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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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屎成堆。不远处还有几堆螺旋状的黄屎，已经干结，螺旋顶端尖尖的，很直。他戴着八角帽，穿着军装。八角帽的八个角非常突出。红五星和红领章、红袖章都很红。他的确比上中学时威武多了。他还能认识我，我感到惊讶。都说他疯了，精神了，神经啦，我持怀疑态度。他说一个省内外驰名的作家能来看他，他很高兴。我们谈了许久。我想起了中学时有个姓周的同学欺负我，在我吃饭的时候把我从家里用玻璃瓶带来的腌白菜打碎了，是他替我报的仇。他把那家伙狠狠揍了一顿，使他再也不敢骚扰我了。他还记得，他笑了。最后，他说他的革命队伍里缺个军师，就是总参谋长吧，希望我能参加他的队伍，将来等大业告成，他将封我为第一国务卿。我说我对政治和经济都没有兴趣，我是个前卫派作家。他顺口说道，那么就封你为文化部长并兼任国家作协主席。我说还是算了吧，我对任何官职都缺乏恭敬。他见我一一婉言谢绝了，有点伤感。他说我拜托你给我写一部传记，这个最后的请求你不会回绝吧。我搔了搔头皮，心里虽然感到为难，但还是答应下来了。我就叫他把他的主要事迹给我讲了讲。最后，我问他听说你自己有本革命志。他听后警觉地看了看我。我坦然地笑着。他可能想我毕竟是位作家，对于政治和权力没有丝毫的欲望和野心。他转身从破窑里头的一个裂缝中把他的秘密记录取了出来。他不许我带走。我翻看了看，默默记住了一些。下面就是他用打油诗形式写的《尤骨子革命志》片段：
我在口镇搞革命，
风卷浪激壮志兴。
占了口镇政府楼，
全镇民众皆震惊。
未有伤了身和体，
未有流血未麦城。
全民高呼我骨王，
农民君主从天降！
……
……
随后，我就离开了那儿。
父亲来信说大穴村那个疯子死了。我没有觉得意外。信上说他是得脓毒败血症死的。他高烧、昏迷了很久。他说着胡话，昏肠倒肚，谵妄呻吟不止。真是奇迹呀，他在昏梦中还能爬起来，把红军军装穿得整整齐齐、笔笔挺挺，爬出窑洞，一路高喊着“我要去革命，我要去活埋尤大款！”当他摇摇晃晃走到场畔那个深深的水窟窿边时，一头栽了下去。他窝死到了里面。如果水窟窿是大地的子宫，那么他蜷缩在里边就像母体子宫中的胎儿，他最终回到了大地的怀抱。读完信后，我想起了曾经对尤骨子许下的诺言。为了说话算数，于是就有了这部小说。草稿早在一九九三年三月就完成了。这期间几经周折，先是用第三人称写的，中途改为第一人称，现在又恢复为第三人称，差点把我的命都搭上了。我感到是如此疲惫。尽管如此，还是无法确定它是否就能在近期出版。不过，总算对尤骨子有个交代了。他的在天之灵、在地之魂是否感到满意，我就不得而知了。谨以此书告慰他的亡灵而已。 本书来自4020.cn免费txt小说下载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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