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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刀玉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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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酒酣情浓情迷乱

书籍名:《金马刀玉步摇》    作者:三军司令
    《金马刀玉步摇》章节:第二十八章 酒酣情浓情迷乱,宠文网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瑞雪纷纷兮锦华年,冷风冽冽兮将士还!佳酿甘醇兮佳人暖,固守天下兮万千年……”

        除夕的晚上,热闹的大厅里传来令人振奋的歌声:歌者将景王爷所作的诗句谱上韵律,在这个晚上唱与众人听,优美的旋律让人们的心都愉悦起来,——不仅是这优美的旋律,景王爷的诗句本就或唯美凄壮,或放荡不羁,读来已是享受,又何况在喜庆的日子唱出来?

        这已经不是忽必烈第一次过这样的节日了,虽然在之前蒙古人是断不会过“春节”的,——不过既然要入主中原,便要事事入乡随俗,方能顺民心理民意,也可深知百姓所求。而且几个春节过下来,漫说是忽必烈一人,便是文武百官,皆觉得这样的节日还是不错的,于是便慢慢适应了。

        这个春节过得尤其热闹,不仅因为外面鹅毛般的大雪让人心情大好,更因为襄阳的失而复得、对临安的胜券在握,让每个人心里都乐开了花,故此畅饮马奶酒便成了今年除夕的主要事情。

        ——蒙古人不论高兴或是悲伤,马奶酒总是少不了的。

        大厅里坐满了正在推杯换盏的文臣武将,上首的忽必烈、赵心玉和景王爷正在兴致勃勃地边喝着马奶酒边看着歌者舞者的表演,喜庆的气氛将这里的空气渲染得炙热,让人不禁心潮澎湃。

        “拿我的马刀来!”看到兴起,忽必烈突然对身后的那可儿一伸手。

        那可儿会意,连忙双手奉上那柄镶金的马刀,忽必烈将刀接过来,递给赵心玉:“玉儿,马刀是蒙古人最珍惜的身边之物,今晚你就拿着它,跳你喜欢的舞蹈罢!”

        “我可不去!”赵心玉吓得连连摆手,“我现在是不怕上战场了,可我怕唱歌和跳舞!若是让我刺绣,我倒是欢喜得很。这个,我可不去!”

        “哎!你是公主,如何害怕这些……”忽必烈还要说下去,却见赵心玉已经摆着手躲到了景王爷身后,便笑着摇了摇头,将手里的马刀扔向人群当中,却不说一语。

        镶金的马刀在大厅上空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

        啪!

        啪!

        两个身影同时跃起,一人攥住一半,将这个权利的象征稳稳地接了下来。

        正是图那和赛罕这对“死对头”。

        忽必烈却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你们知道这镶金的马刀代表着什么么?”

        图那和赛罕连忙行礼,却不敢多言,因都知道它是权利的象征,故此不敢多说,恐哪句不合适了,再惹出不高兴来。

        忽必烈道:“它不仅是权利的象征,更是我们蒙古人的骄傲,因为它喝的是敌人的鲜血,是在草原的飓风之中铸成的!自我的祖父成吉思汗以来,这刀就只有汗室的嫡亲和亲家可以持有。你们两个都是长生天眷顾于我而送给我的爱将,你们同时接到了这刀,或许也是它的安排。可这刀,暂时还不能给你们。”

        图那和赛罕听了,连忙一同把刀交还了上去。

        那镶金的马刀对于旁的人来说摸也摸不得的,如今忽必烈却发了话只说现在还不能送予图那及赛罕当中的一人,那也便是要送出了,众人也都急着想知晓这刀将来的主人会是哪一个。

        忽必烈笑道:“说是这刀暂不能给你们,可我已经知道了它未来的主人是谁!”说着看了看图那,露出一丝更为神秘的笑,“待到攻下临安城,我便将它交到它的新主人手里!玉儿虽是我的义女,可她永远是大元的公主,她的夫婿,大元的驸马,我自然要好生挑选。”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赵心玉的脸羞得通红,大厅里的人也都为公主这可爱的样子而笑了。

        众人都在笑,只有一个人,心里在细细琢磨着忽必烈的话。

        这人便是图那了。

        “玉儿虽是我的义女,可她永远是大元的公主,她的夫婿,大元的驸马,我自然要好好挑选……”

