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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1-26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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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书籍名:《妖刀记(1-26卷)》    作者:默默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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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的是那七赞香车的主人雷亭晚居然也笑,怡然道:崔公子,你这话就有失厚道了。令妹与我结下合体之缘,乃是你情我愿,绝无勉强的,是她自动献身,换你一条性命。否则以崔公子占夺本帮宝物之大罪,岂能活到今日?

崔滟月脸色青白,颤声道:是……是你们这帮恶匪占夺了我家的宝物,奸淫烧杀,坏事做绝,怎……怎是我占夺了你们的物事?胡……胡说八道!

七宝香车中继续传出雷亭晚的悦耳笑声。

令尊辞世之前,以现银一百两的代价,将那柄映日朱阳卖给我,还亲笔画押,打了契纸,不料却拿一柄假剑搪塞,让你带了真货远走高飞。你父子莫非以为赤炼堂是好欺的?

耿照、染红霞四目相望,心念一同:映日朱阳?是钧天七剑之中,雷奋开始终没找到的那柄映日朱阳?

耿照转头问:崔公子,你家失落的那柄剑,便是映日朱阳么?

染红霞见他点了点头,忍不住蹙眉。昔年锋会上,一名自称钟允籍籍无名的青年剑客手持此剑参加论比,以一剑七落梅的绝艺,技压赤炼堂、流影城两家代表,拔得头筹,羸得檐香阶雪之名。钟允近年绝迹江湖,但剑是邵家主亲赠,更是他一身功名所系,怎会流入无名剑客之手?

崔檐香阶雪月急道:我不知……啊,我想起来啦,我二哥说,先父安葬的那名剑客就是姓钟。

耿、染面面相觑。

雷奋开为确保赤炼堂在锋会夺魁,不惜强夺钧天名剑,在鹌扬堡目睹妖刀肆虐,堡主虎剑鹰刀何负隅更成了离垢刀的刀尸,在照壁留下四剑摧尽,三祷俱熔,唯我魔宗,东海称雄等十六字死咒。而他唯一没找到的映日朱阳,却接连害死了钟允、崔静照等前后两任剑主……环绕在这几柄钧天名剑周围,已不知死了多少人。这一切,会不会又跟诡秘的妖刀有关?名剑对妖刀,是正与邪的天生相克,抑或非凡之器彼此吸引,兵连祸结,才像瘟疫般夺走了相关之人的性命?

思忖间,忽听雷亭晚笑道:崔公子,我们打过忒多次交道啦,我知剑不在你身上,这不打紧。你与我走一趟总坛,我给你看你父亲画柙签字的让渡书契,让你知道我不是骗你的,只要你想一想令尊生前可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如此而已。

不想那雷冥杳哼的一声,冷笑道:真有这张契纸,我也想见识见识。

七宝香车之主温文一笑,和声道:自然是有的。崔老爷子签字时,身旁虽无目证,但笔迹总不会骗人。崔公子家学渊源,崔老爷子更是名家手笔,真假一看便知,何须缠夹?

另一头雷腾冲双手抱胸,饶富兴致地看着两人针锋相对,似乎连他也对这样的横生枝节感铤意外。

耿照压低声音,凑近崔檐香阶雪月耳畔。你确定是他们夺了剑去?

崔檐香阶雪月用力点头,剑绝对是在赤炼堂手里没错!我敢肯定。

好。

他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抱拳朗声道:既然如此,在下就陪崔公子走一趟,咱们坐下来把事情论个清楚,谁该还谁公道,就按江湖规矩来办。

拉着愣住的崔檐香阶雪月站起来。

染红霞提着昆吾剑起身。我也去。

耿照一愣:二掌院!这……

染红霞道:赤炼堂乃东海七大派之一,是名门正派,江湖上人人景仰。但树大有枯枝,数万帮众里,难免有德行败坏的不肖之徒,此事若真有不公不义处,我当面禀雷总把子,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

以她的名头,赤炼堂纵能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崔滟月,却动不了水月一门的二把手。

染红霞一肩扛下此事,实是为了做他俩的护身符。

耿照心中感激,仍不愿让她涉险,拉着崔滟月道:二掌院请回,这事由我处理便了。

染红霞挽着崔滟月另一只手,不肯放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岂独你一人可管?况且典卫大人还带着女眷,是否应该先安频好了,再来犯险?

杏眸一睨,铁了心的模样无比娇烈,半点也不饶人。

耿照没想到她竟使起小性子来,上回在舟里与宝宝锦儿之事,也难为她记了这么久,见玉人剑眉紧蹙、无比认真的模样,不禁目眩神驰,脸红得跟柿子一样,支吾半天:她……不是……我们不是……唉!

大敌当前,两人竟视赤炼堂三大太保如无物,那巨汉雷腾冲喷的一声面露不耐,青衣公子雷冥杳则一拂衣袖,霍地背转身去,冷道:这是敝帮的私事,二掌院莫来为好——

发飞衣扬间,数点暗芒或直或曲、快慢参差,朝染红霞飙去!危险!

耿照掌力一吐,震落了几枚金钱镖、铁蒺藜之类,染红霞早有防备,金鞘一封,铮铮综综挥落大片暗器。突然一声惨叫,崔滟月向后仰倒,软绵绵地跌入耿照臂间,胸口膻中穴插了根透明的寸许细针,正是凌影销魂刺!

