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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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默说着，跑去小厨房。
叶之星趁空打量。这房间一眼看得通透，因为本身也是什么都没有，顾默住这里倒也不算很委屈，她本身是个懒孩子，东西多了她打理不过来，而且她做什么的需求都特别低，总感觉如果给她一张床，所有事情都可在床上解决了，别的都是多余的。只是这床……他想改天还是要和她一起重买一张。
电水壶几分钟就开，顾默有点心焦，一面想着，怎么还不开呢？一面又想着，如果开了我拿去和小叶说什么呢？
叶之星觉得恍如隔世。昨天与今天，竟有那么大的不同呢！这种事情，昨天此刻他都没想过。主房与厨房距离不远，他微微探身就可以看见顾默在那边烧水的侧脸，他确实有段日子没见她在身边忙来忙去了，此刻觉得有些欣慰。仿佛漂浮了许多的天的一片羽毛终于缓缓地落了下来。
顾默终于将水端来。杯子是新的，透明的，很普通的那种，干净得要命，很可能从来没人用过，因为顾默在用自己的那个小杯子——她离开他家的时候拿走的。“有点烫。”顾默一笑，腼腆而善良。
叶之星突然觉得心酸。她明摆着给人欺负了却总是在他面前装没事，而她真的没事的时候，他也觉得在欺负她一样，因为她要的，他从没给过，一点点都没。他只是端起杯，望着里面还在缓缓沉浮的茶叶，是他喜欢的茉莉花茶，而她虽然不喜欢喝，却喜欢茉莉花的味道，顾默总是偷偷地学他，他知道。他歪头对着顾默，认真地看，他只是想确定自己只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想好，现在有一点点乱，需要用点时间沉淀。但是靠近她的时候，他觉得很舒适，好像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很想安心地睡呢，什么也不怕了，什么也不想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但是他又不能说“介意我在你家睡一会么？”那样不是和她没有搬出来一样。只得重新慌慌张张地放下杯子：“我突然累了，想回家睡觉。”本想继续说下去的借口却在望到那抹失望后又更加凌乱，“默默也早点睡吧，明天等导演重新排好场次，还会有很多工作呢！”
顾默点头，无言挽留。
但是叶之星走了以后她忽然发现，小叶又叫她“默默”了呢。可是她有些难过，不知道是因为辛依白天的表现实在是让他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总觉得自己……是个备用品呢！但其实也明明知道，小叶心里没有第二个位置，她连备用品也都算不上！
慕容岚忙着。
夏不凡回来的时候他忙得一头汗：“有什么办法能把记号笔的痕迹擦掉么？”他试了很多办法。
夏不凡走过来要看，慕容岚却一把用手盖住：“你就说什么办法就行了，我来弄。”
呐，这小孩已经有不好意思让他知道的秘密了么？夏不凡好奇：“写在什么上面了？”
“手机电池……”他恨啊！早知道就写在后盖里面了，好歹换个壳就行了嘛！可是这种概念手机电池也没批量的，只有一块，丢了就不能用了。
“将上面的那层标识刮掉不就是了！”夏不凡记得顾默用的蓝色手机上面，某人的大名就是那么签的——哇，他还是头次抛弃自己的签名呢！平时超自恋的。
诶？他怎么没想到。急忙找小刀，待到小刀片真的划上去的时候，他又舍不得了。顾默……顾默……他不能说，所以只得写了，但现在写也不能了，要刮去呢！可是，真的就刮得去么？
夏不凡，我是怎么了？
夏不凡在身边的时候，他又问不出来了。夏不凡会笑他的吧？因为他明明知道是怎么了。他其实也不完全知道，还糊涂着呢，怎么回事呢？怎么是顾默呢？他明明……没有觉得是顾默啊！
顾默……顾默……顾默……什么时候顾默占满了他的思绪？他很怕看到她，所以都不下车，不敢看她。不是顾默可怕，顾默一点儿也不可怕，但是，他怕看到她的眼光总是停驻在别人身上，就像自己一样的傻，一样的可怜，一样的……没有希望。
也许就像她选的礼物一样：在别人眼中一文不值，在相爱的人眼中却比什么都珍贵。顾默选的，其实和她自己是一样的，对他来说就算再不愿承认，也是值得的，什么也都值得，只要她要，哪怕他没有。
夏不凡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看着那小孩对着手机电池发呆。哦，原来顾默的英文名字叫Civila，他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只是，为什么是顾默？怎么会是顾默而不是别人？他真的很好奇。顾默吗？原来他已经将顾默的名字写上了呀！可是，就算刮去了又能怎样呢？刮去了名字，顾默就不在心上了么？
于是他一掌拍到慕容岚的后背上：“儿子！爹困了，今天晚上陪爹睡吧！”
