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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第52节

书籍名:《书香天下词》    作者:曦宁若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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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规矩,王府、公府、侯府的世子册封之后,不仅要在祠堂中祭告祖先,更要到祖坟上禀告,告诉祖先已经有下一代的子嗣被正名,担负起了整个家族的荣耀和责任。

        谒墓烧纸、燃香祭告之后,这个世子的地位才会在宗族中名正言顺。虽然凤家就这么几个人,没有什么旁支庶支,但这道程序也是必不可少的。

        各府恭贺的帖子、礼品,也会在谒墓完成之后才送过来。之前有内斗厉害的大家族,新册的世子被人算计,在谒墓的环节上出了大差错,担上了一个

        “不敬祖宗”、

        “先灵不满”的罪名,到后来被人拿着这个作伐子,硬生生从世子位上扯了下来。

        毕竟,世子是一家爵位的世子,在这个宗族大过天的时代,如果自家人都对这个世子不满,那么皇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花,一种明媚风流的态度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丫鬟们没口地称赞,曦雨高高兴兴地和她们打趣说笑了几句,便到上房请安去。

        外祖母还没起身,曦展倒是后脚跟着来了,紫云请兄妹俩到西边的耳房里吃茶等候。

        曦展熟门熟路地取出一套双耳白玉杯,亲自动手泡了一壶香茶,兄妹两个摒退了伺候的人,单独说话。

        曦展字斟句酌,说得很小心:“自家兄妹,就不说外道的话了。你今年也二十有一,按说去年就该行及笄礼,许配人家。如今于婚姻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不怎么打算。”曦雨镇定如常,早已想好了:“哥哥嫂子要不嫌弃,我就先在家这么过。若急着把我嫁出去,就托嫂子打听相看,若有了合适的世家公子,不论嫡出庶出,只要品性好、相貌端正,将来不至于家宅不宁,便成了。”

        曦展哭笑不得:“谁急着把你嫁出去了?说的是什么话?你是学士嫡长女、国公府嫡孙,怎能嫁庶子?”

        “嫡子庶子,又有什么要紧。”曦雨不在意地笑笑:“我如今真是这么想的。哥哥,我前思后想,什么都明白了。感情是虚的,承诺也是虚的,只有日子才是实的。我只管自己过得好,挑个品性好的人,一起磨上个十来年,没感情也有感情了,何必再自讨苦吃。”

        曦展觉得一阵头疼:“你还不知道罢?就皇上挑了明明白白的做派,如今京中和咱家门第配得上的怕是没人敢……”

        曦雨浑不在意地笑笑:“那便算了,若有好的,只要不是贱籍,平民也使得。在南边混了几年,我正想过种田的日子。皇帝再想恣意妄为,难道还能拦着不让我嫁人了?还是他想君夺民妻?我如今也不是软柿子。真不行了,我还可以回爹妈那里成亲,左不过是舅公他们减个几年的寿。”

        曦展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要抽起来了,知道曦雨绝不会这么做,干脆挥挥手,先丢到一边去:“你要有心,这里倒真有一个好人选,是什么也不用顾虑的。”

        “谁?”曦雨手里拨弄着茶碗盖,端起来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

        曦展沉吟着:“你姐夫递过来的话,这几年偷着和西北联络,当年你救的阿洛汗珠丹……似有求凰之意。”

        曦雨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呛得直咳,脸色古怪:“他还想以身相许了?我又不是英雄救美。”

        “你意下如何?”曦展略过去她不着调的话,问道。

        “得了吧,我连常炎都没答应,怎么会答应他。”曦雨放下茶杯,摇摇头:“把我嫁到那边儿,怎么跟朝廷交代?就是要和亲,也得是皇室宗女。”

        “现下这个局面,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把你嫁低了,别说我们,祖母头一个不会依的。西狄的使团早就出发,到京也就是这几日了,到时你不妨相看……”

        曦展还没说完,曦雨“咳咳”两声,板起脸,做出一副忧愁的样子:“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还没等她念完,曦展就狼狈逃窜了,曦雨看着他的背影,“咯咯”直笑:“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呀。”

