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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颜,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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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书籍名:《锦颜,时好》    作者: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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棹西一时无言以对,听她这样问又放心许多,摸了摸她的头,指一指自己反问道:“我像命不久矣?”

时好赶紧蒙住他的口,嗔怒起来:“你在胡说八道点什么!”

棹西蜷眉一笑,拢下时好的手,捏在自己的掌心里,一个指节一个指节依次摩挲过去,几乎把时好的手按得发白,默然片刻才说:“我以为你不会再有心思来关心我。”

时好眼角酸楚,抽出手却整个人送到棹西怀里,她贴着他的胸膛,里头有沉静有序的心跳,她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有事,我是哪里也不会去的。”许是太久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给他听,她语气里有一点生涩。

棹西则眼皮倏地一跳,心头难免一阵悲哀:他何至于沦落到需要装病博她的同情。一切纯属误会,却迎来这样的效果,于是垂眸一笑,“这样动听的话,我若说没事也可惜了。”

时好脑里本就搅浆,此时像被静电导过一样四肢麻痹,也听不出棹西正话反话,当真以为他这是承认了,于是碎心碎意地说:“棹西,我真的不会离开你。”

棹西一愣,思量须臾才反应过来时好有所误会,于是轻轻扶隔开她,谑笑一声:“喂喂,可我也真的没事,你觉得我哪里看上去不健康?”

哪里不健康?简直满脸就写着“不健康”,是以她眼底仍有狐疑,拦得他更紧,几乎勒得他腰疼,“真的?”

他坦白胸襟,点头道:“真的。”又捏了捏她的脸皮,宠溺地笑:“今天吹了什么风?青天白日得撒起娇来。”

“那么,我会更奇怪,你为什么要去……”他却拨下他的手,有意追究下去。

棹西点止时好的唇,肃穆摇头道:“我以为沈时好不是一个好奇心过甚的人,我只是去探一个朋友,如此而已。”

“朋友?”时好的眼神有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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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烁,又喃喃道,“朋友。”

棹西见她神色古怪,就知是思岔了,轻轻说道:“时好,不是你想得那种朋友。”

她听了觉得更暧昧,默默沉吟,继而微笑望着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想得是哪种朋友?”

他低头一笑,“你说呢?”然后推开一步,瞧了她一眼,又转身走回办公桌,改了一副正调说道:“你先回去罢,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时好忽然遇冷,只觉随人予取予求,于是也只得说好,眼见棹西没有分毫要站起来送她的意思,便自己开了门出去,再悄然帮他关上门,心里来时的一点隐忧已然变成了漫无边际的深虑——棹西到底有没有说谎,天长地久地磨炼她也分得出了,而直觉意念告诉她,棹西又在扯谎。

是以时好下了搂,却并没有回家。

反而钻进一辆没有牌照的两厢小车里,那是她下午刚刚买得一辆新车,平民款,常备现货,随时可以提车。试驾的时候她才发现,虽然自结婚以来她遗忘了从前生活的许多细微末节,可至少基本技能竟然全刻在脑子里,临场了也一丝不差,她兴奋地告诉陪驾自己已两年没有碰过车钥匙。

所有的事都是安排好的,特意没有让小刘跟出来,也不知算不算预感准确,她就知道棹西不会同她说实话,她相信他就算真得病了也会坚决硬撑到底而不告诉她,何况刚才看他才不过两个礼拜的功夫又消瘦成那样子,怎么可能不叫人起疑心,于是时好决定自己一探究竟——棹西也一样没有别的亲人在身边,如果时好仍算,同样是唯一。一面又觉得自己可笑如斯,两个人明明该相互扶助却常常处得势如水火。

到头来,自己还是忍不住关心他,可如果棹西和爸爸一样呢?毫无预警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想到这里,心猛一抽疼,连忙俯□换了一套运动衫,然后静静坐在驾驶位上,等到天空自一汪碧色渐渐转为一碗水墨,她看到棹西独自驾车出了锦征。

故意待他开出一段距离,她才踩了油门跟上去。

两个人行驶,一前一后,中间隔了好几辆车。他带着她,上环,四绕,下环。她认得这条路,的确是去慧仁医院的,刚才等待时她也特意致电打听过,这家医院在病房区提供晚间时段的化放疗。当然,要缴纳一笔费用,那对棹西来说轻若牛毛,身上随便拔几根也砸死人。这叫她几乎笃然,一下要呕出血来。

看着棹西的车缓缓驶入医院的地下停车库,她并未跟着进去,只将小车停在马路对面,停车不方便,好在她的车上能见缝插针似地卡到小位置。可心一急,倒车又不小心擦了后头一辆的车灯,真是一说就错,也只好留了张字条压在人家的雨刷底下,一把兜上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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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径直上了八楼的肿瘤科。

并未过探病时间,医院里仍有各类访客,并没有人特别注意到时好,她就坐在电梯旁边的一张灰色长椅上,目光不经意瞥到挨着坐的人,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脸上像敷着一张宣纸,白中渗白,表情僵硬,不含一丝血气,像挂了一副面具。

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电梯便“叮”得一声开了。

时好眼见一堆人鱼贯而出,里头却并没有棹西,正不知该是松一口气还是该觉得奇怪的时候,就见他自电梯最里层走出来。

棹西真得来了这里!

