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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相逢何必曾相识

书籍名:《大宋桃源》    作者:白翼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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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1    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几个中年文士走到距离高文举等人的圈子外大约十几步的地方便停了下来,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过来出言相问。几个负责警戒的随从得了老安的信号,已经退了开去,老安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他相信这几个人不会对公主造成什么伤害,他认得其中一人。那人虽然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他却很了解那个人,他记得那人在先帝心中也是分量十足的人物,这样的人,是不会做出那种蠢事的。

        高文举和寿昌随即得了信,有两位路过此处的客人想要过来看一看,寿昌便让高文举拿主意,高文举笑着说,这河又不是咱们自家的,咱们在这里钓鱼,人家要看,只管来看便是,用不着客气。

        几个随从簇拥着两位文气十足的中年人,慢慢走了过来,见正在钓鱼的是两个少年,却也不便上前相扰,只是静静的站在两人身后面带笑容一言不发,做起了看客。

        不一会儿,高文举双手一扬,随着一个十分夸张的肢体动作,一条重约两斤的大鱼跃出了水面,乐的高文举嘿嘿直乐,一边摘鱼一边向寿昌做个嚣张的表情,寿昌很不屑的撇撇嘴,又回头盯着自己的鱼钩,嘴里一个劲的念念有词。

        高文举摘下鱼,并未重新落钓,再怎么说,也是来了客人,老晾着人家不叫事,连忙上前和两位前辈见礼,反正在这种情况下偶遇还算是缘分,当下也便没硬问人家姓名,只是笑着邀请两位一起来试试,正巧柳三变和朱家哥俩的钓杆都闲着呢。

        那两人见他如此豪爽,相视一笑,也不再推辞,径直走到边上朱家兄弟的位子上,捡起钓杆各自忙活了起来。高文举还唯恐有何不妥之处,连忙招呼随从过去检查鱼饵之类的东西是否齐全。

        朱家兄弟俩的椅子本就放的很近,两位中年文士坐下之后,发觉挺适合互相交流,挥退随从,各自抛下鱼钩之后,低声谈起了话。

        “先生,你觉得这两个后生是什么来头?”其中一人抢先开口。

        那被称为先生的文士展颜一笑:“汉公啊。人家没有问咱们的身份,也没有主动向咱们表明,那便是不愿意多生事端的意思了。呵呵,你我只管偷得浮生半日闲,感受少许宁静便是了,又何必在这些繁文缛节上斤斤计较呢?”

        汉公笑了笑:“先生说的是,倒是学生着相了。”再不说话,很自然的转过头,试了试身后的躺椅,很惬意的躺了下来,呆呆的望着水面上的浮子出了神。

        被呼为汉公的中年文士,乃是刚刚从两浙转运使任上回京述职的孙何大人。孙何,字汉公,蔡州汝阳人。生于建隆二年(公元961年),淳化三年(公元992年)状元。被他称为先生的那位,其实和他年纪一样大,但人家入仕比自己要早十几年。就在孙何参加省试的那一年,人家已经是当科的主考官了。这位十九岁便进士及第的传奇人物,便是寇准寇平仲了。

        自三年前,荆湖一带大旱,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当地官员为了隐瞒事实真相,将灾民赴京的道路尽数封锁,导致大批灾民外逃,事泄之后,朝野震动。经老宰相吕端临终前推荐,其时知邓州事的寇准被紧急召回京,全权处置此事。

        寇准领了荆湖两路宣谕使的衔,做了钦差大臣以后,雷厉风行,果断的将荆湖两路灾情严重的诸府官员就地罢免,选任贤能,施展种种有效措施,一举将百姓外逃之态扭转了过来,将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及时的发放给了灾民,使百姓们很快安定了下来。

        可让寇准没想到的是,当他满怀成功的喜悦回京面圣之时,却遭到了许多官员的联名弹劾,说他滥用职权,大搞株连,将两湖几百官员一网打尽,是有意扰乱朝纲。并且列举了种种事实,证明寇准是在借此机会排除异己,安插亲信,此举实在居心叵测。

