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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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打到七月,段志玄在青海附近打败吐谷浑,乘胜追击了八百多里。吐谷浑的士兵溃散逃败,将随军带来的马匹牛羊丢了一地。
七月的天气依然炎热难当,太极宫的闷热无法驱散,对李世民来说,憋气的很。想来想去,还是又逃去九成宫避暑。
一躲就是半拉月。
一回来,他就收到李靖的请辞奏章,说是年老体迈,不堪再当重任,请求回家养老。
李世民没阻拦,只是保留他的爵位,俸禄也不减,还恩准他身体好些了的话就常来门下省和中书省平章政事。
段志玄在前方打了胜仗便即刻回京,并没有追击吐谷浑到底。
李世民该封的封,该赏的赏,安抚了一通。心想着这不老实的伏允也该吃了苦头有所长进了。
边疆这几年来坐大的又起止是吐谷浑,其西南面的吐蕃也吞并弱小,版图节节扩大,拥兵几十万,然而未曾与大唐交通。
于是在十一月吐蕃赞普弃宗弄赞派使臣进献贡品,并请求通婚。
李世民不敢怠慢,派使者冯德遐前往吐蕃抚慰。
忙的焦头烂额的原以为能消停几天,哪里知道才过了这么短短几个月,回过魂来的吐谷浑头脑还是拎不清,竟然闯到凉州肆意抢掠。
可把李世民气的不清,在太极殿里直跳脚骂人。
一而再再而三,他是忍无可忍。再也摆不住仁厚明君的架子,非要打吐谷浑满地找牙不可。
可派谁出征呢?
想来想去,还是想着李靖。
但人家已经辞职,回家养老去了。
磨不开面子,开不了那个口。
也亏得李靖这人心眼实在,体察到他的心思,主动请战。
可把李世民高兴的不得了。
十二月初三,就立刻任命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节制管辖各路兵马。兵部尚书侯君集、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凉州都督李大亮、岷州都督李道彦、利州刺史高甑生分别为积石道、鄯善道、且末道、赤水道、盐泽道行军总管,联合突厥、契的兵力攻打吐谷浑。
李靖几乎是大唐的常胜将军。
对李世民,论打仗的能力和才华,除非他自己去,最信得过的就只有李靖了。
但能力是一回事,信任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靖的能力固然是一个考量,但最令李世民信任的却是李靖被险恶官场压榨出的那种沉默保守的个性。
李靖深知伴君的凶险,丝毫不敢逾越,一直小心翼翼,谨慎行事。身居高位却从来不敢居功自傲,结交朋党。
这才是另李世民完全放心的臣子楷模。
随军派去的侯君集就还需要再磨练磨练,对李世民来说,积极进取固然是好,但肆意揣摩圣意,锋芒毕露,图谋明显,还是令人不快的。
有时候他作为陛下,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不能做。
为人臣子的,是要揣摩他的意思,想到他要说的,他要做的。
但切不能表现的过了。
过了,就有不及了。
但他还是很看好侯君集的,所以才希望他能多在李靖那儿学点有用的东西,将来可以更进一步。
洛阳宫的修建也受阻颇多。朝中的很多大臣都以奢费为由上谏,让李世民很是头疼。
唯一只得欣慰的是太上皇的病情总算稳定下来了,已经能下地走两步,喝些稀烂的饭汤。只是入了冬,天寒地冻的,不晓得熬不熬的过。
长孙皇后在拱垂殿里悉心侍奉着太上皇,也真是为难她了。
一想到这些,李世民就心里有愧。
皇后自己的身体也才刚好了些,就这么不辞劳苦的替他在太上皇面前尽孝。他知道,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他。
对于太上皇,他心里的情感是很矛盾的。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亏欠父亲,是自己将父亲的权威打碎在地,用脚踩的稀巴烂。算起来真是个不孝逆子。
可有时候他又觉得父亲亏欠自己,他从小就是父亲的爱子,可为什么长大了,他巴巴的为他打来天下,流血流汗,拼了命的豁出去,他却始终不肯给他那个太子之位。
就因为他不是长子,就因为他做的太好。
这什么理由?他不能接受。
他想见父亲,又怕见父亲。
太上皇有恙以来,他每次去都觉得有些尴尬,有些心酸,又有些不耐烦。
自己这种心情很矛盾,很复杂。
事到如今,太上皇对他依然是不冷不热,父子之间的隔阂比以前是薄了,可却就是怎么也消除不尽。
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说。
以前小时候常趴在父亲膝头撤娇,拉着他的手有说不完的话。
现在父子对坐,除了那些客套的场面话,就啥也说不出来了。
观音婢替他侍奉着,弥补着,替代着。
以免那些朝臣们又冷嘲热讽的说他不孝顺太上皇。
他有时候都觉得烦了,一肚子火。
明君明君,他们就要他做明君。
不许随便动兵戈,不许尚武,不许修建宫殿,就连他上次随便召个姓郑的女子入后宫,也被魏征谏了一本。说什么那女人是有婚约在先的了,他做陛下的也不能后来者居上,随便夺了别人的姻缘。
还有谁来着,也对他修洛阳宫谏了一本。还说修筑洛阳宫殿,劳顿百姓;收地租,加重数额;时俗女子喜好束高髻,这是受宫中的影响。
好家伙,难道要他这个做明君的去管后宫女人的头发去?
