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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37.私奔,技术活(下)

书籍名:《嫁徒记》    作者:时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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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大概都不明就里,但贺望北的眼仁却冷得一缩。

        因为那张卖身契的卖身栏上写着“贺思南”,而签了这张卖身契的正是贺望北。

        “我知道的说法是,你弟死了。”

        解脱了。这就是贺望北看见卖身契又听到这句话时,第一个冒出的想法。

        十五岁的时候,他做主把自己的弟弟卖了,为了有钱能给爹娘抓些药。他原以为有了药,爹娘可以再好起来,然后再挣了钱就能把弟弟重新赎回来。

        不过结果是,爹娘死了,他自己卖了房子跟地想重新赎回弟弟时,弟弟已经不知被卖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几年间他辗转秦郡,有了些积蓄,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卖弟弟得到的钱,会比其它长工苦力卖的多些,毕竟美貌无论男女都是值钱的。所以他在云来开了间“思南馆”,不管他弟弟是否会在云来、是否会看到。

        段芊看贺望北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卖身契,便把它往贺望北手里一塞,道了句:“我走了。”

        “你到底什么来头,干嘛为我做这些?”

        段芊听他这么问,气得差点连眼泪都没忍住。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些吗?”段芊气势汹汹地转身逼问,“我从小到大没被人帮过,因为你一见面就帮了我,所以我暗生情愫可以吗?”

        “我身边的人从来都是虚情假意,只有你会劈头盖脸凶我,所以我喜欢作践自己可以吗?”

        “你是个开妓馆的,却从来不卖身,所以我好奇想了解你可以吗?”

        “还有,我喜欢好看的男人,你脱光了又简直、简直……总之,我是好色的女人可以了吗?”

        段芊越说声音越大,说到后来不解气,就直接站到凳子上指着贺望北喊。

        “你个姓贺的死扣,每天只知道钱钱钱,难道不知道从我见到你那天起,我就开始喜欢你了吗!”

        “哦——”

        这是所有围观者的赞叹、惊讶汇成的一股声音。

        被告白的贺老板本来没什么事的脸,被这么一“哦”,噗,就红透了。

        已经熟了一半的贺望北,僵僵地向没人的地方撇头,正看到一个客人刚巧站在门口。

        “喜欢就喜欢,喊什么!好不容易来的客人都被你吓走了!”

        “额——”

        这是所有围观者见证贺望北的说辞不攻自破而发出的声音。

        果然他话音刚落,门口的客人就非常识相地走了。

        “我走了。”

        段芊从凳子上爬下来,视线有些模糊。可她刚一转身就感觉胳膊被身后的贺望北捉住了。

        “你有事情瞒着我对吧,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你指望我回应你什么?”

        “我的事,说出来会连累你的。”

        “那到时候我说不认识你就好了。”

        “嘁——”

        这是所有在场者心底对贺老板这一句话或多或少地反应。

        倒是段芊听了这句却顿觉轻松了不少,甚至还笑了笑。

        “那我就告诉你……我姓连,是当今秦郡太守连瑞轩的长女,如果不是我出逃,两个月后我就应该是赤郡盛家的长孙媳了。”

        “哇——”

        正得势的连家大小姐,未来赤郡声望数一数二的盛家长孙媳,任谁突然发现死扣了三年刚刚又表了真情的段芊,其实是这样的身份,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吧。

        只不过贺望北听了这话,不止没有感到惊讶,反倒一声冷笑。

        “你若真是连家大小姐,那我姓贺的,以后可真要装作不认识你了。”

        基于各种原因,总之他不信。

        “我是庶出。”

        果然这句才是出乎贺望北意料的。

        “我是庶出,又不讨亲爹喜欢。若不是今年盛家特意来提亲,我那嫡出又讨人欢心的妹妹有了心上人,恐怕我这辈子都背不上连家大小姐的名头吧。说来我这样的庶女,能被嫁去盛家当长孙媳也应该满足了吧。”

        “不过我不服,凭什么她将来可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却不可以,更何况又不是我心里没有人。所以我就逃出来了,不过之前在云送楼里被费家的小子认出来了,算来这两天丰东也应该有人追来了。”

