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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39.重逢,破云寨(下)

书籍名:《嫁徒记》    作者:时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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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几个!逃酒逃到这来了。”由怒转笑的声音,却远远具有超出音量的威慑力。

        本还在劝架的郁处霆,抬头的瞬间,眼中就乱炸了一下。

        看着一人从另一头快步向他们走来,他丝毫没有怀疑立刻就认定,那就是以桥的大师兄。若非要形容来者眉宇间的神采,添一分则显清傲,减一分则显文弱;动若疾风越浪,静若晓幕垂星。

        只看顾以澍,定想不到他会是绿林中人,可偏偏由他立在破云寨中,这破云寨便立时涨了三分豪气。他只停在以桥面前看了一眼,便侠骨柔情,浑然天成。

        被破云寨当家这么一喝,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楚留风还有些不忿,住了嘴还从拦架的兄弟手中挣了两下。倒是井灏立刻收声,随即神情自若同没事人一样。

        在一旁的裴三爷刚想向顾以澍解释,便被他抬手打断了。他不怒不躁,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不远处的顾家三徒弟。

        “以桥,过来。”

        被叫到名字的小丫头,立刻像被小虫子蛰了一下,眼神更是闪避着撇向了别处,只是双脚却乖顺地没慢一拍,立时往顾以澍那边挪去。

        裴三爷本来听说门口有人砸场,再细听却是玉应门井家来的人,带了几个人本想亲自来迎,却不想没看住楚留风又吵了起来。倒是没想到又出来个女娃,而且好像跟顾以澍牵连颇深,总之在场的人看着这出都一头雾水。

        以桥低着头停在顾以澍面前,顿了一顿又退了半步。

        几年没见,眼前的师妹已经从小丫头变成了大姑娘,可这些小动作在顾以澍那,却好似都在意料之中。

        “都听说了?”顾以澍问。

        以桥微微点头。

        “生师兄气了?”顾以澍又问。

        以桥略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五年了,师兄走时,她的个子不过到师兄胸口,如今她已经长到师兄肩膀那么高了。

        顾以澍忽然半蹲在以桥面前,抬头直直看回以桥一直躲着他的小脸。

        “师兄……”以桥眼神一闪,脱口而出,不过说完就发现嗓子一下紧了许多。

        “没生气干嘛躲着师兄?是嫌我一直没联系你们对不对?那怎么办,不如师兄给你揍一顿,让你出出气怎么样?”

        顾以澍看着以桥略有笑意,说的却很正经。

        倒是以桥一听就觉得委屈得要命,可看着五年没见的师兄就在眼前,又顿时觉得无怨无求;又想哭又想笑,一面忍不住嘴角上扯,一面又忍不住眨巴眼睛。到头来鼻头一酸,却是喉咙先罢了工,只得一边用手臂掩着眼睛,一边抿着嘴摇头。

        顾以澍笑着起身,摸了摸眼前小丫头的头,“长高了,也漂亮了,这样师兄也算放心了。”

        这一笑看在郁处霆眼里,更觉如晚霞蔽日,平湖徐风。

        井灏看郁处霆看的傻眼,在旁杠了一肘,“明白了?”

        郁处霆心道:“何止明白,这样的人,莫说朝夕相对,就是于千万人中相视一眼,也怕会惹得日思夜想折煞人,更何况……”

        “可是井灏?”

