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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书籍名:《日本幽灵》    作者:郭晓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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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判官龙钟煜出示了那张《东京日日新闻》,报纸以“超纪录的百人斩”的醒目标题刊载了那则“杀人比赛”的新闻,还配以大幅照片。

            野田岩仍在抵赖:“报纸上的记载是记者的想象。”

            “难道这张照片也是想象吗?”

            照片上两个恶魔的脸上充溢着狂妄和满足的神色。他们肩并着肩手握带鞘的军刀刀把,黄军服,黑皮靴,一字胡,神气十足。

            野田岩不得不供认:“照片是记者给我们两人合拍的。”

            而面对这张记录着他们罪恶事实的报纸,向井敏明的狡辩更是荒诞不经。

            向井敏明说:“为了博取日本女青年的羡慕,回国好找老婆,所以叫记者虚构了这条颂扬武功的消息。”说得过于从容了。然而倒也不乏几分真实,当初他们确实是抱着日本武士的英雄激情和理想,为了“发扬日本的武威”,而向中国人下刀的。

            迷茫的追求,被邪恶驱赶着的命运,使人想起一首日本民歌:

            我是河里的枯芒草,

            你也是枯芒草。

            我们俩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永远是不会开花的枯芒草。

            没有思想的芦苇,宿命的芦苇。没有思想而又杀人,杀人就是他的思想。

            他们是杀人的芦苇。

            1947年12月18日,审判战犯军事法庭公审田中军吉、野田岩和向井敏明这三个人间恶魔。《判决书》指出:

            “被告等连续屠杀俘虏及非战斗人员,系违反海牙陆战规例及战时俘虏待遇公约,应构成战争罪及违反人道罪。其以屠戮平民认为武功,并以杀人作竞赛娱乐,可谓穷凶极恶,蛮悍无与伦比,实为人类蟊贼,文明公敌,非予依法严惩,将何以肃纪纲而维正义?”

            宣判“各处极刑,立即执行”。法庭内外,一片同贺之声,有人喜极而悲。

            三声枪响,黑血激溅。全城欢心摇撼。

            是日为草鞋峡集体屠杀5万多受难军民十周年祭。

            第七章  庭前幕后

            细菌战之父用细菌赎命(1)

            细菌战之父用细菌赎命  东京

            宁波的天空传来隆隆的飞机引擎声,宝昌祥内衣店的伙计蒋信发像往常一样,飞快地钻进了地洞。可是洞外并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他斗着胆子把脑袋伸出了洞口。他看到天空撒下一片片金黄色的麦粒和粟子,看到像纱巾一样飘动的白黄色粉雾。日本人要干什么呢?他觉得小腿上痒痒的似有什么东西在爬,低头一看,脚面爬上了许多红色的跳蚤。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跳蚤。他跺跺脚,踩死了几只。

            当晚回到家里,他感到体虚发热,头痛难忍,腮帮子发炎肿胀。不出数日,患区从面部蔓延到胸口,皮下淤集的血变成紫黑色,身体因失水迅速枯缩,像一具沙漠中干瘪的木乃伊。送到医院不久,他便痛苦地死去,经诊断患的是鼠疫。他的父亲蒋阿宝,继母阿香,也因同样的病症瘁死。消息瘟疫般地传递。1940年10月下旬,宝昌祥内衣店的15名职员有14人暴病而亡;元太绍酒店死6人;东后街一家鱼贩全家死绝……是瘟疫,鼠疫。东大路的太平巷、开明街一带成了鼠疫区,成片的居民突然像体内被泼上火油点着了火,医院塞满了人,但一个个都法抗拒地悲惨死去。

            远处传来消息,金华附近的东阳、义乌和兰溪3个县也有438人染此疾,不治者361人。

            事过不久,在哈尔滨南郊“关东军731部队”的秘密播映厅里,银幕上出现了日军细菌部队的攻击场面:几架飞机的翼下挂着特制的器皿;装着跳蚤的器皿;飞机低空掠过村庄;老百姓在移动奔跑;字幕“任务完成”;731部队长石井四郎从一架飞机上款步而下,脸上浮着得意的神情;中国报纸的特写和日语译文:“宁波一带发生鼠疫”。

            石井四郎倒背着手,在前躬后仰地作演说:“日本没有充分的五金矿藏及其它制造武器所必须的原料,所以日本必需寻求新式武器,而细菌武器便是其中的一种。”细菌武器成本低,杀伤力强,且能造成恐怖气氛,挫伤对手的士气。

