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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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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和解

书籍名:《驯龟记》    作者:流光问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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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你在沙发睡了一个晚上?”他这么问时蔓蔓正抱着被单睡醒惺忪地从沙发坐起。她眼里布着血丝,“我想……睡沙发可能离你近点,不知道你几点回来……几点了?”她转过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用力揉揉眼睛,又看了一次,突然嘴巴张大,“六点?你在门口站了一夜?”她诧异地指着他。沈家熙松着领带,神情有些别扭,“不是。”

        “那你是……”她表情呆了一下,目光变得黯淡,“刚回来?”

        “是。”家熙点点头。

        “你刚回来?”

        “是。”

        “你一夜没回来?”

        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像是他一夜未归就等同一夜出轨,黯淡之后的眼光是掩饰不住的难受与失落。她很想知道他一整夜都干了什么,但一点也不敢问。她说“我不问就是信任你”似乎有些过于夸大,她此刻不问纯粹是因为害怕。假如答案使她失望……

        “不是,不是你想的……如果你想法是我做了不道德的事。”沈家熙伸手抓了抓略显凌乱的头发,疲惫与无奈同时爬上脸。他目光里透着诚恳,“我和徐程一起,我有些事,和他谈。”

        “哦,是那个?”蔓蔓松了口气,把被单放回沙发。

        “不是。”

        她把脸转过去。沈家熙不由自主地心虚,“不是,那个。我跟他谈另外的事。”

        “你不能和我谈?”她直视着他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可以,”家熙点头,“不过这事你不知道,我是说,你不明白前因后果,那时候……”

        “你告诉我,我就明白了。”惊奇的是,她一反往日的温柔与顺从,皱着眉打断他道,“如果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

        “你想知道我会……”

        “不是我想,不过,也不是我不想。我只是觉得,”罗蔓蔓歪了下头,冥思苦想一会儿,顿了顿才说,“我们之间好像,好像存在一个问题。”  她以一种比较苦恼却又异常严肃地口吻说。家熙张大了眼,“你生气了?你想知道我会说的……那是因为,对了,我们之间存在一个问题,具体指什么?”

        “我说了问题更严重。”蔓蔓觉得很无力。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就在刚才,家熙说“你不明白前因后果”的时候她灵光一闪,忽然就懂了。他避免谈很多事从表面看是爱护她,但进一步往深处挖掘,就发现那不过是彼此无法互相承担的某种体现。家熙比谁都清楚,也似乎比谁都相信,她没办法和他一起分担,所以不肯说,或者,不想说。

        想透这些,罗蔓蔓回房去开始一件一件收拾衣服,把短袖的长袖的分开叠好,塞进箱子里。

        “你这是在抗议?”沈家熙倚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老婆开始实施离家出走的第一步——而且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不是抗议。”她头也不抬开始叠一条棉质吊带裙,“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会耽误你时间。”

        “怎么会?”家熙表示诧异,“你那么想什么意思?”

        “我觉得在你忙得无暇□□的时候,我最好回避一下。而且,”她终于停止叠长裙的动作,抬起脸来,“我想回家,陪陪父母。”

        “不要走。”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她,“我告诉你,你不要走。我很……”

        “我想回避。”蔓蔓安静地任由他搂住,然后默默推开他双臂,“我在想,以前你让我学习我就学习,你让我不做饭不做家务我都听你的,你不想我工作我也同意了,你说看电影我就陪你,你想……我也随你。”她说着脸颊偷偷红了一下,将目光移开,“那现在我想回去,你同不同意?”

        “不同意。”

        “……家熙,”对方笃定又强势的口气使她深深叹了口气。蔓蔓终于搞清,他们之间还有另一个问题存在,除了无法互相承担以外。

        “家熙,我没想干什么,也没想抗议,没想威胁,我就是想回家。”她望着他感到难过地说。

        “家?”沈家熙愕然,“我以为,你的家和你老公我,难道没有任何联系?”

        “有的。”蔓蔓点头,“不过我暂时不想见你。”

        “为什么?”

        “因为见你让我感觉难受。”

        听徐程说外面开始下雨,沈家熙心里就一阵烦躁。从他六七岁记事起就不喜欢雨天。雾蒙蒙的天气,被铅灰色覆盖原本明亮的蓝天,没开车时污泥溅上他裤腿甚至衬衣和脸,他开车时泥水弄脏他轮胎和干净的半个车身。

        外面雨哗哗地下着,他透过玻璃出神望着窗户外,一股莫名的空虚感突如其来袭遍全身。徐程拿出两个酒杯和一瓶干红。

        “祝贺你!”他把倒了半杯红酒的玻璃杯递给好友,冲他咧着嘴笑。

        “什么?”祝贺他?那是什么?