        一句话打断了郁处霆心绪。

        井大少爷撇了一眼旁边的郁处霆,便往寨中快行几步,郁家少爷这才赶紧回神也跟着上前。

        井灏拱手唤了声顾大哥,顾以澍点头与他寒暄了几句。

        “此行来得匆忙,顾大哥大喜我却没带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还望大哥见谅。”

        顾以澍笑道:“你把以桥带来了,这份礼可是大得很,将来怕我回不起才是真。”说完又看了看井灏身后的郁处霆。

        郁家少爷赶忙见礼,这才想起自己也没备礼,人家井顾两家处得好还说的过去,自己这下可是丢人丢大发了。顾以澍见郁处霆一副做小伏微的模样不禁淡然一笑,“转告郁伯父,前几日派人送来那些给弟兄们保命的家伙,这份厚礼破云寨感激不尽,以澍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郁氏山庄虽没派人来参加喜宴,但却暗地送了三千兵刃上山,顾以澍这话一说,郁家少爷立刻大致猜到了是这么回事。

        “当家的,严爷可嚷着要罚您酒!您还回不回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一名一袭红衣着身且颇有风姿的女子,提着一坛子酒在几十步外喊。此人就是人称“转蛾眉”的原红澜庄庄主江心,不过她还有一个称号,叫“绝娘子”,只因为当年出道之时,实乃江湖中少有的俊俏佳人,但手法也颇为毒辣恨绝,故得此称。

        顾以澍笑着看了眼一旁的裴三爷,破云寨尽人皆知江心对裴彧裴三爷有意,偏偏裴彧有意无意总躲着江心,如今江心跑出来说是来找当家的顾以澍,众人眼里可都当作她是来找裴三爷。

        果然,原本好好的裴彧,听见这么一喊,一转身就悄悄往别处躲了。

        以桥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可心里不免还是拧着劲,总感觉不知该如何放下这口心气儿。顾家大师兄从头到尾倒都看得通透,低头在以桥耳边低语了一句。

        “瞧这样子,是不是要像小时候那样,让师兄抱着才肯进门?”

        以桥一听小脸“噗”的就红了一半,刚到濯洲的时候,她常常半夜出逃,每次都是以澍捡她回去,说起来还真是没少半夜被大师兄抱着爬山路、回师门。

        井灏、郁处霆也不知顾家师兄跟师妹说了什么,攒了这么多天火的以桥,才进破云寨寨门没半盏茶的功夫,火气全消不说,更是就这么乖乖跟在顾以澍后面,往寨中走去了。

        没了头发的楚留风抢先一步跟在以桥身后,冲着身后井灏一脸得意,小声道:“小情人被抢了?哎呦呦,原来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狗咬尿泡空欢喜!”

        郁处霆听完极怕井大少爷又接着吵起来,却没想到井灏毫不在意,眼神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反倒弄得楚留风好生没趣。

        ***

        破云寨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往内走不久,便见不少寨中人搬酒挂灯,张罗布陈,另一边更有人牵马运礼,杀鸡宰牛,看来破云寨上下都在为顾以澍的亲事忙活。

        又行了一阵才到破云寨正堂,顾家三师姐瞄了一眼,就觉得这正堂左右无比眼熟——跟濯洲顾家近几年后盖的后院简直一个模子。

        濯洲的顾家前院原本是山间矮庙改建,后来师弟多了,再盖的后院倒都是出自顾黎之手。当时以桥就觉得,那个又是左青龙右白虎、又是头顶三十六飞仙脚踩二十八星宿的两三丈高大屋,绝对跟一张摆满小屁孩的大通铺,非常地,不衬。

        不过他们到大堂之时,原本摆在堂内的桌椅,此刻都被丢到了门外。屋里面更是酒令呼嚷之声不绝于耳,更别提还没进门就酒气扑鼻,而且一坛坛的酒还在继续往堂内送去。

        江心先几人一步,进门就嚷道:“当家的又领了个可人的小娘子回来,不知新娘子知道了,会不会吃醋咯?”果然说完众人都随着一阵笑,更有人在堂里嚷着要替新娘子罚酒。

        顾以澍在正堂门口听着不过笑笑,又转身问以桥要不要先去歇息。

        “不要,师兄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郁家少爷在旁瞧着以桥,忽然感觉小丫头这句话说得无比坚定,却又极不现实。倒是顾以澍冲着以桥笑了笑,随后转身抬脚进门。

