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神诀:仙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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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师站在高楼的顶端，目光穿过云雾，看着在楼下玩闹的琴裳和慕银眉。
今天慕银眉失态，他知道是神环的影响，本来他不打算阻拦，可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这是对仙人们几千年来的怨恨。也许这个孩子的路比自己还要悲惨，偃师觉得自己的心在燃烧，就是不痛，他想流泪，可是哭不出来。他取出个瓷瓶，仰头灌了下去，屋子里立刻弥漫着烈酒的浓香。
他骗慕银眉修神，是因为他自己无法离开亲手制造的牢笼，他要知道外面的消息，为什么千年以来，仙人不再派苍天六部的人来了？他们都不存在了吗？自己和仙人争斗，注定不会是胜利者。也许这个孩子可以做到。拥有神环的人，未必就会进入神部。可这孩子的资质太好，也许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他在慕银眉的人生轨迹上轻轻的推了一把，然后就后悔了。慕银眉真像年轻时候的自己，热中于幻术，希望成为这个领域里的唯一。可是修神一旦开始，就没办法结束，现在他拥有了梦境，他能看到慕银眉那从没放弃的理想，如此渺小，如此纯粹。
慕银眉的眼睛无法穿透云雾，否则他一定可以看到偃师阴沉着脸站在窗边，正俯视着自己。他的身体已经醉了，灵魂却感受不到，一如既往地清醒着。
月上高楼，慕银眉重新回到了地下库房修炼，为了方便痛苦转嫁，他几乎很少离开这里。他在白天修炼神诀，晚上修炼幻术。修炼神诀的时候，他用幻术转嫁痛苦，修炼幻术的时候，他用神诀提高力量。他并没有告诉偃师在这么做，偃师也不知道那些武器的盔甲的破损是因为他在运用幻术的离奇实践。偃师以为慕银眉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用毁坏物品的方式发泄。这在修神者中非常常见。
慕银眉拾起长枪，心中暗念了一个分字，另外一个手提长枪的幻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对面。他白天得意忘形不是没有原因的，由于神诀的力量在做后盾，他的幻术进步相当的快，已经能够化出一个分身。只要距离还在视线之内，他可以控制分身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两条长枪一真一假，他随时可以将真假位置调换。
从理论上说，如果两个对手的实力都不如慕银眉，哪怕只差一点点，他都有把握以一敌二。因为实力只要不如他，就分辨不出幻术的真假，格斗中出现这样的情形，他不需要两个实体，只要其中一个有杀伤力就可以了。
慕银眉倒持长枪，和幻影对练起来。他没有学习过正统的枪术，但在杂技团的时候，曾经跟人练习过两年的秆子。练习秆子可以增加臂力，还可以学习如何把握力量，借用力量。
现在他就是在和自己的幻影对练秆子，虽然幻影是虚的，很多技巧没办法使用，可这样能够更加细致地控制幻影，这是正宗的分心二用。慕银眉的真身和幻影动作越来越快，舞到急处，已经无法分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慕银眉不断地和幻影之间交换位置，设想着临敌时候的动作，他将幻影想象成罗喉，招数也越来越狠。当他和幻影交错而过的时候，长枪猛地拍在幻影的后背，幻影无声地散掉了。
慕银眉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也中了沉重的一击，这一下重得离谱，神诀粹炼了一年的身体也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去。他猛回头，没看到偷袭的人，只看到那条长枪的幻影消散在空气中，有如绽放的金色烟花。
不可能！幻影怎么会有攻击力？《太虚洞天》内没有这样的记载，朱红的眉批上也没有提出来。幻术的理论不管怎么变化，都只能有一个本体存在着！
慕银眉踉跄着扶枪站住，整个地下库房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那幻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第一个想去问偃师，但立刻忍住了。虽然偃师不睡觉，什么时候找他都不算失礼，可自己独特的修炼不想告诉任何一个人，除非是琴裳。可琴裳只是个傀儡，对于修炼的事情，知道的更少，而且全部是理论上的，没有任何实践经验。