        她是公主,是新朝大元的公主……

        图那心里默默念着这句话,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便不再说话,独自一人喝着马奶酒,就连卜远和韩忱鹳和自己说话,也是几次没有听到。

        时候又过了些许,燃放过子时的烟花,就算是到了第二年。众人也都吃酒吃得有些小醉,忽必烈便命酒席可以散去了,又命仆人将后厨备下的酒和牛羊肉给值夜的士兵送去。因赵心玉说有些话儿想要同景王爷说一说,忽必烈虽是不舍,也只得应了。于是赵心玉和景王爷便先回得家去。

        “一同再说说话儿罢!”图那突然拦在正要回房去的卜、韩二人。

        卜远的脑子也甚是聪明,似是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话儿,便笑道:“有酒么?我可不惯喝马奶酒。”

        图那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韩忱鹳。

        韩忱鹳有些尴尬地笑道:“那酒我是留着烧菜用的……”

        图那打断道:“谁家烧菜用陈年的花雕?便是皇帝老儿也要用来喝的罢!快去取来,我再去后厨拿些炖煮的羊肉。”

        “唉,好罢!”韩忱鹳只得不情愿地去了。

        不多时,图那的房间里便摆上了简易的小灶,虽只有酒和羊肉,图那却觉得这比方才的大场面轻松许多,至少不用时时行礼!

        ——更不用去看那个讨厌的人!

        图那自顾自地斟了一碗酒,端到嘴边刚要喝,又将碗放了下来,有些气不过地:“你们说,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

        王莲儿倒是嘴快:“是喜欢的人还是讨厌的人?”

        这话一时倒把他给问愣了:以前他确只念着一人,如今又跳了个讨厌的人出来,如果将念着的人比作一朵花儿,那这讨厌的人便是荆棘,唯有斩断荆棘,才能得到花儿!

        可他哪里能斩得!——利刃虽是锋利,却不能向荆棘挥去,这是何等的痛苦!

        想到这里,图那重重地叹了口气,将碗里的酒喝去一半。

        “我猜,你说的是那个讨厌的人!”韩忱鹳瞪了快嘴妻子一眼,便连忙对图那说道,“可我也能猜到,他这会子想的,和你想的一样!”

        图那叹道:“那,那个不讨厌的人又在想什么?”

        卜远和韩忱鹳也惯不会劝人的,说道“劝“,也只是说一说而已,不过对着自己的生死弟兄,这话儿也说得开了。

        “我只问你一句话,”卜远究竟还是饱读了诗书的,看得也深一些儿,“公主可曾因为一点小事就与你生气?”

        “女人的心思最是难猜,生气还不是常有的事么!”

        卜远指了指妻子张宁宁,还有王莲儿:“她们和她一样,都是女人……”说着又指指自己和韩忱鹳,“我们两个也算得她义父的大将,与她也是熟识之人,尤其是三弟,还曾受过她的救命之恩,那,如何不见她对我们几个生气?”

        图那一时语塞,在儿女之情上他确有些迟钝,倒是已经成了亲的大哥和三弟较他懂得多些。

        卜远笑道:“不是她不屑,而是她没有理由!没有理由,是因为这里……”说着指指自己的头,“没有旁的情感,她便不会想别的,也自然不会生气,你明白么?”

        图那愣了愣:“如此说来,她和我生气,倒是件好事?”

        张宁宁笑道:“自然是件好事,不若,让她同赛罕生气,你一时间倒是高兴,但最后哭的一定是你!”

        王莲儿随即也摇头道:“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子,一点也不懂女人的心!便是女人不高兴了,也不晓得哄一哄,只让她们自己在那里哭,端的你们第二天还像没事一样!当真没有心肺!”

        “这是说给谁听呢!”韩忱鹳笑着搂住她,想要亲上去。

        “去去去!”王莲儿推开他,嗔怪道,“你们三个一处,又不知要待到几时了。宁宁有了身孕,断不能晚睡的。我们这便回去睡了,你们也不要太久,”说着搀起张宁宁出去了。

        “汉人称作今晚‘守岁’,”图那喃喃地说着,“想着我同玉儿还有那个讨厌的人一同去临安的时候,那晚也曾有过……”

        韩忱鹳故作惊讶:“原来‘已经有过’了?看来大汗不将她许配你也不行了!”