        贫女

        曦雨的归来仿佛一滴小雨珠落入了平静的湖面,泛起了一个小小的涟漪,紧接着又归于平静。

        南荒的使团被安排在京城的一座别馆中,这座别馆是专门用来接待外藩来使的,占地十分宽广,足以容纳下南荒和西狄两个地方来的使节团。官员们安排他们在别馆内休整,等西狄的使节到了,再安排一次隆重的觐见,让二族的使节一起朝见天颜。

        蜀觋并不是不知变通、顽固不化的人,也极知道分寸。在西狄使节到京前,他和常炎派人去打点一些重臣,明面上自然也带了不厚不薄的礼去各大府邸拜访。明面上的礼自然被笑纳了,那些府邸无一例外自然也回了相同价值的东西,而暗地里打点的东西却多数被退了回来。

        常炎有些担心,问计于蜀觋,蜀觋完全不惊慌,笑道:“不打紧,并不是我们得罪了人,而是天子太过厉害了,他们不敢承诺什么,也不敢太过明显地为我们说话办事,可见如今真是乾纲独断了。不必担忧,现下这个时候,我们只需静候圣旨即可,千万约束咱们的人,少出行馆,更不要在京城内生事。”

        常炎自然心悦诚服,按着蜀觋说的去做了。

        而曦雨在回家的第二天上午就去国师府请安。

        涂山兰和涂山瑾都是男子,自然不会像曦宁、茉莉那样揽着曦雨又揉又哭,但也激动万分。

        行礼叩头后坐下,曦雨向涂山兰和涂山瑾详细讲述了这几年在南荒的生活和南荒那些神秘的巫觋。

        涂山兰听了捋捋长须:“往后可常捎东西到泉峒,但切记不要和越常扯上什么关系,远着他们些。”

        曦雨自然明白这个理儿,点头应是。


r  />        “巫觋之术,与我们是完全不同的道理。几千几百年前,也是有过纷争、交过手的,死了许多人,现在才以酉河为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涂山兰叹道:“没见他们一来,术士们都谨慎收敛了许多,惹出什么麻烦来,可就不是小事情了,蜀觋心里也忌惮着呢。”

        “这倒是。”曦雨点点头,自从进了中原的地界,使节团内的普通人每到大城都会出去逛逛,巫觋们却一步都不迈出驿馆、马车,避讳非常。

        涂山兰话锋一转,提起了曦展才说过的话:“你的终身大事,自己可有数了?”

        曦雨笑笑,将自己对曦展的回答又说了一遍。

        还没等涂山兰发表什么意见,涂山瑾已按捺不住插嘴了:“那怎么成?嫁个平民之家,你能和他们处得来么?遇上了小气刁钻、硬要媳妇立规矩的公婆,难道你还到跟前做小伏低去?更甚者,看上了你的陪嫁……”

        曦雨笑而不语。

        涂山兰却想了想,缓缓点点头:“如此甚好。”

        “什么?”涂山瑾瞠目。

        “与其高不成低不就,不如在矮个里面挑高个。”涂山兰说道:“小门小户,此刻反倒比高门大户好了。若遇到产业殷实、耕读传家的,也不妨聘给他们。只是必得要性情品格好、模样过得去的嫡子,这是其一;其二这家必得知书识礼,不求他们考什么秀才进士,只求读书识字,明白道理。”

        “舅公说的极是。”曦雨正容点头:“如今我到了年龄,若想要个情投意合的,自然可以慢慢等待,一二年、三五年,甚至于六七年,都是不碍的,只是这世道必容不下。我虽然不在乎风言风语,但想想未必能遇得到,也无心和世俗对抗。说个这样的人家嫁了,省心又省事,好过高门大户。退一万步,即使婚后不如意,好歹也会有个自己的骨肉可疼可爱。”

        涂山兰叹息点头:“你向来最会审时度势,如今也想得极周全。嫁了高门大户,上面的那个未必饶得过;聘给平民,谁有那个脸再说什么呢?”

