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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刀玉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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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临安之行多坎坷

书籍名:《金马刀玉步摇》    作者:三军司令
    《金马刀玉步摇》章节:第二十六章 临安之行多坎坷,宠文网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襄阳城终于平静下来,百姓们也陆续回到家中,那些房子被烧了、毁了的,图那便派士兵到其家中帮忙再建,因此战后月余,城中随处可见建造房屋的忙碌景象。之前曾受徐子成怂恿的襄阳百姓,此时也完全不再惧怕元军,都感动于他们的真诚,因此有时还会给帮自己建造房屋的元军送去精心准备的吃食,以表谢意。

        “事情就交给我们罢,”卜远拍拍图那的肩,想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总归我们也是去不了的,宁宁又有了身孕,更不能远行。”

        图那看着城中忙碌的百姓和士兵,叹道:“自古战争起来,受苦的总是百姓。此番还好,没吃多大苦,可房子毁了的……”

        “你如何变成碎嘴子了?”一旁的韩忱鹳白了他一眼,“是说我们什么也做不成是么?你若再去得晚了,说不定公主真就不是你的了……瞪我做甚?”

        图那心里本就担心着人儿,此时又听到韩忱鹳如此说了,更是有些怕起来,瞪着一双牛铃般的大眼,他倒不是听不惯对方的话,而是觉得这话实在是有些道理:赵心玉已然平安到达临安多日,就算有重任在身,身边也还是有个赛罕,无事的时候,就算她不屑与对方说话,可那个同样对佳人倾心的“轻薄之徒”可就难免要动些手脚,若是再用些儿手段的,自己岂不是更要好生争夺一番了?

        卜远见他的眉头皱得像一头蒜,便笑道:“我若是你,这会子怕早就飞了去了!就算你不念着她,她也是念着你的,如何让佳人为你担心,这才不是大丈夫所为罢?还不去?我猜大汗也是这般想的……哎,我还没说完呢……”

        见图那一溜烟儿地向忽必烈的议事厅去了,卜远和韩忱鹳相视一笑:但凡是提到赵心玉的心情,没有他不急的,纵然直接面对忽必烈,他也是莽莽撞撞的。

        此时忽必烈正在厅中仔细阅着俘获物品的清单:战争结束,是要将物品公平地分给将士们了,而对于那些真心归顺大元的宋军将领,也会分给他们一些,以稳定军心。

        图那风风火火地来到门口处,侍卫见是他,也没有通报,谦恭地让出一条路来,于是图那迈步便进。

        “是图那么……”忽必烈头也不抬,仍旧看着清单。

        “大汗真是先知!”图那不得不有些佩服:元军将领众多,如何单单就猜到是自己了?

        忽必烈笑了笑,抬起头来:“我算着你也该来了:襄阳的大事已近结束,接下来不过就是帮助百姓,只要有仁爱之心的将领都可做这件事,等着你的,还有更大的事……临安!”

        “大汗!”图那深行一礼,顿了顿,道,“图那的心早已飞到了临安!惦念着公主是最重要的!大汗说图那孩子气也好,小心眼也罢,图那,就是看不惯那个……”

        “不要说了……”忽必烈伸手阻止了他,笑道,“你厌恶何人,我自然知晓,只不过这是你们小儿女之间的事,我就算中意哪个,现在也只能是点到而止,不便明说,毕竟玉儿……呵呵……”

        图那急得抓心挠肝的:“那大汗的意思是……”

        忽必烈笑道:“去罢,准你即刻启程!”

        “谢大汗!”

        “近来事情繁多,你走的时候我就不去为你斟上马奶酒了……”

        图那忙又行一礼:“大汗这是哪里话!图那怎敢要大汗来践行……”

        “你是我的爱将,对你如何封赏都不为过。我要对你说的是……”忽必烈忽然有些正色着,“玉儿虽是我的义女,我却视为己出,我要给她最好的生活!所以,就算是她未来的夫婿,我也不会随意按照自己的意思给她指配,要她自己如意才好。赛罕也是我的大将,否则我不会要他来保护玉儿。不过,玉儿较中意谁,我还是知道的。和你说这话,是要你更加尽心尽力,保护好我的玉儿,并不是准你可以胡乱猜想!”