射向染红霞的暗器只是掩饰罢了,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崔滟月!雷冥杳一击得手便即飘退,十指间扣满夺命暗器,欲断追兵,脸上的得色尚未消褪,募听一声暴喝,耿照臂间用劲,崔滟月胸口微鼓,那根销魂刺已嗤!

激射而出凌影销魂刺又轻又软,全赖袖中机括才能发射,雷冥杳万料不到这貌不惊人的少年竟有这般掌力,未及反应,没魂刺已射中他胸口。雷冥杳双膝一软,跪地时嘴唇已透出青紫。他飞快拔针取药送入口中,却被耿照腹间一拳,打得双脚离地,将药呕在他掌心里。

耿照反手拍进崔滟月嘴里,见他唇面的酱紫飞快消退,略为放心。这几下兔起鹘落,出掌、夺药、救人一气呵成,快得泼水不进,直到雷冥杳蜷身倒地,雷腾冲才虎吼一声,奔上几步,铿!

昆吾出鞘,染红霞剑尖一送,将他截住。

雷腾冲本非真心要救人,挥拳做做样子,又退了回去,丑脸上的疤一跳一跳的,等看雷冥杳的好戏。

染红霞持剑后退,曲线玲珑的修长腰腿袅袅娜娜蹲下,手指搭上崔醮月的腕脉,听了片刻,不禁蹙眉:毒性仍在,只是暂时抑住了而已。这药不解症。

见雷冥杳亦是瘫软在地,怒道:喂,解药拿来!

雷冥杳吞下的解药不到一半,艰难摇头,嘴角泛起冷笑。解……解药在……总坛……走……走一趟……我拿……解药换……换剑……

原本抱臂邪笑的雷腾冲面色丕变,咆哮如虎:老十……你 他三人争这柄剑,谁也不让谁,就算没争到手,也要看对方出丑露乖才甘心。雷冥杳两度偷袭未果,还中了自己的毒,丑是够丑了,却也抢到了交易的主导权。这下就算崔滟月要拿剑交换性命,也不会把剑交给别人。耿、染对望一眼,默契已成,耿照背起崔滟月,挟着雷冥杳的臂腋,忽觉有些异样,染红霞见他神色古怪,不觉面露关怀:怎么?

耿照改抓雷冥杳的臂膀,摇头道:没什么。

染红霞点了点头,持剑护卫众人周全。而始终沉默的弦子忽地穿窗而出,男装背影更显窈窕,片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再难望见。

赤炼堂这方轻功最好的雷冥杳已成人质,七宝香车也不能飞上房顶,熊一般的雷腾冲一看便知不擅轻身功夫,抱臂蔑笑:怎么,讨救兵去?

耿照冷面不答。

老十,就你忒多事。绕了一大圈,这一趟还是要走的。

轴轳转动,连着两匹木马的榫杆斜摆,香车骨碌碌调了个头,雷亭晚悦耳的声音由车后傅出,宛如贴。

三位贵客,请随我来。

第八十折火元之精,化修罗场

赤炼堂总坛位於越浦城西三十里,酆江一条小支脉流经此处,曲折的河弯切割地形,形成一大片浅水湖。湖塘沿岸生满名为满江红的水生蕨类,其叶如羽,浮水如萍,每到秋冬转为艳丽的朱紫,染得湖面一片红,地名血河荡由此而来。越城开浦之初,雷家以马担帮(码头苦力)起家,而后插手漕运,狠捞了一笔,遂在血河荡营造水寨,做为装卸货物的转运地,极盛时湖面上舟楫相连,帆影接天,每日有数千、乃至数万人在此地吃饭干活,水手舵工的呼喝声响彻云霄,商家林立、车马川流,俨然自造一镇。

后来,随着船运发展,小小的河泊难消化惊人的吞吐量,重心渐移到离越浦河港更近、交通更便利、腹地更广大的地方,如今光是越浦左近,赤炼堂便设有五大转运使,各有各的码头,血河荡的袓业脱去了繁盛的商港码头色彩,成为堡垒似的象征。江湖上说起血河荡的风火连环坞,谁都知道是固若金汤、易守难攻的要塞,龙潭虎穴不过如此。

城内的人工运河之上,泊有一艘赤炼堂的平底沙舟,连七宝香车都能直接驶上甲板。耿照等人登船后沙舟起锚,就这么大剌剌开出越浦,水道上虽设有专门检查船只的河舶务,但赤炼堂乃东海水道的真主,插了风火旗的船舰,河舶务的官员连拦都不敢拦,遑论登船检查。

雷腾冲脚踏船头,回眸冷笑,似是对耿照说:你的将军腰牌只在陆地管用,一旦下了水,还不都归我们管?

三人形势孤立,除了手中的人质,能仗恃的只剩耿、染两人的武艺。

从越浦往血河荡是逆水行舟,须借助划桨张帆之力,沙船缓缓航行,不多时便离开了宽阔的江面,驶入支流,夹岸满满的芦苇沙洲,本已狭小的河道更显窘迫,远方接天处矗着一座苍郁的山头,若继续往前,终不免要撞上。

沙舟放下船帆靠向河岸,桨手仍卖力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