        贺望北微皱眉头,“那卖身契,去万郡跑镖的事,还有这一身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段芊一记眼刀甩过去,“果然就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对吧。”

        贺老板佯作镇定,连大小姐却眉梢轻挑。

        “他们大概觉得我代人远嫁心中有愧吧,又或者是想讨好未来的盛家主母,反正我订了亲的这一个月,对我千依百顺。我倒没想过连家势力这么大,只瞎说了个名字,他们就能把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了出来。我看到送来的贺礼里有荣弥骑装,盛家又不缺,正好给你,只是可惜了原本男式女式各一件的,我跑的时候包袱大碍事。”

        “你怎么知道我弟的名字?”贺望北之前倒是没隐瞒过自己在找弟弟的事情。

        “猜的,我想不会有爹娘起了个‘望北’的名字,再起个‘望南’吧……而且你这么死心眼。”

        “那伤……”

        “亲爹打的,半个月前跑了一次被逮了,他以为这样我就三个月都出不了门。手臂的伤倒是我自己割的,不过我真没想到这次看门的人会晕血,我原本是想以自尽威胁他的,当然第二次逃起来也明显比第一次有经验。”

        段芊边说边笑,可只有贺望北知道个中辛苦。

        他自己找过思南无数次了,这就像个梦魇一样多少年来无时无刻不缠着他。最有可能查到思南下落的一次是他知道了当初贩走思南的中间人,不过那人此刻正关押在羁,所以若不是段芊插了一手,他不知道还要等到何时。

        至于段芊身上的伤,贺望北更是看得真切,几十道鞭痕深浅不一,轻则见血重则入肉。若真是连太守所致,恐怕段芊这些年在连家过得也不会如意。

        “这回你要去哪?”

        “不知道,反正不会是赤郡或留在秦郡吧。”

        两人一问一答,平静得不像往常的两人。

        又是一阵静默。

        “去荣弥吧,再给你找一件配套的骑装。”

        “嗯?”

        全思南馆的人此刻都盯着贺望北。

        “你不是想跟我私奔吗?所以,去荣弥吧。”

        “……”

        所有人明白过来的人听到这句心都跟着嘭嘭嘭地乱跳,只有一个人却还傻傻怔在原地。

        不过贺望北看见了,他眼前之人的泪水已经铺湿了整张略白的病容。

        贺望北叹气:“哭什么,你这不得手了。”

        段芊在哭:“嗯,终于得手了……”

        贺望北焦躁:“得手了还哭!”

        段芊继续哭:“为什么不能哭,好不容易才得手的……”

        贺望北凶了:“别哭了,你再哭……我会……”

        段芊仰着头哭:“你怎样?你已经说过要和我私奔了!”

        贺望北摇着头叹气,下一刻所有人却看到还在抹眼泪的段芊,已经被贺望北一把扛在了肩上。

        “我会怎样?我会不服气,我姓贺的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这回也该换我得手一次。”

        刚缓过神的段芊立刻僵在了贺望北肩上。

        “你……你……你想怎样得手?”

        “就是你想的那种。”

        “我……我……我伤还没好,大病也初愈!”

        “让你在上面。”

        “你……我……他们……”

        “有什么声音都别进来,搅了好事小心我翻脸。”

        “我……你……我们……”

        “知道了,我以后尽量少凶你。”

        众人瞩目下,摞着段芊的贺望北已经上楼关门,一路上段芊的“你你你……我我我……”后面,已经开始了讨论贺望北得手过程中,两人应互叫什么名字的问题。

        “啊——”

        于是乎,观戏完毕的众人都在用各种不同的语气语调,在心里或口头上演绎着这个字直至天明。

        以桥在思南馆厨房忙了一夜,井灏出门天明方归,郁处霆见两人终成眷属想起了之前段芊之言,辗转难眠直至鸡鸣。

        等到天亮时分,贺望北精神抖擞地召集了所有思南馆的人,当着大家的面把他手里的卖身契全都烧了个精光,随后又把房契地契都交给了小账房,让他随便卖了给大家分钱也好,或是跟思南馆的小相公们商量做些什么都好。

        总之,他隆重宣布,从今天开始就要跟逃婚的连家小姐,即往日的死扣段芊一起私奔流浪去了。

        不过比贺望北晚出房门的段芊,看上去精神可远不如贺老板。

        以桥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娘子饺”给段芊做饯别。

        “段姐姐,这是濯洲的习俗,我也没做过,你凑合吃吧。”

        段芊看着碗里是一些黄黑红白的四色小水饺,随便挑了一个咬了一口又发现里面包着几种不同颜色的馅儿。

        “这是什么说法?”