        图那聪慧至极,在忽必烈说出那些话儿的第一句来时,他就已知晓了对方的意思,如今听到最后了,才更放了心,忙道:“请大汗放心!图那定尽心竭力保护好公主!图那的每一滴血,都会为大元而流!”

        “去罢。”

        “谢大汗!”

        图那忙忙地出了大厅,直往自己的大帐而去,心里欢喜得就像装了只兔子,“怦怦”地到处乱跑,三步并两步地来到帐中,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出帐跨马,孰料还未走几步,马儿却猛然停住,四蹄虽然着地,却是急急地向后滑去。

        “二弟,怎地饯别酒也不喝了?”身后传来卜远的声音。

        图那笑了笑,下得马来,双手接过酒碗:“咱们兄弟,还有这许多说道么?”说罢将奶酒一饮而尽,“大哥的气力是越来越让图那佩服了。”

        卜远松开拽住马鞍的手,笑道:“哪里及你的一半?若不然,大汗怎叫你去临安?抛开公主不谈,能成为大元入主中原的元勋,怕一万人里也出不得一个,叫我好生羡慕呐。”

        “若不然,两位哥哥一同去?”韩忱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也递上一碗马奶酒,“不过,大哥若是去了,怕嫂子生产的时候身边也没个安慰的人了。”

        图那再接过碗来,又是一口喝干,笑道:“饯别也不是这么个方法,若然这样,你不如劝劝大哥,还是和我同去的好。”

        “兄弟间,不说许多话了……”卜远正色起来,“此番去临安,大汗交与的事情办好,自己的事情也要办妥:我若是你,决计不留给对方半分机会。”

        “大哥的意思是杀了他?”韩忱鹳故意装傻,又看向图那,认真地点点头,“相信以二哥的脾气,这样的事情是做得出的。”

        图那笑了笑,拉缰绳上马:“请大哥和三弟放心,图那定会平安归来!”说罢打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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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的临安也显得热闹,在百姓看来,这样的生活可是难得,不论汉人或是蒙古人,平静的生活才是最要紧的。

        从襄阳到临安,图那只行了十余日,因念着赵心玉,恨不能立时就飞到这里!如今到了,便是一刻也不能停歇,只是拉着马儿在街上转,希望能早些见到那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

        “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哎……”

        图那顺着小贩的叫卖声望了过去,看着那些晶亮得如同红玛瑙般的果子,不禁又想起赵心玉来:若是她在,这会子怕又要吃这些东西了。想着,便要去买一支来。

        “可是兀良哈将军?”

        图那虽是平静,心里却有一丝疑惑:怎地自己刚到这里便被人认出来了?就要回身应答,不成想还未转过头去,一记翠色的长袖便带着风迎面而来,力道之足,恐不能抵住,图那只得稍稍偏头,躲过这一记,不料又从旁边上来另外一只,此次再躲是来不及了,图那顿时运足气力,让这记铁袖结结实实地打在自己身上。

        “前辈这是何意!”

        图那沉声说着,只觉得被打中的左臂生疼,似要断掉一般,想来对方是用了力的,不若凭着自己的内力,便是那峨嵋派的莲花铁袖也决计伤不得自己半分!他怎地也想不出,金鹊儿如何也到了这里来,还要对自己这般,自己也不同她有什么仇的,而这也正是他万分不解之源。

        金鹊儿冷笑道:“不愧是忽必烈的爱将,若是旁的人挨了这一遭儿,怕已经筋断骨碎了!”

        “图那也是勉强才抵住的,”图那抱拳道,“敢问前辈这是何意?”

        “你不要去找他们。”

        图那脸上的笑容登时没了:“前辈说的可是赛罕与赵心玉?”

        “不错!”

