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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30.互揭,夜惊魂(上)

书籍名:《嫁徒记》    作者:时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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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家少爷自踏进井灏卧室的那步起就郁闷得一塌糊涂。

        本来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着井少门主分配的一被之地的他,很快就被宽衣洗澡的井少门主无声驱逐了——因为似乎带有明显的挑衅意味,井少门主无故地站在了屏风外,笑对着他一件一件地开始脱衣服。

        不用说,以“两个大男人”为借口抗拒同住的郁处霆,登时面若火烧转身回避,连进屋铺床的小丫鬟见此状都免不了嗤鼻一笑。

        开始胡思乱想的郁家少爷就这样听着屏风后的水声不知所措直到秦久进门,秦久送完了以桥回来复命,顺便抱着一摞账目准备给井灏过目。

        “郁家小子,放松些,我家少主没你想的那种嗜好。”看着慌乱脸红的郁处霆连秦久都想打趣一番。说完把郁处霆推到一旁的座位上坐好,还甚为体贴地给他倒了杯水。

        郁处霆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更尴尬了些,不过解释无用,只好抓起水杯饮了两口。于是井灏沐浴更衣完毕重新出现在他视野内时,郁家少爷已经平静了许多

        “老大,用不用这小子回避下。”秦久翻开几本账册放在井灏面前,豪不避讳地问到。

        井灏抬眼瞧了一眼又在喝水的郁处霆,笑着道了一声:“无妨。”

        感觉被轻视却偷听到死对头家账目的郁处霆,百感交集。

        “老大,五月的唱卖要推迟吗?”

        “嗯,延半个月吧,我要陪以桥去承山。”

        “那数量如何定,来年国丧已过,怕是国都与官府那边都不会轻易地……”

        “这个我再想想,你吩咐门里的弟兄们口风紧些。”

        郁处霆看着井灏驾轻就熟地安排部署门内事务,倒与他之前的轻浮印象有些出入;不过托了井灏不设防的福,他瞟了几眼账本、揣测两人的对话再加上之前的一些风闻,似乎听出了一些眉目。

        刚才秦久提起唱卖之物八成就是指天下绝色的“美人眼”。

        “美人眼”独产于秦郡,武帝在位时期独钟此玉,年贡数十枚,自此成为惯例;不过“美人眼”生于地心尽处,凡采必致矿洞塌陷、采玉人身葬其中,所以秦郡官府每征此徭都引百姓呼天抢地、哭声载道,因采玉曾发民暴数起,但皆被官府强压无果。

        直至当年井逸执掌玉应门,主动请缨以玉应门之力负担年贡,如此百姓得解官府亦少了麻烦,故二十余年来秦郡独产的美人眼便只有玉应门可采,自此也奠定了玉应门在秦郡无可取代的地位。

        自玉应门独采美人眼之始,也开了民间唱卖美人眼的先例,秦郡虽民财匮乏,但却引得大梁余地众商贾甲胄来此竞相一睹原皇家独享之色。唱卖之利自然部分润于官府,但意料之获却是带来了秦郡的复兴,尤其是云来一城的繁华。

        这些旧事,郁处霆多少听过一些,来秦郡之前也被以桥补了功课,只是着实看着江湖传说出现在方丈之间依旧有些不真实。亲眼见识过美人眼的郁家少爷不怀疑会有人愿为其一掷千金,只是物以稀为贵,纵然是天下绝色若做不到天下无二,也失去了独占登顶的意义。

        井灏又嘱咐了秦久几句,这才吩咐他退下。从他刚才的言语间,处霆似乎明白到了此时玉应门所面临的问题。

        其一来年三年国丧期过,新君临朝上意难测,不知如何定夺秦郡年贡之事;

        其二美人眼不论成色,年出不过数十枚,且有趋减之势,若年贡如常定然再难支撑唱卖之事,若年贡削减,难保美人眼不传绝色失宠以致市价骤减——不得不说此事事关玉应门前途却又进退两难,而眼下之忧则是今年美人眼的唱卖数量也因此难以定夺。

        刚才还似有忧心的井少门主,再等屋里只余两人时却又换上了如常的轻松之态。虽已入夜,井灏倒不甚介意,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书又走回桌边翻看起来。

        郁处霆不知他何意,不过总归不是好意。再往门口地上一瞧,虽是铺得整齐的被褥确还是一阵抑郁,不免无名火起,索性瞟了一眼对坐的井灏,也走起身走到书架处随手拽了一本书,又坐回座上准备跟井灏耗上一耗。

        可他这边刚翻开手中书卷瞧了一眼,就立刻吓得忙不迭地合了书,还极为失态地将其捂在了桌上。

        即使这样,从指缝间透出的四个字,还是让郁家少爷心惊肉跳,又觉得脸热耳烧的郁处霆再定睛看了一眼,不出所料,就是那四个字——《月河宝鉴》。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又抬头看回井灏手执书卷,上面也有四个字——《凤拾宝鉴》。郁家少爷喉头一紧,看着泰然自若读者《凤拾宝鉴》的井少门主一时无语,愣愣地又一次不知如何自处。

        话说这郁家少爷为何如此?

