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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章 月照梨花映儒衫

书籍名:《醉江湖》    作者:素馨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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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南,大理,世子府邸。

        红幔高挂,喜气洋洋,谁都知道,今天,是已满十八岁的郡主夏诺儿出阁的日子,早有大队的人马候在府外,除却大理王宫送行的人外,还有从丰都唐门来的、专门来接夏诺儿的江湖楼的人。

        当然,新郎唐逸因事务繁多,未能亲来迎接,替他来保护人儿上路的,一名曰奔雷,一名曰闪电。

        夏诺儿坐在轿中,盖着厚厚的盖巾,想要拉下来,“姐姐,老爹老妈说了的,不许拉下来,否则,不吉利,小心情劫!”

        夏诺儿懊恼的盯着轿中小人儿的得意样子,老爹老妈真行呀,似乎知道自己要跑似的,安排年仅八岁的弟弟夏季与自己同一花轿,这番举动,怎么就不讲什么‘吉利不吉利’、‘情劫不情劫’的话呢。

        八年了,整整计划了八年了,原计划在大理至丰都的途中乘机而跑,不想前来迎亲的两个叫奔雷、闪电的年轻人那沉稳的气势令自己不可小觑,据说那两个人是魔宫四使者中雷电使者的后代,按老宫主的临终遗言‘雷电使者之后为诺儿夫君的贴身侍从’,理所当然的,奔雷和闪电就成了唐逸的贴身侍从。

        好在讲究避嫌,从出发始自己一路盖着盖巾,虽然自己看不清他们的长像,但他们也不至于看到自己的心虚。

        夏诺儿知道,轿中那个夏天,是长辈们按在自己身边的一根刺,自己得不厌其烦地和他说话,并极力讨好地听他姐姐、姐姐地叫着,虽然自己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可……自己一旦不应声,送亲的人都要掀帘看一下,是否有意外。

        不谈轿内的,仅轿外骑马跟随的贴身丫头小幻和那两个生不见人的影子武士风、云,一切都成了自己的禁锢,以至于从大理至丰都以来的这一个月时间,自己居然就没有找到出逃的空子。

        这番守备……夏诺儿轻叹一口气,“看来,得到了丰都再说了。”

        丰都,江湖楼,雅间,烛光摇曳。

        十八岁的准新娘夏诺儿眉头紧蹩,虽然在那从未谋面的影子武士的影响下仍旧走不出大理,但看的书却是更多了,如今只要闭上眼睛,都是各地的路线图纵贯全脑,“地图呀、地图,你真的要浪费了么?”

        如今的自己,被禁锢在了江湖楼,更不可能逃走了,这里,太多的机关,太多的……呃……侠客,不可小觑、不可小觑呀!

        明天,唐门的花轿就会迎自己到唐门的晓园,自己,真就要当一辈子唐门少夫人的角色?

        听到夏诺儿的叹气声,小幻笑着走近,“小姐,累了么?早些休息吧,明天就要拜堂了,听说魔宫、武林世家、狄家堡都出动了,现在人都在‘晓园’,明天有得累的,你可得养好精神方是。”

        “知道了。”夏诺儿特无奈的回答着。

        小幻服侍夏诺儿躺下,她亦到外间躺下了。

        虽然偷偷看过老爹的情录,但自己这个冤大头是怎么当的,总得弄清楚呀,夏诺儿心中主意打定,趁着外间小幻传出的均匀的呼息,试探性的,“小幻,这烛光耀眼了些,我灭了啊。”

        没有小幻的回声,知道,睡熟了,夏诺儿挑了挑眉,起身、穿衣。

        来到江湖楼,她最留心的就是‘羽音阁’了,因为,她知道,羽音阁是记录各江湖人物情录的地方。从小培养的优秀的地理方向,让她轻而易举地就知道从雅间至‘羽音阁’的路线,“到羽音阁看个清楚、弄个明白,什么是情劫。”

        同一时间,江湖楼,帐房。

        一袭藏青长衫,腰系金丝锦带,面相俊逸的男子亦是轻揉经过数十天的劳顿而略显疲惫的额头,他就是明天的准新郎唐逸,亦是江湖楼的帐房先生,自己之所以没有去迎亲,一是避嫌,二是江湖楼在各地的营生也到了盘点之际,他这个帐房先生事事要亲力亲为,出不得一点马虎。

