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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25.井家,试深浅(下)

书籍名:《嫁徒记》    作者:时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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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应门侧厅的饭桌前,郁处霆被秦久表面上完好无损地领入席,实际上来的一路因被秦久时真时假地涮了好几次此时脑子已浑浆浆的。井灏早在桌边举着筷子瞄来瞄去,而玉应门门主井逸正哄着一旁扁着嘴的井莅。

        郁处霆本想趁此据礼拜见下玉应门门主,可见众人完全没有在意自己这个客人的意思,心中不免冷笑一声,再一看却不见以桥的影子,便转回头问身后的秦久:“那个,以桥姑娘呢?”

        他正问着,身后井家夫人叶芫就端着一方托盘走了进来。

        “以桥呢?我特意给她做的双尾弄影跟莲子冻。”说着她还瞥了一眼郁处霆,“这人是谁?”

        “终于有人注意到我了……”处霆见叶芫问起他,心中微起波澜。

        “我看他怎么有点面善?他刚才说‘以桥姑娘’了吧,这种语气,简直跟十几年前郁观解去我家前一句‘叶芫姑娘’,后一句‘叶芫姑娘’一样,他那个调子倒是很合我大哥胃口,真不知他是要娶我还是嫁我哥。”

        听到这话满屋子的人都笑得往前一扑,除了那个郁观解的正牌儿子。

        “娘,好眼力!”井灏冲着叶芫竖了竖大拇指,拿起汤匙悄悄靠近叶芫手边的食盘,“这位就是筱州的郁家公子,郁庄主的儿子,郁处霆。”他瞥了一眼郁处霆还略带挑衅地挑了挑眉,不过暗渡向汤碗的勺子还是被叶芫一把夺到了手里。

        郁处霆虽然在这种不友好的气氛下登场了,但他还是秉承祁诺广结江湖豪杰的教导,起身恭敬地向座上的井逸跟还站着的叶芫都鞠了一躬。

        “真是郁观解的儿子呀,”叶芫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一句戏言却应了,“处霆是吧,这顿饭也算是给你接风洗尘吧,待会尝尝我的手艺,以后几日让井灏陪你好好逛逛。”

        估计这种正常的反应完全出乎了郁处霆意料,所以叶芫看到了他拱手道谢时睁得极大的眼睛。

        叶芫说完赶忙摆手让处霆坐下,又向井灏问道:“以桥呢?”

        “我把下个月以澍哥成亲的事跟她说了,现在八成在院子的哪个地方躲着呢。”井灏摆弄着手里的筷子说得云淡风轻,不过心里可没嘴上那么放得开。

        “以澍定亲了?”叶芫原来也不知道这么回事。

        “娘不知道,之前不还送了请帖,再说难道刚才莅儿没说?”

        井灏说完眼睛飘向旁边的井莅,小丫头牙咬切齿只因叶芫在场才没扑向井灏。

        叶芫看着使劲咔吧眼睛的井莅哼了一声道,“井莅,这两个月你要是敢踏出玉应门一步,我保证你明年之前都别想出门!”说完便出门去找以桥,以桥对以澍的心意她很久以前就知道,尽管她也知道井灏很喜欢以桥,不过于姻缘之事,叶芫更在乎以桥自己的决定。

        这边叶芫刚出门,桌边的井莅就跳着脚冲着井灏凶起来。

        “哥,你存心的!我好不容易才让娘相信我是要送爹寿辰礼物的,这下全毁了。”

        “原来莅儿这么早就想着爹的生日,不过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嘛?”

        看着叶芫一走就开吃的爷俩,外加上井莅那边的忿忿不平,郁处霆决定静静地等着风平浪静。

        “为了报复你,我要把前几天顾伯伯来过的事告诉娘!”

        很明显小丫头的报复计划不仅包括了井灏,而且牵累了井大门主,于是郁处霆看到了井逸使劲给井灏使眼色的紧张场景。

        “好吧,那我就把你前几个月串通大夫假装扭了脚的事告诉娘。”

        “你……那我就把你趁我扭脚带我去花街的事告诉娘。”

        “难道是我拖你去的?你来回代步的工具不是马就是我吧。你还居然故意丢了鞋支开我,再拿我的钱袋跑去买糖,亏我当时还很担心留你一个人在街上。”

        “嗯,没看到你大半夜偷跑去厨房拿点心之前,我确实也很担心来着,下次这种计划要先跟爹说一声。”

        井灏边说边舀着那道双尾弄影紧喝了几口,旁边的井逸听完也插了一句。

        “你们……”

        如果说刚才井莅是忿忿不平,那此刻无言以对的她就叫恼羞成怒。于是一直静静做看客毫无准备的郁处霆,突然见到了小脸气得通红的井莅指向自己的剑锋。

        “你刚才笑了吧?你是不是也跟他们是一伙的?”

        这项指责郁处霆敢保证是无中生有,因为对手问题,他一直都是站在井莅这边的。不过鉴于同一战线的战友是个恼羞成怒并开始乱撒火的十二岁小丫头,处霆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对她表示一下鼓励。

        “其实,我觉得长身体的时候有些贪嘴,不是坏事。”

        如果这样的鼓励能得到井莅的理解的话,她会发现郁处霆能成为不错的战友,不过显然恼羞成怒正乱撒火的十二岁小姑娘把这句话理解成了一种挑衅。

        “好,就让你们看看贪嘴的人有多恐怖!”

