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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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局长：你有什么打算？
薛刑警想了想，道：王小毛的家属提出请求，想见一见瘦高个，当面对质。我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会搞清楚王小毛到底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一刑警：这怎么行？案子还没有结，怎么能让他们之间见面？王小毛的家属是否也牵涉进这个案子，现在还都说不准，万一他们串供呢？
薛刑警：就当是破案的一个环节。我们都在场，他们要是串供，也正好顺藤摸瓜！
蓝局长掂量着铅笔，想了想，道：你写个报告，我签字。出了问题，我负责！
李萍拉着女儿如燕的手，在薛刑警的带领下，向嫌疑人所在的病房走去。
如燕的头上，戴着那顶漂亮的小红帽。
瘦高个躺在病床上，旁边摆放着急救用的各种仪器。有大夫和护士在看护着。
蓝局长和两个刑警，已经等候在那里。
两个刑警都打开了笔录本，在准备记录。
薛刑警带着李萍和小如燕进来了。
瘦高个看见进来的李萍和小如燕，微微一怔，显然不认识。
薛刑警：你认识她们俩吗？
瘦高个摇头。
薛刑警：真不认识？说话！
瘦高个：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
薛刑警：那我告诉你，这是王小毛的爱人；这是王小毛的女儿。
瘦高个一听，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好像不敢与李萍和小如燕对视了。
李萍伸手过去，慢慢将瘦高个的脸给扭了过来。
李萍道：你看着我，看着我的女儿……警察也在这儿，你说实话，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爱人的？什么时候跟他约好要一起去抢劫的？
瘦高个动了动嘴，想说，但说不出口了。
李萍：那天是我爱人的生日，他早上走的时候，跟我说，晚上要早点收车，六点之前回家，我和女儿要给他过生日。我女儿在幼儿园特意跟老师学了舞蹈《祝你生日快乐》，我爱人那天特别高兴。他说，这个生日肯定会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愿意看女儿给他跳舞，去年“六一”他为了看女儿跳舞比赛，连一趟去沈阳的活都给推了。为了女儿他什么都能舍得！他说了六点之前回家，那他就能回来！他要是跟你约好了，一起去抢劫，他还能赶回来吗？六点之前他能赶回来吗？他不会骗我！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谎话！他爱女儿，他爱这个家……
李萍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瘦高个神情有些慌乱地看着她。
李萍忍了忍，又道：你也有孩子吧？男孩女孩？
瘦高个：女孩……跟她差不多大，上幼儿园，也喜欢跳舞……
李萍：你想她吗？
瘦高个点了点头。
李萍：你爱她吗？
瘦高个喉咙咕隆一声，哽咽着又点了点头。
李萍：我女儿特意跟老师学了舞蹈，就是想让他爸爸高兴。为了跳舞，我还给她买了这顶小红帽……来，如燕，来，你把学的舞蹈演一下，让警察叔叔们看看，也让这位叔叔看看。
如燕听话地走到众人的中间，沉了沉，那张小脸浮现出笑容来，欢快地道：Happy birthday！
泪如雨下！
如燕用英文唱着《祝你生日快乐》，边唱边跳着舞蹈。
如燕的动作轻盈，表情丰富。
如燕的舞蹈充满了欢乐。
蓝局长、薛刑警等人都在看着，默默地看着。
那个瘦高个也在看着，泪水渐渐涌上了他的眼眶。
如燕跳着跳着突然再也装不下去快乐了，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她停下舞蹈来，道：妈妈妈妈……我跳不下去了，我想爸爸，我想我爸爸……妈妈妈妈，我要爸爸！我要我爸爸！
瘦高个再也忍不住了抖动着双肩，紧紧地咬着嘴唇，哭了。
接着，瘦高个号啕大哭。
众人都在看着瘦高个。
李萍也在注视着他。
瘦高个忍住了哭，慢慢道：我……诬陷了她爸爸，我要重新招供……
两个刑警飞快地开始记录。
瘦高个：……我，跟她爸爸本来不认识，那天踩点，包的他的车……把他情况也给摸清了……那天，犯事那天，跑的时候，她爸爸……
我是为了报复她爸爸，才诬陷他是我们一伙的。要不因为他……至少，得多死两个警察！我就能多拉两个垫背的……可让她爸爸，王小毛，给挡了……
