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番外之一生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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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岚】
普罗旺斯的天空是什么颜色的?
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户,遥望头顶上的天空有没有变幻成我想要的颜色,那种近乎于纯白色。
可惜,没有。
在我的心中,一直有那么一种颜色,伴我一路成长。
搬来普罗旺斯有三个月了,和冷翼的母亲一起,就是那个长相如18岁少女般的七海女士。
我一直记着冷翼在给我的信中所写:“替我陪七海女士去游玩普罗旺斯,她喜欢薰衣草,替我陪她去看。”
离开那座空城后,我去了日本找到七海女士,表示想和她一起生活,她答应了下来。就这样我们开始环游欧洲,最后在普罗旺斯住下来。
七海璃茉是一个非常美丽纤细的女人,在外人看来兴许神秘感更多一点。
她的衣橱内,只有黑色。
她的妆容,一直是红唇妖娆。
她的发色,永远是闪闪发亮的金色。
每每与她对视,总是会想起记忆中的少年,他也有着这样柔软纤细的轮廓,也有着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都闪烁亮眼的金发。
有时不免会感叹,他真的是像极了母亲的样子,太像了。
从眉眼到举止,开口说话的方式和笑起来的弧度,这些相像的地方看着会令人恍惚,心疼到窒息。
我们总是默契着不去提那个少年的名字,只因为他一直在我们的心头,从未消失离开。
他也是我和七海女士决定留在普罗旺斯的原因。
在那一片薰衣草的紫色海洋中,夕阳总是特别的美。
美的像冷翼。
【曲尚】
“曲总,明天那边的会议……”
那边,那边,那边是他最不敢回去的地方。
落地玻璃窗上印着的脸,在不断嘲笑着自我内心。
曲尚,你站得那么高有什么用呢?他会这样问自己,到底有什么用呢?站得再高你都看不见她,也守不住她。
是的,完完全全的败了,败给了她的谎言。
逃离那座城市,退出一直以来习惯的圈子,现在的自己只是被冠名的“曲总”。
知道会有一天承接现在的一切,只是没有料到会在失去某个人的状态下,完成这场蜕变。
从曲爷转变为曲总,他勾唇自笑,也有一天曾经的潇洒风流会散去,无影无踪。眼下的他,只是一个在异地接手家族事业的男人罢了。
所谓的身份,他并不稀罕。
他真正要的头衔,没有人给的起。
除了那个他连名字都不敢喊出口的女人。
不是非她不可的,不是非要在一起的,很多人都会这样自我安慰。
但是他不行,没有办法忘记从前的一切,没有理由去试图哄骗自己。
过了即是过了,他做不到。
错的就算错了,他也甘之如饴。
有时候恍惚,会对着空气轻唤两声,心头千丝万缕的扯在一块,疼的他苦不堪言。
阮岚,阮岚。
他的心尖刻着这两个字,一笔一划都是深深的口子。
【阮岚】
生活是长久的,回忆是残忍的。
我和七海女士这么说起的时候,她也是笑着附和:“果真回忆是残忍的。”
但是明知道残忍,却还是会顺着往事去回忆,这就是人内心最柔软的一处。
这天阳光真好,我和七海女士坐在花园里喝花茶晒太阳,普罗旺斯的空气里总是带着清新的糖果香味,引诱了沉眠中的对幸福的嗅觉。
“最近我老是会想……”
“嗯?”
“会想我的孩子也有长又翘的睫毛吧,会有个小小的美人尖吧,这样的话就是像爸爸了呢。想着一家三口穿着亲子装逛超市的景象,心里面真是又柔又酸的,难过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这只能靠想象,情不自禁的想象。
特别是在公园、超市、街上看见幸福的一家三口时,我总是止不住的泪如雨下。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我的孩子,未出世的曲奇宝宝。
“我生臭小子的时候特别痛,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疼痛,也是从未体验过的幸福。当我知道他出事的那天时,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当初的疼,只是不同的是,那时疼的是身,如今痛的是心。”七海女士静静的述说着:“我没有勇气在失去自己的孩子之后幸福,哪怕一天天的翻页,一年年的过去,我还是不能忘记,不能幸福。但纵使回忆是残忍的,我们也要继续生活下去,连同他不在的那一份,再次去准备体验幸福,因为生活是长久的,而他一定在看着。”
那遥远边际的天空,一定有谁在看着。
【曲尚】
因为公事的关系,他留在新加坡也有段时日了。
朋友邀请他去家里做客,他欣然赴约。特意准备了礼物过去,因为那家有一双可爱的龙凤胎。
吃饭间隙,姐姐和弟弟为了胡萝卜吵闹个不停,他却觉得格外热闹,感觉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我不要吃胡萝卜!”
“妈妈说了胡萝卜有营养!”
“胡萝卜是小兔子吃的!”
“才不是呢!不信你问爸爸,吃胡萝卜的都是好孩子!”
