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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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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书籍名:《暗号之二》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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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蝉忙道:“我说!是铁蛋铁大将军!”

我陡然一震,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才好。这个答案,其实并不突兀,而且还应该在意料之中,因为当铁大将军权势薰天之时,正是他负责整个情报工作之时。

所谓“她们十二个”的训练培养,铁大将军都是主持人之一,那么,他自创一套暗号供她们使用,不是正常之极的事情吗?

但是我还是感到了震惊,那是由于,我和这位大将军的关系太特殊了!

而且,我知道铁大将军在残酷的权力斗争中摔下来,失势之后,堕楼受创,双腿折断,有幸劫后余生,在德国的农村之中隐居,不问世事,如何会来到这里,在石块上留下暗号。

黄蝉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在事先,说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在杂乱的思绪之中,立即又联想到了铁大将军的儿子铁天音    这个悲剧性的人物,由于少年时目睹了血肉横飞的政治权力斗争,刺激过甚以致有间歇性的不正常精神状态的发作,为了他的这个病,我和他在苗疆,几乎因为误会而铸下了弥天大错。

这铁天音虽然已是专业医生,但是性好活动,难道是他?莫非是铁大将军把有关暗号的事,告诉了自己的儿子?铁大将军失势之后,虽说已看透了世情,真心归隐,但当年指挥百万大军,转战沙场,叱吒风云的大将军,晚年寂寞难耐,向自己唯一的亲人,诉说一下当年的风光得意之事,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说来,那蒙面人难道是铁天音?

一想到这里,我忙问:“那绝密保险库的出入方法,铁将军知不知?”

黄蝉像是早已料到我有此一问,立时道:“最初创设之后到如今,方法经过更改,那是铁大将军出事之后的事了,所以,如今的方法,他不可能知道。”

我立时向白素望去,白素道:“不必问我,问黄姑娘好了!”

我和白素之间,已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她知道我是要问她,是不是有铁天音最近的消息,如何方可以和他联络,而白素料到,黄蝉也必然留意过铁大将军的这一条线,所以叫我问她。

(有关铁大将军的事,散见于《探险》、《继续探险》、《大秘密》及《少年卫斯理》诸故事之中。)

黄蝉也立时应声道:“铁天音在苗疆的贫困地区行医,他和一个叫何先达的人合作,一行西医,一行中医,活人无数,方圆千里的少数民族,尊他们为天上派下来的大救星!”

我和白素,“啊”地一声,大是感慨。

当年和他在苗疆分手之后,只盼他自小受刺激形成的疾病,得以医治,看来何光达的内家气功,已经奏效,他们两人在苗疆行医,拯黎民于水火,那真是功德无量了。

黄蝉又道:“近两三年,他一直没离开过苗疆。”

我望了黄蝉半晌,黄蝉忙道:“那不关我的事,他身分特殊,要受监视,每一个和他这样身分的人,都不能免,别说是儿子,老子也不能免。”

我叹了一声,没有再说甚么    那种事,当然不能怪黄蝉,当他们的最高首领狂吼“别在我房间装窃听器”之时,黄蝉只怕还未出生,连最高首领尚且如此,那只好说是,一个极权势力既已建成,一切可怖卑鄙的手段,也随之而生,连建立者本身,也难以避免,“作茧自缚”这句成语,怕就是这个意思吧!

一时之间,我们几个人的心中,都有同一疑问:“那会是谁?”

自然,这个疑问,必须建立在对黄蝉的话,深信不疑这一点上。黄蝉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道:“那暗号还在,一共是几个符号,我可以带你们去看。”

白素道:“不必劳师动众了    我想,留下那暗号的,是把秋英带走的那蒙面人!”

黄蝉听了,欲语又止,我则点头表示同意:“先假设这蒙面人,不知通过了甚么途径,得知了许多秘密,包括特殊的暗号,和出入秘库的方法等等。”

黄蝉接受了我的假设,提出了新的疑问:“他把秋英带走的目的何在?”

我吸了一口气:“这一点最令人不解,照说,他要带走秋英,在他盗宝的时候,要把秋英弄走,易如反掌,何必等到现在?”

白素表示不同意:“秋英是一个活人,那时要弄走她,当然有困难!”

我反驳:“如今的情形,不是他把秋英劫走,而是秋英自愿跟他走的!”

白素想了一想:“或许,是那时时机尚未成熟吧!”

