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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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晋看了她一会,哈哈大笑。
“我也不过是苍生而已,何来凌驾。法雅,你想当神想疯了!”
明空眼神冷却,一把将她推到在地。
“我一直一直的劝你,希望你能放下,你放下了,就能真正的自由。张晋啊张晋,你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呢?”
“我该放下什么?自尊?自爱?自傲?我还有吗?我连生命都可以放下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张晋将头埋在双手里,大吼。
“执着!”明空冷冷道。
张晋沉默。
小院子外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还有人再拍门。
三人都各自抬头,看向门口。
“恐怕是要全城搜查了。”明空冷冷一笑,“为了个女人,他也真够折腾的。”
记得以前和李世民争吵的时候,她总是肆无忌惮的冷嘲热讽,轻描淡写的说着,就把她扔大牢里去好了。
这下,她真的在大牢里了。
初到此地,她还是有些错愕的。
不是她印象中的那样。
没想象中那么破,那么脏,这地方总的来说还是干净整洁的。
她想大概大牢也和酒店一样,是分等级的。她好歹是个县主,皇族宗室的命妇,大概能分到的牢房还是稍微上点档次的。
但再上档次的牢房它总还是牢房。
冰冷的地板,简陋的设置,最明显的标志物,还是那粗粗的木栅栏,锁链。
就和关牲口似的,而且是要被处置的劣质牲口。
在皇权之下,大家都是牲口而已。皇帝不高兴了,不喜欢了,就可以很容易的处置。
关到大牢里其实还算是种比较明朗化的处置,不然随便弄死也是很容易的。她安静的等待,面无表情,心情也很平静。
反正不过两个结局,要么生,要么死。
当然还有种叫生不如死的。但她觉得这种她已经承受了十年了,没啥新鲜稀奇的了。
按照律法,她这大概算私出宫闱,给条白绫,给杯毒酒,或者仗毙?当然也可以意思意思打两下,就放了。
端看天子的心情了。
又不是谋逆败坏朝纲,轮不到朝臣来管。
他大概会觉得她是再逼他,逼着他杀她。
可能吧,她自己已经辨不清了。
只是心头这么个念想,要放下谈何容易。倘若连这么个念想也放下了,那她就真和法雅没区别了。
执着,法雅说的对,她就是执着。
因为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执着了,所以只能为执着而执着了。
茫茫不知尽头的执着,直到不能再执着为止。
等牢差带着内侍走到她而前时,她内心有过一阵惶恐。
惶恐什么不清楚,就像一样东西等待很久了,突然来了,心情总难免异样。但很快她就平静了。
那内侍手里除了个拂尘,其他什么也没有。
牢差开了门,她一言不发的跟这内侍走,身后两个禁军卫士。
挺看得起她的,两个大男人防她一个。
想想也挺奇怪的,从大牢到两仪殿,很长很长的路途。李世民大概是刻意的,让她用两只脚一步一步走过这一段。
从破败腐朽的大牢,到金碧辉煌的宫殿,让她感受一下悬殊。
震慑吗?还是示威?或者是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
对她没用。
破败腐朽也罢,金碧辉煌也罢,这都是皇权的这面,那面。身在其中,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在哪面。
她今天选择金碧辉煌,明日就可能破败腐朽。
她刚才破败腐朽,现在不正在一步一步迈向金碧辉煌。
待会儿会如何?谁又能知道?
两仪殿和大牢是一样的,不过都是关人的地方。
内侍将她带到两仪殿门口,就躬身立在门口,让她自己进去。
张晋也不推辞,来得多了,这地方反正她也熟了。
里面宫人内侍咯咯耷拉着脑袋,一副倒霉样。看到她进来,都忍不住的偷眼看,身子脑袋却纹丝不敢动弹。
若是哪个气压表来,估计这里面的气压绝对比外面低许多。
张晋淡淡一笑,为自己难得冒出来的幽默感。
他就直挺挺的站在深处,皇权宝座之上,背对着她,手里捏着一把什么东西。
离他还有几步,她停下,也不跪,只是站着。
“来了。”他淡淡开口。
“嗯。”她淡淡应。
他转身,面对她。
她这才看清,他手里是一把头发。
不用想也知道,她的,割断后被随意的丢弃在地板上。
执着,彼此都是一份执着。
其实只要他放开这手,任由这头发丢弃在地板上,让人随意扫走,扔出去,他就解脱了。
何必说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她低头,淡淡一笑。
这一笑,他勃然大怒。
握着发丝的手狠狠捏紧,那柔软的发丝在他手心里濒死尖叫,根根翘起。要是能就这么捏死她,他就真的解脱了。
她竟然还能笑的这么坦然。
凭什么?