蓝局长站起身来，对薛刑警道：马上把这份口供整理出来！再给市政法委写个报告！
薛局长：是，蓝局长。
蓝局长转悠了两圈，思忖着又道：王小毛不愧是当过兵的，危急时刻，宁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我们警察！他是个烈士，是个英雄！
李萍听了，慢慢抱起了女儿如燕，泪如雨下！
是个好男人
十九
当晚回家，李萍和如燕又为王小毛上香。王小毛的遗像前，香气浑厚，香烟缥缈，透着哀伤。如燕哽咽着道：妈妈妈妈，我想爸爸。
李萍搂紧了女儿如燕。
如燕：妈妈，你想不想爸爸？
李萍慢慢道：想，妈妈怎么能不想？爸爸不在了，如燕，别忘了爸爸。将来不管你走到哪里，都要记着你有一个好爸爸，爸爸很爱妈妈，很爱如燕，爸爸对所有的人，都很真诚。你爸爸他，是个好人，是个好男人……
李萍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李萍正在给那棵葡萄树浇水，神情有些忧伤。
李萍将那棵葡萄树搬出门来，晒着太阳，不期然，看见吴天亮穿着制服，正从小街那边走来。李萍站在那里，看着吴天亮。
吴天亮拿着包走来。有几个小老板看见，认出他来，道：哟，吴科长，来我们这儿视察来了？
吴天亮：视察？还以为我是市领导啊？我正巧路过这儿了，来看看，看看大家有什么难处，需要我解决的。
一小老板：难处有啊！别的不说，就说这铺子，一下雨就漏。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这到了雨季，总要泡上几回汤。找街道，街道不管，让我们找市场办；找市场办，市场办也不管，让我们找街道。推来推去的，谁也不管。可当初我们都是花了不少钱买下来的。吴科长您看这事？
吴天亮打量着小街两旁那两排铺子，道：这事也不该工商局管，不过，我倒可以帮大家问问。总该有个地方管吧。
小老板：再不管我们可要上访去了。
吴天亮：别添乱！你们心里要有个数，你们是谁啊？个体劳动者，是先富起来的一群人，比一比棉纺厂那些下岗工人，有这么个小铺子，那就该知足了！漏雨怕什么？苫盖苫盖不就得了？闹闹闹，小孟，你要敢再闹，等年检的时候，找个岔口就把你执照给收了！
小老板：哎哎哎，吴科长，你这不能拿我开刀啊。
吴天亮：我这是开玩笑！大家放心，我回头就问问，争取给大家翻修翻修！
吴天亮走到李萍的跟前，对她道：你这铺子也漏吧？
吴天亮随李萍走进屋里。李萍道：每回下雨都漏。从去年开始，漏得就更厉害了。一下雨，我都害怕给灌了。
吴天亮抬头打量着铺子的屋顶，道：当初这些铺子也不知道谁给盖的，准偷工减料了。你这卖烟的，老漏雨哪行？就是不泡汤，潮湿发霉也够戗。
正说着，一个女人闯了进来，盯视着李萍道：你是王小毛的老婆吧？
李萍诧异地：是，我是。你是谁？
女人：我是郝连喜的老婆。郝连喜你该知道吧？王小毛的同学！
李萍：知道知道，小毛买车的时候还借过他的钱……
郝连喜的老婆：我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事！当时郝连喜借钱给王小毛，是背着我的！压根儿就没有告诉过我！偷着就把五千块钱借给了王小毛！五千块钱啊！我们结婚三年多一共才攒了六千块钱，他可倒好一下子就借给了王小毛五千块钱还背着我！王小毛是他什么人啊？就是他亲爹他也不该这么干！
李萍看出来者不善，急忙道：你别着急……
郝连喜的老婆：我能不着急吗？王小毛死了是吧？人死了账可不能瞎了！这钱你得替王小毛还！
李萍：我没说不还！还！我肯定还！
郝连喜的老婆：那就好！拿来！
李萍：什么？
郝连喜的老婆：钱啊！你不是答应要还吗？拿钱来啊！
李萍为难地：这……你坐，你别着急，先坐下，听我说……
郝连喜的老婆：哎哎哎，你可别推辞说没有！我跟你这么说吧，我还就怕王小毛一死你就赖账了！
李萍：我不会赖账，保证还你！可王小毛那车刚买来，还没有来得及上保险，就撞报废了。现在那车就在修理厂放着，修理厂说了，那车连修的价值都没有了。我昨天去过保华出租公司了，他们说车已经归个人了，这事公司也不好管，要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就不好处理了……
郝连喜的老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别拐来拐去的，越听越糊涂！什么保险！什么出租公司！跟我有什么关系？王小毛借了我们家的钱，现在我来找你还钱，你得把钱还给我！就这么简单！别拐来拐去的！
李萍：我是说这钱我一定会还，冲着小毛我也不会赖账！这你放心！可是眼下我拿不出钱来，请你宽限宽限……
进来两个客户，像要买烟，可看着铺子里的情形，有些发愣。
郝连喜的老婆：你这不是赖账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