白素这样说法,听来很是牵强,我以为白素只是顺口说说的,没料到后来事态的发展,竟证明大有道理。

我们在讨论推测,红绫在一旁,很少发表意见,但是她听得十分用心,这时,她道:“关键全在那个小姑娘的身上。”

她老气横秋,称秋英为“小姑娘”,自然是由于秋英纤弱的外型,得来的印象。她这样说法,颇令我们感到突兀。

因为从各个角度来看,关键人物,都应该是那个蒙面人,和秋英有甚么关系?何以红绫独排众议?难道她也怀疑秋英泄露了秘密?

一时之间,我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红绫道:“我感到,秋英跟著那蒙面人离去的时候,像是很有默契。”

我呆了一呆,对于红绫的这种说法,我不能表示甚么意见,因为当时,她在场,我不在场。

白素道:“你是说,蒙面人曾给秋英看了一样甚么东西,秋英就……明白了。”

红绫道:“或许是给她看了甚么东西,也或许是向她作了一个甚么手势,又或许是……说了一句话?总之,她是向秋英传递了一个甚么讯息,秋英一看就明白,所以才会跟他走的。”

红绫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不然,秋英的武术根底极深,任何人要强逼把她带走,不是易事。”

我和白素,向黄蝉望去,徵询她的意见。黄蝉点头:“秋英由于心无旁骛,所以武术的造诣极深,在我们十二个人之中,以她为首。”

黄蝉的话,又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在意料之中的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中,有明师高人指点,秋英除了习武之外,甚么别的心思也没有,自然容易精通,中国的传统武术,尤其是内家气功,最讲究修练者精神集中,抱元归一,杂念丛生的,一定难以达到最高境界,所以秋英的武学修为高,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她的外型,看来如此弱不禁风,又实在难以叫人联想到她会身怀绝技,若谓“真人不露相”,秋英可以说是世界之最了。

黄蝉在肯定了红绫的一点意见之后,神情又疑惑之至:“可是,她……和蒙面人之间,又怎么会有默契?”

红绫很是得意:“这就是我说她是关键的原因了,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黄姐姐,你虽然说你是她最亲近的一个人,可是你知道么?”

黄蝉先是一呆,接著是欲言又止。猜想她原来是想脱口说“我当然知道”,但是一转念间,又觉得自己未必知道,所以又把话缩了回去。

接著,她叹了一声:“我以为知道,可是看来,还是不知道。”

我和白素,对红绫的分析,都大感有趣    她的分析看来不依常规,只凭一己灵感,但是却又奇峰突起,在毫无头绪的闷局之中,颇有醒人心神之妙。

我反问:“那么,你说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红绫搔头:“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绝非一个头脑简单,只凭人家发给她的讯号行事的人,她有比常人更丰富精采的内心世界!”

红绫对秋英竟然作出了这样的评价,很出人意表,黄蝉道:“你和她相处,不过几小时!”

红绫道:“是,时间很短,但我们两人一鹰,是真正相处,是凭各自的心灵力量交流,而不是用仪器发出讯号给她接收。”

黄蝉挥了挥手:“你们的心灵交流之中,你得到了甚么?”

红绫皱著眉,眉心打了一个大结,我看了之后,忍不住伸手,在她的眉心,按了一下。红绫道:“黄姐姐,照你的叙述,秋英对世上的一切,所知极少,她甚至应该不知世上有鹰这种禽鸟存在?”

黄蝉的神情,刹时之间,也变得很是疑惑,显然她认为红绫所说的有理。

她迟疑道:“她见了那鹰,觉得有趣,和鹰玩耍,也是很普通的事。”

红绫摇头:“黄姐姐,你叫那鹰为‘神鹰’,它通灵之至,绝不会和普通人玩耍,而且,秋英一和那鹰在一起,就像是一个熟练的驯鹰专家一样,她和鹰儿的一些……‘共同语言’,连我都不知道,她和鹰儿还联合起来笑我不懂!”

这一番话,听得我们三人,大是错愕,我连连作手势:“你说清楚一些,你这样说,想说明甚么?”

红绫一字一顿:“我是说,秋英脑中,有著完整的记忆系统,她不是又聋又哑的残废。”

黄蝉陡地叫了起来:“不可能!”

红绫也大声道:“一定是,只是她的情形有些特别,她似乎并不能由心运用她脑部的记忆,要依靠某种诱发,才能触动,例如那鹰引发了她记忆部分中对鹰的所知,那蒙面人不知用甚么方法,引发了她的另一些记忆,使她跟著他走了。”

红绫侃侃而谈,不但对她所说的一些奇特现象,充满了信心,而且,还说得条理分明。虽然她所用的字句,有时很生硬,听来不是很顺耳,但是我们都明白。

听她说到后来,我心中骇然,失声叫道:“天,你说的,她不能由心控制的记忆,是说那是她前生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