        涂山瑾亦默然。

        “复杂的日子我是过不了了,只想简单省心些。”曦雨苦笑:“哥哥疼惜我,不忍心我低就,才提到了阿洛汗珠丹,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心里头也清楚,不过是抱着希望问你,是他的爱妹之心。唉,年轻人,到底气盛,不到我这个年纪,哪能明白透彻呢?”涂山兰感叹。

        曦雨也似模似样地跟着感叹了一番:“常言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他还没三十呢。”

        涂山瑾满面黑线,不要说得好像你满五十了好不好?但看着曦雨明朗的眉宇间又仿佛有沧桑和忧愁,心里微微发酸。

        “你自己有数了便好。其实,倒还有一个法子,只看你要不要用。”涂山兰沉吟:“今年万寿节,是要大庆的。术士的世家、本领高强名声在外的散修,都要赴陛下的万寿宴。这些人中要有好的,不妨一选。”

        涂山瑾面色一亮,连声称是。

        这是向皇帝陛下表忠心来了呢,曦雨暗暗思忖,看来雍德帝真的完全掌控了这个帝国,四海臣服,连术士们也心甘情愿称臣了。她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必了,舅公。术士世家也是世家,有什么分别呢?还是普通人家就好。‘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事俭梳妆’,正该这样过日子。”

        祖孙俩都很忙,和曦雨说话后匆匆地走了,交代曦雨晌午留下用饭。

        内院的总管孙嬷嬷亲自引着她往里面走:“姑娘,好几年没见,姑娘出落得越发好了。”

        曦雨笑眯眯地示意一路上向她行礼的仆役们起身:“几年没见,嬷嬷还是这样精神,瞧这内院井井有条的,一丝也不乱。”

        “姑娘还不知道吧?咱们家要有新少奶奶了。”孙嬷嬷笑道:“事儿还没定下来,但我瞧着**不离十了,太爷想着还没定,所以没跟姑娘提;少爷是害臊呢。”

        “真的?”曦雨惊喜,但又有些担忧,微微皱眉:“是哪家的小姐?是太爷的意思还是……”

        “是少爷自己的意思。”孙嬷嬷高兴地:“也不是什么世家,是一对儿散修的闺女,听太爷和少爷的话,资质不算很好,但也够了。”

        曦雨完全放下心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真心为涂山瑾感到高兴。

        曦展很快上了折子,请立嫡长子凤远潮为世子,一时之间在朝野间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这时候大家的焦点都在外藩来使的身上,但一个国公世子的册立也绝不是小事。虽说苹果宝宝既是嫡子又是长子,但惯例是要到他十二岁,生理与心理都初步成熟,确定不会夭折的时候才册封的,经过正式册封的国公世子有冠服、车舆、禄米、仪仗,年节时更会有皇帝的赏赐,和未经过册封的公府哥儿完全不同。

        皇帝的圣旨很快下来了,以康亲王为正使,以礼部尚书范临为副使册凤国公嫡长子凤远潮为世子,并赏下了全套的世子朝服、朝冠、朝珠和车舆,另赏了礼服、祭服。内宫如今做主的是申贵太妃,也赏赐了许多物品下来。这样高规格的册封一个国公世子,是从未有过的。

        凤府开了宗祠,排上了香案,请康亲王和范临入内宣旨。曦展带着苹果三跪九叩,郑重地接了圣旨和冠服,从此苹果宝宝就是名正言顺的凤国公世子了。宣了旨,曦展命苹果换上世子冠服,带着他在祖宗牌位前叩拜祭告。

        待祭告完毕,康亲王自去内宅拜见凤老夫人和茉莉,赐下内宫的恩赏,如今宫中仍旧是申贵太妃主事,苹果册封世子,凤府的女眷们连同已经出嫁的曦宁按例都有赏赐。

        范临穿着端正的官服,但仍然掩不住一丝狡猾风流,伸手捏捏苹果嫩红的脸蛋,调侃:“看看,就这个小人儿,刚两岁就是世子了,我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这辈子也不能到这份上了。”

        曦展反刺了他两句,叫人带苹果去内宅,将范临请到花厅稍坐。

        曦雨在里面听说是范临来了,便亲自端了茶盘出来奉茶。

        “范大人好。”曦雨将茶盏放在范临手边,弯腰行礼。

        “姑娘好。”范临站起身来回礼,两人眼光交汇,均心绪复杂。

        “陛下的意思,”范临也不避讳曦雨,直截了当地对曦展说:“这个世子,借着姑娘回来的时候册,让有心人想岔去,这样既酬答了功臣,也掩饰了凤府。”