        “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图那丝丝甜蜜的心情被骤然打断,不禁有些生气,“那晚我们不过是……”

        “轻尝朱唇?”卜远倒是直接。

        图那没有答话,端起碗来将剩下的酒喝干。

        他忘不了那晚的软玉温香,虽然只是浅尝辄止,却让他细品了好一阵子,那会子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心意,虽然这会子暂不能有那晚的事情,再加上卜远和韩忱鹳的一番话,也能让他安心了,只是忽必烈的那句话让他心里有些乱乱的。

        蒙古男人是很重尊严的,若是让女人来保护,那无疑是在羞辱他们!赵心玉也是女人,可她是公主,图那在想着,自己若是真的成了驸马,岂非要“寄人篱下”?

        ——他在祖先的灵位前发过誓:无论如何,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尊严丧失!

        这是他这个草原英雄太过自我的一面,因为单纯的赵心玉没有因为自己被冠上“公主”的头衔而有任何改变。

        ——图那却没有想到这点好的。

        今夜是除夕守岁,三个人本就打算不醉不归,卜、韩二人又见图那心中不快,更要好好地陪他聊上一聊,于是三个人依旧推杯换盏。为能让图那的心情好些,卜、韩二人便转开了话题,时而谈战事,时而谈社稷,时而谈草原上的事,都是些将士们喜欢谈起的事情,图那自然也就渐渐淡忘了心中的不快,只是酒一直没有停下,不知是何道理。

        时候转眼已进了丑时,雪也停了下来。

        “要是和她在一起过这个晚上就好了……好了……”图那吃了太多的酒,喃喃地吐出这句话后,便软软地伏在桌上睡了,鼾声立时响起。

        “怎么办?”卜远将他扶到床上躺下,问韩忱鹳,“你稀奇古怪的点子比我多,想一想罢。”

        韩忱鹳笑道:“我的点子何时不是稀奇古怪的?这会子求了我,若成功了,请我吃什么酒啊?”

        卜远笑着摇摇头。

        韩忱鹳耸肩道:“也罢,自己兄弟,不计较许多了。你这便与我牵了马去。”

        卜远奇道:“这么晚了,去哪里啊?”

        “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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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雪景使周遭的一切显得更加寂静,仿佛凝住了一般,街两边店铺的屋顶、招牌上也盖上了厚厚的雪被,虽是在夜晚,这些乱琼碎玉也将道路照得清晰起来。有的铺子里还在亮着灯,只是门关得紧紧的,想来是有人在“守岁”。

        街的那头有两匹枣红马疾驰而来,直奔赵心玉的公主府而去。

        公主府门口自然有人在值夜,依照公主的吩咐,每个人都是带齐了弓箭、刀、绳索、飞爪、火石等擒拿、寻路的常用之物,一样都不可以少。用赵心玉的话说,便是“可保所用之人的性命,更可保府中人的性命”!

        ——这虽严谨,却也是赵心玉深得人心的原因:如此重视下人的性命,旁的便不用多说了罢。

        两匹枣红马在府前停下,卜远和韩忱鹳下得马来。

        值夜的小厮见是二人,连忙迎了上来,其中一个说道:“二位将军,这么晚了到这里来,莫非有什么急事?”

        卜、韩二人相视一笑。

        这一笑可把小厮给笑懵了:“莫非不是?”

        韩忱鹳道:“王爷可还在这里?”

        “王爷同公主说了会子话儿,便回自己的府去了。二位将军可是来找王爷……”

        卜远摆手打断他的话:“烦劳你进去通禀公主:让她速速穿戴好了出来,我们就在这里等!夜色已晚,我们就不进去了。”

        小厮顿时面露难色:“公主已然睡下了,这会子让丫鬟传话儿进去……”

        韩忱鹳急道:“若不是有急事,我们也不会这早晚来找她!你若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便从后院自己翻了墙去,你们谁也拦不住!到时还要被公主训个‘值守不严’!”

        “将军休怒,小的这便去通禀!”