        自打十六岁被双方的家长订了亲,如今一晃八年过去了,为了应付那个所谓的‘情劫’,这八年来,魔宫、武林世家、江湖楼是倾巢而动,自己的武功可谓是集纵家之长,爷爷唐枫更是将所有用毒秘笈亲身教授,就怕应了这位佳人出生时那夏老前辈的‘十八年后武林再出一劫’之语,自己可以说是在极严格的环境下成长的。

        在外奔波了数十天,赶在大婚前日回来,又马不停蹄地到江湖楼将帐务核实了一遍,直到见到奔雷和闪电二人,这才知道,准新娘夏诺儿已经到了,就住江湖楼的雅间,只待明天自己的大花轿将她接至‘晓园’。

        如今佳人与自己仅一院之隔,从帐房的窗子远远望去,可见雅间二楼的灯还亮着,心中居然有了一份莫名的期待,难道仅仅因为她是‘药仙子’的后人?

        奔雷和闪电似笑非笑地看着已经将事情做完却陷入深思的主子。

        “主子,事情办完了?要不……去看看她,她房间还亮着。”奔雷提议,一起生活了八年的三人像亲兄弟般说话从无顾忌。

        唐逸怒瞪了奔雷一眼,奔雷立马识趣止声。

        “当然了,她可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样做不合时宜,不合时宜。”闪电见情形立马拐了弯说话。

        唐逸挑眉,“噢?”

        闪电笑嘻嘻的靠近唐逸,“这一路护送的,我们愣是没有看见她的真容,你说不是大家闺秀是什么?”

        “只是这一路中,世家府邸的防范未免太……出阁了点。”奔雷欲语又止。

        “讲讲看。”唐逸有点感兴趣了。因要将帐务做实,也来不及细问,如今帐务一目了然,当然有心情听一下了。

        于是,奔雷和闪电二人将世家府邸一路严格防范准新娘有个万一的手段一一讲给唐逸听,包括轿中多长时间不见人声亦要掀帘察看之事一并说了。

        “我说他们是做得多余了,人家一路来也没出个什么事,至于有那么大的动静么?”闪电在说完一路的情形后补了一句。

        唐逸好看的唇角上扬,这样防范,估计闪电所说的大家闺秀应是看走了眼了。

        “咦!”奔雷指了指远处的雅间,“她房间的蜡烛灭了。”

        “估计休息了。”闪电接口说道。

        唐逸看向二人,“走吧,不早了,我们该回‘晓园’了。”不管有多神秘,明天就可一睹佳人,何必争取今宵?

        “心急了吧,想赶快回去换上新郎装呢!”奔雷仍旧不知死活的说了一句。

        唐逸作势一掌劈去,奔雷闪过一边,仍旧嘻嘻地笑着。

        “好了,好了,‘晓园’来人催了几回了,你们再这样闹下去,再不回去,只怕大家误以为主子今天就要在这里洞房了。”闪电继续添油加醋地拉扯。

        “你们……”唐逸又好气又好笑。

        “新郎官,走罗!”二人顺势将唐逸架出门外。

        三人将帐房的大门锁好,才回头瞬间,远远地但见一团白影似有若无般由雅间方向飘出,飘向了‘羽音阁’方向。

        唐逸震惊的看着远方那飘向羽音阁的一抹白色的身影,“是她么?”冷清的声音带点激动、带点压抑。

        “看方向,是雅间出来的,应该是她,要不然,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夜闯羽音阁。”奔雷笑看向唐逸,“主子,要不要近点去看。”

        “不用,等一会儿。”

        等一会儿后,‘羽音阁’居然亮了。

        果然,不久之后两抹鬼魅的身影也如飞而至到了‘羽音阁’。

        闪电笑了起来,“看来,风云两位使者跟得倒紧。”

        “要不,我们去把他们引开,让主子一解相思,一睹佳人芳容。”奔雷毫无顾及的开着玩笑。

        雷电两使者倒是心有灵犀言出必行,在唐逸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两人已是如飞至‘羽音阁’,唐逸也只好跟踪而至,众人都齐站在‘羽音阁’的外间。

        看着风云使者诧异的眼神,雷电二人拿出父辈们交给自己的雷电使者的令牌,风云二人眼中果见欣喜。

        唐逸躬身作了一揖。

        风云使者看着长相俊朗,儒雅中透着成稳的唐逸,再加上有雷电二人的跟随,不用猜就知道是未来的姑爷无疑,眼中尽露赞赏之色。

        四人知趣般飞下‘羽音阁’,在下面隐形候着。仅唐逸一人仍留在‘羽音阁’外间。

        果然,唐逸听得里面‘哈’了一声,“药仙子情录!”

