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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手[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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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书籍名:《上帝之手[出书版]》    作者:王晋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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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曼闷声说:“倒不是那个。甭提他了,别败了咱们的兴头。”

这一下许剑知道了那位小葛在他妻子心目中的地位。小葛在厂里其实蛮风光的,设计的系列产品是工厂的当家产品。这些年头工资同贡献挂钩了,他的收入在工薪阶层里绝对属于一流。模样也不错,俊秀有书卷气。总之在外人眼里他是个相当完美的男人,没想到在妻子心里不值一提。许剑不禁对这位窝囊男人生出怜悯。

许剑没敢让小曼多停,她留下联系方式,不舍地同情人吻别,拿舌头在他嘴里猛搅一阵。许剑先打开门,听听外边没动静,小曼悄无声息地溜走了。许剑侧耳听着,直到她的皮鞋声出了楼宇门,楼道中一直没有旁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原来偷情非常容易的,从一个忠诚丈夫迈出这一步并不如想象的那么难,许剑的心理障碍被打破了。

当然事后免不了后怕。一来是觉得对不起宋晴,二来是对小曼心怀畏惧。想想她刚才的呻吟吧!情热之时她根本顾不上隔墙有耳。扯上这样生猛的女人,麻烦大了,这场野火完全可能让许剑身败名裂。

他必须赶快下狠心,一刀斩断情缘……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是扯淡,这个尤物已经把他的魂勾走了,三魂六魄全勾走了。一个下午他都在回味小曼,小曼身上的每个部位尽在眼前晃动。刚分手许剑就开始想她了,那种苦念简直难以忍受。

晚饭前宋晴带着儿子回来了,许剑免不了心虚――万一邻居有人撞见小曼?万一有人告诉宋晴说池小曼来过?看来没有。母子俩像往常一样进屋,宋晴先换拖鞋,又把戈戈的拖鞋扔到地上。但戈戈没有换,扔下琴就跑了,出去找同伴玩。这个孩子比较听话,尤其是听妈妈的话。所以,尽管非常贪玩,不愿学琴,他仍顺顺当当地学下去。宋晴脱去外衣,换上家居服。她兴致很好,说教琴老师今天特意挑戈戈单独表演,夸咱们戈戈悟性高,对音乐有天生的理解力,只要好好学下去,一定会出类拔萃。许剑说:

“那不过是老师的心理激励,说难听点,是想拉一个长期主顾。知子莫如父,戈戈确实有点小聪明,但他那个生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学出什么名堂来?”

宋晴眼神黯淡了,气哼哼地说:“就你会败兴。”

便钻到厨房里做饭。

职工医院的上下班没有大厂那么死,病人少了可以早走,病人多了就晚归,尤其是在病房值班的时候。不过,随后几天许剑有意掐着大厂的时间下班,以便能从人流中看到那个背影。看到那样的婀娜妙曼他就会心旌摇荡,小腹处涌出一股热流。他知道什么畏惧什么担心都是扯淡,不管将来有多大麻烦,他一定会蒙着眼和这个女人厮混下去。这是自然界最强大的雄性本能所决定,要怪罪就怪罪造物主吧。

这场婚外恋的来势太迅猛了,从池小曼打来电话的第一句交谈,直到上床,两人接触的净时间不超过10分钟,简直比嫖妓还快捷――找个小姐也得有10分钟的调情吧。

不过这样的过程更为刺激。

许剑有时难免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漂亮的护士小丁主动投怀送抱时,他虽然心中荡得厉害(想想那具晨色中的裸体,想想她当时梦游一样的眼神!),但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小丁觉得失了面子,此后对许剑很有些怨恨,一直对他洋洋不睬的,还曾找曹院长,坚决要求调离内科。许剑为人豁达随和,平素与同事们,尤其是内科的护士们相处甚洽,所以小丁的态度相当反常。曹院长何等精明的人,自然看出端倪,有一次私下打趣许剑,说你是不是和那个小丫头有情况?你给我坦白,我保证不向夫人告发。许剑当然不能吐露真情——说是小丁主动而遭他拒绝,那就太缺德了——只是对院长矢口否认。

在小丁的诱惑面前,他很有理智的,但他的理智在小曼这儿咋会这么轻易地失效?也许是因为小丁的性诱惑力还透着青涩,而小曼的魔力已经熬到火候了,可以让任何一个男人销魂蚀骨。

晚饭后在厂门口与小曼夫妇劈面相遇,那男人仍是比妻子错后半步,眼睛看着地面。许剑稍稍一愣,小曼倒是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

“许医生,散步啊。”

他没有停下来寒暄,点点头应一声,匆匆走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查病房时电话响了,拿出手机一看,是小曼库房的号码。许剑没有应,走到一边,拨了小曼的手机。那边笑着说:

“许哥,你难道不请我吃顿饭?”

