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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书籍名:《巴黎飞鱼》    作者: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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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院长自己来。”学生们激动地喊。

            一件更大的事突然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

            非典型性肺炎史无前例地在中国大陆、香港、新加坡和越南肆虐。通过空运系统飞快传向欧美国家。法国已出现六例。

            学校如临大敌,立刻通过Intranet发出通知:

            全校师生:

            亚洲出现传染性极强的致命病毒,立刻执行以下防范措施:

            一、取消所有既定的前往中国大陆、香港、新加坡、越南以及加拿大的学术交流活动。已在亚洲的教授回国后必须在家隔离十天方可回校。

            二、上述疫情国家的学生近期不得回国,如有亲属来访,不得进入校园。

            三、如有发烧,请立即通知校医。

            陈香墨一见厥倒。他的太太正要来访。

            太太来了却不能进校园?住旅馆,要花多少冤枉钱哪?陈香墨申请贷款不顺,正为钱犯愁,现在平白无故又要花钱,他怒从心头起,想来想去都是学校造成的。

            他打开“学校通知”的电子邮件,见是某个戴伯先生所发。他即刻回复:

            先生:

            我是一个在校的中国学生,我的太太马上要从上海来,见到您发的通知,我们非常震惊。上海的非典案例目前只有两例,对于一个一千六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完全不到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警戒水平。学校是不是有过度反应?既然法国政府准许入境,应该也能住进学校吧?

            况且,执行您的通知,我们会有许多额外开支,学校是否负担这些费用?

            谢谢。

            第二天上午,他就得到戴伯简单的回复邮件:

            先生:

            学校于前日发布的通知必须无条件遵守,学校对因此产生的任何个人开支,不予负担。

            谢谢。

            陈香墨跟法国人打交道中受的所有委屈此刻全化作炸药粉末,在他的脑壳中轰然炸开。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全然变回浑身倒刺的晚报记者,文字变回匕首。

            他颤抖着手,急速地以法文打字:

            先生:

            我请你收起法国式的官僚主义态度,认真地对待一个诚实的穷学生的问题。事实上,我可以完全忽略你的通知,因为它并不符合法国政府的政策立场。我与你联系,是因为我是个尊重校方的守规矩的学生。

            你所要求的行为,将使我遭受经济损失并带来生活不便,因此,学校理应做出补偿。否则,我没有义务执行。

            MBA学员  陈香墨

            第七章  法国盾(3)

            戴伯没有回信,陈香墨去上下午的市场学课。回到宿舍已是薄暮时分,初春那无力的夕阳给房间洒了一圈虚弱的暗金色,打开的手提电脑上有一串打了小红旗的重要电子邮件。陈香墨凑上去一看,是院长秘书的名字。

            院长希望尽快和陈见面谈话,让他约时间。有关陈太太来访的事。

            陈香墨感到一阵紧张,毕竟他像所有中国人一样,不习惯把事情搞大,怕见官。

            但一两次深呼吸后,中国人那种逼上梁山的悲壮给他撑了腰。陈香墨出声告诉自己:“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回复邮件约了第二天中午午饭前。

            院长不愿接见为课程设置请愿的学生代表,却如临大敌要和陈香墨见面。不但她见,副院长也一起参加。陈香墨感觉到气氛的沉重,但心怀坦荡,毕竟这是法国人的不对嘛!难道中国有非典案例,所有中国人都成了疑似?

            有点歧视的味道在里边吧?

            他力求不卑不亢地站在院长们面前,显得镇定地说:“日安,夫人。日安,先生。”院长们的回礼则明显地僵硬,显出心里的不宁和反感。

            门口又出现一位穿蓝色轻便装的老先生,戴一副玳瑁架眼镜,神色有些局促不安,他一下子看着陈香墨,眼睛里流露出委屈和辩白的浓烈的表情。陈香墨知道,这位一定是发通知的戴伯。

            关上门,院长作了一下介绍,陈香墨伸手和戴伯先生握了一下。大家坐下。

            有几秒钟的尴尬沉默,副院长拉塞赫先生开了口,他是个粗壮和模样精明的中年人:“陈先生,我们了解到您对学校的传染病隔离政策有反对情绪。是否能清楚地告诉我们那是什么样的困扰?”