        说完她两三步走到叶芫做的那道汤前,端起碗咕嘟咕嘟一仰头把整碗汤喝了个精光,又端起旁边的莲子冻,朝座上的三人“哼”了一声,转身往屋外跑去。

        “啊——我才喝了两口,莅儿,你把那莲子冻给我留些。”

        没想到嚷着追出门去的是井大门主,而旁边的井灏则奸笑着端起自己碗中的余汤一饮而尽,“娘做的双尾弄影果然一绝,无幸得尝之人真是可惜。”说完摇摇头,一拍肚子也跟出门去。

        就在三个人先后出门之后,郁处霆感觉到了风卷残云过后的片刻宁静。

        身后秦久打着哈欠抻了个懒腰,拍上他的肩膀。

        “居然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说我家大小姐是馋猫,郁家小子,真有你的。”

        郁处霆很想解释,但秦久已经摆摆手也出了门去,于是乎,整桌饭菜前就只剩下了郁处霆一人,当然也更不会有人听见郁家少爷心里的嘟囔。

        比起你家大少爷第一次见面就让人杀我还是有些距离吧;还有你家老爷,从头到尾都没觉得我存在过。不过你们家的饭菜口味不错,想起早上没尝尝以桥喜欢的那个“聊花酿”还真有点可惜,都是那个井灏气的。看他那么精神,不会之前有关禁术的话又是骗我的吧。算了,难得这些天安安静静一个人。唉,只是顾二哥吩咐我别告诉以桥的事,以桥还是知道了,这么说还要怪那个井灏。

        叶芫找到以桥时,发现以桥并没有像井灏说的那样在院子的哪个角落躲着,而是端端正正地就坐在她自己屋子的正座上。所以叶芫一推门就看到以桥没什么精神地正对着她还吓了一跳,不过没有以桥突然发现叶芫站在她跟前时那么严重。

        “在想以澍的事?”叶芫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问道。

        以桥点头,依旧没精打采。

        “在想什么呢,跟芫姨说说。”

        除了小时候濯洲山下顾黎安插的故意找以桥搭话的那些大娘,叶芫可以算是以桥唯一一个可以谈心的女性长辈。

        “开始不太相信,大师兄已经定亲的事;后来又有点生气,因为大家都瞒着我;不过听灏哥哥故意提起我也生气,所以也不能怪大家瞒着我;现在在后悔,之前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去找大师兄,连认真打听都没有过。”

        以桥的表情确实像在冷静反省的样子,叶芫也知道她极少说谎。

        “所以呢,为什么一次都没去找,也没打听过?”

        以桥想了想,小声说道:“因为大师兄出师了,所以我觉得大师兄不会喜欢我去找他,我不想给他添麻烦,又怕自己打听了大师兄的消息,会忍不住。所以,就一直这样。”

        “为什么出师了就不能去找他?”

        “难道出师不是表示大师兄想一个人闯荡江湖的意思吗?”

        以桥毫不怀疑地回问。

        叶芫这才明白原来以桥心里把“出师”定义为“一个人”,尽管它应该只是可以闯荡江湖的意思。

        “那以澍临走前没跟你们说什么?”叶芫继续问道。

        “说了,”以桥忽而把手盖在自己头上拍了两下,“大师兄就这样,按了按我的头,说‘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师父’,然后就走了。”

        叶芫看着她说完就嘟着小嘴垂下头的样子,心里暗骂以澍这浑小子,怎么就说一句话就走了,难道看不出以桥心里挂着他,真是没良心。

        “我也是刚听说以澍要成亲的事,别说是你生气,我也有些生气。”

        “芫姨你气什么?”没想到有跟自己一样心情的人,以桥有些意外。

        “虽说以澍同我没有半点血缘,可你们从小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是芫姨拿架子,可这婚姻大事至少也要同我们长辈商量商量才是,他可好,别说商量,连知会一声都懒得,倒弄得我们这些亲近的同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路人一样,全由他一张喜帖差遣了事。”

        叶芫说完把胳膊一端,长舒了一口气,以桥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道,赶忙替以澍辩解。

        “大师兄操办的如此匆忙,连师父都没回来禀告一声,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芫姨别生大师兄的气。”

        叶芫听她这么说,微衬了一会,“果然应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以桥附和着点头。

        “那你直接去问问不就得了,说是下个月成亲,不就是还没成嘛。在成亲前把事情弄明白,无论好坏给大家个交代才是,这样我们也好放心。”叶芫说着递给以桥一个鼓励的眼神。

        刚才还一脸阴云的小丫头此刻忽然醍醐灌顶。没错,也许大师兄真的有难言之隐,她应该去找大师兄弄明白才行。

        想到这以桥忽然找到了出路,挑起嘴角冲叶芫道:“芫姨说的对,我过几天就去承山找大师兄,赶在大师兄成亲前问明白,然后回来告诉您跟师父。”

        她说着这儿才忽然想起自己来玉应门的初衷。

        “对了芫姨,我师父这些日子有没有来过?他这回拿着自己跟师弟们的私房钱,甩下家里一大车事偷溜下山,我是来逮他回去的。”

        “什么,顾黎又偷跑出来了?”叶芫无奈地摇摇头,告诉以桥最近可没见着他们家师父的影子。而以桥听到这个消息显然又有些呲火,没想到老头子这次居然躲得这么彻底。

        “好了,芫姨中午可是特意给你添的菜,再不去菜可都凉了。”

        说着叶芫招呼以桥往侧厅吃饭去,而以桥则很有预见地笑着说怕是不等菜凉就已经被吃光了。

        即使是寄希望于这样拙劣的借口,但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又有了精神,叶芫算是勉强说服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孚恋如思,迷生寂乱。

        迷恋这条路有多么明媚跟艰辛,她深解其味。不过她也明白那些经历无法言传,也不能预言;也许以桥能冲破险阻,又或许幡然醒悟,即便会痛到彻骨。因为迷恋这张面具,若不是自己摘下,便永远看不到它本来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