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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甄嬛传(第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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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书籍名:《后宫·甄嬛传(第七部)》    作者:流潋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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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的思索了一会,眼底有一抹难言的温柔。朕想起那些年,朕与你在太平行宫消暑,傍晚闲来无事一同纳凉,你头像就像现在这样散着,并无一点珠饰,你这样伏在朕膝上,青丝逶迤如云,当真是极美的。

他这样突兀的提起往事,提起那些时光,语气温柔的像山顶上美丽的一抹朝霞,似乎要溺死人

我一个恍惚。魂魄几乎要荡出了这个紫奥城,彷佛许多年前甘露寺的钟声悠悠的回荡在遥远的天际,甘露寺下的浩浩长河中,我和她泛舟湖上,满天星星明亮的如碎倒在湖中,青青水草摇曳水中,浆停舟止,如泛舟璀璨银河之中,他牢牢执着我的手,我伏在他膝上,因为是带发修行,长长的头发随意撒着,半点装饰也无。他的青衣有柔软的亲切感,他的声音如三月的风铃。他轻轻道: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我婉转接口: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他轻笑着拢我于他怀中,手指轻轻穿过我如匹的青丝,他怀中永远是这样清洁芬芳的气息,淡淡的杜若香气。

那些日子,才是枯寂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可惜那样短暂,我严重酸涩,几乎要泛出泪来,连忙别过头去。我正一正衣裳,对着玄凌。缓缓除下发髻上的装饰。梳理端正的发髻松开的瞬间,青丝如瀑布飞泻,我轻轻问他亦是问自己,是这个样子的吧。

玄凌的眉眼闪过一瞬间的喜色:皇贵妃,你的容颜和从前没有半分区别。

是么?容颜如旧,那个人早已经看不见了吧。

空自容颜依旧如花,若不是真心待你的那个人看,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寂寞开放寂寞萎谢罢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骤然一紧,温和道:多谢皇上称赞。

这样敷衍过去我想到一件极难开口的事,踌躇道:有件事臣妾十分为难。于贵妃和德妃几番商议不下还请皇上拿个主意。

他唔了一声,懒洋洋道:有你也拿不了的主意么?说来听听。

我叹了一口气皱眉道:贵妃和德妃久在深宫见多识广,本也不难办,只是这件事关系到皇家体面,臣妾不得不请始皇上的旨意,本来皇上抱恙,臣妾是不该说的。

我如此欲言又止,玄凌自然被我问的疑心起来,皱了皱眉毛。你说

景昌宫孙才人与侍卫斯通,如今已经被德妃关在自己的宫室里禁足,如今只等皇上的旨意看看怎么处理。

我说的并不委婉,话音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感情,刀斧般灌入他耳朵。

玄凌脸色大变,不敢置信一般,声音顿时嘶哑了,你说什么?

这几年新近的妃嫔中,孙才人机敏俏丽,颇得恩宠。只是玄凌这几个月都在病中。自然无暇顾及了。

皇上才一病,平日里的宠妃就迫不及待的与人私通。这分明是把他当成一个将死的人不放在眼里,身为九五之尊,玄凌如何能不勃然大怒,激愤不已。

我生气平平到:孙才人与人私通请皇上示下如何处置。

玄凌几乎暴怒起来,脸色铁青,如暴风骤雨。他的手突然一用力,打翻我手中的汤碗,洋洋洒洒了一地,。我顾不得去擦淋漓的汤汁,跪在地上道:皇上息怒。

他极力平息心中的怒气,克制着到:不关你事

我欲泣。是臣妾不好,不该告诉皇上的,

他用力拍在榻上,可是身子发虚,并不是很响怒道:什么不该告诉朕,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给朕一五一十说来。

我极力扶着玄凌的背劝他息怒,一边娓娓道来,那人是孙才人闺阁时就认识的,想事两情相悦,不,早就有苟且,孙才人入宫后,那人必定贼心不死。才想法设法的混入宫中当了名侍卫,以期得会与孙才人。他们素日如何来往臣妾并不知晓,只是前日夜间,德妃与欣妃向皇上请过安后已经极晚,于是各自会自己宫中去,不想经过孙才人的景昌宫时,听闻墙内花丛中似有异声——孙才人的景昌宫本就偏僻,本来那个时辰是不会有人经过的。只是欣妃要送德妃回去才偶然择了那条路走,也是合该事发。原本以为是哪个宫的内监宫女不检点,德妃协理六宫,自然是要整肃宫闱,容不得这样的事。于是两人带了宫女进去,不料在紫荆花丛下,衣衫不整的竟然是孙才人与那个狂徒,两人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德妃当时就惊住了,忙扣下了人,遣了欣妃赶至臣妾宫中禀告。”我看一眼玄凌愈加恼怒的神色,小心翼翼继续道:“臣妾自掌管六宫以来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更是闻所未闻,匆忙赶去时两人还被扣在紫荆花丛下大汗淋漓,孙才人的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那狂徒的腰带上——千真万确是抵赖不了的。只得让人先把孙才人禁足,把那狂徒押进了暴室。”

孙才人的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那狂徒的腰带上——这是何等香艳的场面,果然玄凌听到我说这句话时,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要破裂一般。

我越尽责说得详细,于玄凌来看,更是细致入微如同耳闻亲见,历历在目,叫他一闭上眼,脑中都是我所述情景,不得安宁。

透明至几近纯白的鲛绡帷幕被风吹得纠缠在一起,直欲飞卷。外面的雷声更大了,窗台上一盆细翠的文竹被灌进的风晃得摇摇欲坠。我起身去关上长窗,雷声隐隐被隔在殿外,气氛更是压抑。

玄凌久久不语,胸口气息激荡,起伏不定,他恨声道:“那个狂徒——是什么人?”