        要知道《云来宝鉴》、《雨送宝鉴》、《月河宝鉴》可都是纵横风月场数十载的当今名笔——百里晓声所著。

        据称百里晓声因于云来欢场为情所伤,自此提笔著书详述世间□□以警后人。不过他警示后人的方式颇为特别,大概每一年半载便有新书问世,每一册都是讲述他所遇所经男女之事,事无巨细,悉究有述,另附工笔美人与大量云雨图例。

        凡百里晓声所写之书,皆因其写实性、实用性与观赏性俱佳大受赞誉,所读之人各取所需。只是其中诸多描写毫不掩饰颇为露骨,亦受到一些保守之士诟病,不过各色宝鉴却仍旧大卖,更有“不识晓声鉴,不知红烛暖”之类的欢场戏语。

        井大少爷手中的《凤拾宝鉴》就是百里晓声今年的新作,此书上市时另有一版《凰许宝鉴》声明只售女不售男,又惹得各家姑娘小姐夫人大妈竞相抢买,一夜风行。另有小道消息称,百里晓声似已情伤大愈,欲于明年推出为新欢所著《分桃宝鉴》。

        话说郁处霆看见《月河宝鉴》四个字就在脑子里兜了个大圈,再看见井灏品读着《凤拾宝鉴》脑子里又打了个结。

        纠结来纠结去的郁家少爷,虽然《云来宝鉴》自己也偷偷买来读过,不过从头到尾都提心吊胆,最后还怕被别人发现把书埋到了院子里,像这样明目张胆地摆在书架上随手可取,还大摇大摆地看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传闻,郁少庄主在筱州也有不少闺秀倾慕,难不成,还是个雏儿?”

        余光一直扫着坐立不安的郁处霆,井灏终于忍不住调侃起来,果不其然一句就扎到了郁处霆要害。

        井少门主强忍着笑:“如郁少庄主,怕是即便是雏也该读过《云来宝鉴》,不过……怕是也只读过《云来宝鉴》。”井灏看着愈发紧张的郁处霆轻笑一声,转身取过七八本书,摞在郁处霆面前,随后又挑出几本放在上面。

        “这本,图画得最好;这本,技巧不错;你手里那本,情话说的倒还中听;还有这本《宝鉴秘藏》,买全前几本送的,纯属收藏。”

        看着脸色由红转白的郁处霆,井灏不忘又补上一刀,“以桥那还有《凰许宝鉴》,你要是喜欢,也可以求来看看,毕竟就算是雏儿,样子上也要过得去才好。”说完习惯性地勾了勾嘴角,眉毛一挑,“今日累了,我不喜欢睡觉有光。”

        前一刻还大方借书的井大少爷下一刻果断吹灯。

        “还有,别出声音。”

        黑暗中郁处霆只觉得屋子的主人毫不掩饰地轻笑了两声,随后熟练地上床睡觉,徒留自己还傻傻地坐在桌边,一脸愕然。

        两声骨头与家具的碰撞声后,一肚子闷火的郁处霆终于摸到了摆放整齐的地铺。

        他无奈地回想,这一天折腾下来,比起家里不轻松多少,不过睡了两天井家的高级客房再沦落至此确实有些不适应。于是就这样翻来覆去好几个回合,郁家少爷这才有了些睡意。

        朦胧间,郁处霆忽然听到微重的呼吸声,一时猛然惊醒。

        再细听,声音好像正是不远床上井灏那里发出来的,郁处霆也不顾其他,起身摸索着点亮了烛火,赶忙凑到了井灏身前察看——果然之前还张狂霸道的井少门主此刻正微蜷在床侧,额头布满冷汗,眉头紧蹙呼吸凌乱,看似强忍苦楚,不知是睡是醒。

        郁处霆见此状也皱着眉头不知如何应对,转头看到一旁有梳洗用的手帕,扯了过来也没顾忌其他便轻手轻脚地替床上之人擦起汗来。

        只是待了一会儿,床上的井灏没见平复,反倒呼吸愈发沉重起来,毫无对策的郁家少爷一时无措,轻推了推床上之人,慌乱中还第一次叫了井少门主的全名。

        “井灏,醒醒……喂,你在做噩梦吧,快醒醒。”

        郁处霆又唤了两声,依旧不见井灏有清醒回应的迹象,终于耐不住性子准备起身找人帮忙。

        可他这边身子还没转过去,另一边就感觉有人狠狠抓住了他的腕子,一个略低的声音也紧随其后。

        “你就这么点能耐?还有,我不是说过我睡觉时不喜有声有光?”

        惊魂未定的郁处霆听到熟悉的口气,缓缓应声回过身来。这两句,可着实把郁家少爷强忍的火气,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