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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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父亲博览群书,希望儿子能学识丰富,以便将来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尤其是成为一个与中国发生贸易的商人。他告诉我,好几种中国商品,都是在中国滞销而在阿尔及利亚匮缺的,但阿尔及利亚人却是从法国市场买那些中国货,更可笑的是,它们都是由法国商人从香港商人处买得;而香港商人,则从中国大陆所购……这位15岁的少年郑重地告诉我,他要将中国货直接输入阿尔及利亚,甩掉一切中间商。
我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喝彩。
夜色越来越重,谈兴却越来越浓,我便留这兄妹俩吃饭。
饭后,乌阿玛哈小姐手脚麻利地收拾残局,她的兄长端坐着喝茶,我忍不住向他提了个问题:“您知道您的母亲和姐妹为您所做的一切吗?您心安理得吗?”少年那黑色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我知道一切,也心安理得。因为我们全家没有一个人会怀疑我能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成为家庭的光荣。我是男人。”
我无言以对。“我为您唱支歌,好吗?”那妹子又轻轻地拉我的衣角,“唱支罗马尼亚民歌。”
我不懂罗马尼亚文,但知道那确是一首罗马尼亚民歌,歌词诙谐而简单,歌名叫《妈妈要我出嫁》,乌阿玛哈小姐如上次那样,微微靠在墙上,用心唱,表情幽默,音色亮丽。
(王欣摘自《新新阅读》2006年第9期,宋德禄图)
摘自：《青年文摘（绿版）》2006年12期 作者：钟丽思
什么都不是的虫子
在众人眼里,她是一个很古怪的人。她常常独自出去旅行,又像幽灵一样悄然回来。偶尔山珍海味地自斟自饮,有时却用一斤咸菜十个馒头大宴宾朋。有时对收破烂的人都亲热有加,反而对顶头上司不屑一顾。肆无忌惮地和男孩子们勾肩搭背,却和一些女孩子连手也懒得一握。别人给她介绍对象,没谈成功她还盛装去参加人家的婚礼。开会时总是不用推搡主动发言放冷炮,平时却在同事的聊天嬉笑中保持长时间的沉默。
她是我的一个朋友。今年32岁了还没结婚,在单位做了10年依然是个小科员。我和她很好,因为不知怎的,我觉得她十分亲近。可我听到的更多的观点却是说她执拗,任性,可笑,荒唐,说她生活得乱七八糟,没有章法,不伦不类,无法定位和形容。因为她的孤立,我和她出去也常常会被人好奇地盯视。有人就曾经问我:“你怎么会和她成为朋友呢?”
因为觉得无话可答,也没有必要去答,我就常常支吾过去。但是有人问她怎么和我那么好时,她的回答就刺激鲜辣,让人大跌眼镜——“放心好了,反正不是因为同性恋。不过,即使是同性恋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你为什么肯和我这么好?”一天,我们相约去踏春,在乡间的小路上,她突然也这么问我。
“反正不是因为同性恋。”我笑道。
“说真的。”她严肃起来。
“因为你好。”
“我好什么,和别人那么不一样,整个儿一傻大姐。”
“和别人不一样的人我肯定不会都喜欢,但你这种我喜欢。因为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我说,“你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你懂得按照自己的内心生活,你尊重自己的感觉和自己的品位。你知道别人的闲言碎语对你生命的个体而言没有什么具体的意义。”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吗?”她问。
我看着她说:“我想我可能知道吧。”
她笑了。“给你讲一个故事。”她说。她讲的是《小蜗牛背房子》:“蜗牛妈妈教小蜗牛背房子,小蜗牛问妈妈:妈妈,我身上的硬壳这么重,它是个什么东西?妈妈说:那是房子,我们蜗牛家族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安全极了。你一定要学会背这个房子。小蜗牛练了一会儿,说:妈妈,这个房子太重了,我想把它扔掉。妈妈说:你想扔就扔吧。小蜗牛又问:如果扔掉了它,我还是蜗牛吗?妈妈说:那你就不是蜗牛了,你就变成了一只什么也不是的虫子。”讲到这里她停了下来,“你猜,下面小蜗牛会怎么说?”
“它会说:那我还是继续背着它吧。”
“它还会说:不是蜗牛又有什么关系,蜗牛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是快乐的,哪怕我是一只什么也不是的虫子。”她说。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我就是那只扔掉了壳的蜗牛,你是那只想扔掉又不敢的蜗牛。”她终于说,“可我们在骨子里是一样的,这就是我把你当做朋友的原因。我们的差别只是勇气不同。”
是的,我们只是勇气不同。所以,我比她会压抑自己,比她会适应社会,比她会忍让,比她会苟且。所以,我比她懂规则,比她讲礼貌,比她名声好,比她熟人多——我也比她活得不健康,比她活得不快乐,比她活得死气沉沉,比她活得性情失真。
我比她活得好吗?
