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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伤

书籍名:《雍和宫纪事》    作者: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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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动!——”陈润林忙按住胤禩,“箭头还不曾拔出!——”

        “嗳——”胤禩忍痛点头,“宁儿?——”

        “她没事,看我在哪儿不就知道了吗?!”陈润林半开玩笑的说,说着脸色严肃起来,“你的伤很重呢——”

        “我知道——”胤禩费力的点头,“能不能——快一点——把箭取出来——”

        “这可急不得——”陈润林摇头,“现在靠着着一只箭头堵着,贸然拔了出来,只怕血止不住——”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胤禩额上的汗冒了细细一层。

        “等你身子稍稍健复一些,我自然会替你处理,放心吧——”他扶着他的肩,“不会太久——”

        “还是——还是快一点罢,”胤禩苦笑道,“我不能让宁儿看着我这样——”

        “臣等已尽全力,伤病本来就是尽人事听天命——”陈润林沉静的皱着眉,“廉亲王身子已算结实的,倘或差一点的,大内的一支箭只怕早就——”

        “朕不管!”胤禛焦灼的踱来踱去,“朕只要你还朕一个活蹦乱跳的胤禩,跟朕那么多废话!”他做了一个严厉的眼神,带着杀气。“若是宁儿醒来看不到胤禩,朕——”

        “可是,箭头实在扎的太深,如果贸然举动只怕会适得其反——”陈润林面色凝重,“而且偏开伤口一点就是脊骨,下手不对,病人受不了会勉力挣扎,大出血是一桩,倘或伤及筋骨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胤禛掐着自己的掌心,“你说!怎么办!”

        “等格格醒了,她来决定,”陈润林缓缓的说,“拔——还是不拔——”

        “格格醒过来了——”雅竹惊喜的叫道。

        “嗳,”宁儿似是感叹一声,勉力坐起。

        “别乱动——”雅竹赶忙扶住。“你瞧你一身的伤还逞强!——”

        “我这是——”宁儿有些困惑的看着自己身上多处瘀痕和擦伤,努力回想着当日的情形。

        ——只记得,当日一声刺耳的响声,胤禩骤然抱紧她摔下马去,接下去的事就全然不知了。

        胤禩!

        他怎么样?!

        宁儿忽然推开雅竹,下床赤着脚便走。

        “去哪里!”雅竹忙拿衣裳在后紧跟要替她披上。

        “找我哥哥!——”宁儿头也不回。

        “不拔可以吗?”宁儿看着里面再度昏迷的胤禩,凄惶的问。

        陈润林微微颔首,“暂时影响不大,但是箭头的位置太敏感,日后万一劳动有所牵扯,只怕——”

        “疼——是吗?”宁儿哆嗦一下,仿佛感同身受。

        “不止——”陈润林沉重的摇头,“那个铁钻在皮肉深处,会慢慢的锈蚀,被牵扯着越陷越深——幸运的话,便是一生时不时的疼痛——”

        宁儿的肩膀开始微微的痉挛,“拔!——那就拔!”

        “可是——”陈润林话又说回来,“如果现在决定拔,很可能不等箭头离肉,他人已经——”

        他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让宁儿毛骨悚然。

        “很可能是多大可能?”宁儿抱着一丝希望问下去。

        “呃,这个——”陈润林迟疑了一下,“我,只有三分把握——”

        “拔!”宁儿艰难的思虑一下,斩钉截铁的说。

        “你想好了?”陈润林似乎不相信她的决定。

        “想好了——”宁儿落泪,“拔吧。”

        “别怪我自私——”宁儿抚摸着胤禩的脸颊发鬓,“我不要你一辈子都带着那箭——我不要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胤禩——我要你能站起来,我还要你抱着我,我们说好了一起走——”她说着哭着,泪水瞬间浸透胤禩的床褥。

        她伏在他枕边哭泣着,好一会儿,起身握着他的手,“你放心,你若是不在,我绝不独活——我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格格?”陈润林从外进来,“请回避吧,臣,要动手了——”

        宁儿点点头,擦去嘴角的眼泪。可是走了不几步又踅回来,“我能留下陪着他吗?”她虽然是问的,可是口气不容置疑。

        陈润林疑惑了一下,点了头。

        “待会儿见了血,不许哭,不许喊——”他警告似的跟宁儿说。

        宁儿使劲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陈润林用微红的刀尖拨开胤禩后肩微微长笼的皮肉的时候,宁儿别过脸去,不敢看。

        可是又分明看到换下来的一块又一块纱布被鲜血染泡的通红红,沉甸甸。

        她握着胤禩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

        陈润林专心致志的研究着取出箭头的最佳角度,一面切开近旁的皮肉,把刀子探到箭头的附近,割开新近粘连在上面的血肉。

        宁儿只听见锋利的刀子在人的血肉之间势如破竹的游走,发出微小的嗤嗤声。

        像狞笑。

        她死死的咬着下唇,不敢回头,只望着胤禩越来越苍白的面孔,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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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格!”陈润林忽然郑重的喊她。

        “唔!”宁儿痛苦的应着。

        “我要你扶住他的头颈,我拔箭的时候,不可以有一丝的晃动!”陈润林命令道,“你要做不到,我叫小礼子——”

