上也有无法解释的疑点,这几点共识一直没动摇。但随着调查的深入,警方发现越来越难把疑凶的身份锁在哪个人身上,比如:池小曼。

尸检没有发现问题。许剑想起,小曼曾恳请葛大姐不要解剖尸体,那时所有人都怀疑她的动机。但既然尸体没问题,也许她确实是为死者考虑,想让丈夫落个全尸?她为此甚至不怕加重警方对她的怀疑?

虽然有种种疑问,但按照“无罪推定”的原则,此案还是按自杀结案了。

葛大姐自然不能认可这样的结果,又来厂里哭闹了两次,还到公安局大门口跪地求愿。但她提不出有力的理由,最多只是把池小曼的“偷汉”公开化了,弄得特车厂人人皆知。葛大姐在哭闹中还说了一些过头话:公安局长一定吃贿赂啦,办案人员被那个狐狸精迷住啦。这些过头话弄得原来同情她的人也烦了。她第二次来哭闹时,厂保卫科强制性地把她劝走,并警告说:有什么疑点尽可向公检法反映,不能这样毫无根据地胡闹,再闹的话,就要定你扰乱治安罪。

满腔冤屈的葛大姐来许剑家,放声大哭,她说公安局是草菅人命,不明不白地就结案了。她不会就此罢休,要到省里、到北京去告状。小三儿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她不知道,她这第二次来访使许剑何等尴尬。虽然葛大姐还不知道他与小曼的奸情,但至少宋晴已经是知情人,许剑无法在妻子面前再摆出一身清白的样子。所以,对她的哭诉,许剑只有哼哼唧唧地应付着,尴尬得无地自容。宋晴倒是一直在真诚地解劝,说:

“大姐你要相信公安局,他们不会草率对待命案,既然已经按自杀结案,肯定是有理由的。”

宋晴很给丈夫面子,没把他的偷情捅出来,甚至没在话语间敲打他。尽管这样,他在两个女人面前已经汗流浃背。葛大姐感觉到了许剑这次的应付暧昧,不满地瞥他一眼,恼火地走了,从此再没来过许剑家。

许剑想,她总有一天会听说我与小曼的奸情,那时,这位性格刚烈行事偏激的大姐该会如何对待我?

因为种种耽搁,小葛的丧事在他死后二十天才举行。丧事办得相当隆重。厂领导对他的横死很惋惜,工厂从此少了一个重量级的设计师。厂里组织200多人参加了在火化场举行的追悼会,焦副厂长代表厂长去了。池小曼没去,按北阴的民俗,未亡人是不能参加葬礼的。多亏有这个民俗,工厂不用夹在其中作难了,因为葛大姐肯定参加追悼会,池小曼如果也参加,势必引起冲突。葛大姐怎么可能和一个害死爱弟的狐狸精并排站在亲属行列中呢。

许剑夫妻都参加了追悼会。水晶棺里,曾经被解剖的那具身体做过整理,经过美容,看不出什么不妥。死者肤色红润(当然是美容效果),就像在安详地睡觉。哀乐低回,重浊的鸣炮声捶着吊唁者的心房,葛大姐哭得死去活来。由于在追悼会前工会干部的工作做得很细,很到位,在追悼会上葛大姐没有说什么不逊之言。然后,水晶棺被推到火化间,吊唁者戴的小白花一朵朵扔回到吊唁大厅门口的竹篓里,小葛的身体变成高大烟囱的一缕轻烟。

许剑夫妻在和葛大姐等亲属们握手致哀时,眼泪都没能憋住。出门时宋晴低声自语道: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一条命啊,就这么走了,连个儿女都没留下。就在这个刹那,许剑突然想起小曼的那句话:我怕生个孩子像他。在吊唁大厅感伤的气氛中,他不由对小曼产生一丝……不说是敌意,至少是谴责吧。

葬事后不久,池小曼恢复上班了。

于是许剑在下班的人群中又能看见那个背影,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说它陌生,是因为池小曼失去了往日跳荡的活力,这种活力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但每个男人都能感受到它。现在,她的“精气神儿”被一下子抽干了,显得僵硬呆板。许剑心中苦涩地想:一个女人的心境竟能如此地影响她的魅力啊。

人流中的小曼是条孤独的鱼儿,人们用复杂的眼光看着她,经过这件事,她在特车厂已经太出名了。经常有人指着她的背影窃窃私语:呶,这就是池小曼,有四个情夫,害得男人上了吊,是谋杀也说不定。池小曼不同旁人打招呼,只是默默走路。

许剑跟着池小曼走回家属区,她在这段路中一直没回头,但似乎能看到背后。人流逐渐分散,消失在各个楼道中。快到她的宿舍楼时,只剩下许剑和她,她停下来,等许剑走近,低声说:“谢谢你去作证。”