她知道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在乎什么?她什么都不在乎!
所以她可以那样的伤害他,伤害他的家人,伤害所有在她身边可以被利用的任何人。
她算计,一如既往的算计。
可能从见到阿史那社尔的第一眼起,就算计好了。<br />
她眼光出色,手段一流,计谋老练。
虽然,到头来,依然不过阶下囚。
但其实输的从来不是她,赢的也从来不是他。
他们两个的角力,从来都是她输势,他输情。
“我就和这头发一样。”他伸手一挥,乌黑扭曲的发丝刷的飞扬,扑面撒向她。
张晋后退一步,避开,但还是被几根发丝扎到,细细的微微的疼。
“割断的时候,你一点也不觉得疼痛。几年了?从贞观四年开始养起的长发,一刀而断。张晋,你从来就是当断得断,没有丝毫拖沓。”他缓缓说道,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和她闲聊。
她不语,依然低头垂眉,看起来恭敬,实则木然。
这幅模样,他心头越发凉,但又针扎似的痛楚煎熬,这痛要不了命,却难以摆脱难以忽视。
“如果你是个男人,该有多好。我可以邀你一起征战沙场,入阁拜相,君臣同心不失为史书上一段佳话。可惜。。。。。。你是个女人。”他轻叹,眉微微动了动。
“你是个女人,还是个美女。男人和女人,我要你有什么不对?”他问。
“是,我杀了他们。可魏征,王珪不是一样老老实实在我手底下做良臣。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哪怕只是假装老老实实的对我?”
她眼皮动了动,头微微抬起,看着他。
“因为我不像他们,我像你。”她轻轻说。
他愣。
“你喜欢我,不正是因为这一点。”她说完,头又低下,木然。
他沉默。
他喜欢她什么?这问题他问过自己很多遍。说不清楚,反正看到她,他就是喜欢被一次次的伤,他也还是不变的喜欢。
这种喜欢都没有道理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缺点。
可还是喜欢。
即使是现在,他那么痛苦,那么愤怒,但这何尝不是因为自己依然喜欢。如果不喜欢了,就不会痛苦了。
她说她像他。
可能吧。
对了自己,他也不是看的很透。
她的种种优点缺点,他看在眼里,丝毫不以为异常,偶尔还颇为赏识,惺惺相惜。
那可能她就是像他的,所以他喜欢的那么自然,谁不爱自己呢。
可谁又能忍受自己生生分离。
他一步一步,踩着满地断发,走到她面前。
伸手,将她一把揽进怀里,紧紧拥抱。
长长的叹息,他闭上眼,感受怀里的真实。
习惯了,是到如今就连这痛这伤都成了习惯了。
他可以以苦为乐,痛也不痛了。
无情,世人皆道帝王无情。
嗯,他同意。
他怀抱里的是个和他何其相似的人,无情。
无情正好配无情。
139 无情2
她现在天天住大牢,这大牢住起来其实和两仪殿,县主府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反而住的更踏实。
反正已经是大牢了,还能怎么着?再坏也就这样了。更何况这大牢还收拾的和两仪殿似的。
她时常用的,喜欢用的,他想她用的,觉得她该用的,特别赏赐给她用的,都一并搬来了。把个狭小的大牢挤的满满当当,不伦不类。
宫人内侍,立在两边,左边两个,右边两个,塞进来连个转弯的地方都快没了。
也为难这些做下人的了,何苦来哉。
伺候她估计也是个提脑袋的苦差。
谁知道结局会如何呢?
指望她这做主子的力争上游,是可以绝了念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