是不是要宫里女人都不梳头了才称他的心?
他这皇帝还管这些?
明君,明君,他真是要被明君这个大帽子给压死了。
他们这么谏,随意的指点他的私生活,他能如何?
赏,除了赏还是赏。
花钱找骂。
他犯贱!
犯贱他也宁可去那妖精手里犯贱!
至少还舒坦,痛快。
想起那妖精,他又一肚子的郁闷。
终究是关不住,到底也只能放出去。
一到外面,她还不是海阔天空,水深池宽,任她遨游。
哪里还肯在迁就他小小怀抱。
三催四请才能召来一次两次,害得他憋屈。
可也亏得有这妖精。
至少在她面前,他可以不做明君。
荒淫暴君也罢,嗜杀逆取也罢,他原原本本一个他,彻底坦露,丝毫不用在手其他。
反正她眼里,他再怎么做也成就不了明君。
反倒是轻轻松松一个自我,畅快淋漓。
这也是他为什么始终下不了手除掉她。
她再坏,再狠,再放肆,哪怕谋反,哪怕杀人,哪怕忤逆,他都能忍的下来。
她就是他,那个永远都不需要成就明君,肆意妄为的他。。
开了春,太上皇的病依然是不好不坏的。吐谷浑的战事到是节节胜利,只是穷山恶水,想要一举击溃,还是颇有些难度的。
唯一只得可喜的是太子良娣韦氏有了身孕。
大内和东宫都充满了期待,期待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若能得子,便是东宫第一个皇孙。
太子承乾对为人父这一认识还懵懂的很,虽然心里也莫名高兴,但始终没有似皇后和韦氏那般兴高采烈。
对于承乾来说,最纠结的事情,还是自那马场事故之后,张晋对他似有若无的冷淡和疏远。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女人又要这样开始折磨他。
一开始因为腿上未愈,他行动不便,上朝下朝还须人抬着去,根本找不出机会去见她。
而且父皇也不知怎地,那段日子里硬是把她召在身边,不肯疏离。
他知道父皇对她的婪爱,这另他觉得尴尬而受伤。
一想到她躺在父皇的龙榻上妩媚承欢,任由恩宠,心里就像钻进了一口口毒汁烧得他心火烧火燎的。
喉咙里有种冲动,想大声喊出来。
称心!
她是他的称心!
可终究不能,他只是太子。
这个女人,是当年父皇在玄武门杀掉大伯,杀掉四叔,才争来的。
他知道父皇不会轻易放手。
或者永远也不可能放手。
父皇看着她的眼神,那是完全不同的。
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那种占有欲是即使自己不要了,也不会允许别人染指的。
那种占有欲是自己自己不要了,也宁可毁掉。
那种占有欲是父皇心底最黑暗的欲望。
那种复杂的情感他还无法体会。
他只是很执着很强烈的喜欢这那个女人。
称心,她就是称他的心。
光是看着她,他心里就甜丝丝的。
她是他的桃花源,她是他的洛水女神,她是他最明媚的阳光。
称心,谁能比她更称心。
要是。。。。。。要是她不是。。。。。。
他总忍不住想。
若是那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纳宠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