她是我想做却没有勇气做到的那种人。面对这一只什么也不是的虫子,我唯一感到欣慰的是,自己还没有愚蠢到去拒绝和嘲笑她,并且,一直坚持和她成为朋友。
(李沣摘自2006年10月22日《中国青年报》,安玉民图)
摘自：《青年文摘（绿版）》2006年12期 作者：乔 叶
我们为什么热爱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很伟大,伟大到全世界在今年搞了一场盛大的秀来纪念他和他的相对论,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都没这个搞得热闹。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很多国家的庆祝场面,许多男男女女在一个广场上欢呼雀跃,仿佛一个盛大的party。
如果从这些人当中随机抽取一个人出来,让他给大家解释一下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和广义相对论到底说的是件什么事,我相信我们将不会得到令人满意的答案。还有那些穿着印有E=MC2图案的T恤,戴着鼻环唇环在大街上招摇过市的街头少年,甭指望他们能懂得什么质能方程,这个方程式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耍酷的符号,如同前些年满大街的切·格瓦拉的头像。我们同事家五岁的小孩子,问他知道有什么科学家吗?他会告诉你两个名字:牛顿和爱因斯坦。很少有人懂得爱因斯坦的理论、假说、公式、符号,也很少有人知道,爱因斯坦究竟为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贡献了些什么,但是人们就是喜欢他。连爱因斯坦自己也不明白,他曾经说:“为什么谁都不了解我,又人人都喜欢我?”
我的姐姐从初中开始,就痛恨物理学,痛恨光、电、重力、速度、压强,甚至为了永远逃避物理课和物理考试,在文理分科的时候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文科。但这丝毫不能阻碍她对爱因斯坦的喜爱。我姐姐说话晚,据说一岁半的时候去医院看病,人家大夫说她不排除聋哑的可能,四岁才会叫妈妈,搞得我妈妈声泪俱下。我姥姥总劝我妈妈说贵人说话迟,说话晚是富贵之相。我姐姐懂事儿之后,总觉得这是自己的一大人生污点。有一天她在书柜里面找到一本叫做《科学家的故事》的书,偶然翻到爱因斯坦的那一页,不耐烦地扫了两行,突然一句话跃入她的眼帘:“小爱因斯坦直到四岁才学会说话……”就因为这一句话,使得爱因斯坦成为我姐姐始终喜爱的人物,同翁美玲和林青霞并列。她跟我姐夫谈恋爱的时候还说呢:“爱因斯坦跟我一样,四岁才会说话……”
我喜欢爱因斯坦是在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美术课做手工,就是用易拉罐做烟灰缸,用牙膏皮贴画之类的。我从小手就笨,做烟灰缸易拉罐割破了手,现在还留着一道疤痕。牙膏皮橡皮泥我只会捏来捏去的,搞得美术老师看见我就头疼。有一次,我用橡皮泥捏了一坨“便便”,栩栩如生,老师看了却气急败坏,说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差的学生。说实话,我当时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没被人这么批评过,当时就特别委屈。后来上语文课,有一篇叫做《爱因斯坦的小板凳》的课文,我发现爱因斯坦手工也不好,被老师批评为最难看的板凳,跟我们老师批评我的差不多。最关键的是课文中,爱因斯坦面对老师的挖苦镇定自若地说:“老师,这不是最难看的,最难看的在我们家放着呢。”我真想也跟老师这么说,但是我怕我姐姐知道了回家打我。不管怎么样,是爱因斯坦给了我重新面对老师和同学的勇气,我喜欢爱因斯坦。前两天一个朋友的MSN昵称改为了“爱因斯坦的小板凳”,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工作没做好,被领导批评了。我估计他一定也喜欢爱因斯坦。
我爸爸总被我妈妈批评没规矩。乱放东西,最可气的是钱也乱放,放完了就找不着。我爸爸就总拿马克思和爱因斯坦说事儿。他说马克思的东西就是随便乱放,尤其是书,东一本西一本的。但是再乱燕妮也不敢动(这个燕妮是马克思的老婆,不是林燕妮),因为马克思放得乱,但是乱得有规律,他要找哪本书,就能找得着。要是收拾干净了,反而找不着了。爱因斯坦就更不用说了,拿美元支票当书签的事情全世界人都知道,也没看人家爱因斯坦夫人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