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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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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书籍名:《鬼子进村》    作者:丁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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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中的老人们  ,一说起这件事,都摇头叹气说,要是在冀中,别说8个,就是80个伤员,也死不了。被日军杀害的7名重伤员,后来被村里的老乡埋在村东北土坎子上。原星1980年去掌史村时,老乡告诉他,有一位连指导员的遗体日后由家属领走,其余6位烈士的遗体,没有人来认领,解放后移到南宫烈士陵园。

            掌史村一战,我军伤亡46人(包括为敌杀害的7名重伤员),而日本人呢,当地老乡说,战后日本人抢来五十多头牛,一头牛拉两具日本人的尸体,回威县火化。原星说,依一般攻防战斗伤亡比例的规律计,敌伪伤亡当在500左右。敌我伤亡比例约为一比十。后来,这一仗受到中央军委的电令嘉奖,被誉为“平原游击战坚持村落防御战的范例。”6月14日,吕正操带着队伍到了冀鲁豫根据地。这里“敌人很少,除县城外,大片土地都没有敌人的据点,白天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终于有了一个安定的环境,吕正操他们在这个地区休整了个把月,8月底,开始往太行区转移,10月,又穿过正太路,来到晋察冀根据地的阜平、平山一带。冈村宁次带着五万重兵,撒下天罗地网想捕捉的这条“大鱼”,是越游越远了。那么,冈村宁次费尽心机撒下的“网”里,究竟都捕捉到些什么样的“鱼儿”呢?

            25月11日至15日,“拉大网”(1)

            ◇

            冀中的百姓们有句话,叫“鬼子一下乡,人和兔子就得换防。”说的是日本人下乡来“扫荡”,百姓们就不得不往野外跑,避其锋芒,倒把野兔给赶到村里来了。没想到这次“五一”大“扫荡”,日本人是村里也去,野地里也来。日本兵三、四米一个,端着三八大盖就过来了,老百姓只好没命地跑,可跑来跑去,四周全是日本人,叫人家兜到“网”里了。从5月11日始,至15日,日本人上万人的“拉大网”搞了几次。几千人,几百人规模的拉网,次数就多了。深、武、饶、安等冀中腹心区,几乎村村有敌人。能从那几天的“拉网扫荡”中闯过来,活过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每一位经历过这一段历史的人,都有一段故事。一谈起“拉大网”,再不爱说话的人,都会冒出几句来:“日本人那叫狠,真是把奶子割下来。”

            “不跑就没命,命都不顾地跑。鞋都跑掉了,光着脚踩在石头、谷槎、蒺藜、树枝上,也不知道疼。”“有的这干部那干部,平时说的可好,一碰上‘拉网’也吓草鸡了。步都迈不开。”……

            也许,请几位当事人讲讲当年的经历,会更具体、更生动地了解日本人的“拉大网”是怎么回事。

            ■“那天早上静得怪,静得瘆人”

            没想到,同在一个院住,平时老见的一位李叔叔,就是冀中人,而且就经历过“拉网”“扫荡”。他如今70多岁,60多年前,还只有十一二岁。那么,在一个孩子的眼中,“拉网”、“扫荡”是怎样的呢?以下据采访李其煌记录。李:我叫李其煌,老家在冀中饶阳县大官亭村。在饶阳县北边,靠肃宁不远。是个大村。冀中军区、行署、区党委及分区党政军机关,常住我们那一片,杨成武后来也去过。是冀中腹心区的腹心区。

            问:“那也就是日本人‘五一’大‘扫荡’中心的中心了。”

            李:可不。“五一”“扫荡”那年,我才十一二岁,正上高小,是个儿童团员。喜欢唱歌,来了工作同志,总跟人家要印的歌篇。自己给订起来,两大本,当宝贝。“五一”“扫荡”前让人给借走了,老想着怎么还不还我。

            问:老想着这事,把敌人要“扫荡”的事都忘了?李:忘倒没忘,那会“扫荡”是经常的事。滹沱河打我们县里过,饶阳县城在河南,县城里就有鬼子。我们村在河北,离河堤大约有个十五六里地。村南是一片洼地,是县里最大的一片洼地,南北大约长十五六华里,东西有个三十几华里。洼地里有各村的庄稼,有些钻天白杨,稀稀疏疏的榆树、椿树。问:树多吗?听说39年发水后,各家为了盖房,把树全砍光了?李:大概是砍了些树吧,记不太清。打“五一”“扫荡”开始,村里人天天晚上带着高粱饼子,带上点水,扛着被子,到洼地里过夜。那可真是遭罪,野地里,晚上冷,母亲都把孩子抱在怀里。赶上下雨,就把被子披着,人人都是一头土一头水。我干爹还牵着牛,那是全家的宝贝。天亮了,还得到地里干农活,不能说不干活呀。我们家的地在洼地中间。记不得是五月几号,大概是五月中旬。因为当时的麦子已能吹着吃了。冀中收麦子比北京这边早。北京大概是6月10号左右开镰,我们家乡是5月底。记得那天还是在洼地里睡的,拂晓天将亮时,就等着家里送饭,老等等不来。那天早上静的怪,静得瘆人,让人觉得要出什么事。我们都往北边瞧,影影绰绰瞅见村西出来一支队伍。那时候我眼睛还特别好,可也断不定是八路军还是日本人。日本人要么戴钢盔,要么戴尖顶的战斗帽,八路军的帽子是方的,从帽子上可以判断出来。可怎么也看不清楚。这会子又看见后面尘土四起,是骑兵来了。