我依依道:“这样的狂徒不值一提,免得污了皇上的耳朵。”

玄凌只简短吐了一字:“说。”

我仿佛极难启齿的样子,偷偷觑着他的神色道:“是个侍卫,其貌不扬,很是不堪的样子。听说家境也不好,是个市井之徒,并无官爵。”

若是清秀潇洒的翩翩少年,或是才子英雄,只怕玄凌还好过些,绿云盖顶本市男人最难堪的事情,偏偏君王宠妃,却与个不能与他比上分毫,极猥琐卑贱极不如他的男人私通,不知此时玄凌心中是如何激怒欲狂。

我察言观色,知他已经怒到了极点,轻轻道:“此事如今闹到人尽皆知,臣妾与贵妃、德妃都不敢擅作主张,只能请皇上示下。”我又追问一句:“皇上可要下手谕?”

“人尽皆知?”玄凌怒不可遏,额上青筋暴起,“如此不知羞耻的两个贱人,如此污秽之事,简直玷污了朕的手谕!你去传朕的口谕——”他眼中闪过一丝雪亮的凶光,干干脆脆道:“杀!五马分尸!”

他这样顾及颜面的人怎么会肯下手谕明白宣召自己的耻辱,于是只恭敬着道:“臣妾领旨,自会处理得当。皇上好好歇息吧。”我满面自责,委屈着道:“都是臣妾的不是,没能为皇上打理好后宫之事,才会有今日之乱,让皇上着恼了。都是臣妾无用。”

玄凌抬一抬手,“爱妃起来。你要为朕批阅奏章知晓朝政,又要照顾膝下四个孩子,已是自顾不暇。”他愤道:“贵妃、德妃与贞一夫人也是无用之辈,三个人也看不住这后宫,白白居这么高的位份。”

我不免为这三人委屈,说道:“皇上这话可错怪了这三位娘娘。端贵妃想来身子孱弱,只一心在通明殿为皇上主持祈福,尽心竭力;又贞一夫人本就是不好事的,自皇上病来,接连几日在显阳殿照顾皇上龙体,不可谓不辛劳;德妃又要照顾几位帝姬皇子又要料理后宫的千头万绪,也极是费神。毕竟后宫虽是琐事,但件件都要亲力亲为,哪里防得住小人添乱呢。臣妾回去,必定好好训导她们,严肃宫纪。”

玄凌闻言也颇有些怜惜,缓缓道;“也难为你们了,朕一病下,都要你们几个弱女子操持担待,皇子们又小。”

我温言道:“为了皇上,什么都是应该的。只盼皇上的身体尽快好起来,臣妾们也就安心了。”

如此几句,我重又斟了茶,正好言好语安抚玄凌躺下,忽听得殿外有喧哗声,我不由得微微蹙眉,柔声道:“不知外头什么事,臣妾去瞧一瞧。”

他只有点头的力气,道:“去罢。”

却是康嫔在外头急着要请安,因有我的吩咐,李长便不肯放她进来。她见是我出来,手忙脚乱屈膝下去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道:“皇贵妃娘娘如意金安。”

我刚入宫时,康嫔史氏尚是个美人,早早就失宠了。只是与我几月的同住之谊,后来玄凌进封诸妃,也赏了她一个“康贵人”的名位,十余年下来,她在宫中也是个老人了,虽早已没了皇帝的恩眷,但资历却在,慢慢也熬到了个嫔位。

我素来不太喜欢她,又在烦心中,于是神气便不大好,只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她的神色有些急切,却也喜孜孜的,似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见我问上来,忙欢欢喜喜道:“启禀皇贵妃,臣妾一是来向皇上请安,二是来向皇上和娘娘贺喜的。与臣妾同住宫中的汪贵人有喜了。”

我的眼皮突地一跳,惊道:“什么?”

汪贵人,亦是玄凌这两年所宠爱的。

乾元后几年选秀频频,玄凌身边的宠妃越来越多,且家世门第各有参差。唯一相同的就是,她们进宫时的位份都极低,多为最末品的更衣、采女而始,要往上进封本就艰难。且她们都美貌,且年轻,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点点昔日纯元皇后的影子,当然,也就是那么一点点。

这么多的莺莺燕燕、青春貌美,玄凌自然是迷入花丛了。

我身为皇贵妃掌理后宫,不仅要为玄凌主持选秀,也要为他管束嫔妃。于是凤谕下来:“若无身孕,不得进位贵人以上,亦不予赐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