        图那顿了顿,没有即刻回答,转身跃上马背。金鹊儿不知他要做些什么,只当他要逃,忙打出一记铁袖,箍住马鞍子。图那也不啰嗦,抽出刀来便要砍下去。金鹊儿忙又将另一只袖子打上,弹开他的刀,随后借力也跃上马。

        “前辈这便不讲道理了!”图那头也不回,语气已然变得冰冷,“晚辈是奉了大汗的旨意前去打探敌军的虚实,也要保护公主,前辈有何道理阻拦?”

        “你不能娶萨仁公主为妻!”

        “如果,我偏要呢?”

        金鹊儿一声冷笑:“找死!”

        又是一记铁袖甩出,将图那像包粽子般地裹了起来,重重摔向周遭的屋顶。图那借势向屋顶窜去,双脚一用力,将身体稳稳沉在一片瓦上,而那片瓦却是纹丝未动!金鹊儿飞身跟上,甩出藏于袖内的长剑,急挺刺去。图那想要向下伏身躲过,怎奈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双脚用力,竟生生地将屋顶穿了个洞出来,人自然随之落下。刚刚落地,金鹊儿还未及跟来时,早又用那身天生的好气力挣断铁袖,持刀在手。

        “图那并不想冒犯前辈!”图那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

        金鹊儿似没有听到一样,自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竹笼,刚一打开,立即便有十几只翠绿色的小蜻蜓飞了出来,直冲了过去。图那自然从赛罕处和赵心玉的信中深知了这种蜻蜓的厉害:定不能触碰!想着,便跳出圈外,用刀挑起方才挣断的铁袖的一些碎片,飞快地舞动着,霎时间在面前形成一道绿色的屏风,让那些小东西近身不得!

        且说铁袖这种东西,实是柔软至极的绸缎等物,使用之人若无高深的内功且没有再练上许多年,拿在手里也是废物一般。能使用铁袖已属不易,而能将袖子的碎片舞成一道让异物甚至人都不能近身的锐利屏风,足见内功之深厚!

        金鹊儿虽是佩服,却也又急又气:“你若再不认,我真的杀了你!”

        话虽说了,却没有用:那铁袖本就浸了蜻蜓毒的解药的,平日里只是为了防那些蜻蜓,并没有味道,这会子被图那一挥,倒叫解药的味道四散开来,蜻蜓反而更不敢近身了,索性全部飞回那小竹笼里。

        图那一抱拳:“前辈,我……”

        “休要多言!”

        金鹊儿身形一闪,挺剑上来。图那虚晃一刀,正要跳开时,又见对方回身刺来,便使了个“燕子回身”,向上翻去,左手带刀向下一砍,金鹊儿连忙招架,但不知这招竟是虚的,可是用了全力招架,所以向前就是一个趔趄,正要用剑支住,图那早又下来,一手拽住她另一条还未断掉的铁袖,用力向自己这边一扯,刀便顺势架上了对方的脖子。

        “前辈,得罪了……”图那冷冷地说着。

        “你若不杀我,我还会阻拦你!”金鹊儿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你休要再问我这是为何了,我是不惯看到萨仁公主与你一处的,你只需知道她与扎兰努德在一处才是好的!”

        图那顿了顿,利落地收了刀,抱拳道:“图那不知前辈究竟何意,前辈既不想说,图那也不问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图那不是君子,是个莽撞之人,却也如君子般地爱慕所倾心的女子。图那爱慕萨仁公主,确想娶她为妻。前辈若要一直阻拦,图那也只有一直用今天这法子,直到大汗指婚,昭告天下!”

        “你确信忽必烈会将他的义女许配与你?再如何,对方也是公主!”

        图那笑了笑,并不说话,因心里早有了底,转身来到屋外,纵身上马,又回身对金鹊儿说道:“前辈,告辞了!图那今日便住在前面的客栈,前辈若是想再挥动铁袖、长剑,甚至再放出那些会飞的东西,图那随时恭候!”说罢拍马去了。

        金鹊儿自知再追上去也是徒劳,只是她不曾见过这般胆大的人:让对方知晓了自己的意思,这在江湖之中是大忌,端的他也不是江湖人,却也这般,当真是不怕自己的铁袖缠住他的脖子。

        “你若也这般,怕是人儿也早归了你了……”

