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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书籍名:《虎日》    作者: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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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时候还愁你的彩礼钱,你娶一百个老婆都不成问题。”

            尤句条不理睬他,只是对皙妹说:“皙妹,既然你这样说,我可就回去了。”说完,他扭身上了高坡。他在坡上走了几步,回身看见尤骨子挽着他妹妹的胳膊隐没到夜色里去了。他咳嗽了一声,说:“这世界鬼的话也有人信。”

            他和皙妹在夜色茫茫中出了大穴村。在村口,也就是老虎峪口回首看了看他们的故乡大穴村,他们心中想着对于句条的许愿。进了老虎峪,在夜色之中,他们沿着老虎峪边的拖拉机道匆匆而行。他想起应该叫皙妹唱首歌。皙妹问唱啥歌。他说唱妹妹送哥当红军。她说是妹妹跟哥当红军。他悟到以前的歌词不适用了,于是临时编了一段,然后叫皙妹唱:

            妹妹跟哥当红军,

            跨河谷,过村镇,

            抛头颅,洒热血,

            刀山火海,艰难险阻,

            千山万水,雄关险道,

            乘风破浪只等闲。

            老虎峪沟底流淌着一条潺潺的小河。河那边是有名的老虎咀。前些年,他们还是少年的时候和村里的孩子们曾一起到老虎咀上偷打过核桃。他们是在夜晚,在月明中爬上高高的老虎咀的。那儿的山坡上长满了核桃树,是另外一个村庄的,他们只能趁天黑夜晚去偷。在那儿,他们曾经听到老虎在对岸山上的吼鸣,声音凄厉悚心。他梦见他与她在老虎峪中走着,看见老虎咀的半山上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大约有十岁的样子,他们提着笼儿,正在向上面的核桃林爬去。他不敢相信几十年前的那个男孩和那个女孩仍旧活在这个空间。那两个孩子爬到山岗上边去了,他们的影子隐到了山岗背后。又走了一会,他看见河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了一个约有七八十岁的老汉,他用小小的柳条儿赶着两只金黄金黄的老虎。老虎像牛羊一样在山上吃草。老汉在山上赶着它们,向山岗西边走着。他发呆地看着。那个老汉唱开了歌子。这一带流传的山歌。歌声嘹亮,童声味浓极了,音调高昂,扩展力强极了。赶着老虎的老汉在高山上唱道:

            大……穴出了个……尤骨子

            为了……咱……穷人……过好……日子!

            这是他遇到的第二个唱这首歌的人,他想一定要向他问个究竟。他拼命向老汉所在的高山追去,但无论如何他就是追不上,他与老汉之间总是有一段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虽然他在奔跑,那个老汉和老虎仍在慢腾腾地走着,老虎在悠闲地吃草,老汉在漫不经心地甩着柳条儿。最后,老汉和老虎走到山岗那边去了。他和皙妹出了老虎峪踏上了圣人桥,进入了一个更加宽阔更加幽深的大壑之中。这个大壑叫做冶峪河,东边有一条柏油马路,车辆不时驶过,但在深夜几乎没有行人。冶峪河西边是高高的嵯峨山。那儿山路峻峭,人情险恶,传说曾经有两个朋友合伙去做生意,翻越起伏连绵的嵯峨山时,一个朋友把另一个朋友杀了。这个朋友把那个朋友架到树上,然后放火烧山。引燃的山火整整烧了半年六个月,直到干燥的冬季远去,多雨的夏季来临,一场大雨熄灭了山火。嵯峨山周边几百里被烧成一片废墟,满目灰烬。他想挡一辆车把他和皙妹捎到南边十五里外的口镇,但挡了几次,都没有挡住。他甚至掏出手枪,仍旧无济于事。他只能利索地闪开,要不就会有葬身轮下的危险。他们只好沿着冶峪河步行,这似乎更符合他们扮演的角色。他决定南下革命的整个征途最好不乘车,不坐船,不坐飞机,这样走过的每一个村庄、城镇都会撒下革命的种子。他就是最优秀的播种机。星星之火,势必成为燎原之势。等到南下革命大功告成,夺取了深圳、海南,完全可以坐飞机返回英雄的大穴村。大穴村的麦场上突然从天而降了一架波音飞机,一定会把所有的大穴村人吓死的,大穴村的大款更不在话下。那时候尤大款的那几个臭钱还能抖起来吗?还能算什么大款,连个波音飞机的尾巴梢梢都不值。而他,尤骨子已经成了飞机的主人,深圳、海南的主人,已经革命成功,当了帝王,全中国都是他尤骨子的财产,所有的美女都是他的,女人都是皇帝的,他挑剩下的才出让给下边的大臣以及奴仆,没人要的才是平民百姓的。他梦见他拉着皙妹的手,望着冶峪河黑乎乎的流水,想起老人辈传说黄帝曾在这一带铸过大鼎。有一个黄帝铸鼎的传说流传千古,所以这条河叫做冶峪河。黄帝既然在这一带铸过大鼎,那么,他的灵气将会蕴藏在这一带,他的精灵经过千年的化育终将凝聚成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呢?难道不是他——尤骨子——吗?他记得他把这个想法向皙妹说了,她觉得很有道理。皙妹娇甜地说:“骨子,你当了皇帝可别忘了你许给我的。”

            他说:“我许了你什么?”