            此后,石井四郎多次指挥他的731部队,在中国使用细菌武器。1941年夏季,他派出由100多人组成的第二批远征队,在常德和洞庭湖一带上空散播了大量的鼠疫菌,使得那里爆发了强烈的鼠疫症,造成了人员死亡和巨大的恐慌。次年夏季他亲率远征队到金华地区,把盛着细菌的玻璃瓶和轻铁瓶投入水井、沼泽和民宅,造成大批的人死亡,义乌县崇山村380户人家,死了320多人,有30户全家死绝。石井四郎并不满足,他要效益,还要刺激。该地有两处日军的集中营,关押了3000名中国战俘。远征队预制了同样数量的烧饼,用药针把伤寒菌和副伤寒菌注射到烧饼里去,分发给俘虏吃,然后放了他们,用隐形的屠刀大量杀害中国人,而日军却把中国士兵吃烧饼的情景拍摄下来,作优待俘虏的宣传。

            南京“荣”字第1644细菌部队的成员榛叶修深为自己从事的勾当感到可耻,因而逃往中国军队。他写了一份“日军罪行证明书”,证实了日军极其惨无人道的行为。他写道;他所在的“防疫给水部”表面任务是为日军预防传染病,而实际却在秘密制造霍乱、伤寒、鼠疫、赤痢等病菌;在1942年的浙赣作战中,该部用飞机积载伤寒、赤痢、鼠疫等向金华、兰溪中国军驻地与后方撒布,以使大批中国军民染恶疾死亡。

            榛叶修写道:遭受严重打击的中国军队因急速撤退,前进中的日军很快进入细菌散布的地区,由于饮用了那里的水,许多日本兵被感染。“1943年9月中旬,我去过杭州陆军医院,当时该医院住满了患传染病的日军士兵,每天都有3—5名患者死亡。”

            他检举了日军进行细菌战的目的:

            “在敌军阵地后方散布厉害的恶性病原菌,人为地使传染病猖獗,使敌军毙命,士气沮丧,此乃主要目的。这种非人道的行为给一般居民也带来颇为恶劣的后果。”

            榛叶修的证词送到了东京国际检察局。

            使用细菌武器是严重破坏战争法规及严重的反人道行为。中国政府的检举,引起检察局的一些官员的关注。美国法官莫罗上校开始着手调查日军的细菌战、化学战问题。他被指定负责日中战争工作小组。

            莫罗提交了一份《中日战争》的备忘录,其中以充分的证据指出:日军实施了毒气战和化学战;这两种残暴的手段早已被凡尔赛条约等国际协定禁止;德国与意大利在二战中也末使用;石井四郎是研究细菌武器的负责人,他用活人作试验;日本政府对此要负责。莫罗忙乎着。

            但是盟军统帅麦克阿瑟对追究细菌战犯不感兴趣,他的兴趣是要搞清731部队的秘密。他许诺,只要731部队成员积极提供情况,可以“不作为战犯追究”。

            要求审问石井四郎的请示未允准,理由是证据不充分。就是在这个时候,盟军的化学部主任马歇尔上校被介绍给了莫罗。这大既是个暗示:追究细菌战不行,追究化学战似乎还有可能。莫罗好像就做了这样的理解。

            所以,此后莫罗到中国收集证据,便把重点放在化学战上。重点还有“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的一般背景,日本对中国的经济剥削、南京大屠杀、贩卖鸦片等。莫罗由中国检察官向哲濬陪同,与美国法官萨顿等在中国转了一个月,先后访问了上海、北平、重庆、南京。

            细菌战之父用细菌赎命(2)

            回到东京后,莫罗向基南提交了一份《中国旅行报告》。报告除列举对诸方面调查到的情况外,还特别指出,日军使用过毒气。至于这一点,他弄到了日军俘虏的证词、中国外科医生的证词、被芥子气毒死者的照片、中国国民政府关于日军毒气伤害36968人(2086人死亡)的记录。

            莫罗在东京又写了一份专题报告《在中国进行毒气战的一般说明》。这份报告指出,日军在1938年淞沪战役中首次使用催泪性气体和呕吐性气体。此后毒气战例频繁,尤其在进攻武汉时,日军肆无忌惮地开始使用剧毒的糜烂性毒气和路易氏毒气。据不完全统计,日军历年使用毒气达1312次。这个数据确实不完全,它没有包括用毒气对抗日根据地军民的屠杀。1994年,《朝日新闻》报道了防卫厅防卫研究所保管的微缩胶卷,这个从未公开的胶卷证明,日本军部曾发布在中国使用猛毒毒气的命令,自“七·七”事变到日本投降,日军在中国使用毒气达2911次,伤亡人数达8万之众。

            在众多的证据中,日军中枢机关撰写的《日中战争中化学战例证集》是极有价值的资料,它证实了日军对毒气武器的研究开发、制造、教育、实战使用等有计划的过程,并证实了日军军部对化学战的指导。在这份资料记载的40个战例中,宜昌攻防战应该算是突出的:1941年秋正值第一次长沙战役,乘日军在宜昌的兵力薄弱,蒋介石严令第六战区司令官陈诚夺回宜昌。驻宜昌日军被完全包围,濒临全军覆没,于是孤注一掷,向围攻的中国军队发射了包括芥子气在内的大量毒气弹,才保住了占地不失。

            证据结结实实地握在莫罗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