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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病起

书籍名:《穿云情》    作者:青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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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红灯正亮着,我奔过去,看见了擎天。

        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我问:“怎么会突然这样?”

        擎天摇头:“她听到开着的电视直播,出来看,见你电话不通以为真是你出了事,鱼还炖在锅里,她就倒下去了。”

        我说:“她一向身体好好的,除了血压高些,怎么……”

        他说:“别急,等医生出来再问。”

        我坐立不安,他要我镇定,又问:“为什么电话接不通?”

        我解释了两句,他点点头,半晌道:“我已经打电话给御宫先生,还有小翼跟真守云守,有没有其他人再要通知的?”

        “哦,”我根本没想到,“谢谢。”

        红灯一直闪,我盯着它看。

        “会是什么病需要做手术?”我七上八下,期期艾艾起来,“会是大病吗?”

        “相信医生,”他说:“相信我。再大的病,我们也把它治好。”

        我感激的望着他。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相信,他已经不是一个男孩,而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男人。

        他紧紧的握住我的手。

        我不再说话。

        终于,灯熄,医生出来,我冲过去,妈妈脸色煞白并没有睁开眼睛,所有活力仿佛尽从她身上褪去,我心惊肉跳,抓住医生:“什么病?”

        医生看起来五十多岁,些微疲惫,头顶稍秃,“不必担心,蛛网膜下腔出血,并非绝症。”

        我感觉自己一直紧着的一口气呼了出来,心中大石落定:“这就好。”

        蛛网膜是人脑三层被膜中的一层,极其微薄,上面布满血管,人脑内的血管破裂后血液流入蛛网膜覆盖下的间隙,称为蛛网膜下腔出血。头顶微秃的医生——任医生在办公室里这样对我们说。

        刚下飞机的继父问怎样才能彻底治好。

        医生答曰动手术。

        那还等什么?

        医生说,需等病情稳定后两到三周,一般十五天左右,确认引起出血主因后方可进行。“接下来一周是高危期,切防并发成脑血管痉挛。”他说。

        “什么意思?”我问。

        医生停了停,“就是病人如果复发,那就……没救了。”

        这时已是第二天清晨,擎天陪了我们一夜,我让他回去休息。

        “我再去看看凌姨。”

        继父道:“有劳四少爷。”

        擎天表示不用客气。

        妈妈静静地躺着,任医生跟过来,告诫说客人必须平躺,头不可抬高,同时尽量少翻动,以免急性期内再出血。我们连连应是。

        医生走后,我在妈妈窗边坐下,她胳膊上吊着点滴,还未醒,我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

        擎天说:“要不到美国去吧,或者欧洲、日本,哪里最好就去哪。”

        继父点头:“我叫人去查。”

        “我一个朋友待会儿过来,他在这方面有点名气。还有,我把原医生也叫来了。”

        他们的家庭医生?

        继父一听,连忙表示感谢。我刚要张口,擎天又道:“那么先照看着,我再去找任医生谈谈。”

        两天后妈妈渐渐清醒的时间较多,我跟公司请了假,日夜守在她身边。妈妈不能动,擦身体、喂水饭、松尿管这些事情我都一手包办,虽则有护士在身边,但我愿意做这些事。

        可一旦清醒久了妈妈就显得十分无聊,你想想,连侧个身都不让,看书看电视一概不允,就是探访的人数都得明确限定,只准做且唯一欢迎做的就是睡觉,然人岂能一天睡二十四小时且接下来又睡二十四小时的?于是乎妈妈自言自语开了:“我这病肯定没问题了。”

        我帮她按摩着头部,一边注意着挂在床边同时打的两瓶药水。

        “擎天这孩子不错,一天来个两三回呢。”

        快滴完了,得记着按铃。

        “每次他一来,护士小姐就出现了,可真像他小时候,走哪儿都有姑娘跟着。”

        说曹操曹操到。“凌姨,好些了吗?”

        “好好好,好多了。”妈妈终于抓住个肯跟她聊天的,使唤我:“穿云,倒茶去。”

        擎天走过来仔细瞅瞅,“唔,可不是,比前两日有精神劲儿。”

        我起身泡茶,妈妈病中,别说饮茶,便是喝白开水,也只能用管一口一口吸。但她是极怕怠客的,说不动我,就支使小翼回家中把好茶拿来,小翼又不懂,几乎抬过整只茶柜。我说她,妈妈却高兴的道:“得茶香,可解渴矣。”我白眼一翻,对小翼道:“干嘛不把那紫砂茶碗也搬齐?”

        妈妈道:“妙极妙极。”

        我皮笑肉不笑:“再摆上麻将一副,摸它八圈可好?”

        妈妈拊掌:“穿云你怎知晓?昔日汝外婆病重,精神恍惚,亲人女儿全认不出一个,把麻将放到她眼前,却一认一个准。”

        好吧,我甘拜下风。

        ……



        大红袍在沸水中翻滚,护士小姐果然出现:“病人该换吊瓶了。”

        我站在那儿憋笑。门前走来两个身影,我定睛一看,笑容来不及收敛:“姬先生,云守。”

        “我们来看阿姨。”

        御宫云守从来只叫我妈阿姨,她站在姬擎宇身后,穿着套装,应该是刚下班。

        “请进。”

        “大哥。”擎天迎上,姬擎宇点点头,看我一眼,走到病床前。

        我跟过去,对于他的到来,有不真实之感。

        好吧,即使近日确实变得跟他熟了点儿,额外加上我家跟他家算较熟,可是,擎天也就算了,他……还不至于到探病的程度吧?