回头就走了。

只有这六个字,和一瞬间的对视。这声感谢让许剑感慨万千:其实该我感谢她啊,在十几天的讯问中她顶住重重压力,没把我供出来,甚至不怕加重她的嫌疑,这对一个弱女子来说,真是不容易。

晚饭后宋晴说:“戈戈你出去玩吧,我和你爸谈点正事。”

许剑知道家庭审判要开庭了。连戈戈也看出风头,同情地看看爸爸,一声不响地出门。后来许剑才知道,宋晴已经提前和儿子郑重地谈过话,让儿子对爹妈的离婚做好心理准备。戈戈毕竟是个男孩,又一向心大,虽说心里难过,也没难过到哭天抹泪的地步。而且当妈的向他暗示了,离婚后还有重归于好的可能。戈戈打心眼里认为他们肯定会和好的,爸爸和妈妈怎么可能永远分手呢。

儿子走了,宋晴对丈夫说:“池小曼的案子已经结了,咱俩的事也该处理了吧。”

许剑吃吃地说:“你的意思……”

“离婚吧。”

她很平静,唯其如此,许剑知道这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没有转圜的余地。他深知妻子的脾性,平时开朗豁达,不计小节,但内心深处有些东西是不能损伤的,一旦过了那道线,她就会非常固执,甚至不可理喻。但许剑还要做最后一次努力:

“宋晴,我……”

她打断丈夫的话:“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会不给你机会,毕竟14年夫妻了,这14年间夫妻感情很深的,”她苦笑道,“至少我认为是这样。我从来没有疑心过我丈夫会同别的女人搅到一起。我在《知音》上看过很多家庭变故,从没想到这事儿会摊到我头上。许剑,你在和池小曼疯时,想没想到对我的伤害?尤其对孩子的伤害?你平时很有责任心的,那会儿责任心到哪儿去了?”

许剑脸红透了,耸耸肩,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宋晴说:

“我想这样吧,离婚时财产和儿子可以暂不分割,等我心头的创伤平复后,也许咱们还能复婚。”

许剑看看她,心里发疼,夫妻14年,没想到会有这样艰难的一场谈话。怨谁?怨自己。这会儿扯什么雄性的本能不起作用了,埋怨造物主也于事无补。不过他也多少放下心来,显然,宋晴坚持的离婚只是象征性的,是一个仪式,是对丈夫所犯过错的一次公开判决。可以肯定他们不会就此分手的。他小心地说:

“既然这样,我们不要办离婚手续,先分居一段,行不?”

他确实不愿离婚,即使是暂时的也不愿。除了对妻子的眷恋(只有在快失去时,他才知道自己对妻子是多么珍视。为什么不在开始就认识到这一点呢),还有一个考虑:那样一来很多东西就公开化了,包括他与小曼的私情。仝宁很守信,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个秘密在厂里还不为人知。他希望能把它包在家庭的帷幕内,在家里无论怎样赎罪我也认了。

“不行!离婚手续一定要办!”宋晴突然激烈地说,泪水也突涌而出。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背过身擦去眼泪,平静一下,说:“手续一定要办的,否则我无法对自己交待,无法对戈戈交待,无法对外人交待。还有一点,”她微带嘲讽地看看许剑,“离婚后你就自由了,可以对等地在我和池小曼之间做选择。你也可以选择她的。”

许剑知道多说无益,说:“好,按你的意见办。宋晴,你要相信我,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在厂区附近租了一小套住房,把简单的行李搬过去。新房子什么都没有置买,没有电视、电话、空调、洗衣机,甚至窗帘他都懒得安。这只是一个很短暂的狗窝罢了,终归要搬回去的。老房子的钥匙宋晴还让他保留着,换洗衣服仍放在宋晴这儿,需要换洗时回来,把脏衣服留给宋晴,她会不声不响替丈夫洗净。许剑吃饭一般到小吃店,有时也回宋晴这儿蹭一顿。从表面看,他俩之间的相处仍像没离婚一样。但是不能在家里过夜,这一点宋晴是决不通融的。

这天回家(应该是宋晴家),只有戈戈在家。戈戈严肃地说:“爸,你一个人住在外边,可要经得起考验啊,可不能再和小池阿姨来往了。”

许剑讪讪地说:“放心吧,爸已经痛改前非了。喂,你妈妈说过没有,考验期是多长?”

“说过,三年。”

“这么长!”他吃惊地说,“好儿子,求求你妈,把刑期缩短一点。”

“可以。在妈那儿我说话还是有份量的。”戈戈痛快地说,“不过也不能太短,最少得一年半吧,要不教训不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