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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书籍名:《绾绾》    作者:黏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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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舞开了来,就滑溜如同泥鳅--我天天与冷三较武,从最初的三招落败到他五十招内都抓我不着,已经有了极大进步。

            飞鸟式的攻是剑谱,只是不能用硬剑,要用软剑--也就是要和我手上的软剑配合使用。飞鸟式的攻比起守要多了几分潇洒,少了几分娇羞。攻式的名字就顺耳得多了,都是以猛禽的名字作的,有鹰式、隼式、鹞式等等,也正好是三十套。有趣的是飞鸟式的攻守式都是一一对应的,每一套都有克制它的一式,就好像斗兽棋一般循环。大象能吃凶猛走兽,却最终被老鼠所吃,端地是一环扣一环。

            飞鸟式还有一部分是修炼我这眼睛的方法,是师父留下的。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这眼睛还有好多用法。只是那开眼的方法实在奇怪恶心,什么半夜去坟地里埋一只死耗子,过一天将耗子拿出来泡在酒里喝…实在跟前面都以优雅为主的飞鸟式格格不入。我疑心又是那促狭师父捣鬼,故而只是细细琢磨那眼睛的御人之道。

            仁义山庄自得到了那笔巨资后,便开始慢慢地建设起来--我每天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与白鹤为伴,日日切磋武功勤练不辍。冬去春来,白鹤与我亦师亦友,我渐渐忘记了往事,仿佛回到了最初在山间平静的日子。除了我渐渐长高的身体,我几乎找不到什么太大的变化。若要说有,也无非是我终于见到了冷三的孪生兄弟,以及小貂变成了一只凶猛的大貂。

            貂儿身量渐长,且除了我与冷三外再也不与旁人亲近。初时它还可以窝在我怀里,如今已经长得如猎犬大小,比起同类大了不少,便不能再跟我如以前那般厮磨,常常月余不见踪影。我起初以为白貂罕见,大些也是正常,加上我每隔两个月总要喂它些猴儿酒--后来才发现貂儿实在大的不同寻常了些。每每询问,貂儿便如实说有片毒蛇极多的林子,它常在那里猎食,其余的倒也没有什么不寻常了。我也不再深究,心想只要不像老虎那么大,倒也无所谓了。

            这般过了三四年,渐渐地,山庄的名声一天一天大了起来。于是我也有了新的事情做,除了给齐智煎药、和冷三比武,有时也帮童子贴一贴那些被悬赏了人头的所谓武林败类的画像。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天我和冷三兄弟喂招从必输无疑到偶尔有平手,已经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正当我13岁这年,武功忽然突飞猛进起来,仿佛前面练的不过是一个铺垫而已,那细小的瓶颈已经被完全地撑了开来。而我的异眼,也隐隐地产生了变化。起初我也没注意,只是这眼睛的作用范围比之以前要广了些。渐渐地那眼珠子的颜色也浅了起来,原本是乌溜溜的一双瞳仁,现在变成了稍稍发灰的颜色。对于这一改变我倒是开心得不得了,只觉得眼珠灰灰的十分有趣。自这些变化产生后,白鹤反而懒怠起来,不再与我拆招,反而着我去寻山中飞鸟讨教。起初我是和一头金鹰搏击,金鹰是极凶猛的飞禽,因此常常带的满身伤回去。金鹰的搏击方法与鹰式如出一辙,因此我也凝神以对应的守式拆招,渐渐地融会贯通起来。

            和金鹰对拆了一个月,方才胜了;于是再去和兀鹫对拆,兀鹫之后有隼,有鹞子;每次都将将对拆一个月,方能完全破得这些猛禽的招式。与这些猛禽喂招喂了一年,所练的是剑术的狠劲;第二年就和云雀、乌鸦、百灵拆招,这些小型鸟飞行速度奇快,反而不如猛禽那般破得容易,口中常常发出怪异的叫声,能荡人心智。于是这一年练的便是一个稳字--江湖中有许多以声音为武器的,这时万万不能受干扰。我在嘈杂恐怖的鸟叫声中锻炼得将剑术的稳之一字舞得有模有样。这一年,我的剑法便不再轻浮,虽灵动却少了些浮躁。

            第三年,和我对拆的是一群蜂鸟。蜂鸟体型极小,双翅挥动极快,非常不易觉察;初时与一只蜂鸟较武,两个月未有进境,已经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见不到敌人身影又如何制敌?白鹤只指斥我,他日真与人对敌,又有几个是能光明正大让你看到他们身影的?于是细细点拨我,道以心眼视物,即便小如毫毛,也可一击必中。

            于是我闭上眼睛,每日和蜂鸟周旋。从起初的一群,到后来的只余一只,我的剑已经快得只有残影,而异眼那"知阴阳"三字的意思也渐渐浮出--即便闭上眼睛,异眼还是异眼,那些不易捕捉到的,闭上眼睛反而能"看"得更清楚。