但是，慕容并没像往常一样恶语相加甚至于反手还击，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块电池，好像什么也都没听到。他于是干脆从他手里把那块电池抢到手里拿了就跑。
半晌慕容才反应过来，猛地追了过去。
夏不凡藏起的东西没人能找得到，除非他主动交。孩子，反正你也刮不去，不如我帮你将它藏起来吧！
第四十四章 寻根究底
那夜，叶之星又难得地失眠。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沈程。
“师傅！”
沈程吃了一惊，怕是出了什么事，平日都是他打过去的：“怎么了？”
“你为什么偏爱顾默？因为她的天赋高过我？”
沈程一怔。倒也不是。这方面有才华的孩子不多，却也不算少，其实叶之星的天赋高过顾默，且客观条件也是优于顾默很多的，但他为何偏爱顾默呢？他自己都没想过：“因为不需要我，你也可以走得很好。”是了，没有沈程，顾默连入行都不能。最基本的条件她不具备——体貌不出众；内在的才华固然重要，但她连世人都看重的那种虚名——表演专业文凭也没有；再说机遇，有才能有人脉的也是有可能红的，只要多混几年，得到导演或重要人物的推荐，可她眼里除了叶之星什么都不看，又怕生得紧，怎可能有那种机会？
“她明明不爱当演员的，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推荐她呢？”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她有什么地方吸引你。”同时，他也想知道顾默有什么地方吸引他自己。他一直都认为他是爱着辛依的，一直都是，直到与她共事，方才发觉从前期待的不过都是空中楼阁，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是失望过后，也没有多悲伤。待到她偷东西事发，也可能是他早有预料吧，除了吃惊与恼怒外，并没有该有的深刻伤害。是迷恋吗？他迷恋上一个虚幻的影子，而心里明明知道那只是影子，所以潜意识并没对影子有更多的期待。他想要出名，想要追求辛依，想要与她恋爱，却没有想过恋爱以后有什么结果，结婚，或者生孩子？甚或与她过一辈子？
但顾默又不同，他一直都没看她。他的目光所向是辛依，但明明就算不转头也知道顾默在，他伸手可碰到她，侧耳可听到她，甚至可以感觉得到她。顾默真实存在，所以他一直心存内疚。他烦躁，因为顾默在而烦躁，不能安心看新闻、背台词、读剧本，虽然只是微微的分心，但那会让他的努力浪费，一直到顾默走，他虽不情愿，却想着也许一切都会变好，然而事实又再出乎意料。
他在与辛依对戏，却总在想着：顾默去哪儿住了？那儿好不好，她能不能适应？到顾默的戏了，她怎么心不在焉？是没有睡好还是起来晚了，没来得及吃饭？她没在看着他了，在想什么呢？出了什么事么？别人都在吃饭了，她怎么没有吃？她在找东西，是什么不见了，平时总乱塞，着急的时候就找不到！
他还看到，顾默在看他。从前也是，她总看他，那么直接，那么坦白，所以他早就明白。但现在不同了，她想尽力掩藏的，但是她是笨蛋嘛，又藏不住。所以就只能偷偷看，如果遇到他看过去，她就急忙又转头，要么拿东西挡，要么假装做别的去。他想笑，说：顾默你都笨死了！但是又笑不出来，因为这样说的话，顾默说不定要哭呢！
他于是又微微地心疼了。他的心总是被一根线悬着，勒得很痛，却说不出来。
一直到昨天，他方才发现，原来那根线的名字并不如他所料的一样叫着辛依，因为那个说着“我不确定”“还是算了”的顾默突然就又让他疼痛了，他几乎已经忘记眼前的辛依是他一直奔向的目标，他本该立即就迷惘了崩溃了接受不了了，但是没有，当时他只是在想，顾默怎么老是委屈自己？明白地说出“小叶，我觉得是你喜欢的辛依偷了我的手机，因为我看到她那里有个很像的”或者“没偷你怎么不敢打开给我们看”……不好么？她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怎知道她尽力地维护就是他心中所愿呢？她凭什么就那么笃定？笃定地认为她都忍了，他就一定会因此没事？
顾默，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
顾默睡得不太安稳。一会儿梦到小叶送她回家，她很开心；一会儿又梦到慕容拍桌子发飙，一身冷汗；一会儿梦到辛依大叫：“我们才是一伙儿的，顾默，你不过是个保姆！”……
最后还是醒了，醒来的时候带着梦里的情绪，有点忧郁。如果师傅在旁边就好了，可以跟他说说。想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多事情都不跟小叶说了，总觉得会害羞呢！师傅就不一样，很像爸爸或妈妈，应该是可以说的。
最后一个梦是很诡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