        金鹊儿喃喃地说着,似在抱怨着赛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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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人的军队虽不如蒙古人那般勇猛,却也秩序井然,尤其是一些作战计谋,颇让赛罕和赵心玉感到佩服:莫非真的是得了岳武穆的传教。想来就算是真的,如今这样的世道也用不上了:多好的计谋到了庸人那里也只是做做样子,绣花枕头,表面好看而已,若真用到战场上,不是深得了计谋的精髓,怕真的要丧命了。

        赛罕和赵心玉并不知图那已经来了临安,虽从飞鸽传书里得知已除掉徐子成的消息,也只当图那还在襄阳处理战后适宜,就算动身了,也不可能如此快地到这里。赛罕暂且不提,赵心玉倒是希望他快些到来:因她和赛罕这些日子来已收集了不少宋军的消息,是该回去将这些消息告知忽必烈了,若再待得长久,怕是百密一疏,稍有蛛丝马迹,被宋军发现了也是了不得的。

        于是,二人便和杨思表明了自己的“思乡之情”,说是打搅得实在是久,恐家乡的人挂念,便要动身离开。杨思倒也是个爽快之人,不再挽留,只是说要在临安城内最好的酒楼摆上一桌酒席为二人饯行。想着也要离开了,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于是二人便应了。

        天福楼是临安城内最好的一家酒楼,不仅昔日里赶考的学子都曾在这里下榻,这里的好酒好菜也是远近闻名的,里面的摆设皆为清一色的红木桌椅,就连香炉里焚的都是梅花香饼。

        到了吃饯行酒的这一天,杨思早早来到这里安排,才好了,赛罕和赵心玉便来了这里。

        “好兄弟,我以为你看不起我这个做哥哥的,今日不来了呢!”见赛罕挑帘进来,杨思连忙拉他坐下,又对赵心玉道,“妹子今日也要多饮几杯,——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赵心玉笑道:“我不惯饮酒的……”

        话虽如此说,赵心玉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为不露出马脚,赛罕今日定要饮上许多碗,以表对“兄长”的“不舍之情”,可若不清醒了,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两个人岂不是无法脱身?因此自己万不可饮酒,若真发生些情况,也好及时提醒赛罕。

        其实,她的酒量也是不小的,只是不惯喝草原的烈性马奶酒罢了,又加上女子的矜持,旁的人便以为她是不懂酒的。她自己也想着:如今已是大元的公主,那马奶酒虽是不大习惯,也要慢慢适应了。

        再说眼前。赵心玉也无心去饮什么菊花温酒,只用菊花泡了壶茶,暖暖地抱在手里,看着赛罕与杨思推杯换盏。

        杨思叹道:“兄弟,本想再多留你们几日的,你我兄弟相识一场也是不易。可你说怕家乡人挂念,我也不便多留了。哥哥与你说实话:近日我这里事情也多得很,怕是无暇照顾你二人。忽必烈要打进来啦!此人强如虎壮如牛,他手下的人,漫说是大将,就是士兵,也是个个骁勇善战。蒙古人不好惹,可我又怎能做败军之将?操练还是要操练的,只是这心里的苦,可不是对谁都可以说的,只有加紧操练,不能动摇军心啊!”说罢,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说句不当说的话,”赛罕不动声色地,“如何不降了?免受这苦……”

        没等他说完,杨思“咚”地一声将酒碗砸在桌子上,气道:“我杨思虽是无能,平日里也好吃酒闹事,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就算愚死,也决计不投降于那些野蛮的蒙古人!”说罢抓过酒坛子来喝着。

        赛罕同赵心玉都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想着话虽和他自己说的一样:好吃酒闹事,不过这心倒是值得赞赏,只是愚忠的话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出了皇宫,百姓才是头上之天,南宋江山已经风雨飘摇,又何谈民心?

