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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书籍名:《虎日》    作者: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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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许是那些乖觉的少妇们的戏言,但却倍给他心灵以温馨、以慰藉,使他激动,使他发热,使他变走路为跑步,精神抖擞,快马加鞭。

            家中诸事都不顺心,他的母亲仍然躺在炕上,吃得少,喝得更少,一门心思想念她的亡夫。家中由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照顾母亲,并操持家务和家政。尤骨子虽然是他们的四哥,可也不必再负起这些恼火的沉重的责任了。恰恰相反,他的大脑里常常出现河边那群少女的风景。他想他不能再想这样的美事了,这是必须警惕的呀。他要好好想想失败的原因,要做深刻的检讨,严厉的自我批评,决不能对自己的错误姑息养奸。他坐在篱笆边,扪心自问革命不见成效的原因所在,根本的问题在哪里。他看着院子前面明晃晃的田野,更加坚定了他所许下的宏愿毒誓,只是挨打导致身体受伤使他的情绪有所低沉。革命不能空手赤拳!他突然猛地喊起来:“对,革命不能赤手空拳!”他──尤骨子——到镇上去的时候,既忘了带菜刀,也忘了带鳖叉、镢头,更忘了带旗帜,仅仅穿着沾满血污的军装上了街,怪不得在甘镇吃尽苦头,受尽污辱。

            他回到窑中,一一检视他的武器。一定是他的弟弟把他的这些玩艺儿聚拢到了窑旮旯里。他看着那面卷起来的红布旗;他看着这一堆曾经在他的革命行动中叱咤风云、威风劲吹、光辉灿烂的革命的行头,思索起这些家伙所收获的果实可怜得仅仅是一只喂狗的盆子,一条恶狗,此外就一无所获了,实在是威力太小了,想起来就叫人丧气。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至理名言猛然蹦出他的脑壳,使他惶惑不已。这条真理仿佛初升的太阳喷射出万道金丹使他顿时浑身通电,麻流涌激,身心震撼。是啊,我必须得有一支枪。有了枪,我才可能干出大事情来,才可能取得更大的胜利,直到取得革命的最高权力。于是,他的整个身心沉浸在了拥有一杆枪的强烈愿望之中。经过反复思索、反复论证、反复斟酌,他最终得出结论──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力更生、自己动手制造一把枪。然而,制造枪的材料、工具和技术几乎等于零,但他并不灰心气馁。许多的革命行动在这样的时代,在这样艰苦的大背景下不是都开展了嘛,不是打死了尤大款的千元人民币购置的狼狗了嘛,那么搞一杆枪,不,制造一杆枪他认为是不成问题的。要制造枪,就得有钢管,最好是无缝钢管──这是第一步。他突然看见了家中那辆烧火棍一样黑的破自行车。这辆自行车,他上中学时常常骑,如今搁置在拐窑里浑身落满了尘土。他仔细打量这辆自行车,端详的结果使他发现它的横梁截短了正好可以做上等的枪筒。然后把截下来的枪管安在木把上就是一把现成的漂亮的手枪了。他兴奋异常,立即整个儿投入了制造枪支的高难度的技术性工作之中;他试验了一次又一次,不成功了又重来;他的劲头,他的心境,他的痴迷的程度,绝对不啻于一个优秀的科学家投入科学发明、科学创造的另一种上帝的世界的情形。如今的尤骨子,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会以为他是一名杰出的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工匠,一个天才的发明家,武器制造专家,世界上最优秀的科学家。第一件任务是把钢管从自行车上截下来,这是一件艰难、繁重的工作。好在尤骨子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他自有办法。他掏出钢锯,专心致志地锯车梁。他大约花了半天的功夫把枪管从车梁上锯了下来。等到他的妹妹回家发现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所以也就无人发作。现在家中的人都让着他几分。虽然曾经带他看过精神病医生,可医生认为他只是仅仅生错了时代。这就是他的病。尤骨子把枪管别在腰间,正在忙活枪把的制造工作。制造枪把,他仍然使用钢锯。这样,比起锯钢管就容易到天上去了。钢锯条锯在木头上宛如头发丝切豆腐。他把枪管固定在枪把上,他用几条橡皮筋作弹簧,橡皮筋后头带一个粗铁丝制成的枪栓去撞击枪管后面那个小窟窿眼儿作为引火。小窟窿内一般填入一星黄色炸药,或者一些从火柴头上刮下来的黄磷粉,然后把火药和钢丸从枪管前面填进去,再用枪条捅瓷实。

            他制造的枪是这样的:钢管固定在木头上,六条橡皮筋双折后做弹簧,一根粗铁丝当撞针,击铁是一截自行车链条的链扣将辐条帽砸进去──这太难以解释了,因为太复杂了。你们小时候见过山村孩子玩的那种打火柴头的“链子枪”吗?如果见过或者玩过,那你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黑火药、黄色炸药、钢丸和铁砂在单龙山地区的村庄里非常普遍,大多数农民、猎户都自己制作。尤骨子的父亲活着的时候,非常爱好玩弄土枪,自从有一年枪管爆炸,崩了他的手和胳膊、胸膛和脸,他就再也不碰它了。但窑洞深处,墙犄角上至今还挂着那时候挂上去的“药葫芦”。“药葫芦”里,火药、黄色炸药、铁砂丸,什么都有。有人可能要问尤骨子为什么不制造一杆长筒土枪,那样枪的威力就会大得多。尤骨子自有他的道理。