        得知消息后,寇准被气了个半死,当下将查到的相关证据尽数呈了上去,以证实自己所罢免处置的那些官员全都是罪有应得之辈,自己在这件事上,并没有任何过分之处。并要求公开审理此案,他要和这些弹劾自己的官员们对质,若是自己真的犯了国法,甘愿伏法,若证实自己的清白的,则要对方反坐。

        这样一来,寇准差不多就是要和那些联名上折的官员们打擂台了,可寇准觉得自己行的正走的直,身正不怕影子斜,真金不怕火炼,如果真的照实查得,自己一定能洗清冤屈。而且他还要那些和已经被绳之以法的贪官们沆瀣一气的家伙付出代价,根据大宋律法,要让他们反坐。

        寇准的奏折呈上之后,并没有发生大家想象中的那种会审的场面。陛下将所有的折子全部扣了下来,留中不发,对此事迟迟没有表态。如此一来,不但寇准心里没谱,就连那些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联名弹劾他的官员们也过的提心吊胆。

        按惯例,被弹劾的官员除了需要上折自辩之外,还得停职,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才能另行安排。于是寇准缴了旨之后,就歇了下来,放了大假。争议虽然搁置了,可矛盾却始终没能解决。百官们依然每日提心吊胆的等着三法司的传唤,而寇准则迟迟没得到回复,至于他交卸了钦差使命后要何去何从,没人知道。寇准很无奈,连连上了多道奏折催促,却都有如泥牛入海,没了踪影。

        寇准心里这个郁闷啊,得不到回复之后,自己整日游手好闲没了事干,迫于无奈,只得又上一道折子,说这个事情如果陛下觉得为难,可以先不去追究,无论如何,先给自己安排个差事再说,老这样拖下去,自己都快变成吃闲饭的了。不料,这种折子一连上了好几道,依旧风平浪静,没见个动静。

        就这样,一直拖了将近一年,大家都快把这事忘掉了的时候,突然就来了一道旨意,将寇准安排到了礼部,做了礼部侍郎。虽说还是从三品的品级,可这礼部侍郎的权限还不如个县官。每天除了去礼部正堂点个卯应个景之外,就没了别的事。为啥?因为旨意上写的很明白,让寇准负责科举考试这一块的相关事宜。可这时候早已不复国初每年一比的时候了,如今三年一比,哪里还有什么事务让他打理?寇侍郎只好每天在办公室里看看书,最多和一帮同事聊聊天,一天闲的能发了霉。

        就这样,日子很慢的到了咸平三年,寇准已经习惯了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月底的时候,突然听说自己的得意门生,和自己同龄的孙何孙汉公任满进京了。等到孙何到吏部报了道,候差的这几天,自然就上门来拜访座师了。

        所谓座师,并非是授业之师,而是指省试时的主考官。由于省试是科举考试中最重要的一次,经过此次考试之后,举子们就要踏上仕途迈入官场了,而这位主考官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将学子们带入官场。因此,从科举考试这种制度一兴起,就有了座师这么个称呼了。

        其实在太宗继位之后,就曾下过明令,所有省试合格的进士们都称为天子门生,不许再称主考为座师。可这难不倒自古就尊师重教的读书人,于是乎,一个模棱两可的称呼适时出现了。于是,淳化三年的主考官寇准寇大人就被很多人尊称为“先生”了,这些人中,当然也包括当科的状元公孙何孙大人了。

        孙何和寇准一见面,两人自然免不了扯些闲篇,三聊两聊之后,突然发觉两人的处境竟然如此相似,不由的同病相怜了起来。今天一大早,发觉天气晴和,两人一商量,索性相伴出城到郊外来散散心。