            这一年除了与蜂鸟比试再也没有其他换过其他鸟类,练的是攻守结合、以及剑的准与快。练到蜂鸟只剩一只的时候,白鹤又教蜂鸟一只一只重新加上,并布置作业,要我以剑带其中一只蜂鸟某处的一根羽毛回来。开始我也觉得是天方夜谭,殊不知这一门作业其实就是练眼力和剑的准头--直到所有的蜂鸟都被我刺得掉了一半的羽毛,白鹤这才说,我可以出师了。

            这时,我已经快要17岁了,终于算是长大成人。潜心练武的三年里,我并没有再去参与仁义山庄的杂事,直到有一天无意中听到童子的对话。

            "你注意到了么?这两年总有个人来山庄取赏银。"煎药的淼儿对厨房里切菜的伙计道:"这人倒也奇怪,每次来了,总是喝一杯酒、取了银子就走的。"

            那伙计道:"是了。上次贴画像的童子生病,我去替他贴的时候,曾见过那人。他虽然常来,但咱们山庄的客人也不少,怎地偏偏注意到他?"

            淼儿脸上露出微窘的神态:"那些江湖中人个个模样都怕人得很,唯独那少年,虽落拓了些,长的是极好看的…"

            "淼儿!"我微笑着从房顶一跃而下,衣袂飘飘,一时间两人都看得呆了。

            淼儿赞叹地道:"绾绾小姐还是这么好看。不,是一年比一年好看了。李强,你说是也不是?"

            那叫李强的伙计憨厚地摸摸脑袋道:"是极,是极。"只略略看了我一眼,便回头望着淼儿,那眼中有一股柔情,显然是对淼儿有意的。李强是个好人,而且十分痴情。我最喜欢他无论是多么好看的女子,都不会多看一眼,而只把淼儿放在眼中这一点。

            我微笑道:"方才听我们淼儿说到有位年少才俊的大侠,英勇无比,侠肝义胆,最妙的是那一张风流倜傥的脸蛋,教我们淼儿也动了凡心。"说罢偷偷瞄了李强一眼,他果然神色一黯。

            淼儿却不羞急,只是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道:"绾绾小姐误会了。淼儿可没说那些侠肝义胆的恭维话。"

            我打趣道:"可都在你脸上写着呢。"

            淼儿还是笑眯眯地道:"是,那少侠确实年轻有为,连李老爷也赞他并非池中物。只是,淼儿却并非为自己,而是为另一个人打算的…"

            我挑起眉头,疑惑道:"是谁?"

            淼儿只微笑看我,并不言语。

            

        风雪故人来

            "小姐啊,你已经十七了,怎么还不想想…终身大事?"淼儿促狭地看着我笑。

            这小妞,居然学会了反将一军…我无奈地揉着额头。这些年来我并不见外人,可齐智却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能总呆在仁义山庄里。毕竟仁义山庄是江湖人士来往之地,三教九流皆有,偶尔还有来寻仇的。因此齐智说绾绾身世有些奇特,但总归是到了年龄就要做该做的事…一想到成亲,我不禁打了个激灵。搞什么!本姑娘还要仗剑江湖,快意人生呢…

            齐智总说长兄如父,可是我唯一的长兄也不过是后来认识的冷三。冷三是个冰块,这谁都知道;多亏冷三那油盐不进的性格,无论李长青和齐智怎么劝,冷三也只用那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和紧抿的嘴唇直接无视那两人。其实我明白冷三最知道我的心意,只是以他的性情并不会说些什么,也只能做到这程度了。

            于是我开始长吁短叹起来,盘算着如何离开仁义山庄了。

            这契机,很快就到来了。

            

            风雪漫天,此时已是寒冬。开封护城河西,仁义山庄屋檐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于怒啸的寒风中伫立。远远看去,山庄建筑千檐百宇,气象恢宏--高大的门户终年不闭,门前雪地上蹄印纵横,却没有人影。

            这天,齐智亲自发帖,邀请了武林中最近成名的七大高手前来庄中商议要事。

            仁义山庄终于决定有所动作了。

            我站在屋内,将探子回报时送来的腰带一一用软剑挑开,拿出里面的纸卷。李长青面露忧色,待我拆完纸卷,方幽幽叹了口气,转头对齐智道:"你我穷数年心血,费数百人之力,所寻访出来的,也不过只有这些了,但愿……"说到这里,他轻咳一声,住口不语,眉字间忧虑更是沉重。齐智微笑宽慰道:"既已尽力,总有成功的一日。"

            我情知这些关于柴玉关的情报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折损了多少精干探子方能得来。只是屋内气氛凝重,让我好生不自在。这时连天云啪地一拍掌:"莫愁,莫愁。那柴玉关再如何狡诈,左右不过是一个人,难不成还能将咱们吃了?"

            连天云这一搅,气氛这才稍稍缓和了些。我心系冷三,眼下已是寒冬,他和冷二坐在外间守候那些提着通缉的人头来讨赏的人,想必桌上的酒也凉了。这时节喝凉酒最伤身体,我悄悄退出房间,去厨房拿了一瓶温好的酒去换。

            顺着贴告示的风檐走到冷三冷二坐着的院子,这两人还是没变--数九寒天的,两兄弟坐在装死人的棺木上,仿佛是坐在寻常的暖炕一般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