小家伙哼了一声,奶声奶气的问他:“曲叔叔,你也觉得吃胡萝卜的是好孩子么?”
“不挑食才是好孩子。”
“那我不挑食,曲叔叔可不可以陪我玩遥控车?”
他摸摸孩子的头,“好,叔叔陪你玩。”
这一刻他的眼睛酸到不行,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如果他有好好的去保护,是不是现在也会有这样一个调皮可爱的孩子,吵闹着不爱吃胡萝卜,撒娇着要自己陪他玩。
可是一切如过眼云烟,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却怎么都来不及了。
吃过饭,他陪孩子们玩遥控车,被朋友笑说他还真是喜欢孩子。
“曲叔叔,你为什么不也生个宝宝呢?”
“笨,曲叔叔是男人,男人怎么可以生宝宝!”
“对,是妈妈生下我们的。”
姐姐提议,“曲叔叔也像爸爸妈妈一样结婚就可以生宝宝了。”
弟弟开心的拍手,“曲叔叔快结婚吧!结婚结婚!”
他只是笑着,心里头却是涩的。
结婚,真的是不能想象的两个字。
【阮岚】
当我在巴黎街头看见樱井御时,我简直惊喜极了,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但是没有,没有认错人,那的确是樱井御,笑一笑可以把整片天空都染蓝的男人。我开心的向他飞奔过去,这几乎是近两年来最为开心的一刻了。
他如从前一样轻柔的摸了摸我的头,“阮岚,你好吗?”
这一声隔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你好吗”,让我热泪盈眶。
“我很好,你呢?”我拉着他的手,一遍遍的问:“你好吗?你快乐吗?你幸福吗?”
“我也很好,很快乐,很幸福。”
他这样告诉我,我看见了记忆中最温暖的笑容。
还是樱井御,一点都没有变,那个给了我至上温柔的樱井御,和从前一样。
七海女士说:“那时我真的以为你会和樱井御结婚,全东京都在疯传着你们的婚讯,而且要知道他可是樱井御,全日本唯一的樱井御。”
是的,我也以为那时的自己会嫁给樱井御,并非出于任性,只是觉得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但故事永远都会有波折,我没有选择意想当中最好的结局,而是孤注一掷的去豪赌幸福。
结果,我赌不过命运,我输给了注定。
安一阳一直会和我联络,总是说着:“阮岚,你回来吧,回来吧。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有人会再提起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们都很想念你。”
七海女士也说:“回去看看吧,看看心里惦念着的人。”
只是,我不知道回去的路,也不敢走回去的路。
将军曾经告诉我:“你要记住,信念就是你的时光机,而我是你永远的亲人。”
可是,时光机却不能带我找回失去的人。
【曲尚】
“如果我说我恨你呢?”
“我恨你,你没有履行你的承诺,你没有保住我和我们的孩子,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再要我跟你走?”
“我不想再见到你,我想我们死去的孩子也不愿意看见你。”
他从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淋漓。看向窗外静谧的夜色,是有多久没有再梦见了?
这些破碎的话语拼成三个字,就是:“你走吧。”
你走吧,不要回头,不要转身,不要再见。
他把谎话当成了真,致命的自尊驱使他的一走了之,原来他也是这么自私的人,只能拥有,不能失去。
而造成这个结局的始作俑者,万珠珠,之后被送入了精神疗养病院。她没有病,但天知道呢,有病的人从来不会说自己有病,何况是精神上的病。
万珠珠妄想于把他当成一颗被自己掌控的棋子,她忘了,他不是别人,他是曲尚,那个从来就是高高在上的曲尚。
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将他毁灭,输是因为太爱。他要的和不要的,从来都是一清二楚的原则。他可以为了某个人什么都不要,却禁不得那个人将他推出门外,隔离出自己的世界。
现在想来他也是傻的,因为爱的太深,当一痛起来就会蒙了自己的眼。
也许到头来谁都没有错,说过的谎话不是错,没有及时出现在身边不是错,我爱你更不是错。
唯一错的,兴许是把结局想象的过于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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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不是结局,而是真正的开始。
【阮岚】
其实是这样的。
应该是这样的。
原谅我还是会抑制不住的幻想,都是因为被你的温柔所吸引,谈笑风生的自己也会在听到你之后变得静默。
你的名,是心上的一根弦。轻轻拨动,音符是你的容颜。
一波一波,泛起褶皱。如纯白衬衫的衣领,被风轻易的吹起,是那样柔软的弧度。
我还是会想念你。
想起你的时候,一次比一次安静,只剩那串钢琴音在不断的敲击着心脏。
过往回忆无不冲击着大脑的每根末梢神经,得到过的那些,又一并失去的那些,包含着生命与血液,让我们一次次的遍体鳞伤。
没有回头路,是这样子的么?
曲尚,你好吗?
现在过得可好?有没有一个人陪伴着你?会比从前幸福么?