        出得城来,看到天蓝草绿,处处莺莺燕燕,两人的心情多少都有些缓解,正在漫无目的乱逛时,突然发觉前方有一片奇怪的物事,眼前小河边上一字排开的几个遮阳伞将两位大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正所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既然是出来散心,看到如此新奇的玩意自然不能放过了,两人稍一商量,便带着随从上前来搞了个试探性接触,没想到人家很大方,不但没有丝毫疑心,反而极其大方的将二位前辈请入了场。

        孙何在两浙转运使上做了一任三年之久,自然也是个识货之人,他一坐下就发觉屁股下这把躺椅与自己平日用的那把仿制品稍有不同,稍稍一看就明白了,这玩意肯定是出自桃花岛的正品。再拿起手中的鱼杆瞧了一眼,心里不由的吃了一惊,鱼杆的整体做工和握手处那朵桃花图腾熟悉的让人害怕。

        孙何这一惊不要紧,再也静不下心来钓鱼了,连忙侧过身子向寇准道:“先生,这两个后生恐怕来头不小啊。”

        寇准微微一笑,心道你怎么老扯着这事不放啊,不过如今并不是埋怨他的时候,便顺着话头接口道:“此话怎讲?”

        孙何将手中的鱼杆轻轻一抬:“先生看到鱼杆尾处这朵桃花了么?”

        寇准点点头:“看到了,这样的鱼杆我也有一支,是个老友送的,听说是桃花岛产的。你还别说,人家这活计做的还真不赖。”

        孙何吓了一跳:“我的先生啊,你知道这鱼杆值多少钱么?”

        寇准淡淡一笑:“这东西不过是个磨性子的玩意,能值得许多?”

        孙何正色道:“学生做转运使这几年,也曾经手过不少从桃花岛运来的东西,这样的鱼杆,一支就值五百贯!”

        饶是寇准少年富贵,听到这个价格也吓了一跳:“五百贯?这不得贵过房子了?乖乖,用这么贵的鱼杆钓鱼,也不怕造孽?”

        孙何心念一动:“先生说有人送你一支……”说着话,脸上的表情可就有那点不太对劲了。

        寇准将手里的鱼杆又看了看,再想了想摇头道:“你放心,全然不相干。实话告诉你,是陛下赐的,原以为只是让我修身养性来着,谁想到这玩意竟然如此贵重!”

        孙何长呼一口气:“先生你再看,这身下的躺椅,身边的阳伞,无一不是桃花岛所产的精品,件件都价值不菲,如此奢侈的物件,一口气就摆出了五套,你说这两位能是平常人家的公子哥儿么?”

        寇准看了他一眼,脸色不由的凝重了,两人马上各自开始琢磨起了对方的来头,可惜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个什么眉目。有心想去打听一下,可人家方才那副口气,分明就是不想显露身份,再说自己两人又是敏感身份,要是真的追究起来,不定还惹出什么多余的事端来呢。反正看现在的样子,人家也没什么恶意,只要安下心来静观其变就是了。

        “少爷,午时到了。”赵德才及时的提醒了寿昌一句。

        寿昌嘿嘿一笑,将手里的鱼杆一把提起,虽然没钓到鱼却也并不沮丧,笑着将鱼杆递给赵德才,匆匆跑到高文举面前,弯腰搬起他身旁装鱼的木桶,数了一数,大笑道:“鹏哥,你输了!”

        高文举一脸无奈:“今天出门没看皇历啊,运气真差。”

        寿昌拍手笑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赶快收拾东西做吃的吧,我都快饿死了。小德子,叫人!”

        赵德才向老安打了个手势,老安依旧一副慢腾腾的样子,起身喊了一声,几个小厮马上忙碌了起来。同样靠在一旁歇脚的许猛看到高文举的手势之后,举起哨子来吹了几下,马上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回应声。

        高文举嘴里喃喃不休的说着话,熟练的将鱼杆拆开一节一节的收了起来,又取过挂在躺椅后面的布袋,小心的将鱼杆收进去,连布袋向寿昌手中一塞:“先收了,我去请两位客人。”

        寿昌嘻嘻笑着点点头,转身向赵德才靠扰了。

        高文举走到孙何和寇准附近,拱手施了一礼,朗声道:“两位前辈,已是正午时分,晚辈物来请两位前辈一同去用餐,不知两位前辈是否赏脸?”