            “好的,”陈香墨一副有备无患的样子,“准确地说,我反对的是某种官僚主义态度。预防非典的跨国传播是一个复杂的专业化任务,不应该由不专业的人员制订和实施没有专业依据的土政策。”

            院长们和戴伯先生一样,无言但专注地等着他继续讲。

            “我太太将从上海来巴黎,上海目前只有两个非典病例,比巴黎的病例数还少。完全没必要被挡在校园外。”陈香墨明确了自己的态度。他扬起眉毛,理直气壮看着院长。

            “香墨,”海阿勒夫人终于发话了,“你必须知道,亚洲的强烈传染病是一个全新的病毒引起的,人类对此完全缺乏经验。我们没有设定任何国家任何城市的人是这种传染病的患者或带病毒者因而禁止他们进入校园,我们没有歧视任何国籍的教师或学生。我在这点上是否够明确了?”

            她等到陈香墨点头,才继续讲:“学校是一个开放系统,对于一种未知的传染病,最有效和对全体师生最好的保护就是切断任何我们可以以自己的判断力了解到的可能性,我们的措施,对法国教授和国际学生都适用,没有人例外。中国学生也不能搞特殊化。对此,你能理解吗?”

            “可是,世界卫生组织的判断才是最专业的判断,它并未提议采取学校提出的极端措施。何况上海的病例比巴黎还少,您作何解释?”陈香墨说。

            “我们要绝对保证学校的安全,世界卫生组织并不是没有出错的记录,对一个全新的可怕病毒,谁也不是权威。至于中国政府公布的数字,香墨,相信你注意了全球媒体的报道吧。”

            陈香墨感到血往脸上冲,院长的话像耳光扇在他脸上,中国政府此次隐瞒疫情严重损坏了中国的形象。海阿勒夫人是在不客气地告诉他,上海公布的数字不可信,没有诚信,数字有什么用?”

            陈香墨泄了气,只好说:“如果我太太不能进校,我们只能在校外住旅馆,我们没有这笔预算……”

            “香墨,”院长打断他的话,“我相信你来和我们沟通,钱并不是主题吧?”

            “不是,不是,钱不是最重要的。”中国文人出身的陈香墨红了脸,“好吧,我了解了你们的想法,我自己处理吧。”

            “那很好,”院长和善而温和地点点头,“假如我们能帮些什么忙,譬如我知道巴黎一家很美丽但收费合理的小旅馆,也许能使你和你夫人度过愉快的假期?”

            “不用了。”陈香墨以一种受伤的姿态回绝道。

            院长并不怜惜他的受伤,她向戴伯老头伸出手臂:“香墨,我要告诉你,戴伯先生是我校深受爱戴的资深教工,我们都很尊重他。我希望你以后写电子邮件时务必注意措辞,礼貌待人。毕竟电子邮件是公共交流工具,很多人都可以读到你写的东西。”

            陈香墨如坐针毡,额头渗出密密的小汗珠。海阿勒夫人说:“也许这中间有很多文化不同造成的误解,但愿我们现在发现了事实。”

            “是的,是有误会。”陈香墨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有理走遍天下掉进院长设好的陷阱。

            第七章  法国盾(4)

            倒是戴伯诚心诚意地向陈香墨解释,自己只是照发校长拟定的通知,没有权力向学生作阐释。如果他的电子邮件让陈香墨生气,陈香墨最好还是到他办公室当面交流,他非常欢迎。他别扭地说:“您知道,电子邮件是死的,还是见面和通电话好。”

            还没从非典的冲击波中恢复正常,一次大型心理地震又在MBA学院突然发生。

            那天早上,第二堂课后的咖啡时间,大部分的学生端着纸咖啡杯,聚在学院门口享受难得的春日阳光。成群的禾花雀在远处农场的南瓜地里翻飞,啄食在雪下埋了一个冬天的南瓜子。近处草地上的蒲公英开出了嫩黄的小花,黄黄绿绿的苔藓地衣也变得鲜艳一些,凑近看,无数细密的嫩芽正在绽放。

            一位巴西学生激动地从二楼电脑房跑下来,对着人堆大声说:“有人在美国《商业周刊》的电子论坛上发表了一篇曝光信,把我们学院说得一片黑暗。快去看!”

            学生炸了锅,就在这位巴西老兄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同时,二楼电脑房已挤满了人,前葡萄酒商、马赛人比尔赫用法国腔十足的英语读着那封匿名信:

            巴黎元一商学院的MBA项目是国际化程度非常高的项目,学生从80个国家的优秀生源中选拔,代表了世界各个经济圈的管理精英阶层。但作为本届学生中的一员,我遗憾地发现这个MBA项目离世界一流水平还有很大距离。

            首先是项目的师资力量欠缺,尽管这里有一批全欧洲甚至全世界最好的商学教授,但其他一些任课教师缺乏专业资格。譬如本学年《组织行为学》的教师完全没有从业经验,学生评分为不及格。

            其次,有些教授十分懒惰,没有持续的学术成就。学院的一位终身教授目前还在使用上世纪九十年代哈佛的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