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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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书生骇然一惊,不禁紧了紧银笛,道:
“你就试试看!”
欧阳怀今厉喝一声,挥剑而上,那书生举笛一格,“当”地一声,两人又各自退了三步!
中年书生面色苍白,冷汗如雨,一招硬接之后,身形已摇摇欲坠,但欧阳怀今怒劈一剑,忽然发觉体内血气滞阻,被毒针打中的地方,一阵阵发麻,竟然已经无法凝聚真气!
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连忙暴退三步,自己运指点了胸前和胁间几处大穴,不使毒性漫延,同时蓄势相持,未肯轻易再度出手。
两人四目相对,各隐凶光,许久许久,也没有动一动,好像都在拖宕时间,只看死神先降到谁的头上。
林三郎只觉苗森扣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指,也在微微颤动,扭头一看,见他面色一片凝重,双眼射着异样的光芒,诡笑着对自己说道:
“孩子,机会难再,咱们下手吧!”
林三郎心里一阵寒,知他一定又起了杀心,忙摇了摇头。
苗森手指突然一紧,沉声道:
“孩子,你要是胆敢抗命,坏了老夫大事,那时休怨我心狠手辣!”
林三郎不禁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明知如果反抗不从,他必然要下毒手杀死自己,只好点点头,低声道:
“你……你不要再杀人……”
哪知——
他这一声低语,竟将场中二人惊觉——
欧阳怀今扫目一瞥,叱问道:
“是什么人?”
林三郎骇然一惊,突觉一阵微风掠过,肩上一沉!苗森两条钢箍般的大腿,已紧紧挟在自己颈项间,低声催促道:
“快走!”
林三郎迈步奔了出去,欧阳怀今和那中年书生一见之下,脸上尽都变色,各自晃身疾退了四五步,失声叫道:
“呀!是你?”
苗森不等他们说话,树枝一抖,径奔欧阳怀今胸前戳去,同时左掌一挥,卷起一股劲风,直劈向那中年书生!
他一招两式,分击二人,竟都快得无与伦比。
这突如其来的遽变,使场中两个负伤的人连念头也来不及转,慌忙举剑挥笛,匆匆接架!
但他们全都负了重伤,怎挡得苗森蓄势已久,陡然发动,一接之下,只听两声闷哼,那中年书生踉跄震退了七八步,—跤跌坐在上,欧阳怀今却因真气无法凝聚,长剑与树枝一触,“当啷”一声响,竟被苗森以精纯内力,将长剑震得脱手飞出。
苗森一举击败两人,毫不怠慢,树枝一挑那支长剑,探手捞住剑柄,贯足真力,向欧阳怀今抖手掷去,叱道:
“欧阳老二,接住!”
欧阳怀今本能地侧身闪避着,伸手来抓剑柄,却不料那剑被苗森真力催动,其速无比,一把虽然抓住剑柄,竟未能使它去势停住,反被剑身动力,带得身形一歪!
说时迟,那时快,苗森动手之初,早已暗起杀念,掷出长剑,手中树枝也紧跟着拦腰横扫过去!
欧阳怀今身形一歪,蓦地那树枝挟着劲风,横砸而到,“蓬”地一声打个正着,登时猝倒地上。
他一连几个翻滚,已滚到围墙墙角下,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奋力跃起,向墙头上纵去……。
然而——
他此时体内已被毒针所伤,穴道阻塞,真气涣散,脚尖才沾到墙上,一口气无法提足,两腿一虚,又跌了下来。
苗森真不愧心狠手辣,狂笑两声,树枝飞掷过去,“卟”地一声响,将欧阳怀今连人穿钉在墙上,当时气绝。
那中年书生一见,真是三魂出窍,咬牙爬起来,向后园飞奔而逃!
苗森挺动腰肢,沉声:
“不能让他脱手,快追!”
但林三郎因见他举手之内,又杀了欧阳怀今,心里已大感气愤,奔了数步,故意装做两腿一软,一个踉跄,横动了三四步,待他摇摇站直身子时,那中年书生早巳逃得无影无踪了。
苗森大怒,叱道:
“林三郎,你是故意的吗?”
林三郎道:
“我踏着一块石子,险些摔了一胶!”
苗森恨恨地道:
“他这一逃,势必将我们行踪传扬江湖,无论如何,必须追上他杀了灭口,你如不是故意,那就快追!”
林三郎不敢不从,只得急急向后边园奔去……。
哪知——
他们才奔了几步,苗森又突然喝道:
“且慢,咱们先取了东西再走!”
林三郎存心要拖延时间,好使那中年书生能够从容逃走,故作不解问道:
“师父,你老人家要取什么东西?”