        寇准和孙何正在这琢磨呢,听到他主动相请,自然求之不得了,连忙应声而起,见他并不曾主动说起身份,两人也只好将满腹疑惑压在心里,只是随着高文举一同向刚刚搭建起的凉棚走了过去。

        几个简简单单的小桌小马扎环绕在上风处,中间摆着一个两尺寸长短的烧烤架,旁边几丈开外又支着几个小火堆,火堆上方支着一只小羊之类的什么猎物,两个壮汉手脚麻利的围在旁边不停的忙活着。

        高文举邀请两人分别坐下,又请两人的随从和自己的随从一起坐在旁边的凉棚下,这时候,寿昌也带着赵德才走了过来,微微向两人点头示意了一下,自己找了个马扎坐了下来,兴奋的左看右看,不停的寻找着什么。

        朱家兄弟一身大汗,风尘仆仆的带着几个人走了回来,手里或多或少的拎着些猎物,看来收获也挺不错。见有客人在座,哥俩不太明白,连忙上前匆匆见了个礼,自己搬张小桌找个有利地形坐了下来。

        寿昌的几名随从随即开始了摆放餐具,每人桌都送上了一竹筒热乎乎的八宝粥,几碟小菜,又有小壶装的状元红,这时,高文举的几个随从已经将两人钓的鱼处理的差不多了,用竹签串好,拿到烧烤炉上开始动手。

        附近火堆旁的汉子一阵捣鼓,从火堆下面刨出一大块干泥来,用个木板小心的抬到了场中央,几下敲开,露出了中间香气四溢的野鸭肉来,熟练的分成若干份,为在座的每人盘子里都放了一小块。

        高文举端起酒杯:“两位前辈,荒郊野外,仓促之下一时也顾不了那许多了,还望两位莫要嫌弃,请!”

        寇准和孙何哪里还收嫌弃,只是闻着那野鸭子散出来的香气就让人口水滂沱了,还有什么心思再去细究。两人连忙举起酒杯来冲着高文举示意了一下,见他已经一饮而尽了,却也不便再多说了,也是一仰头,干了杯中的陈年状元红。

        孙何微微扫了一眼,发觉自己两人的随从面前已经摆上了酒菜,大家见两位主子已经开始享用,自然也就放开手脚,大快朵颐了。

        朱家兄弟不知道两位客人是什么来头,也没得到高文举的发话,便也省的多生事端,埋头开始对付起了面前的那堆食物,哥俩本来跑了大半天,就已经饿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废话,读书人的斯文形象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反正这里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吃相差点也没人在意。再说两位朱少爷此时的形象实在也和读书人八杆子打不着边,一身的泥巴不说,还到处破破烂烂,要不是人模狗样的坐在主位上,说不定就让人当成乞丐看了。

        至于寿昌,她的乐趣其实是在这种吃东西的形式本身,至于吃什么东西倒没什么关系。面前那几种肉她压根就连碰也没碰,倒不是说她不觉得这东西好吃,而是这几年在宫中礼佛守斋,已经习惯吃素了。好在还有八宝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加上她本来食量就不大,倒也没什么不妥。

        孙何和寇准都是经过世面的人,可今天这顿突如其来的野餐还是让两人产生了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就在两人琢磨着如何开口打听打听对方底细的时候,一阵悠扬的琴声飘了过来。随着这琴声,一个动听的女声随后响起。

        孙何不由的感叹了一声,这些人太有钱了,在野外游玩,吃的如此奢侈还不算,居然还带了歌女来助兴,真是让人感慨啊。

        那歌声悠悠的唱了几句,正在品尝美食的孙何突然瞪大了双眼,失声道:“这歌声……可是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