        “臣谢主隆恩。”曦展神情严肃,恭敬地对皇宫的方向行了礼。这几年雍德帝和西狄那边穿针引线,借助凤府的力量,已引起了一些注意。此时封世子,确实是迷惑别人的好方法,但妹妹……

        曦雨毫无被雍德帝利用的不悦之色,亦跟着曦展行礼。

        “陛下一番保全之意,先册了世子,又命申太妃将给贵府女眷的赏赐加厚,这其中的意思,想必你已经领会了。”范临眼含深意。

        “请陛下放心。”曦展沉声回答。先册立世子,名分早定,是希望凤府安定祥和,加厚赏赐,是希望凤府仍旧像以前那样,安享尊荣。他本来就没有多大的野望,既然君王有此心互相保全,又何乐而不为呢?

        范临点点头,看到一旁的曦雨若有所思的模样,便轻声对曦展说,却瞄了两眼曦雨:“君皇有他该做的事、该尽的职责,我们做臣子的,更要体谅啊。”

        曦展点头称是。

        送走了康亲王和范临,两兄妹对视。

        “阿雨……”曦展刚开了头,就被曦雨截断了。

        “哥哥,只要是对咱们家好,就是对我好。”曦雨毫不犹豫地说:“这些根本不算什么,千万不要再提起了。”

        曦展咽下话,点点头。

        诗经·卫风·木瓜

        在苹果被册为世子的第二天,曦展带着全家收拾了行装,去给凤家的列祖列宗谒墓烧纸。

        这是规矩,王府、公府、侯府的世子册封之后,不仅要在祠堂中祭告祖先,更要到祖坟上禀告,告诉祖先已经有下一代的子嗣被正名,担负起了整个家族的荣耀和责任。谒墓烧纸、燃香祭告之后,这个世子的地位才会在宗族中名正言顺。虽然凤家就这么几个人,没有什么旁支庶支,但这道程序也是必不可少的。各府恭贺的帖子、礼品,也会在谒墓完成之后才送过来。之前有内斗厉害的大家族,新册的世子被人算计,在谒墓的环节上出了大差错,担上了一个“不敬祖宗”、“先灵不满”的罪名,到后来被人拿着这个作伐子,硬生生从世子位上扯了下来。毕竟,世子是一家爵位的世子,在这个宗族大过天的时代,如果自家人都对这个世子不满,那么皇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苹果宝宝自然不用担心那些算计,他才两岁,正是白白胖胖、最无忧无虑的年纪。

        凤家的祖坟在离京城一整天路程的落凤坡,整整占了方圆十几亩的土地,周围建了灵庄,里面住着为凤家守墓的上千口人,是一个不小的村庄了。

        这个世界的规矩,人们等闲不得上坟,连清明也是不上坟的,只在家拜祭祖宗,除非有大事需亲到坟上祭告,才能踏进先祖的安眠之地。

        谒墓要挑时辰,她们到达灵庄时天色已晚,便先在庄子内歇下,庄头的媳妇带着几个女人进来请安磕头,凤老夫人身子疲乏,先睡下了,茉莉正和曦雨说着明日要穿什么衣裳、行什么礼,听见通报,便命卷起门帘,让她们在门外叩头。

        曦雨有些疑惑,男仆请安是要在外面磕头的,但既是女的,怎么不让她们进来?

        茉莉看她神色,便细细向她解释:“如今凡有封爵的人家,多是军功起的。给祖宗守墓的,有许多是丈夫战死的孤儿寡母,也有忠心的仆人临老了来这里。这些人在主子跟前有最大的体面,她们要叩头,咱们是要避开正座儿的,意为这是给祖宗叩头。既然要避开,让她们进来,反倒不美了。”

        曦雨恍然大悟,点点头。

        庄子上的女人被凤老夫人派去的两个老嬷嬷引着进来,茉莉便带着曦雨站起避开去,待她们在外面行了大礼,才忙叫请进来。那几个女人进来,一起对着她们蹲身行礼,曦雨和茉莉便受了,命人搬小凳子来给她们坐下。