苗森叱道:
“不要多嘴,赶快背我到墙边去!”
林三郎背着他奔到围墙下,苗森在欧阳怀今身上一阵摸索,果然又掏出一块绿色物件,略一审视,便欣喜地揣进怀里。
两人再追出园外,早见不到那中年书生的踪影,林三郎这时已决心要摆脱这心狠手辣动辄杀人的师父,只是慑于胁迫,不敢表露,便问道:
“师父,咱们找不到他去向,到哪里去追他?”
苗森略一沉吟,道:
“我知他住在湘南五岭山附近,如今他身负重伤,必逃往湘南,咱们就追到五岭山去!”
林三郎道:
“师父,你老人家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们呢?”
苗森脸色一沉,道:
“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许你小孩子多问,总之你助师父成了大事,自然也有你享不尽的好处!”
两人兼程赶路,这一次因为要沿途打听银笛书生方天锡行踪,无法昼伏夜行,两人弄污了衣服,扮作乞丐,掩入耳目。
这一天,他们赶到一个镇甸,林三郎驼着苗森进城,顿时招惹了许多行人驻足而观,有人说:
“看这两个化子,真是可怜,一个伤脚,一个伤手,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
又有人说:
“这孩子可算得是个孝子,自己双手都肿了,还背着他爹,该当列在二十五孝,咱们给他几个铜钱吧!”
你一言我一语,只听得林三郎既羞又愧,腼腆难堪。
这时候,正当早市,街上行人甚多,这些人全都有一副怜悯之心,纷纷解囊,二人行不了多久,竟被苗森讨到好几两碎银铜钱。
哪知——
二人正行之际,忽见从一条横街上转出一个鹑衣百结的老年叫化,手中柱着一根打狗棒,巍巍颤颤直向二人迎过来!
苗森抬头一见那叫化,登时脸上变色,急忙低头用袖掩住面庞。
随又沉声道:
“三郎当心,那化子不是好人,他要问什么,不可跟他顶撞,早些避开他要紧。”
林三郎听了,不解何意,正愣了一下,那化子身法好快,眨眼间已到了近前,冲着林三郎龇牙一笑,道:
“小兄弟,生意不恶吧?”
林三郎忙堆笑道:
“我们路过这里,承好心的叔叔伯伯给了几个铜钱,并不是有存心来乞讨的!”
老年化子嘿嘿笑了两声,双目如电,扫了他肩头上的苗森一眼,道:
“他是你什么人?”
林三郎自幼贫困,知道叫化讨钱,也要分地盘地段,只当这老化子是当地叫化头,特来责询自己,连忙应道:
“他是我爹爹,我们投亲不遇,流落异地,正要回家乡去!”
不料——
那老叫化听了这话,突然脸色一沉,冷哼道:
“你背着你爹爹,跟我来吧!”
说着,转身领路,向僻街行去。
林三郎不知该不该跟他去,一时迟疑,没有移步,苗森在上面轻轻挺了挺腰,低声说道:
“跟他去,注意离他远一点,就说我得了麻风病,不能见人……”
林三郎点点头,忙跟着那老叫化转过数条小街,穿城而出,不久到了一处僻静的破庙前!
老叫化走到庙前停步,反身横着打狗棒,沉声说道:
“你把你爹放下来!”
林三郎道:
“他老人家患了麻风病,双脚又中毒肿了,不能站立……”
那老年叫化嘿嘿冷笑道:
“苗师弟,多年未见,你果真得了麻风病么?”
林三郎一听,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向后连退了三四步……。
苗森只得移开袖面,敞声笑道:
“二师兄,果然好眼力,三十年不见,你居然一眼就认出小弟来!”
老叫化哈哈笑道:
“你遁迹三十年,一出面就连杀了老三老四,这份狠毒,绝世难寻,愚兄早知你们必从这里经过,恭候已有多日。”
苗森阴恻恻笑道:
“吕师兄,久闻你接掌了丐帮南支掌门,果然耳报灵通,令人佩服。”
老叫化笑道:
“这件事,可与丐帮无关,苗师弟,我叫你见一个人,你自然明白了。”
说着,打狗棒一招,破庙中立刻奔出四名乞丐,合抬着一张门板。
林三郎和苗森举目一望,齐都暗惊。
原来——
那门板上用牛筋粗绳牢牢缚着一个断了臂的人,竟是他们蹑踪追赶的“银笛书生”方天锡。
苗森倒吸一口凉气,恍然笑道:
“敢情二师兄手段也不太温柔,自己师弟,也这般五花大绑,视同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