        “兄长也不必如此烦恼,”赛罕淡淡地说着:今日便离开了,不可多言,只管吃好喝好便行了。想着,便不再言语,只是吃着酒。

        而赵心玉也是有心事的:若图那此时来了临安,而自己与赛罕就要离开了,岂非空跑一趟?可又实在是想见着他,不过一见着,说不准又会因蒙古人的豪放不羁和中原人的纤巧细致而产生不快……

        这倒是矛盾了。

        想着,人儿的柳眉已然拧成了个疙瘩。

        赛罕因正与杨思吃着酒,也就没甚注意人儿的表情,只当她是冷了,故此才抱着茶壶取暖,心下里便更想着速速离开这个地方,好生地照顾人儿一番。

        三人正各怀心事地吃着酒,偏巧老天不让几人消停,只听得门外一声大喊“小二,怎地客人来了也不见招呼?”随即一个人影如风般地闪了进来,一拉几人对面的桌子,问道:“有没有人?”说罢也不容几人回答,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此人正是图那。

        赵心玉心中的不快顿时一扫而光,狂喜冲去了多日未见的苦楚,不禁有些喜形于色,直直地看着对方,险些要从椅子上站起来,流露出的喜悦无以言表,双手绞在一处不停地揉搓着,不知说什么才好。

        赛罕可是不愿见到这个人的,自然也就冷静许多,抬眼道:“不过来了个粗人,小妹看他做甚?”说着将酒碗递到赵心玉唇边,“若是觉得此人搅了我们吃酒的兴致,我去把他赶跑就是了。”

        “不,不……”

        赵心玉讷讷地答着,虽慢慢坐下来,眼睛可还看着图那,不舍的样子便是傻子也能看出她对图那的情谊。

        图那又何尝不是如此!方才正是见了赵心玉在这里,才要进来,却发现还有赛罕在旁边,更有个宋军统领装扮的人,又见酒席丰盛,料想是饯别之酒,就想着二人既要离开了,也别多事,只是这赛罕叫他着实看不顺眼,就想要戏耍对方一番,也顺路探探那个宋军统领的虚实,便进来故意坐到几个人旁边。

        店小二自然不知道这些,见他五大三粗的,只当他是饭量大,饿得紧了,便颠颠地跑来,哈腰笑道:“客官用点什么饭食……”

        图那抓起筷笼里的一双筷子,“啪”地一下往桌子上一戳:“二斤牛肉,二斤白酒!休要拿病马的肉哄我!若让我觉出你这酒里兑水了,我非但不与你酒钱,还要将你这店砸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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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客官您放心,放心……”

        店小二战战兢兢地去了,心里虽在想着“这是哪里来的野人”,却也被那双嵌入桌面的筷子唬得不行,心想在这乱世之中,还是少惹这些来路不明的人为好。

        赛罕依旧皱着眉,慢慢放下酒碗来,心想着怎地来得这般不是时候,若不将脱身之事稍作变动,怕会露出破绽来。

        “这街上也飞了老聒,声音还不小!”杨思冷笑着,却对赛罕说话,“贤弟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赛罕笑道:“聒噪哪里都有的,兄长大可不必为了这个生气。若气出个好歹,叫我这个做兄弟的如何是好?聒噪之音,我们只当没有听到便好。”

        赵心玉眼珠一转,也对杨思说道:“杨统领,现在天已入冬了,冷的地方自然不适合鸟儿居住,于是它们便要飞到暖和一些的地方,老聒、麻雀这些平凡的鸟儿都来了,聒噪之音自然不小。不过像杨统领这样的大鹏鸟,就算不飞到暖和的地方,也是能长久的。”

        “哈哈哈哈……还是妹子你会说话!大鹏之鸟……妹子你过奖了啊!哈哈哈哈……”

        杨思听得眉开眼笑,以为对方对自己敬仰之极,说出这“大鹏”、“麻雀”的话来也不足为奇,他本就自恃是个忠勇之将,此番更是得意了。他这里笑得开心,心智却不甚细密,原来他只道赵心玉的话儿好听,却不料对方的这番话是说与图那听的,而图那也早已反应过来:“入冬”既为南宋的江山,“暖和一些的地方”既为大元,“老聒”、“麻雀”喻为南宋的百姓。

        ——“老聒”、“麻雀”都到了暖和的地方,“大鹏”却固执地不为所动。

        ——杨思不是个可用之人,所以不必对他客气。

        “小二!小二!”图那想着要引起杨思注意,便只有“闹事”这一办法可行,也合当他与韩忱鹳待得久了,这演戏的功夫委实长了些儿。

        “爷,您吩咐!”店小二忙不迭地跑了过来,生怕惹恼了他。

        “‘吩咐’什么!”图那不依不饶地,怒道,“酒肉都不是现成的么!怎地让我等了这么久!难不成要现杀一头牛不成!那酿酒的粮食想必也是现种的罢!”