        “大少爷,”妈妈抬起手指一指旁边沙发,“快请坐。”

        我是不是该狗腿的上前帮忙掸灰尘?

        但姬擎宇并未坐下,他先将病床四周仪器扫视了一圈,然后略略俯身,妈妈一动不动看着他,他一笑之后落座。

        云守说话:“阿姨,以前感冒都很少生一个,怎么一下子这么严重?”

        妈妈说:“是啊,我跟穿云都是天罡星,不该有大病才对。”

        “天罡星?”云守眨眼。我插道:“别听她的,一个人哪可能不生病。”

        擎天在一旁附和:“是嘛,上次在普罗旺斯——”

        我踩他一脚,一边若无其事的笑。

        姬大少望望我们两个,云守一双美眸也直在我们两个人之间打转,我正打算解释在下一时神经抽搐,她掩嘴笑了:“我从未见过四少在女人面前如此模样。”

        擎天哈了一声:“因为她根本不是女人嘛!”

        我哼哼,暗地里摩着拳擦着掌,妈妈突然道:“大少爷真像阿霄。”

        我们全看向她,她平躺着,望着天花板,却没继续开口。

        我可不想让她多动脑细胞,笑问:“这可是顶头上司来了,该泡什么茶好哇?”

        “哦,找那个青竹筒,那里面的茶好。”

        “哪个青竹筒?”

        妈妈侧头指挥,这个那个,那个这个。

        “哇,好东西,”我找着,“啥时候的古董吧?”

        “比你年纪大。”妈说。

        擎天趁我没留神顺走,“滑不溜丢的,竟跟绿玉差不多。”

        我说:“快拿回来。”

        “等等。”他停住,朝空中甩了两把。

        “别玩了,我要泡茶。”

        “我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竹筒?”他说。

        “你见过的东西多了,”我说,“我还是第一次在家里见呢。”

        他将竹筒翻来倒去的看,“对,你瞧,我真见过,这底下有四个字——‘宜、其、室、家’——咦,不对啊,似乎不是这四个字才对?”

        “怎么不对了,”我一把抢过,“放在家里面装东西,正是宜家宜室,妈,哦?”

        妈点头,“不过,这竹筒确实有两个。”

        “嘎?”

        “当年好玩,看到竹子好,叫你爸砍了一段给我做竹筒,”妈说,“但开始都做坏了,最后成品只剩俩,我想着吧,一个给你爸一个自己留着,谁料想被阿霄先看见了,他说做得不错拿走玩,我不好拒绝,所以——”

        “对,那我一定是小时候在家见过。”擎天说。

        “你真的见过?”妈妈问。

        擎天点头。

        妈妈却摇头:“那是我们都还没结婚时的事,到擎天你出生,都过了多少年了,阿霄不会留着这种小玩意的。”

        “凌姨,我真有印象。”

        妈妈笑道:“是,也有可能他没丢,在哪个旮旯窝里被好动的小小四少爷翻到了。”

        “才不呐,被我爸珍而重之的放在保险箱里,我还奇怪过,这个东西放在那干什么,钻石打的也不至于吧?”

        像某根神经被拨动了一下,我下意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好了好了,喝茶罢。”

        下午妈妈略略睡了一会儿,我也靠在她床头打瞌,迷糊中似乎有人给我盖被子,我迷糊睁眼,却是妈妈努力将一层毯子披到我身上。

        “醒了?”我问,半边身子是木的。

        “嗯。”

        “不是说了你别乱动。”我把毯子折起放在一旁。

        她说:“别感冒了。”

        “知道。”我习惯性抬头看水瓶,低头看尿袋,一个满的,一个空的,似乎无事。又问:“头还痛不痛?”

        “挺好。”

        我笑:“看来恢复得很好。”

        她说是呀,可以出院了吧?

        我故作严肃的摇头,一定要满十五天,复诊之后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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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掰着指头数,这才过一半不到呢。

        我说才一周就无聊了?

        妈妈突然说要不你唱歌给我听吧。

        我说我唱歌不好听,要听的话,可以放碟。

        她不以为然:“谁想听那个呀!”

        我说:“可干嘛要我唱啊。”

        她说:“你随便唱呗,小时候你多爱唱呀,拉着你爸跟我不准做别的事,还要把能叫的都叫来,可爱现了。”

        我断然否认:“什么时候的事,一点不记得了。”

        然后小翼过来,陪妈妈说了会话,我在旁边上下矛盾:到底要不要唱啊,妈妈是病人,应该以满足病人要求为重吧?可是,这里是医院,别人会不会告我一个魔音穿耳?

        吃完晚饭又剩我们二人,我的思想斗争还没结束,猜妈妈是不是已经忘记她古怪的要求了,她又突兀地道:“你不唱给我听,那我来唱给你听吧。”

        她唱的是一首很老的调子,有点像戏剧里的曲儿。说实话,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听她在我面前开口唱歌——当然照她说法也有可能小时候给我唱过摇篮曲,不过我没印象了,权当头一回吧。

        “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韵依依一声声如泣如诉如悲啼叹的是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一声声如颂如歌如赞礼赞的是将军拔剑南天起我愿做长风绕战旗。”

        我听了,良久问:“这是哪里的曲子?”

        “小凤仙唱给蔡锷的。”

        我说:“是云南的故事吧?”

        她说:“是北京。”

        “可我怎么记着像云南的?”

        她说:“因为蔡锷当过云南总督。”

        亏我自认中国史学得不错——我捶头,这脑筋乱得!我问:“从哪里学会唱的啊,我都不知道。”

        她笑一笑不回答,我说:“等你好了教我。”

        她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