        “好!”宁儿战战兢兢的吐出一个字,她半跪下身子,使劲把他的头压在枕上。

        一面更紧的握住他的手。

        宁儿的余光望见陈润林用一条细细长长的铅棒伸入了胤禩的伤口,他极其谨慎的撬起了箭头的一边。

        “扶好!——”他觉察到了胤禩正在痛苦的战栗着——肌体无意识的疼痛反应。

        宁儿搂紧了胤禩。

        没用,当陈润林撬起另一边的时候,胤禩从昏迷中骤然痛醒,痛苦的几乎抽搐起来,整张脸都扭曲了。

        “不!——”宁儿失声叫道,“不要做了!——你放过他吧!——”

        “给我扶住了!”陈润林严厉的喝到,加快的手中的动作,要把整个箭头和皮肉分离开来。

        胤禩痛的叫出声来——也许是生平第一次如此失态的哀号。

        “宁儿!”陈润林有些发怒了,他大声呵斥着。

        宁儿惊慌失措的压着他的肩膀,不许他乱挣,可是他痛的实在太厉害,几乎用尽生平气力在挣扎,她那样的身子骨又怎能压得住!?

        忽然,宁儿挽住他的脖子,不顾一切的吻了上去,含住了他颤动的舌尖。

        胤禩的□□,变做了闷声,接着,声音微弱下去,他死死的掐着宁儿的脖子,与其说是在吻她,倒不如说是在撕咬。因为很快,宁儿的下颌上淌下一道血迹。

        陈润林没工夫注意这些,他集中精力撬开了箭头,很快将它从伤口剥了出来,麻利的清理着伤口的血和支离破碎的皮肉。

        等他缝合了最后一条裂缝,胤禩早因为疼痛和失血昏了过去。

        “没事了——”陈润林如释重负,他擦擦手,刚想夸奖宁儿帮了大忙——话没出口,便惊呆在原地。

        宁儿秀美的双唇被胤禩咬的遍体鳞伤,直到他看见的时候,还在一刻不停的淌着血。

        甚至她的唇边,还有一块深紫色的瘀痕,透着血色的牙印深深的印在上面。

        “哥?——”宁儿小声的唤他,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枣仁紫米粥。

        “唔——”胤禩极其费力的睁开眼,“丫——”

        “是我——”宁儿含泪点头,然而微笑了,“你没事了!——来喝一点东西吧——”

        “好——”胤禩微微抬头,被宁儿轻舀一勺粥食在唇边。

        “香——”他艰难的一笑,然而忽然脸色一变,“你的脸——”他看着宁儿唇边的伤痕累累。

        宁儿微微扭过头,抬手遮面,有些羞赧似的,“别看!——”

        胤禩握住她的手,恍惚忆起自己在痛不能自已的时候——

        他扑过去,不顾一切的撕咬他能触到的一切——那曾经多少次在梦中轻抚过的粉红的玫瑰花瓣,如今却因为他一时失态的病痛折磨的满是伤痕。

        他多想站起身,好好的抱抱她,——她已经做的太多了,而他,现在连这点温存都给不了。

        他在心里说,如果,能活着离开,他愿意用全部的生命来爱她。

        “你受伤了?——”胤禛察看着宁儿的唇,小心翼翼的问,他真怕宁儿问他,明明答应要走,为什么又放箭伤人!

        “没什么——”宁儿皱眉,却不由自主的红了脸,胤禩的咬啮让她痛,让她留血,可是那毕竟是她主动奉献的吻,多少叫她有些耳热心跳。

        胤禛看着她涨红了脸,忽然明白了那伤口为什么隐着牙痕——他翻上来一阵莫名的愤怒和嫉妒,可是他究竟是负歉的,他憋着一口闷气,脸涨的通红。

        “朕——”他本想说句什么,可是看着宁儿低着头,红着脸,带着微醉似的表情,不禁呆在原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朕真恨不得,也叫他射一箭——”他潜意识里的观感脱口而出,连自己也吓一跳。

        “谁?!”宁儿一惊,敏感的质问道。

        “没有——”胤禛忙着掩饰,“朕说那些该死的奴才们!”

        “他是谁?”宁儿不依不饶,她知道,那个胤禛口中的“他”绝不是某个该死的笨奴才。

        “朕说了,那个失手的奴才朕已经处死了——”胤禛辩解不迭,“你还是快去照顾胤禩吧——”后一句他自己都吃一惊——为了推诿责任居然连这样违心的话也说得出口的。

        “取出的箭头箭尾呢?”宁儿忽然冲过去质问陈润林。

        “扔啦!”陈润林无不奇怪的看着她,“怎么,这种东西还留下来收藏不成!”

        “扔哪了!”宁儿目光炯炯,看得陈润林一阵不自在。

        “太医院后边院墙靠东的一个废物桶——”陈润林皱眉,“难不成你要去亲自扒出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找人!”宁儿撇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再仔细点扒——”宁儿说着,自己也掌着灯,细细的用拨火棍翻弄着。“无论如何要找出来!”

        “这里!——”小路子忽然毛腰指着一个亮闪闪的金属片。

        “这儿!”小礼子垫着草纸举起个柴棍似的东西。

        ——两样加在一起,便是那支箭了。

        灯下,宁儿细细的端详着那支箭的两段,可以完整的拼接在一起。

        威风的翎羽,显然是大内的独样。

        她翻过那支箭柄,骤然瞥见箭头附近一点金色闪光。

        她拈起它,移至灯前,极仔细的看着,原来鎏金的四个小字:

        文武义宝

        宁儿手中的箭啪嗒落地。

        怎么会是他?!

        那支致命的箭,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