            鬼子骑兵前面的队伍一下子散开了,枪声也“叭咕”、“叭咕”地响起来了。这下我们都明白了,前头的队伍一定是咱八路军,后头骑马的是日本人。只见日本的骑兵从两侧成弧形包抄过来,这会子百姓们也都像决了堤的水似的,都朝洼地里跑。洼地里呼爹叫娘的,乱成一团。我干爹、干哥一看今儿日本人这架式来头不善,说快跑吧。

            有不少人往河对岸跑,觉得过了河就安全了。可对岸情况到底如何不清楚,不保险。我干哥说还是先上河堤,上了河堤,视情况决定过不过河。就是不过河,河堤也可以挡子弹。到了河堤上,从高往低这么一看,洼地里到处是跑动着的人,日本人的骑兵还在沿着弧线往前跑,北边步兵也出现了,排成一线,由北向南压过来。有个农民右手拿着把铁锹,日本人远远看去,可能以为他拿着杆枪,子弹叭叭落在他身旁。那个农民醒悟到这一点,丢了铁锹,没命地跑。我干爹、干哥、我,还牵着牛,算跑得快的,跑到河堤上,沿着堤往东走,没过河,总算跳出了日本人的包围圈。远远地,瞅见日本人的军队合拢了,步兵也压到河堤上,不少百姓没跑出来,给围在里头了。

            问:这人怎么跑得过马?再说这妇女、孩子,怎么跑得动?李:有背着跑的,夹着跑的,你没瞧见,不管是大人、孩子、男人、女人,跑得那叫快,……这么不知不觉跑了大半天,太阳压树梢了。下午三四点钟光景吧。不知道日本人还要怎么折腾。下一步往哪走呢?我干哥胆子大,有见识,说日本人刚拉过网的地方反倒安全,于是我们几个就又折了回来。这会儿天已擦黑了,跑了一天,转圈子几十里地,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到了地里,也没处喝水去。那天好像下了点雨,就喝了几口地上凹地里的雨水。饼子干巴巴的,也吞不下,掐了些麦子吹着吃了。就听见日本人还在南边村里闹腾,家里还不知怎么样?那不知是个什么心情。问:洼地里有死人吗?李:洼地里到处是死牲口、扔掉的包袱皮、破水罐子什么的,倒没见着死人,可也没什么活人。一夜又是静静的。我们都趴在麦地里,牛也趴在麦地里。麦子那时有二尺来高,趴下日本人看不见。那牛也老实听话。说也怪,鸡、牛的,早时闹得欢,这会都不声不吭的。

            25月11日至15日,“拉大网”(2)

            问:我听冀中的老人们说过,那会的牲口都灵性着呢,日本人枪一响,猪呀、羊的,都急着往圈外跑。买驴先得问会不会跳沟,不会跳沟,这价钱得降。

            李:是这么回事。那天那牛就是老实,可能它也怕落得日本人手里。在洼地里待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日本人打村里出来,往北回他们据点去了。带着不少咱们的百姓,都是年青媳妇、青壮年,老的、小的不要。日本人光要青壮年和牲口、粮食。我们趴在麦地里,远远看着日本人走了。

            现在想起来,日本人那天合围,是想抓咱们队伍,可并没抓着。不知为什么,南边县城里的日本人没出来。要不,在河堤上一站,能跑出去的人就更少了。那真是想打死多少人就打死多少人。其实,日本人兵力不多,连马队带步兵,也就是一个中队的样子,再加上些伪军。要是狠狠打他一下子,绝不敢这么闹腾。

            ■日本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顺着麦垅就过来了,“八路的,八路的”上面说的,是滹沱河北一次几百人的“拉网扫荡”。实际上,在那几天,滹沱河南的形势比河北还要紧张。在滹沱河以南,石德路以北,滏阳河以西的狭窄地区,日军搞了几次上万人规模、合围区达几十里的

            鬼子来了!

            “拉网扫荡”。据吕正操的回忆,这几次大规模合围,“一片是深县、磨头、衡水的敌人四路出击,合围深县东南黄龙一带的村庄;一片是深县、武强、安平、饶阳和滹沱河北岸的敌人,以41师团为主力,合击四县交界的张邑、邹村一带地方;一片是束鹿、深泽、安平、深县之敌,合击四县交界的角邱一带地方。在这几片根据地里,几乎村村都有敌人,用拉网战术,步步压缩,配有汽车、骑兵、车子队,反复搜索‘扫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