        “祝贺你被老婆甩了。”徐程喝了一口很感慨地说,“你终于也体会,什么叫分手难受。”

        “你什么意思?”家熙皱起眉。

        “从前你都是‘分手快乐’。”徐程笑哈哈地说。

        “她没甩我。她只是收拾东西顺便回家住几天。而且她回来了。”无论如何他都坚决否认,蔓蔓回家的真实目的不是散心,而是不想见他。

        “那是甩的前奏。”

        “不是。”

        “不信可以试着等,”徐程摊开手,“如果你不哄她,不主动找台阶,我可以保证,她回心转意很难,还有,你得时刻做好准备。她哥哥会随时造访你。”

        “我没说不哄她。”家熙没好气地说,“我只是搞不懂,她到底生什么气。我没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我都解释了,那晚是和你一起。如果是女的我还能理解。和你一起她闹什么情绪。”

        徐程大跌眼镜,“你不会真的不懂?”

        “什么?”他转过头去。

        “她为什么生气你不明白?”

        “不明白,不,大概明白。”他在回忆里仔细搜索,她提着行李义无反顾走出大门时曾回过头最后望了一眼。她望着他眼睛很认真地说:“家熙,我说喜欢你不是开玩笑的。”她当时表情十分严肃,很像老师对一个顽劣的学生不厌其烦地重复一个重要知识点,很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也不是开玩笑。”沈家熙一点也不明白,她那么说到底暗示着什么。是暗示他哄哄?提供一个方便的台阶?可问题在于,蔓蔓在第三天又提着行李乖乖回来,同时能持续保持一桌丰盛的晚餐。不管她怎么闹,也不会饿坏自己老公。只有一点,当他笑着问“你不气了吧?”时,她只轻描淡写地表示“不回来他们会担心的”。

        那一个瞬间,他差点阳/痿。

        “我哄过了,但没什么效果,她说我们之间存在两个问题。我说是不是因为蒋……”他下意识顿了下,露出一个歉意十足的表情,“抱歉,徐程。我该早点告诉你。”

        “没什么,其实我只是爱好美女。是美女我都愿意约会试试。”徐程在亲眼目睹“心中女神”摇身一变成了复仇偏执狂,抗打击力再度上升。对美的追求较之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我很严肃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沈家熙竖直耳朵。

        “如果你认识什么美女,一定不要吝啬介绍我认识。哦,结婚的就算了,订婚的也算了,男朋友品性不端的可以,品性端的算了。我对有主的没什么兴趣。”

        “……”

        “你老婆认识的也行。”徐程下一句补充又戳到他痛处。家熙脸色一变,“她现在不怎么和我说话。我说要喝水,她会倒给我,说累了她会劝我休息。她学开车学插花,做做饭菜什么的,我说你不用自己动手她说好吧,我说给你买车她说别买贵的,我说送她礼物他说生日还早。”

        “所以?”

        “表面上看没任何问题,不过她不怎么主动和我说话。她最常说的就是:家熙,你回来了。”沈家熙提起这些一脸苦恼,终于意识到一个过于温顺的妻子是多么恐怖。他感觉自己是找了台人形电脑,任他为所欲为。过去他感觉惬意又满足,但现在他希望对方试着反抗,哪怕提着箱子直接走人。

        “有时候她有事外出,或者有什么活动,她不会当面讲,只留一张便签。”家熙说的这事发生在昨天。周日他放下公事和所有烦心的事,打算和她浪漫一下,结果醒来一看,才发现老婆留着字条翩然出门了。

        蔓蔓的字条是:家熙,我有同学会。晚饭你自己吃吧。

        蔓蔓十二点才打车回来。沈家熙从露台探出脑袋向外张望。她一个人从出租下来,挎着包步伐感觉缓慢。

        “回来了?”自那日起,蔓蔓提着小旅行袋又乖乖回来,俩人交流逐渐开始贫乏,常常以“你回来了”打头,再往下却不知该聊什么。

        蔓蔓在浴室泡澡,往浴缸里滴了几滴提神的精油。家熙看报告,半小时后回头一看,发现老婆头包着毛巾站在大床边。

        “嗯……我有事跟你说。”俩人目光一经接触,她突然有些结巴,“你过来一下。”蔓蔓红着脸冲老公招手。

        “怎么了?”从家熙的角度望去,她懊悔的眼神完全变成了羞涩的挑逗。他动手开始解睡袍。

        “我……我跟你说……不是,你先别脱。”蔓蔓曾一度怀疑,家熙把性/爱当成交流的一种,而且极度重视。最近他们话变少,可是那个次数没变。

        “说什么?”沈家熙坐在床边,重新把睡袍系好。

        “我……我,不好意思,我丢了一个东西。”她低着头口吻懊恼地说,“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你丢了什么?”

        她抬起脑袋,轻咬了下嘴唇,“戒指。”

        “啊?”