他努力压制住去找偃师探讨的想法，放下长枪，盘膝坐在地上，调整呼吸，先治疗起伤势来。
对于慕银眉来说，生命只有一次，这话千真万确。蝼蚁只过一秋，但是还有机会重来，他的生命结束，就是永远。永远这个词太沉重了，远远超越了死亡本身。
其实偃师也不知道答案，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仙人会去主动修炼神诀，理论上这等于自杀。而修神者本身意识不到神诀的后果，即使知道，也晚了。他们也无法得到高等的仙术，这样低等的幻术，又不屑修炼。
慕银眉是第一个同时修炼仙术和神诀的人，他不会有任何的指引者，只能独自前行。
第二天清晨，琴裳捧着一个玄武卵来到慕银眉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干净了血迹，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傀儡本身不需要睡觉，不过为了节省“能源”，琴裳每天晚上也会将自己“关闭”起来。
慕银眉高高兴兴吃完早餐，主动去找偃师，道：“我今天可以学习枪术了。”偃师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微笑着点头。昨夜宿醉，他做了几个好梦，这让他发现喝酒可以让梦变得离奇，不再那么乏味。
就像死水中泛起的微澜不会长久，两个人迅速抹平了心事，重新回到了修行者和指导者的角色。没有变化的只有琴裳，那些非战斗类型的女孩子，就是当初被慕银眉吓跑的傀儡们，自从偃师可以做梦以后，就永远的陷入了沉睡。
随着慕银眉一天天的变强，偃师似乎也不在意有什么外敌的侵犯，没有制造出另外一个战斗傀儡。
两年的时间，慕银眉长高了，目光益发的清澈，眉毛还是那么的浓，嘴唇上出现了细微的绒毛。琴裳没有变化，傀儡是不会发育的，和他相比，琴裳更加象是个孩子。
这一天，偃师的心情似乎很好，仙府的艳阳高照，常年缭绕在高楼四周的云雾也散去了。偃师突然对慕银眉说了一句：“你是不是该走了？”
慕银眉微笑点头，道：“是啊，你想要什么，现在可以和我说了吧？”慕银眉清楚，如果偃师不放行，自己是无法离开的。偃师说他自己没有战斗能力，那是和仙人相比较。两年的时间，慕银眉自己没有觉得变得多强大，反而了解了偃师的恐怖力量。
“那好，咱们都直说。”偃师自从得到慕银眉的梦，两人沟通起来也不在费力。他的普通话变得相当好。“你走之前，我可以送你一些可以保护你的东西，你可以说要什么，我都能为你制造出来。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要你替我搜集一套苍天六部的神器。”
“你还是不甘心？”
“是的，有了梦以后，我更期待回到过去的生活，可以有人的感觉。苍天六部既然是仙人创立的，那六部的神器一定藏着仙人的秘密。物部的神器在我手中，你那个对我已经没有意义，所以你要帮我找齐五件东西。”
“告诉我，有多难？”
“每一部都有六件神器，得到神器的人，就会成为这一部里最强的人之一。更重要的是，也许这个人就会被仙人选中，成为他们的一份子。所以拥有神器的人，即使拼了一死，也不会把东西交给你的，你只有去抢。”
“你让我和整个苍天六部战斗？我连《九重天》的第一阶段还没修炼完毕呢。”
偃师笑了，道：“那你是答应我了？”
“嗯，不管怎么说，我欠你的。”慕银眉深深的向偃师行了一礼，道：“你也欠我的。”
他这话说得突然，如果不是偃师几千年的时间习惯了没有感觉，肯定会被慕银眉诈出什么来。现在他只是微笑着道：“那你就选择你要的东西吧。”
“我要琴裳，完全属于我的琴裳！”
沉默了半晌，偃师道：“我可以让她完全属于你，但我希望保留她在仙府的记忆。”
“可以。”
“你还要什么？”
“我想要个包袱。”慕银眉开玩笑道：“可以装下青龙枪的包袱，现在外面的世界，不是以前了，如果我抗着它到处走，会被官府抓起来。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如果用幻术隐藏，我等于给自己插了个草标，等着苍天六部的人前来下手。”
“你说警察，我听的明白。”偃师抢白他道：“道部的人这些东西最多，可你不会道术，没办法使用。神部的东西，容量很小。”
“无所谓，能装下我需要的东西就可以。”
“还要什么？”
“我想要副纸牌。”
“纸牌？那有什么用处？”偃师认识纸牌，慕银眉随身就带着一副，他教给琴裳玩，偃师也很快就学会了。
“我想做个魔术师，纸牌当然是最适合的武器，难道整天挥舞青龙枪很好玩吗？出去以后，我没这么好的饮食，体力跟不上呢。”慕银眉的笑容绽放开来，让偃师都觉得嫉妒。也许他的未来会很悲惨，可他现在，至少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