        果然紧接着以桥就跟在他身后,井灏又跟在以桥身后。郁处霆苦笑,暗地安慰自己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江湖虚礼不必拘泥,起脚只好默默也跟着三人进门。

        这一进门,便见一帮子人席地而坐,而且个个都酒意极盛。

        井灏抬眼扫过去,也吃了一惊。

        虽说日正三竿,眼前一大班人就喝倒一片,但井灏真正在意的是他似乎看到了,已然堙没于江湖,甚至销声匿迹多年的几位故人,其中就有还算他远亲的原习益堂的严爷严一恒。

        井大少爷还在发呆,江心已经拎着两坛子酒走了过来,抬手塞给井灏郁处霆一人一坛,又丢给以桥一只碗,婀娜一笑着冲他们仨道:“进我的门,就得喝我的酒,我绝娘子还没见哪个男人喝了我红澜庄的酒,还打不起精神的。”

        有人听这句跟着起哄:“咱们娘子的酒可是又提精神,又降火气呀!”

        江心立刻啐了一口,“呸,老娘还没嫁过!再说你那活儿,就是火气再大也立不起来!”说完满堂又跟着哄笑。

        井灏见这架势,怕是要醒着进来倒着出去了,自己禁术应身,时刻压抑痛楚已属不易,但他更担心若自己不能清醒地呆着以桥身边,不知以桥会做出什么事情。正犹豫着,旁边郁家少爷已经抬手饮了一大口,喝完还不禁砸着嘴赞了声“好酒”。

        江心瞟了眼旁边的井灏,“这位小兄弟才是个识货的爽利人!”语毕便抓起郁处霆,拉着他跟旁边一堆人又豪饮起来。

        堂外,两个人正一前一后地,顺着一条窗户缝,使劲地往里看。

        “井灏哥终于来了!我还以为看不着他了呢。”

        “那人还不是年年见,你咋呼个什么劲儿?”

        叶楚陌用后脑勺,剜了一眼一个劲往前凑的叶楚阡,“口是心非。不过你发现没,那个准新郎倌,不止是脸,就连锁骨啊,手指啊都特别好看。”

        叶楚阡听着一愣,随即道:“叶楚陌,你转过来。”

        叶家小姐不耐烦地应声转过头去,“干嘛?”

        对着变装混进破云寨还不忘看男人的孪生妹妹,叶楚阡毫不犹豫地一把拉开了自己的衣领,“未来武林第一的锁骨跟手指,给你随便看,随时看,看到够!出门在外,别冲着不认识的男人流口水,让人知道了,给叶家丢人。”

        “就你……”叶楚陌险些一招不慎笑扭到腰,随即顺着气替叶楚阡整了整衣服。

        “叶楚阡,咱们俩好歹也是一胞双生,照例说,贬低你就是贬低我。”叶楚陌看到亲哥的表情正往吃惊的方向变化,“我只是指道义上的,无关事实与感情。”

        叶楚阡的表情正常了。

        叶家妹子点了点头,“但我下面这句,真的不是说笑——你呀,别说武林第一,就连叶家第一都算不上。不信,你瞧……”

        叶楚陌说着,伸手就拉开自己的衣服,立时一抹香肩正冲叶楚阡晃去。

        叶楚阡眼睛一瞪,马上就咬着了舌头。

        “喂,你们两个!”正闹着的叶家兄妹被喝了一声。

        “跑到这儿偷懒,厨房正缺人呢,还不快去!”