        唐逸明白,佳人只怕是专门要看药仙这一脉的情事录的,这里的药仙,每一代有一幅画、画旁均有一首诗或词,而这画也好、诗词也罢,都是她们的夫君亲摹。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争忍有离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闻言,唐逸勾唇一笑,知道,里面的佳人看到第一代药仙婆罗祖师的事了,果然,里间再度传来声音,“长相思?原来,这是婆罗祖师的故事?只是,凄惨了些,相爱却不能相守,难怪说药仙子一脉有情劫,却是从婆罗祖师第一代始就有呀。”

        又听佳人读了婆罗祖师留给烈焰祖师的一封信,“拆散伉俪,并非我意,累你受苦,但求原谅,情之所系,暗结珠胎,取名若羌,望予照顾,无字石碑,请君题字。”半晌,佳人啧啧出声,“不能相守也就罢了,干嘛还冤枉自己,婆罗祖师真是……”

        耳闻佳人在里面叹了一口气,唐逸差点失口而笑,那么凄惨的故事,在佳人的口中,怎么就似乎没多大影响似的,云淡风轻之极,这样的人儿,自己有点想见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唐逸知道,佳人只怕是翻到第二代药仙若羌的情事录了,果然,“江城子?比长相思还凄惨些。原来,她叫若羌,是第二代药仙,唉,虽在婆罗祖师身边长大,却不知自己的身世,连自己的父亲都没有见过,不过,好在有一个丹阳,有一个风无痕,只是……悲苦了点。”

        闻言,唐逸又有想笑的冲动,这羽音阁中的药仙一事,自己再清楚不过,曾经无限感叹,如今被这里面的佳人轻描淡写的一说,似乎……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唐逸,耳听得里面的佳人又轻声念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如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唐逸回神,明白,佳人看到第三药仙的情事录了,也就是佳人的外婆风芨芨了,却不知,若看了风芨芨的情事录,里面的佳人又会发出何种感慨。

        “无题?难道又有什么凄惨的事发生?”唐逸耳听得里面悉悉响声,明白,佳人肯定在翻阅相关的卷宗,果然,不久后,“原来,是芨芨外婆呀,第三代药仙,不想,年青的外婆这般美,我却无缘得见,唉,谁叫祖辈们都在百草园当神仙呢,我却要禁锢在大理,真是不公平。”

        闻言,唐逸捏拳,伸到自己的鼻端,揉了揉,止住自己差点笑出声的举动,因为,他觉得,就这样听佳人的评论,更有意思一些,他可不想打扰佳人,再说,这样,也许更能了解佳人的脾性。

        如今人儿就在眼前,自己虽然非常想见她一面,但若打扰了她,反倒不好了,于是斜靠门柱,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果然,断断续续的传来佳人的声音,“外婆年轻时居然有此等手段,啧啧,女扮男装、鬼城豪赌、比武招亲,无不用其极,无不用其极,淘气了点,好在,五年后能重聚,要不然,就没有老妈,如果没有老妈,就没有我了。”

        唐逸的嘴角上扬,“淘气?无不用其极?居然这样说自己的外婆?”听这话,估计……里面这个人儿似乎更不简单呢!自从第二代药仙若羌起,药仙一脉的眼睛是如出一辙,但不知里面的这位佳人的眼睛……虽然无数次想象过未来的佳人会像这‘羽音阁’中‘药仙子’后人中的哪一位,但如今仅听了她的声音就觉得似乎认识了很久般。

        “哈哈哈……”里面传来笑声,显见得是兴奋的,“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一幅,应该是老妈的了,第四代药仙传人。”

        唐逸挑了挑眉,心中暗叹,“你可是第五代了,以后,我该如何记载你、画你?”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唐逸知道,她看到第四代药仙传人沈恩浓的故事了,也就是佳人的母亲,自己的岳母,果然,“卜算子?只是……这梅花和老妈会有什么关系?”半晌,只听传来一惊异之极的声音,“还有一幅画,天啦,白发红颜?”