        “濯洲那些大娘说,这是新娘子洞房后吃的,吃了‘娘子饺’,以后家里的事跟家里的男人就都归你管了,尤其是男人,无论他是面热心黑还是面冷心热,都保管你看个清清楚楚,再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段芊听了这话高兴,忙吃了几个,又招呼贺望北也过来吃。

        “快吃,吃了之后,我想什么你就能知道了。”段芊一边把碗推向贺望北那边,一边忽闪着眼睛看他。

        以桥连忙上前拦着,说这是给新娘子吃了以后好管相公用的,若现在给贺望北也吃了,段芊以后不就管不了他了么。

        原本贺老板还不太在意,如此一听反倒一口吃了两三个。

        “怎么样,看懂我想什么了么?”段芊眨着眼睛看他。

        贺望北回看,“嗯,看懂了。我的回答是,不行。”<br  />


        段芊愤愤然拍桌,“什么跟什么就不行,你真看懂了么!”

        贺望北忽然压低身子眯着眼睛盯着段芊,“说过几遍了?你男人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昨晚得手了只能算回本,以后的都算作利息,生了孩子也算是花红。还有,咱俩好歹也是秦郡人,只要男孩算怎么回事,生了女孩你不喜欢我养,大不了到了荣弥以后,你跟儿子住我跟闺女住,明白了?”

        段芊咬牙切齿地心道,“你瞧你瞧,这闺女还没生出来呢,就开始跟她抢相公了。这好看的男人呀,不中用不好,可太中用也不好。这姓贺的得手一次,她怕是得累上三天,若是姓贺的日日得手,那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两人辞行之时,思南馆的人出门送别,小账房百忍不成还是哭了一场。井灏送了贺望北一些银钱,又与他交代了些沿路的熟人以应急需。

        以桥这才把一晚上忙活的成果交给了段芊,一包袱的干粮吃食。段芊笑她还没成家,就一副管家婆婆的架势,她二人有一整袋的金子做盘缠,还怕路上没个干粮吃。只是两人说着说着却又抱头哭了起来。

        “你这傻丫头,别一顾着心里那个,就连眼睛都瞎了,好好看看身边人,记住了吗?”

        以桥只是默默不语,段芊却也只好说到这里。

        倒是郁处霆交了两支信封给段芊,其中一封上写着段芊也看不懂的荣弥文。

        “段姑娘,”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称她的本姓,“之前多有失礼,这两封信算是你给在下开窍的谢礼吧。你同贺大哥此去荣弥,若途中有需,你拿着这两封信到万郡与荣弥任一插了黑旗招牌的兵器或铁匠店,自然有人相帮。”

        段芊笑着接过信封,点着头道谢。历来情融于理,但理难融于情。

        只是段芊临别之时看着郁处霆,忽然联想起了在连家的那个妹妹的心上人,于是赶忙招郁家少爷附耳来听。

        “其实你这样的,应该很适合配个有脾气又要人哄的大小姐吧。”

        郁家少爷没想到会听到这句,当下僵在原地。

        贺望北挑着眉毛问她跟毛头小子说了什么,段芊姑娘笑笑,毫不避讳地大声答话。

        “我跟他说啊,就像死扣老板该配半路上位的逃婚丫头,他这样的慢性子少爷就给配个急脾气的刁蛮大小姐!”说完她又不忘冲着郁处霆补了句,“没错,就像井灏他家,那个叫井莅的小丫头那样的大小姐!”

        语毕,一阵小风拔地而起,正推着段芊跟贺望北二人,顺风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