        小厮说着忙忙地去了。不消一刻,只见赵心玉虽穿戴整齐却只将头发简单地挽了个髻、打着哈欠就出来了。来到门口,见卜、韩二人果然等在外面,便惺忪着睡眼扫了扫二人,却因为太过困倦而懒得说话。

        卜远笑道:“可是太倦了?”

        赵心玉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二弟出事了。”

        激灵!

        赵心玉不由得一哆嗦,刚要问话,却见韩忱鹳在一旁笑个不停,心下里就有些明白过来,气道:“你们这么晚来,倒是有事,可休要唬我!”

        卜远笑道:“你去了便知道,二弟是出事了,却不是什么太不好的事,没见我们都在笑么?只是你去了,这事也就罢了。”

        “在卖关子么?”

        韩忱鹳道:“你不信我们也好,信也好,还是去罢,若真就好事变坏,你怕要后悔的。”

        “拿我的弓箭来!”赵心玉动了心,吩咐小厮道。

        小厮更是犯难:“公主,您这么晚了还出去,若是让王爷和大汗知道了,莫不是要怪罪小的……”

        赵心玉打断他的话:“我自己出去的,漫说我爹和父汗,天王老子谁能拦得住?快去拿来罢!”

        小厮只得从命,一路小跑地拿了她的镶金弓箭来,鹿皮做的箭囊中还有几支锋利的箭。

        韩忱鹳道:“不用带这些东西的,又不是叫你去杀敌。”

        赵心玉扬了扬头:“我在赛罕处学了许多箭法,这早晚出去,若遇了什么贼子,也能抵挡一时!”说着,跃上卜远的那匹马,回身道,“你们两个一处罢!”

        “怎地比我们还急!”卜、韩二人笑着,上了同一匹马,三人直奔大营而去。

        不一会,两匹马便在大营停下,卜远和韩忱鹳示意值夜的士兵不要将公主到来的消息告诉他人,二人则领了赵心玉直奔图那的房间而去。在方才来的路上,赵心玉就一直在想着是什么事情,两个人这早晚了还要找自己来,没成想刚到了院子,就听见亮着灯笼的那间正房里传出震耳欲聋的鼾声。

        赵心玉赶忙捂住耳朵,想了想,问二人道:“他宽衣了么?”

        卜远摇摇头。

        赵心玉叹道:“穿着许多衣服,压着了心肺,气出不均,又吃了那么多酒,酒气入肺,难怪鼾声会这么大了。还是给他宽衣好了,鼾声暂且不说,屋子里热,又穿了许多衣服,若再起得猛了,受了风寒……”

        韩忱鹳坏笑道:“还是你去给他宽衣罢,我们要回去睡了!”说着拍拍卜远的肩膀,“走罢!”

        二人刚转身要走,赵心玉急得一步跨上前去,拦在面前:“怎地你们把我找来就是为这件事?为他宽衣铺被,哪个丫鬟小厮都做得,做什么大半夜把我找来!”说着转身就要走。

        “他方才险些哭出来,说要和你在一处!”卜远在身后幽幽地说着。

        赵心玉果然住了脚步。

        卜、韩二人再次相视一笑,知今晚的功夫没有白费,便不再说话,各自走开了,走前不忘将院中的士兵、小厮和丫鬟全都赶出去,轻轻关上院门。

        “……我才不会如你们的意!”

        赵心玉大喊了一句,却听得屋内的鼾声戛然而止,吓得她连忙捂住嘴,顿了顿,想着卜远方才的话,本就心肠软的她妥协了,转过身来,轻手轻脚地向正房走去。

        人儿一面向正房走去,一面却细细想着方才的一切:自己已然睡下了,不料卜、韩二人又生生地将自己叫了出来,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原来是图那吃醉了。也怨着自己心肠软,不曾反驳训斥,不然这会子已经回到家中了。

        ——话也说回来:她若是想回到家中,怕方才就不随二人出来了。

        “罢了……“

        赵心玉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推开门来。

        屋里果然很热:铜盆中的炭火烧得正旺,并不时地有暖炉中飘出来的暖香,透过火红的苗子,可看到睡得正酣的图那。

        无论怎样的英雄好汉,睡着了也和常人无异。

        赵心玉来到床前,歪头看着眼前这张脸,忽而笑了一下:想他在刀枪不长眼的血海之中与敌人厮杀时,曾表情狰狞得如鬼煞一般,这会子竟又像换了个人似的,安静得让人有些怜爱。

        “罢了,看在你如此拼命的份上,暂且照料你一次,若以后惹我不高兴了,可别再想着能让我为你做什么了……”

