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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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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书籍名:《天涯突围》    作者:山人黔羲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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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嫣红带着的,那是王子建的人头!”素娥说话的表情带着某种残忍。

有一种雷声在他的心头炸开了。他的眼睛红了,“你们,你们!是你们杀了王子建,对不?是你们杀了王子建!”

他拔出了剑。

那素娥却不怯,“他的事,瞒不过大王……所以……”

她没往下说的时候,就被他截断了,“所以郑王就让你们陪侍王子建,然后获取他的罪证……”

“正是如此!可是当外面的消息已经暴露了之后,王子建知道事情败露,所以就引剑自刎了。当时是嫣红说的,她说,王子一定是还在作梦吧,就等着今晚开城门,来个里应外合吗?晋国的军队一定是快到了吧!可是这些,大王都知道了!她说完,王子建才如此,不是我的缘故……”

她看到剑逼来,又往后退,说:“王子建是咎由自取,他要是不想与晋国联手害郑王,郑王还是把他待如上宾。而且郑王非常器重公子,他知道这事与公子无关,公子就留下吧,不要再往天涯,这里就是你的故乡!……”

她含笑着说,温柔之中有恐怖的威胁,她是灿烂明媚的,可又是幽暗阴晦的。这女子美貌之下的近乎恶毒的东西,是常人所难以想像的。

“妖女!”

伍子胥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子,正是杀死太子建的其中一位。她竟然还在这里卖弄风情,而且还劝诱他,为郑王服务。也许这是骗局,诱杀才是真的!就算不是骗局,真得想让他当郑国的子产,他可以吗?郑王根本不会借兵相助,那么在此做官,即便得到重用,又有何意义呢?

他的剑直奔素娥而去。

她的袖子舞了起来,然后旋转了起来,他的眼前缭乱了起来。他仿佛是遇到了一个战阵,一个永远也破不了的战阵。

他突然急中生智,装作是弃而离去,他转身欲往屋子外边奔去。这时她一急,匆忙就过来拦截,而这时剑光一闪,剑刃已经扎进了她的身子。

巫术终究对付不了正义之剑。长袖战阵消散了,她的身子软了下去。

“你好……好狠心……”她说,已经没有了恶毒的目光,只有深深的幽怨,盈盈如醉。

伍子胥突然俯下身去,抚着她渐渐生冷的身子。她没有责备他,只是靠着他,好像偎着他睡熟了。

只有血最真实,没有隐瞒,伍子胥的身衣被血染红了,那红色又渐渐变得紫色。可怜绿衣女,已经一命,香消玉殒了。

伍子胥脱了衣服,就让这衣服,陪着她到地下吧。

走吧,壮士自有千里万里路。

伍子胥又一次突围了。

至此,他已经穿越了三位美女温情的包围,朝着男儿汉的复仇之路勇往直前。

但此时,他的心老得就像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的枯槁的躯壳。

第二十一章  大漠

伍子胥终于离了宅舍,潜往城门方向。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不过眼下是深夜,这对于已经习惯了夜行的他倒有好处,而且城西这一带较为僻静。城门自然是关闭着的,不过这难不倒武功高强的伍子胥,他要提防的却是人,那些守城军士。这时正是他们防守最为松懈的时候。于是伍子胥选了个点,伏在一边,瞅了个空子,紧贴城墙,如壁虎爬行到中段,然后借力上纵,上了城头。见没被察觉,这才小心翼翼下到城外平地。眼前就是官道,由东前行,就是去陈国的路。现在伍子胥欲往吴国,那就只有由此往东经宛丘,然后过楚地昭关,而后才是通往吴国的水路。又是千里的行程呢。

他的雄心有一顷刻高高举起,他的眼前仿佛已经是面对那浩浩大江了。

但是他不能这样走,一旦被察觉,追兵很快就会赶到。

伍子胥决定先往北,再折东。但往北行可能是匪夷所思,那必须跋涉过大漠,要几天几夜在茫茫大漠之中跋涉,然后往东折回大路,那里才是通往宛丘的路。这自然有许多的艰险,但是他最后还是这样决定了。因为郑国自然也把他当作太子建之同伙,必然大肆搜捕,所以伍子胥觉得走沙漠更可靠。

于是北行,一路潜行于田间河旁,一个多时辰之后,天已经大亮了,伍子胥却没发现有更多的行人。他渐渐走到了土路的中间,路旁三两座茅屋,柴门之外的一些农人,就只顾忙着自家的事,没有注意到这位背弓佩剑,身材威武高大的汉子,既是楚国的罪臣,又是郑国的逃犯。也许是楚国的张榜悬赏到不了这里,而且郑国最新的宫廷事变,小老百姓也是无从知晓的。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商人打扮,还是穿着出山寨时的那一套。在郑国,郑王曾经给了几套便服,他现在带在了身边,却没穿上。至于出宋国时曾穿着的华定的衣服,早就被他扔了。因为那个晚上,在山庄之外的麦秸垛的田间,他曾因此被骂衣冠禽兽,这让他很是恼火。不过想想那原来就是华定穿过的衣服,而华定也就是衣冠禽兽,所以也觉得骂得有理。

太阳被浓浓的云遮住了,但又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干脆下雨倒好,像这般只压得人心发懵。想到太子建,他就想在什么地方呐喊一番。云层走过之后,那种暴热又在当头上了。像是午时辰了,耳边忽然传来一种声音,那地方也许十分渺远,那声音却像是在叮咛,但更像在吼,在叫!