        店小二赔笑道:“爷,瞧您说的,您才要了这些……”

        “你敢说爷爷我是‘要’的!”图那可算抓住了对方的话柄,“啪”地将筷笼摔在地上,顺手将对方拎了起来,冷笑道,“你看爷爷像是个要饭的么?”

        店小二吓得腿都哆嗦起来,连忙摆手:“不像不像!爷,小的也没那么说……”

        “难不成是那样想的!”图那说着将对方摔到地上,左右看了一下,径直走到杨思这桌,抓起一大块肉来,扔到店小二跟前,“我看,你这里的肉都是病死马的肉!临安将领无能,将士个个都像花柳街去多了的病秧子,人都如此,马自然死得更多,还不把那些马宰了赏赐你们?哎,说不定……”说着指了指周围的几桌,“这里连人肉也是有的!”

        “放屁!”杨思果然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哪里来的鸟人,敢在天子脚下嚼舌头,不怕断了他的根!”

        “噗……”图那笑了出来,“天子脚下?你在临安城里还找的出小皇帝么?如今他自身难保,哪里还能管得你们!”说着转向赛罕,挑衅似的扬了扬浓眉,“爷最看不惯的便是那些抢了他人妻女的登徒浪子,这些人才要断了根的!整日东街走西街逛的人,有什么本事?”

        赛罕冷笑道:“若能抢走他人妻女,也算得这个人有些手段,只是那些连自己妻女都看不住的人,难道就是有本事的?”

        “杨统领,这个人搅了咱们吃酒的兴致,你还不让他吃些苦头么?”恐图那和赛罕二人打将起来,赵心玉连忙圆场,也知杨思根本不是图那的对手,才如此说道。

        “好!”杨思大大咧咧地挽起袖子来,乜斜着图那,“既然妹子这么说了,我就拿这小子练练手儿!”

        因连日来心急如焚地往这里赶来,图那一路上也没见些新奇的事情,才来了这里,本想着能与心上的人儿相聚,不料见赛罕竟距赵心玉如此之近,心中正是不快,总觉着手痒痒,可巧杨思又听了话儿出头了,这下子可算有了替死鬼,又从方才赵心玉的话中听出大可不必对杨思客气,便更是放心,顿了顿,用两根手指夹起桌上的一根筷子,懒懒地一指杨思:“你敢说这店里不卖病马肉和人肉么?”

        “老子这便告诉你!”

        杨思也被他逗得急了,“噌”地抽出刀来,一把掀翻桌子就砍了过去。图那见此人的动作便知他武功不甚好,也就是统领罢了,若是到了蒙古人这里,怕也只能做个士兵。心下里便觉得好笑,遂闪身躲过这一刀,用手里的筷子轻轻往对方的腋窝处一点,只这一下,杨思顿时觉得全身僵硬,愣愣地立在原地不动了。

        “罢了,罢了……”图那故意大声叹气道,“这鸟人也能当临安城的统领,看来南宋亡国不远啦!”边说边叹着气往外走。

        这里打起来时,守在店外的杨思带来的一些士兵就已注意到了,只是未得到命令,不敢贸然帮忙,若落个“多事”的罪过也不是好受的。这会子见上属竟被“鸟人”点在原地,也绷不住了,纷纷冲进店里,将图那团团围住。

        图那无所谓地将众人扫视了一圈:“还要打么?”说着回身看赛罕,“你不帮帮忙么?”