        两人都吓了一跳,赶忙答应着跑开。

        叶楚阡边跑还边脱衣裳,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把它们全套在叶楚陌身上。

        只是他脱到还剩一半的时候,又不得不开始重穿。

        因为他身边那个不省心的妹子说,“叶楚阡,你再敢脱的话,我也脱。”

        ***

        自前朝武帝之后,江湖势力多向朝廷官府示弱,早年尚有不少扞拒者,但自与荣弥大战之后,江湖众势力不进则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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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氏山庄与玉应门等,皆为进者;其余如当年宁海镖局、卮欢教,幻冥门等若非为江湖中人所灭,就如习益堂、流泉庄、乐湖四帮等受官家施压被迫自解。

        原本一心躲酒的井灏,最终还是被人拉去灌了不少酒。照他们的说法,今日于破云寨堂内相聚的,不是寨子里的自家弟兄,就是破云寨的知交故友,不喝得尽兴就淡了交情。

        也不知这一年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寨内各派,现在怎么能喝得这么和美。井灏跟郁处霆就来来回回地被屋子里各色人等,拉去又是扯话又是碰酒,从天亮喝倒了天黑。

        最后两人居然喝着喝着,喝回到了一伙,而且非常惊讶地发现,正同他俩对饮的一位胡子拉渣、面慈可掬的老居士,居然是同药王一辈、当年以自视甚高出名、文武色三绝的“双城公子”苏栖白。

        这样在传说中的名号,郁处霆听了,立时敬了杯酒恭敬道了声“前辈”。

        井灏则好似隐约记得,这位“双城公子”也是宁海镖局灭门案中被牵连的一人,没想到还活着不说,而且还活得更传言完全不同。

        旁边有人相捧,苏栖白捋了捋有些蓬乱的胡子笑道:“哎,还提什么‘双城公子’,现在连‘双城大叔’都轮不上我了。”

        “你若改叫双城大叔,那我‘冷一刀’不是要改叫‘冷一疤’了?”

        “那我们‘云中三侠’就改叫‘云中三瞎’!”

        自称‘冷一疤’的听完立刻一口酒笑喷在地上,“‘三瞎’好,一个被弟兄卖了识人瞎,一个被婆姨甩了用情瞎,还有一个,真瞎!”

        语毕,堂内不远处,立刻有位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人,举着酒碗转过头骂,“你们两个长舌的婆娘少在那胡吣,放亮狗眼瞧准了,老子只是半瞎。”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

        井灏听着这几位自嘲却是暗暗发冷,郁处霆更是恨不能立刻退到堂外去默默搬酒。

        这几位放在十几年前都是雄霸一方,至少名震一时的江湖豪杰:“冷一刀”冷三七一套逐浪刀法刀下冤魂无数,“云中三侠”惠凌云、钱舒云、沈擎云则是出了名重情重义的侠士,加上之前黑白通吃的“双城公子”苏栖白,一邪一正一奸,全然不该是如眼前此状交盏笑语的样子。

        三人见井灏不说话了,郁处霆也低头了,又打趣刚刚叫骂的惠凌云,说他那张脸别说小娘子,连这边两位小公子都给吓到了。

        井灏瞟了一眼在旁的郁处霆,果然一副乖顺样,微叹了一口气,随即拽了旁边半坛子酒,冲三位一敬,仰头灌了个见底。

        刚喝完就挨了旁边冷三七一脚,“绝娘子的酒,可不是你这种灌尿似的喝法。”不过他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还是高看了井灏两分。

        井灏已在似醉将醉的边缘,听着这话笑了笑,趁机问了问几位隐居多年的前辈,此番重登破云寨可有他意。

        冷三七挑眉道:“还不是为了见顾黎那个老混蛋。”

        沈擎云啧啧道:“可不,那死老头,这些年不见,居然还怪想得慌的。”

        苏栖白更是说得直白:“死前遗愿。”

        井灏听得此话心中暗道,之前在玉应门同顾黎相见之时,他曾言并不会出席喜宴,而且话语间的意思,似乎这辈子都不会再上破云寨。若真如此语,不知眼前几位,还有堂内他还未认出的其他江湖前辈,将要作何感想。

        沈擎云说完又瞧了眼在堂中坐着的顾以澍,“没想到顾黎居然能教出这样的徒弟,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冷三七撇了他一眼不屑道:“眼瞎一时,眼瞎一世。”