旁边有病人和护士,他走得更远些,捂住话筒低声说:“为什么要请你啊,你得说出个理由。”

那边轻声笑:“男女之间的惯例嘛,要不显得那个……太快了一点儿。”

原来她也有同样的想法啊,许剑心头一荡,说:“好吧,今天晚上,我定好地方再通知你。”他警告情人,“你刚才是用库房的办公电话?”

“没关系的,这会儿就我一个人。”

“那也不行!厂里的电话都要经总机的,告诉你,咱厂总机室里经常泄密的,常有人在值班时偷听电话。以后只能用手机给我打。”

“好的,我记住啦。”

晚上是在“伊人”咖啡馆,幽幽的灯光下,小曼显得更为野性。咖啡馆里是火车座式的软座,两人坐在小包厢里,刚一落座,她就两眼灼灼地责问:

“许哥,昨天在厂门口你为啥不敢同我说话?嫌我是个风骚女人,名声不好,避之惟恐不及?”

“你胡说什么呀。老实说吧,我生怕你把我介绍给你丈夫,所以赶快离开了。”

“那有什么嘛,都是一个厂的人,又是前后楼,你们不是没见过面。”

许剑摇头:“不一样的。如果同你丈夫熟识了再搞他老婆,我会觉得内疚的。现在咱俩已经有了关系,让我再若无其事地和小葛聊天,我办不到。如果他一直是个陌生男人,我心里会好受一些。当然这只是自欺欺人,但是没办法,人总得给自己设定一些禁行红线,即使它们毫无意义。”

小曼似乎受到触动,说:“那我也不和宋姐亲近了,我原来真打算和她交朋友呢,我觉得宋姐心地好,和她特别投缘。”她加了一句,“咱俩好是好,我没打算把你从宋姐身边夺过来。我不会伤害她的。”

许剑对她的表态很高兴,说:“别别,你千万别和她投缘,也别和她结识。”

于是他们商定,尽量让各人的家庭与对方绝缘。

两人隔着茶几,含笑打量着对方,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云雨非常匆忙,几乎没留下互相熟悉的时间,但尽管这样,男女之间只要干了这事,彼此的关系就有了本质的变化,就是自己人了,说话就不必羞怯遮盖了。许剑笑着说:

“小曼你老实坦白,那次你精心打扮后去看病,是不是存心想勾引我?”

小曼抿嘴一笑,坦率地说:“没错,我确实是想勾引你,但实际上还是你首先勾引我。我知道你总是跟在后边看我的背影,你的目光尖得很,刺得我背上火辣辣的。你盯我可不止一天啦,算起来至少一年前就开始了,搬到新楼后你就更方便了。”

许剑被揭出短处,只是笑:“瞎说,瞎说,你别为自己的主动勾引找理由啦。你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

她说那是当然!“女人都有这样的直觉,你以为女人们打扮是干什么的?不过你真沉气,只在背后偷看,没有进一步的表示,我等了一年没有动静,知道你有贼心没贼胆,只好主动找你了。”

咖啡送上来了,质量还不错,香气浓郁,腾腾地冒着热气。许剑用小勺搅着咖啡,忽然说:“其实我认识你丈夫小葛很早,说不定比你还早。是在一次车间事故中。”

“是吗?”

许剑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许剑在本厂医院刚刚实习期满。那天外面一阵喧闹,送来两个满身是血的伤者。一个是装配车间的天车工小袁。这天她的天车出了故障,开不到墙梯那儿。在这种情形下,天车司机一般要爬到牛腿柱横梁上,顺着窄窄的横梁爬到墙梯处,再沿墙梯下来。但小袁有恐高症,哭着不敢下。同跨还有一辆天车,司机小何把它开来,与小袁的天车并在一块儿,让小袁转移到第二架天车的驾驶室后,再开到墙梯那儿。就在这时出事了。小何天车上的扶手有点脱焊,小袁跨过来时要拉着扶手用劲,这么一拉,扶手完全断了,只听惨叫一声,小袁从八九米高的天车上摔下去。

那时小葛还是才进厂的大学生,在装配车间实习。听到惨叫声他第一个赶到,小袁已经昏死过去,口鼻流血,下体鲜血淋淋。小葛一刻也没耽误,抱上她往厂医院跑,后边跟着一群慌慌张张的工人。跑到厂门口,车间的铲车追上来,铲车上一位女工把病人从小葛怀里接过来,就在这时小葛却一下子休克了。

许剑说:“那天,门主任和外科医生一起,忙着处理重伤的小袁,让我照护小葛。开始我很紧张,不知道他有多重的伤。后来才知道他其实安然无恙,身上的血都是天车司机的,他休克只是晕血。很多人都晕血,不过他特别严重。他清醒后想去探望伤者,但走到手术室前脸色惨白,到底没敢去看。”他问小曼,“他现在还晕血吗?”

“还晕。你知道他为啥晕血?是从小种下的病根,听他大姐说,他是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那是1967年,在体育场群众大会上发生一场车祸,很有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