        “婚戒。我在洗手间……就是今天,同学会的时候,我把戒指忘在洗手间,后来我回去找过,也问过别人……但是不见了,我没找到。”沈家熙低下头,望着她左手无名指,耳边飘过她沮丧的声音,“后来聚会结束,我又返回大厅。我问过经理,他帮我询问……但是都没用。我把婚戒掉了。我不知道……我怎么这么笨?这么不小心?”

        “没关系。”他收回视线,手伸过去,摸着她被浴室热气熏红的脸,“掉了再买一个就是了。明天或者后天,哪天都行。”

        她呆了一下,咬着唇问:“家熙,你不会生气?”

        “我没生气。”沈家熙摇摇头。

        “那么,你会不会不高兴?”她扑闪着大眼睛问,满脸的懊恼与丧气,双颊因被热气晕染浮出两朵红云。

        “不会。”家熙轻轻捏了下她脸颊,面不改色地答道。

        这个傻瓜,是怕他生气吧?

        “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我怎么会怪你?”沈家熙眼睛在光线的照射下,变得格外明亮。为消除妻子的疑虑与担忧,他提议俩人睡前喝一杯……

        “你真是个白痴!”徐程听完后就这样骂道。

        “我怎么了?”家熙一头雾水,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是白痴。”徐程言简意赅地总结,“我问你,你真的无所谓?你没有不高兴也没有生气?你那么说是出自真心?”

        “这个……”好吧,到这他也只能承认。实际他是生气了,在终于压制住怒气的瞬间,取而代之的是对婚戒丢失的不爽。这不明摆着废话?哪个男的在老婆丢失婚戒还面不改色地说无所谓、改天再买,那不是感情不够就是根本不喜欢。

        “我承认,”他无奈地摊开手,“我是不爽,我当然不高兴,可是我能怎么办?我能说她你怎么这么粗心把婚戒都弄丢,笨死了。我能这么说?”

        “你应该这么说。”

        “我这么说她会难过。”他不屑一顾地反驳。

        “你不说她以为你不在乎。她不是说你们之间有一个问题?”“是两个。”家熙立刻纠正。

        “好,是两个。那我现在告诉你,其中一个很简单,就是你不肯表露自己真实的想法。”徐程居高临下望着好友说。这种能正儿八经教训家熙的机会少之又少,何况他还不怎么反驳,只干瞪着眼乖乖听教训。

        他必须抓紧,“你的本意很好,你怕她难过,怕她受伤,怕她怎么样……不过对一个女人来说,她最希望的不是你怎么保护她,而是知道你的秘密!”

        “……”

        沈家熙斜过去一眼,“我可以理解它为,对女人天生爱探密或是八卦的贬义?”

        “不是,”徐程做了一个深呼吸,尽量重新措辞,“我是想说,你可以保护她,她也能保护你。夫妻之间最需要的是互动,相互理解,并不是一味,以什么为对方好为名,隐瞒所有重大事件。她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她要怎么理解?你真是白痴,你怕别人伤害她,怕她难过,结果最害她伤心的就是你自己。你说你是不是白痴?”徐程第一次讲这么酣畅琳琳,骂白痴骂到爽。家熙愣住了,头一次就对方骂白痴没有反驳。

        蔓蔓在一个餐厅靠窗的角落,隔着玻璃抬头凝望着斜对面二楼的广告牌。一天前,她在KTV粗心地丢失一辈子一枚的婚戒。

        她很难过,不仅仅是弄丢婚戒。更重要的是,家熙根本不怎么在乎,婚戒是否掉了。他对婚戒的态度是否可以折射为,他对这段感情……或者彼此关系的态度?

        蔓蔓仔细回忆着,从第一次见家熙到俩人相识、最后结婚,再到前天弄丢了婚戒。她惊恐的发现,能在大脑里搜索出与家熙相关的信息,竟是如此模糊。她知道他有钱,有女人缘,爱吃西餐爱喝红酒,温柔——然后问题出现。关于家熙的个性,她想不出过多的词句来形容。他有时候霸道,很□□,不过多数时候是温柔的。

        以往她感觉自己被对方时刻保护,被呵护,但此刻,这种呵护拉长了俩人的距离,使他们彼此陌生。

        她弄不清老公怎么想的,平时都干些什么,在烦些什么。她只是肯定,和他以往交往过的女人有关。

        这份肯定无疑使她难受。

        或许,她可以试着拿存款买一枚同款式的婚戒。不过,家熙挑的戒指很贵——她低着头,小心翻着包里的□□,家熙给的除外。蔓蔓在心里合计,过多久自己能买一枚同款式的戒指,结果沮丧地发现……不吃不喝起码三十年,前提是物价不变。

        “罗小姐,我可以坐下吗?”对面忽然响起的声音很陌生。蔓蔓抬起脸,便立刻发现,那张面孔是她打从心底不喜欢的。

        “这个……我在等一个朋友,不好意思。”她握住杯子借此掩饰自己的紧张。

        蒋舒童笑了,“没关系,你朋友来时我自然会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