于是他开始了注意,渐渐地,他发现了。那应当是大河的声音。

他发现自己现在正在沿着大河往前。只不过大河还在自己的身左颇远的地方。

又是几个时辰过去,太阳已经偏西了,那声音吼得更响了,一种强烈的感情抓住了自己,于是不觉间循声而往,这时发现那大河离自己,还不到一箭之地。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这条黄色的长龙,他感觉到了它的生命,他觉得它的生命和他的生命已经融为一体,他有时觉得那正是从自己体内发出来的,那种愤怒,那种感慨。他纵然雄放傲世,但眼下也对它表示了崇敬。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呀,它仿佛走过许多漫长的路,从天上来到人世,从黑暗来到光明。阳光下面它博大的胸怀闪闪发光,痛快地一马平川地奔腾,奔腾,大地因而震动了。r  />


太阳终于疲软着下坠了。伍子胥却还站在那里。大河之水从天上来,然后就在他的身上奔流着。他的血因而流得快了。

复仇的情绪又一次燃烧起来,他浑身增添了无穷勇力。

他看到了大河冲击之下扬清激浊,巨浪排空,黄沙泻在视野的一角,大河由此绕过而行。而另一头遥遥的黄色世界,就是自己将前往的所在。

那里已经到了沙漠的地界。沉沉坠地的日头正触在那依然滚热的沙地上。

离开河岸,伍子胥又行走在土路上,这条土路也仿佛一直连到天上,他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雄狮,脚步总是那样雄健有力。这时他遇到了一位老人,老人是从一个茅屋里头走出来,老人告诉他,沙漠的行走是危险的,得带足干粮和水。由此往北而东行,至少两天两夜见不到人烟。然后,当找到第一处绿洲,再走上半日,就会看到陈国的村庄。

老者一直强调沙漠的凶险,一再劝他先作歇息。他说在沙漠过夜是危险的,不如就先在这里歇着,然后带上充足的水和干粮,也许能够挺过去。这让他想起了那次途中汉子的招呼,后来就冒出来追兵。不过他深信这位自称姓石的老者,况且这里是沙漠的边地,消息闭塞,哪里知道他就是伍子胥,而且他又知道伍子胥有什么事?

第二日天才擦亮他就离开了这个茅屋,谢过石老者之后,带足了路上必备的,还有老者的叮嘱和祝福,就成行了。他自然还带上老者的沙漠行经验,昨晚老者已经跟他长谈了许久。热心人哪!也许老人家更多一些慈悲之怀吧。

与林泽之地相比,沙漠又是另一番情景。沙漠里的疲累、饥渴与跋涉,真可以说是一言难尽。每天总是面对着无边无际,满眼的风沙,一滴水的渴望,生命在哪里。不过伍子胥是有备而来,所以没有太黯淡的东西。或许大漠只能用满目荒凉来形容。但他还感觉到沙漠不是没有风景,没有它的秀色和生命力,那些雨后簇生的嫩绿的青草,沙丘、岩石,胡杨树林,还有仙人掌,都是一种美丽,更美的是雨水注满而形成的清澈的蓝湖。夕阳像燃烧的火焰,而夕阳中的沙漠,犹如天鹅绒一般柔软。

难以置信的是漫漫黄沙的荒漠中,也有一种美的幻象,伍子胥曾有几次误认为已经到达清凉湖畔,因为远远望去,他看到了一片水中倒影。但是一阵风沙卷过之后,哪里还有湖泊,除了沙漠,还是沙漠!原来刚才那情景,只不过是沙漠之海市蜃楼罢了。

几天来,眼睛已经被那些宛如海浪的流沙缠得生痛,自己的足迹被不断地覆盖在尘沙里。伍子胥现在已经到了最困难的时候,疲惫不堪地觉得,眼前的任何一个沙丘都难以跨越了。他的喝水量要比常人大,而这里的路途,似是比老人说得还要遥远。两天两夜已经过去,而且像他这样的速度,已经是可以把所有的跋涉者都狠狠地甩到后头。但是现在他的眼前,还是无边的沙漠。

他的心灵也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迷了路,他在问自己,为何会如此,难道说就这样,走不出这沙漠。

却见前方出现了一队骆驼的队伍。

伍子胥曾经从父亲口中听说过骆驼,但没亲眼见,只知道它是只有沙漠地方才会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