        赵心玉一面说着一面动手解下他的披风,又将长袍、外衫及外裤脱下,细细叠好放到一边,拉过绸缎的棉被来给他盖好,继而又想了想,将烧着炭火的铜盆稍稍挪了一下子,将旁边一壶已经冷掉的马奶架在上面煮着:醉酒之人夜半起来一定口干,若喝了冷的东西下去,难免激到五脏六腑,最是不好,不若现在就备下了,反正自己已经决定一夜不睡。

        一夜不睡……

        想到这里,赵心玉下意识地看向图那:他睡在了屋中仅有的一张床上。

        “明日再找他们两个讨说法!”

        赵心玉虽是理解三人间的兄弟情谊,却对卜、韩二人今日的做法颇有些怨气:做什么非要找了她来?纵然她与图那的微妙之情两个人也知晓了,却不应用这强硬的法子,若传将出去,倒叫别人如何看她?可现在又有个醉醺醺的人在睡着,若是不管他,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罢了,罢了……”

        赵心玉接连叹着气,在桌旁坐下,边烤着火取暖,边呆呆地想着事情。这样过了一会子,周遭的安静,又加上屋里暖和,不禁困意袭来。倦人儿转头看了看睡得死死的图那,一时安了心,便趴在桌上睡了。

        她睡觉本就有些轻,又加上是趴在桌上的,睡得不实,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耳边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心下里一惊,下意识地抓起旁边的利箭,猛地抬起头来!

        “早些睡罢,明日还要早起呢……”图那迷迷糊糊地来到马桶边开始方便。

        赵心玉连忙转过头去,心儿还在怦怦地跳:想来他是清醒了,在和自己说话,夜半三更,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他醉着的还好说,如今这醒了……想着,将手里的箭攥得更紧。

        “睡罢……”图那方便完,倒是什么也没有做,含糊地说了这一句,又歪歪斜斜地走到床边,将自己重重放倒在床上,鼾声立时响起。

        看来,酒还是没有醒的。

        “这是怎了……”

        赵心玉本害怕这夜半醒来的图那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不成想对方的酒还没有醒,倒是老实,可见对方又再睡了,她这心里倒是有些儿奇怪起来,一种莫名的不悦也涌上心头。但总归是女子,立时便意识到自己这是真真儿地念着对方了!想着,脸上再次一红。

        “呼……”

        赵心玉长长地舒了口气,觉得一时间图那也不会再醒了,便将箭放下来,复又来到床边,再次给他盖好被子。做完这些事情,正要转身回到桌旁时,只觉得手腕被猛地拉住,随即身体一倒,摔在床上,脸儿正与图那的脸相对。

        “……你是真醉着,还是假醉着?”赵心玉怯怯地轻声问道。

        图那没有答话,可眼睛似乎微睁了一下,想来是听到她问的话了,只是又快快地睡了,拽住她胳膊的手也松了下来。

        “醉着了还有这般力气!”赵心玉有些恼地,松了他的手,回到桌边又睡起来。

        她是知道自己对图那的情谊的,也知对方对自己的情谊,可不知为何,这其中总有些微妙:自己如何拒绝不了他,可有时又对他很是厌恶?这情感杂乱得无以复加,兴许,连她自己都不会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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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盆里的炭火“吱啪吱啪”地响着,烧了一夜,已然变得弱了许多,只是这院里的丫鬟、小厮和士兵都被赶了出去,自然没有人来换了。

        吱——啪!

        “……”

        图那被这一下稍大点的声音惊醒了,有些费力地挣开眼睛,发现阳光已经透过窗纸照射进来,投在盖在自己身上的绸缎被子上,显得那么暖暖的。再向周遭看去,自然见到了仍趴在桌上熟睡的人儿,身边的铜壶在小小地沸腾着,想来刚放上去不久。

        ——若不是时时守着,这壶难不成还能自己煮上一夜?

        “嗯?你醒了?”