        曦雨暗自打量,这几个人都穿着不俗,身上的料子都是好的,头上戴着素白的银饰,手腕上也戴着银镯子。这是守墓人的规矩,只能着素衣银饰。领头的是灵庄庄头的媳妇,后面跟着几个作妇人打扮、看上去很爽利的媳妇,最后却是一个身形单薄,看上去非常怯弱的少女。

        茉莉和颜悦色地道:“虽则我是头一次来谒墓,但也常打发人来庄子上,自然知道你们的辛苦。这几年家里光景也好,老夫人最是体恤人的,前两日还和我提起,叫给庄子里补贴呢。只是她老人家毕竟有年纪了,赶了一天路,困得紧,才没出来见你们。”

        那几个媳妇忙站起来笑说:“先谢过老太太的恩典,祝老寿星福如东海、子孙满堂。只是少夫人也忒谦了,这几年劳少夫人记挂着,庄子里大伙儿都感念少夫人呢!还要恭喜少夫人,哥儿如今是朝廷册封的世子了,您好福气!”这是来巴结新的当家人了,茉莉不动声色,笑吟吟地和她们说话,曦雨是未嫁的小姐,也不开口,只端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地打量最后的那个少女。

        几个媳妇站起来奉承,她也急忙跟着站起来,还是低着头,行动间颇为局促,差点碰翻了小凳子。

        曦雨越看越觉得有意思,便笑道:“站在后面的姑娘是谁?”

        庄头媳妇忙把那少女轻拉过来:“回小姐,这是我小姑子。”说着轻推少女,让她上前。

        那少女战战兢兢地往前挪了两小步,蹲身行了个礼:“给少奶奶、姑娘请安。”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别怕,尽管抬头。”曦雨放柔了声音。

        那少女站在那里,绞着双手,依言抬起头来,小声回话:“叫知书,今年十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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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雨见她细细淡淡的弯眉毛,杏核形状的眼睛,面相看上去也十分的单薄:“既然叫知书,那你可念书识字了?”

        “读了几年书的。”

        曦雨点点头,向茉莉说:“嫂子,就让她留下和我住一晚,陪我说说话。”

        茉莉虽有些疑惑小姑为什么要单留下这个少女,但也并不多问,点头答应了。

        曦雨卸了妆扮,靠在大枕头上,听知书解说谒墓的礼数和规矩。她声音小,也带着三分怯弱,但却并不结巴,说得很仔细流畅,将那些“六肃三跪三叩”、“四肃二跪六叩”解说得很是清楚。

        夜莺进来,悄悄使了个眼色,曦雨便撑起了身子,道:“劳烦你讲解了,梳玉。”

        梳玉应声过来请知书下去歇着,拿了一对银锞子替曦雨赏了她。

        夜莺凑过来:“姑娘,都打听了。这个知书,是庄头同父异母的妹子,从小就和别的女孩不一样,不爱花朵脂粉,只爱听人说故事、念书。后来庄子上一位原先出身不错的媳妇看她可怜,就好心教她识字,她从此就一心的要钻研学问了。”

        曦雨点点头,叹道:“燕雀之中出了只鸿鹄,可不就要受人排挤么?”

        夜莺也叹,却和曦雨不一样:“人看着都傻了,方才姑娘起身,她也不伸手扶一下。只她的嫂子倒是个好的,我打听着消息,似有求奶奶姑娘们把知书带走的意思呢。也难怪,只要跟着主子们走,将来在外头给她指了人,不比在这里强?就是最后要聘回这里,也是大大的体面。”

        “你去跟嫂嫂说一声,便带走也没什么,就让她在我屋里吧,你多教教她。留在这里,也怪可惜的。”曦雨吩咐了一声,便躺下睡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灵庄内便灯火通明。

        全家人均穿着青白二色的全套厚重祭服,一起谒墓,祭告祖先。

        知书和夜莺一边一个扶着曦雨,小声告诉她什么时候该行什么礼节,虽然声音微微发颤,但很是周到。一座墓一座墓地叩头过去,没有人扶着根本就不行。当拜到外祖父的墓前时,曦雨重重地在地上碰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