        这一句可是提醒了杨思,这厮连忙向赛罕叫道:“兄弟!好兄弟!快教训了这个人!哥哥若是输了,于你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快些……”

        赛罕笑道:“兄长放心,我定是要教训了这个人的,只是这里太过狭小,若杀他个鲜血四溅,搅了胃口,怕今后也不能到这里来吃酒了。其实,漫说是我,就是小妹,也能教训了他!”说着像是故意做给图那看似的,拉起赵心玉的手,柔声道,“我们走罢?”

        赵心玉轻轻挣开他的手,掩口而笑:“到哪里去啊?”

        赛罕看着她的眼神无比温柔:“你说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杨思可是急了:“不管我了么……”

        赵心玉及时打断他的话,顺手拿起一直放在身边的早已收拾好的行李:“杨统领,我们这便去教训了那人,回来后咱们继续吃酒!”说罢来到图那旁边,装作不认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倒是个英雄的样子……”说着出去了。

        心中本就思念多日,这会子人儿又从身边走过,嗅着如空谷幽兰般的香气,图那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将这缕幽香揽入怀中,便忙忙地追了出去,懒得再看赛罕一眼。

        “兄长稍候,我去去就来!”赛罕说着也抓起行李,追着二人出去了。

        “你们拿走行李做甚!难不成现在就走了么!”杨思急得直叫,“快快帮我把穴道解开!回来!回来……”

        图那等人上了马,直奔城外而去。马儿一路狂奔,直到了城外的林子方才停下。

        “下来罢,”图那来到赵心玉的马前,伸出手去,温柔得似暖炉一般。

        赵心玉夸张地打了个冷颤:“你怎地这样说话?”

        图那笑道:“这里没人了,才要这样说的,你不晓得这些日子我险些儿害了相思病么!”说着揽住她的腰,轻柔地将人儿抱了下来。

        二人虽未言明心中情感,然多日未见,甚是思念,此时已不用说话,两双含情的眼睛相似,个中情感,便是头脑空空之人也能看得明白!

        “若我快些,抱她下马的便是我了!”赛罕来到二人旁边,不客气地和图那说着,“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事?”

        图那微微一笑:“你打不赢我的。”

        “你……”

        “你人是不错,可性子要改一改了!”赵心玉有些不满地看着图那。

        方才还处在温情之中,这会子情况似乎发生了逆转。

        图那脑袋一歪:“为什么?”

        赵心玉气道:“我不知你是心中所想,还是原本就如此高傲!这种关头,你们居然还要打架!你若忍了……”说着转向赛罕,“你也不说那话,还不是相安无事么!我不知父汗为何偏偏派你们两个来,莫非觉得一路打架有趣!”说着拉过自己的马来,以漂亮的身姿跃了上去,“反正临安之行也结束了,罢了,我自己回襄阳去!”说着就要打马。

        图那见状,一个箭步上去,一把薅住马鞍子,马儿惊得向后猛然退了一大步,赵心玉也险些跌下马来。

        人儿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你这是做甚!”

        图那顿了顿,笑容又爬上脸来:“我错了!”

        “……小女子可承受不起!”赵心玉故意怪声说着,又看向远处的赛罕,“你错了么?”

        赛罕笑道:“我错在不该说出让你生气的话。而他却是错上加错:一错,不该让你生气;二错,他不该抓住马鞍,你若摔下来了……”

        “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会让她受伤了?”

        图那忿忿地说着,稍稍挪了一下,让出侧面来,赛罕这才看到对方的一只脚正踏在马鞍的脚踏上,若赵心玉跌下来,也是落到他曲起的腿上。

        赛罕一声冷哼:“如此说来,你还是有功的了?”

        “功过相抵!”图那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将双手伸向马上的人儿,“还不下来么?你若是现在就要回襄阳,我便同你一起!时刻都能见着你,我才能安心!”说着就要上马。

        “不了不了……”赵心玉赶忙下得马来,“知道自己错了便行。你们两个都不要吵架了,要不然我回去与父汗说了,你们谁也别想出来!”

        图那孩子般地向她作了个揖,笑得像花朵一般:“谨遵公主旨意!”

        “……哼!”

        赵心玉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自己本来很是生气,却被这厮一劝一逗一道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