            “看你,连冶峪河还没走完呢,就忘了?”

            他想了好久,“噢,我是逗你呢,你当然就是皇后了。皙妹,你还记着吧,小时候在西瓜地,我扒开你那儿,看,”

            她拧了一下他的胳膊,“你还说呢,羞死了。”

            “哎,皙妹,那弟兄仨是怎么发现的?”

            “发现什么?”

            “那个,那个,”

            “还不是……一样。”

            “我可什么都没发现。不说这个了。这也正好说明你是一个不一般的女人,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这难道就不是预兆吗?”

            “是当皇后的兆头,标志?”

            “这还用挑明吗?”

            “骨子,我们快到口镇了吧?”

            “我看是快了。那不是水泥厂吗?”

            “到了口镇干啥?”

            “当然是进行南下的第一场革命!”他他气吞山河地说。

            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们过了东风渡,又拐一个大弯,绕过突兀的山嘴,在悄无声息中进了口镇。口镇的风男流女还没有睡够,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他们几乎走了一个晚上,皙妹的脚起了大血泡。他感到实在应该找个客店睡一觉了。他在梦中到处寻找客店,哪里都找不到。于是他就睡在了街边的泥地上。他是那样地疲乏,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口镇的人民,包括那个开店的老汉对他失去了兴趣。他们后悔自己居然把一个疯子当成了鬼,他们觉得再也没有什么可乐的了,紧张和恐怖已经成为昨日黄花。只有几个娃儿跟着他和皙妹进了镇医院。医生清楚这是一个疯子,虽然没有钱,医生还是以极快的速度替他包扎了一下,至于清创缝合,医生本人即使有这个心也不敢为之,万一疼痛引发疯子精神发作,他可就倒霉了。尤骨子身无分文,他还没有实施抢银行的计划,抢劫人民币作为革命的盘缠,也没有想到去勒索一下大款们。出了医院,天色向晚,暮色茫茫……他梦见尤骨子和尤皙妹走在口镇的街道上。在黄昏的暗淡天光下,尤骨子和尤皙妹踯躅而行,走得非常慢。在梦里皙妹还在劝说在口镇暂且休息一夜,明日起程,但尤骨子在梦中仍然坚持他夜行晓宿的战略方针,一意孤行,使尤皙妹含泪看着他一跛一瘸行走的样子,心想:革命可真不容易呀。那些长征的人走了二万五千里,一些人还要抬着一些人走,那可真是英雄业绩。尤骨子革命刚刚开始就负了重伤,如果要是有军队的话,就有当兵的抬着他走路了。他想尤骨子咬牙切齿忍受着疼痛坚决要离开口镇是有更加深刻的原因的。在这里,他丢尽了脸,打坏(废)了产生下一代的工具不说,几乎是丢盔弃甲,全军覆灭,这可能是他革命史上最凄惨最麦城的一页。武器——手枪——被没收了,旗帜丢在了镇政府的高楼大厦上,有一绺还被撕下来包扎了他的伤口……审问她时,派出所的人问她手里攥的啥,她竟然毫无羞耻感地说:“我男人的……”她痛苦得已经麻木了。派出所的人全笑了。他在梦中听见有人笑着说还不如炒了吃了补补身体。这不知是派出所的哪个人说的,还是口镇的街痞流氓说的。尤骨子和尤皙妹走到口镇东头,那儿有一个牲畜市场。小时候,尤骨子、皙妹包括大穴村所有的人常常来口镇赶集,卖小麦,土豆,玉米豆,买猪娃、羊娃回去养。有一年,尤骨子把家中的小母羊拉到口镇来打羔,就在这个牲畜市场上,一头头角峥嵘的公羊为母羊打了羔。那个公山羊下来以后,他家的小母羊突然半跪下后腿,好像发冷过敏似地那么猛一缩跪,从水门中挤出了一大摊稀鼻似的东西。那一年尤骨子才十二岁,他总是忘不了打羔的情景。后来,那只母羊一窝下了四只小羊羔,但只养活了二只。

            皙妹说:“骨子,那不是你弟弟的未婚妻吗?”

            尤骨子抬头看去,看见他弟弟的未婚妻正和尤大款手拉手从对面走来。在夜色朦胧中,迎面走来的确实是尤大款和昏杏——尤八弟的未婚妻。八弟最近失恋,痛不欲生,他想原来昏杏是叫尤大款霸占了。尤大款匆匆忙忙赶到口镇与昏杏在床上几乎睡了一整天,睡得头昏脑胀,昏昏噩噩,惺惺忪忪,对于今天镇上发生的奇闻逸事一点也不知道,直到天黑了,他与昏杏也睡够了,这才出门到街道上遛遛弯儿。昏杏最多有二十岁,这样一个妙龄女子与尤大款这个将近五十岁的老淫夫如此热火,这使尤骨子百思不得其解,他革命的仇恨倍增。他猛然挣开皙妹,上前一把抓住了昏杏,“昏杏,你可真是个‘昏杏’,你真成了尤大款手心一颗摇昏迷了的小甜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