        赵心玉感到些许动静,迷迷糊糊地从桌子上支起身子,果见图那已经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自己。

        “醒了便好,你昨夜吃太多酒了,”赵心玉一边说着一边倒了碗马奶,端到床前,“喝罢!”

        “……你如何来的?”图那接过碗来,痴痴地看着她。

        “昨夜我才睡了,你那两个好兄弟就把我寻了来,我不晓得他们是何用意,可来了这里,见你确是醉了,便留下来照顾。”

        “你一夜未睡?”

        赵心玉笑了笑:“睡了一会子。”

        “哎呀!我怎么……”

        图那顾不上去喝马奶了,放下碗来,一把抱住她:“睡一会罢!”说着轻轻一用力,将对方拽到床上,自己顺势将身体形成一个“罩子”,架在上方。

        “你做什么!我不睡!”赵心玉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对方蒲扇般的大掌轻轻扣住双臂,动弹不得。

        窗外的阳光照进,映衬着图那愧疚不已的神色。

        “看我做了什么好事,竟然让你一夜都没有睡!”图那愧疚地说着,恨不能抽上自己几巴掌才好,“你就在这里睡一会罢,我去和其他人说,让他们不要来打搅你。”

        赵心玉一时间被对方控住,自是动弹不得,但也知应不会有事请发生,方才放下心来,撇撇嘴,说道:“若真的不想让旁的人来打搅我,你昨夜就不要吃醉了。酒是什么好东西?吃多了,上不得战场,去不得书房。往远了说些儿,便是你那两个好兄弟洞房花烛之时,你们也是吃多了酒的,他们还不是错过了良宵?足见酒这东西是……”

        图那适时地打断她的话:“我这便去找他们两个理论,让他们向你赔罪!”可虽嘴上这样说了,心里却很是感激自己的义兄义弟:若没有他们,如何更清楚地知晓人儿的心意?

        ——又如何获得这“一夜未睡”的感动?

        赵心玉叹道:“找他们理论倒不必了,只是我要快些回去,睡在你的房间,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昨夜他们两个已经将院里的人都赶了出去,我这早晚还待在这里,不是更百口莫辩了么。”

        “难道你要‘辩’些什么?”

        图那看着她,深黑色的眸子中透出不一样的诡异:好似是一柄温柔的剑,见到的人会为它的锋利感到害怕,但在中剑的时候,又会为霎时间的异样感到些许舒心。

        ——纵然这“舒心”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心儿在“咚咚”地跳着,似乎要跳出嗓子来。

        “看什么呢?”

        图那随口问了一句,却不等对方回答,已经俯身下去,霸道地覆上那两片薄薄的香唇。赵心玉顿时大惊,想要挣扎开来,可怎奈双手已被控制住,双腿也被对方压在身下,对方是何等的力气,自己自然是丝毫动弹不得,只有被堵住的嘴还可以发出“呜呜”的声音,以示自己的不满。

        图那才不去理会这些,他要趁着这份“一夜未睡”的感动和院中空无一人的大好机会,好生享受一番!于是索性闭上眼睛,霸道地在两片薄唇上汲取着对方的味道,一只手也跟上来,轻抚着柔软的青丝,大掌轻扣在对方的脑后,让这缕温香一时间完全属于自己。

        赵心玉虽对他也是有情谊的,可在这疲倦的时候,又经对方如此霸道地作为,心中自然有些不满。

        ——可挣扎为何变得如此苍白无力?心儿为何跳得如此厉害?

        好像并不是拒绝一般。

        “此时无人,也断不会有人来的,你给我罢!”

        图那大着胆子说出这句话来,旋即一只手伸向对方的胸前……

        咣!咣!咣!

        猛烈的砸门声骤然打断了这一切。

        图那被小小地惊吓了一遭,颇为不悦地皱起眉头,依依不舍地松开这缕温香,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有人敲门呢,你还不去么?”赵心玉有些慌乱地指指门外。

        图那只得起身去开门,见到的却是韩忱鹳的一张脸。只见开了门来,对方却不看自己,而是笑眯眯地伸长了脖子向屋里望去,见到正在床上蜷成一团的赵心玉,伸手便推了图那一下,笑道:“今天是年初一,要吃你的喜酒啊!”说着就要去。

        “你究竟做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