我现在过得很好,每一天迎接新的明天,等待着想要的天空颜色,也许这一秒是幸福的。
因为在想念着你。
七海女士这样对我说过:“他还在这个世界上,想见就能见的。只要彼此活着,只要彼此都在,只要还有个人惦记着,也许,真的有总有一天呢。假若没有,那也是好的。”
在的人惦记,不在的人想念。
我想这两年来的远走他乡,是让我彻底放下了心底的那些自私和谎言。
如果有一天再见,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一定会勇敢的向你走去,对你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爱过我,谢谢你让我爱过。
【曲尚】
叶霁雅为了躲家里给安排的相亲,飞去新加坡和曲尚凑一块。
“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形容的就是你。”
“好歹我能躲过这些天不是?”叶霁雅不以为然,见曲尚还是一个人独处,八卦的问:“小五,你当真不娶了?”
“相你的亲去,别烦我的事。”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再说吧。”他顿了顿,“我爷爷身体还好么?”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见他不说话,叶霁雅叹气道:“老爷子身体很好,只是他很想念你,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们都看得出来。小五啊,你和老爷子真像,都是那么倔。”
自从出了那桩事后,曲老爷被气得心脏病发,曲尚又这样一走了之,连家都不回,一次都没回,老爷子是又气又念的。
“阮岚……”
“嗯?”
“她现在在普罗旺斯。”
他再一次沉默。
“你不准备把她找回来么?她还是一个人。”
她还是一个人,原来过去了两年时间,她身边也没有出现别的人。
“其实我觉得你们俩不必这样的,还是说真是旁观者清呢?”
明明彼此相爱,明明彼此都放不下舍不得,却各自固执着不肯走出过去。
“我没有自信再把她找回,就像未出世的孩子不会再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一样。”
叶霁雅不再说话,旁观者虽看得明白,但永远都不能体会局中人的心情。
他和她失去的,不仅是彼此,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阮岚】
七海女士决定回东京,她说普罗旺斯虽美,却只能当做心中的田园。
走前,她问我:“你呢?准备回去哪里?”
我想了想,说:“丽江。”
“为什么?”
“因为那里有我的愿望。”
所以,七年后我再一次来到了丽江。
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七年是一段漫长的距离,也许七年前你和这个人牵着手走路,七年后却已天各一方。
当初为什么会来到丽江呢?将军为什么要把我带来丽江呢?只是他没有说错,我的确是爱上了这里。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个地方情结,七海女士的情结是普罗旺斯,我的情节是丽江。我有想过就此停驻在这里,两年来一路走过很多地方,却没有一处可以让我决定安顿下。
所谓的安顿是想给自己一个家,哪怕是一个人也好。
决定在丽江住下之后,我去了一次西双版纳。
勐泐大佛寺,还是如七年前那般,寺内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依然有个小和尚在拿着竹扫帚轻轻扫着灰尘,檀香袅袅。
那一年,那个人,始终停留在我的记忆中。
我还记得那时刻,太阳光线透过门缝洒在他的肩上,头发上,甚至都可以看见漂浮在空中的微小颗粒,他轻轻勾起唇角一笑,好似一朵青莲在缓缓绽开般,弧度刚刚好。
这个片段,如老电影回看般,一格一格停在心上。
“阮阮。”他轻轻唤我,声音镌刻在时光里,绵长而悠远,“生日快乐。”
我恍惚地回过头去,以为就在身后的声音,却原来是从隔了七年的回忆中传来的。
“傻阮阮,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不许摘下,不准丢失,不可损坏,要一直戴着。”
“戴多久?”
“一辈子。”
我泪眼婆娑的看向锁在脚踝的银色镯子,七年了,我没有一次拿下过它。上面轻舞着的蝴蝶和莲花,在时光的流转下,颜色愈发明亮纯净。
后来,我又回到丽江当初许下愿望的地方,在雪山下面的那棵老槐树上,我找到了自己的许愿铃。
看见了记忆中天空的颜色,是那样的纯白。
轻抬步,镯子上的铃铛渐响动。
【曲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来到了丽江,说不清理由,只是想到就来了。
站在这个地方,他想起当初的那个女孩紧握着他的手指,泪眼迷蒙的面向玉龙雪山,那是直达碧蓝苍天的方向。
这一出神圣的画面,他一直不敢忘。
蓦地,他脚步顿住。
有一种声音回荡在他心间,叮当叮当,叮当叮当,逐渐清晰的绕在他耳边。
他心头一窒,那是她脚踝上的镯子铃铛碰撞出的声音。
他以为是自己的想念又开始恍惚,但是她却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日日夜夜思念的身影,一刻都未忘记过。
当七年前和七年后重叠在一起时,他的心温柔的依然只能装满她。
阮岚缓缓回过身,在回身的这一秒,她一定没有预想过自己会在这里遇见曲尚。
她的眼泪流下来,一颗一颗的闪烁在此时的阳光下。
风吹起,系着许愿铃的红丝带在飘摇。
他看见她七年前许下的那个愿望,是某一天她在他手心写下的字。
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