            他制造的这把短式土火枪,他美其名曰手枪的家伙,是为了能够别在腰间。他身上穿着灰色的军装,脚上穿着草鞋,头上戴着红星八角帽,腰间系一根正宗的牛筋皮带,再歪插上一支自制的手枪,不但威风凛凛,神气十足,使他脸上洋溢着憋不往的革命者的笑容,耀武扬威,意气风发,气派极了,而且还可以表达他的特殊的身份。他是当今革命运动的天然领袖,是首倡者,发动者,先驱,先锋,而那些背长枪的人历来都是兵,是小卒。

            尤骨子把土制火枪填上火药和铁丸,用铁条捅实在了,然后给击铁下的小洞眼里刮了些火柴头,用手按实,把击铁放下去压往炸药,以免其脱落。一切就绪之后,他把自制手枪歪别在腰间,大步向田野走去了。

            尤骨子有了里面出政权的枪,决意要踏上尤今潮的太太、少奶奶、小姐的象牙床滚一滚,闹出许多笑话。

            如今,尤骨子有了威风八面的枪,他想他的革命应该更上一层楼了。吸取前几次革命的经验和教训,这次他悄然穿过村庄,潜到尤今潮家后院。尤今潮的狼狗已被他革了命,他的行动无论是村人还是尤今潮都没有察觉。他扒在窗沿上,望见尤今潮的太太和女儿正在明亮的灯光下脱衣服。天已经黑了,她们正要上炕睡觉。他听见尤今潮的太太说:“今晚我心里怎么一点也不踏实,尤骨子那疯子会不会再来骚扰?听说他在制造火枪。”

            尤今潮的女儿说:“咱们村出了个尤骨子,可够受的。妈,窗外好像有响声。”

            屋里静了一会。

            尤今潮的太太说:“可能是风。”

            尤骨子把头缩下来,心想:这娘们俩居然在夜晚、在阴暗的角落肆无忌惮地议论我,不过这很能说明问题,不是从反面证明了革命的威力。对了,一定要造成一个恐怖时期,要人人栗栗自危,这样才能形成革命的大气候、大风景。他踅到楼前,在门外侧耳倾听。

            “妈妈,我总感到屋外有人。”

            “你在炕上躺好,我去看一下。”

            尤骨子心情异常兴奋,心想:真是天成我的好事。他的心跳在加速,当门刚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尤骨子猛然跳进门去。他迅速拔出手枪,叫道:“不许动,别出声!”

            但在他突然闯入的那一瞬间,尤今潮的太太和女儿还是都惊恐地叫了一声。尤今潮的太太只戴着乳罩、穿着裤衩站在地上,而尤今潮的女儿连忙用被子蒙住了头。

            他命令道:“从被子里出来,出来!”

            被子里那团东西好像老鼠一样往更深处缩,尤骨子生气了,说:“你再往里钻,我可要开枪了。”他用枪比划了一下。

            尤今潮的太太说:“喜儿,你出来。”

            尤今潮的女儿从被子里爬出来了。她吓得浑身哆嗦。她乳罩都没有戴,只穿了件睡裤。她的小乳房好像苹果那么大,也像高原上的苹果那么充满迷幻的色彩。尤骨子对于这些裸露的肉:大腿、乳房和肚皮是不感兴趣的,他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们的炕。这是一座土炕,和他家的炕没有什么区别。当了大款了,怎么还睡炕?为什么不买张象牙床?他心里非常不满意。他把她俩推到墙边,说:“你们别动,老实点。”

            这时,他把短式火药土手枪歪别到腰间,迈开步子,奔到炕边,顺势向上一滚;滚到了炕里边,紧接着又翻滚回来,站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又向炕上滚去。这种把戏使这母女俩忘记了寒冷和恐怖,不知尤骨子在搞什么鬼名堂。

            门大开着,灯光照在院子里,终于引起了尤今潮的注意。他下楼,走进屋来,看到尤骨子在炕上打滚,滚来滚去,滚得不亦乐乎,而他的太太和女儿竟然光袒着身子在炕下观赏。他愣了几秒钟,顺手绰起了板凳。

            尤骨子滚了又滚,此时他滚够了,过足了瘾,站在地上这才发现观众中又多了一个人。尤今潮拿着板凳,沉默不语地看着他。他用手抹了抹头上的汗,说:“尤大款,你今天表现得很好。今天我革命的任务是在你老婆太太的象牙床上滚一滚,并没有计划革你的命,所以我的枪也就不用再拔出来了。让开,我要凯旋而归了。”

            他一点都不畏惧尤今潮手中的板凳,他把他往一边拨了一下,迈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