        苏栖白倒是又捋了捋胡子,笑得脸上一堆褶,“论挑容貌的品味,倒是不负当年清玄公子的名号,想当年‘林中仙’祁诺,也当真是武林少有的绝色美人;至于其他,这满屋子的人居然能聚在一起,只能说药王教出来的徒弟,品味奇异了。”

        井灏听后笑而不语,倒是郁处霆既听得不甚明白,又觉得不大自在。

        “谁在老娘的地盘上提祁诺!”苏栖白的声音并不高,没想到隔着半间屋子,居然还会让江心给听到。

        ***

        江心嚷完,屋外惊雷门门主何正然正踏进来,身后两名手下抬着一口两人抱的大缸也跟着进了门。

        何正然知道这话头若是挑起了,江心的干醋必定是吃个没够,所以也没接她那茬,直接拱手冲着堂内道:“这是何某人自家酿的酒,各位不嫌弃的话,便赏脸一尝,若觉得喝得过去,那当家喜宴上的酒,何某就全包了。”

        顾以澍听完就上前舀了一碗,一口饮尽大赞好酒。众人一听也都纷纷上前,果真入口纯绵、回味甘冽,饮毕喉舌间顿感一阵通透。

        “以桥,去敬碗酒。”顾以澍盛了小半碗酒递给以桥,眼睛瞥了下在门边一个人喝闷酒的楚留风。

        “师兄,师父不是说,有些仇结就结了,不用太在意么?”

        “哦,原来师兄走这几年,以桥已经这么听话了?”顾以澍瞧师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悠然道。

        果然这话说完,顾家三徒弟就乖乖接了酒,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走到门边,冲着被自己烧光了头发的楚留风,抬了抬手。

        “若不是看当家的面,老子跟你没完,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顾以桥听这话,恨不得把酒洒在他头上再烧一回。

        “要不是看在师兄的份上,白天你肯定不只是没了几根头发这么简单。”

        楚留风一听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以桥,举了手里的酒碗就要摔,可一抬眼却看着堂正中的顾以澍,正有意无意地瞟向他这边。哼了一声,这才有气没处发地咬了咬牙,把刚举起来的酒碗又放了下来,同以桥的一碰,干了酒又坐回原地,撇了头冲着以桥一脸不屑。

        顾以桥也喝了端着的小半碗酒,转身快步走回顾以澍身边,同样一脸不屑。

        以桥走回到顾以澍身边,想了想道:“师兄,这地方不好,我们过些日子回濯洲去吧。”

        顾以澍听了一笑,拍了下身边的位置,以桥随即坐到了他身边。

        “这里不好,濯洲便好了?莫不是已经好到以后嫁人,也要待在濯洲?”

        果然这么一说,顾家三徒弟就开始皱眉,使劲思考下半辈子待在濯洲的利弊。

        顾家大师兄没想到几年没见,自家小师妹还像当初一样有趣,不免又多问了句:“以桥,若师兄给你在这寨子里添间屋子,你可愿从濯洲搬来住?”

        顾以桥听了眼睛一亮,可随后眉头却是皱得更紧,再后来就低着头捏着下巴一副为难的表情左右盘算。

        以桥正愁着,忽然听到门外笑声不断。

        再抬头,看见由门外进来的那人,她立时觉得心一沉、手一冷。

        正从缸中舀酒的江心,看着进门之人,一副调笑的语气道:“呦,瞧我这实心眼的妹妹,还真带了下酒菜来不是。”随后转身眼睛扫过以桥,落在顾以澍身上,“当家的,你那贴心的新娘子来了。”

        江心说着又赶忙上前几步,扶了苏觅一把。

        “你这丫头可要小心些,若一个不小心闪着肚子里的孩子,我可头一个不饶你。”

        这一句,便如一个响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