        唐逸明白,佳人只怕翻阅到岳母白发红颜的画了,果然,里面的佳人估计是被震惊了,半晌,里面传来佳人‘啧啧’之声,“魔诘教、白发红颜战江湖,啧啧啧……老妈年轻时居然做过这么辉煌的事,难怪、难怪……还说江湖楼是什么中立场所,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对自家人未免太宽容了些!”

        宽容?唐逸再次笑着摇了摇头,要知道,这个江湖楼,唯对药仙一脉宽容,其余的,想得到宽容还得不到呢,不知自己以后,会如何宽容她?

        里面再次传来悉悉之声,唐逸明白,药仙这一脉的情事录她肯定是番阅完了的,现在只怕在番阅别的一些个事情,耳听得里面‘啧啧’声不断,唐逸不觉笑着摇了摇头,这位佳人,只怕顽劣之性不下岳母,而这,似乎,正是自己期待的。

        过了不久,佳人似乎在里面拍了拍手,唐逸估计着,只怕是看完了她想看的,一如唐逸所料的,里面传来整理收拾的声音,明白,她正在整理画卷归类,只是,佳人的声音仍清楚的传来,“言之易,行之难,言之易,行之难呀!搞半天,这药仙一脉似乎确实有情劫呀,只是以后不知……”

        “只是以后不知……话似乎还未说完呀!”唐逸剑眉上扬,不知她说的以后是不知她以后,还是不知江湖楼以后,抑或是不知江湖楼以后如何记载她?

        更是对这人儿倍感兴趣。

        虽然自已身边美女如云,诸如四叔狄恩泽的女儿狄迪,六叔沈恩焰的女儿沈菲,都是和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但自己却是怎么的也动不了心。

        不知道是自己订了亲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本就是一个冷情之人,抑或是翻阅了太多江湖楼的情史,更多的也许是对一番轰轰烈烈的期待。

        如今,仅听了里面人儿的几句话,一向冷清的自己居然有了多次想笑的冲动,可想而知,自己以后的生活应该不会太无趣。

        瞬间,似乎觉得,这么多年来在魔宫、武林世家、江湖楼所调教的辛苦是值得的。

        一声鸡鸣,惊扰了里面的人儿,也惊醒了沉浸在思绪中的唐逸,急忙藏身暗处,发现里面的人儿身形极快的轻跃而出,心中不由赞叹“好轻功”!更懊恼于没有看清佳人的长像。

        只见半空中的佳人又‘咦’了一声,停在了羽音阁院中那一棵开着梨花的大梨树下。

        原来,夏诺儿听到鸡鸣声,复又沿原路飞回自己居住的雅间,却意外的发现来时太过于注意‘羽音阁’而被自己忽略的阁楼下的大树,被那满树的梨花吸引,驻足细看,但见满树白花,片片花瓣随微风飘落,自己犹如淋浴在花海中。

        “这是什么花,比大理的‘朝珠花’小这么多,只是风一吹就飘落了,太可惜了,只是自己的命运呢?也会如这花般飘落么?不甘心,不甘心。”

        夏诺儿手捧落在自己手中的白色小花眉头紧皱,在看了众多前辈的情史后,她更不甘心了,不管怎么样,她要以高调的心情迎接明天属于自己的命运,她,也许……还有机会的……

        如今正值乍暖还寒的二月,满树的梨花竟相开放,佳人一袭白衣沿袭‘药仙子’一脉相承,衬托着满天飞舞的梨花,犹若梨花仙子再世。

        驻足树下良久的她似乎下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不知为什么,虽然还未谋面,但……唐逸觉得,他对她似乎已经了解很久了。

        直到佳人如梨花似蝶般飘回了雅间,唐逸方才现身,为刚才的画面悸动不已,“朝来带雨一枝春,薄薄香罗蹙蕊匀。冷艳未饶梅共色,靓妆长与月为邻。许同蝶梦还如蝶,似替人愁却笑人。须到年年寒食夜,情怀为你倍伤神。”

        直至羽音阁的烛光再次熄灭,唐逸方从才刚令自己震惊的画面中清醒,轻叹一口气,出江湖楼而去。

        正是:云满衣裳月满身,轻盈归步过流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