时好觉得心里三尺冰冻,又被锥子一击,应声而裂。

可棹西出来后又没有联系护士,只是往病房外回廊的深处走去,时好不知蹊跷,只好鬼祟地跟上去,却见棹西突然一个急转弯却进了安全通道。

她伏在门边竟然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深深庆幸完又愈发稀罕:他确确实实是上了其他楼层,可为什么好好的电梯不坐要走安全通道?莫非……什么朋友需要他定时定点地偷偷探望?这样情深一往。

如此想着,她几乎想走,可转念,还是推开弹簧门跟了上去。

她的牛筋底鞋跟平且软,发不出一点声音,棹西也不知思忖点什么自顾自又走完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快到要顶楼,才推开十五楼的门进了病房区。

时好一下就吃惊到死,十五层?精神科!曲棹西需要每晚到精神科报到!

这一点足以叫她瞬间混乱,脑袋短路得想用中英意法日各国语言轮流问一遍“为什么”!

她一张脸扭在一起整整十五秒,时好有一点常识,知道精神科和心理科的不同,而棹西竟然直接出入这里的病房,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她深呼吸一口,也走进病房区去。

兜了一圈也不见人,她正欲放弃,却见他从走廊尽头一间单独病房里走出来,脸色松弛,也不知做什么去。她确定他短时间内不会返回才默默移到那间房前,手搭在门把上,定定神,刚想开门进去,胳膊弯却被人一带。

时好心虚得一惊,背后响起一个冷静的男声,却不是棹西,问她:“你是谁?”

她转过去鼻尖差点撞到那人,抬头只见是一名医生,一身白大褂,明明星眉剑目,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淡淡的邪意,最可怕的比她高一个头多。她瞬间变成哈比人,遭遇一位格列佛医生。

他看清她的模样,欲言又止,“你是……”

时好微微镇定,说,“我是里头病人的亲属。”又补充,“表亲。”

那医生唇角一斜,齿间反复玩味“表亲”两个字,终于说道:“你进去罢。”

她点点头,反身推门进入。

病房里窗帘紧闭,光线暗仄,她只能看清床上躺着一个人形,被毯及胸,以上是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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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分,大卷,肩瘦。

她立刻想出去:棹西就是喜欢这一种女人,除她意外,每一位都是这个样子,像批量得从倒模里倾出来一样。

这一位想必有特殊办法,竟然能叫曲棹西不惜欺上瞒下一路陪她到这种地方,真是患难见真情。

而时好患难的时候,棹西只露出假意,于是她心酸地一步一步往门外退。

可病床上的人听到动静,细不可闻地呻吟了一声,那声音像一只被困的幼猫发出求救,叫人一下就心软。时好也怕她要喝水润口或是哪里不适,只好再度上前,一摸到床沿,只觉骇人:她的手被捆绑着。

时好觉得悲哀,只好再摸索床头小灯,打开,然后低头端起一杯清水,悄悄问床上的女人:“要喝么?”

可当视线落到女人的脸上,时好的瞳孔一下放大,头皮上好像千万只虫蚁爬过一样发麻,手一松,一杯水跌了下去,好在是一次性杯子,落地无声,水渍染湿了她的斜面。

她听到自己用颤不可止地声音唤道:“妈妈……”

只见那女人本被光线刺了眼,紧紧闭着,听到时好这样叫她陡然睁开,似看异物一样看了一眼时好,刚才有丝光华的眼神又很快变得呆滞。

此情此景,时好一下被逼出泪意,是妈妈么?不是罢,她是亲眼看着妈妈被裹盖起来,虽然那时才六岁多一点,可有些记忆会深刻成一辈子,那时,妈妈病了不久就……如果活到今天,完完全全该是眼前的样子,眼角有浅浅的纹,只是面色有点青暗浮肿,像一袭被谁不小心抹皱的青纱一样,仍是美的,一种病美。

世间不会有这么像的人,至少不会连神韵也携着八分相似,于是她跪下来抱着那女人纤弱的手腕,酸涩地低喊道:“妈妈,我是小好,妈妈。”

女人猛地一挣,又一下抓住时好的手,死死攥紧,口中絮喃道:“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