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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贪局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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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书籍名:《反贪局在行》    作者: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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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县委有一个同事来此闲坐,听了邻人对宁长为人的夸赞,正愁写新闻报道素材匾乏,“无米下锅”,回去后就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八千多字的报道寄给县广播站。县广播站此时也正愁精神文明方面无典型宣传,就在电台上将宁长的事迹分四次在黄金时间连续播出,前边还加了个编者按。播音员也说得声情并茂,慷慨激昂,一时间在小小的县城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就有一些新闻单位及其瓜瓜葛葛的部门纷纷前来采访。忽而有一个记者(我们的许多事情往往都葬送在“忽而”上)偏偏独辟蹊径,他野鸭子似的东邻西院地蹿了四五遍,就对人说,寡妇女人无可质低,那女儿长得那般鲜嫩,这样的事迹宣传出去,难免造成误导;好说不好听呀。人们也许这才发现,寡妇女儿地而咋长得这般鲜嫩:白白的脸蛋,窈窕的身材,两汪秋水似的大眼睛忽闪闪地不时眨动,那记者看上一眼就遭到袭击似地神思恍忽,人们也就忽而恍然大悟;难怪宁长天天送水送面,天天送水送面哪!有人竟扬言,他若遇上这样的好事别说送水送面,累断腰筋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呀!于是就纷纷传出宁长给寡妇女人送水是另有所图,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渐渐就传出宁长作风不正,勾引女学生云云。邻人们也忽而对他侧目,议论纷纷;真是人心隔肚皮,看着老实忠厚,竟一肚子花花肠子,真是……就用眼睛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还说县纪检委培养出一条色狼。

        宁长就再不敢轻易给胡寡妇送水了。迫不得已,也要赶在夜深人静后地下党过封锁线似地送一把两担清水。走起路来战战兢兢,左摇右晃,有一次平地里还扑了一个大跟头,若不是头磕在一捆稻草上,废掉两颗门牙是铁定无疑的了。

        后来胡寡妇果真将女儿许配给了宁长,由此给宁长造成的痛苦和麻烦,真是无尽无休。这些都是两年后的事。

        现在,他又遇上了另一个女人。

        一个炎热夏天上午的某一时刻,宁长办完一件事情正在街道上行走,忽见前边围了一堆人,一会儿渐渐地散开,一会儿又渐渐地围拢。他像我们现在的许多年轻人一样,也想凑上去看个究竟。只见一年轻人面色苍白,横卧马路,身边淌着一堆鲜血,呼吸也显得十分脆弱。看着的人就不时地聚拢,又不时地走开,说啥的都有,就是没人将受伤青年扶起,更谈不上送医院救死扶伤了。由此可见,青年人的死亡也许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宁长就是在这种情势下赶到现场的。像当今社会上的一些见义勇为的青年人一样,他看后很是焦急,就忙慌慌地堵辆夏利车,一口气将受伤青年送到医院。接下来的事情就和许多报纸和广播上介绍的情节基本上大同小异了,无非是帮助受伤青年付钱,哀求大夫组织人员抢救,寻找患者家属等等。

        不同的是,受伤者的亲属,即受伤者的媳妇——一位同样年轻同样长得十分漂亮的女人,对宁长的救人就不像有些受伤者家属那样疑窦重重,甚至怀疑救人者就是害人者了。她对宁长的救人深信不疑,一见面就抓住宁长的手久久不放,在流了很多眼泪,又说了很多感激话之后,同时哀求宁长看在她一个女人拖孩儿带患儿的份上(好像受伤者已经咋的了似的),帮她一把。即借点钱帮助她给丈夫治病,丈夫病好后挣了钱一定将本带息一并付还。宁长目睹着年轻女人这流泪拌血的恳求帮助,一股英雄之气油然而生,当即将手中仅有的五百零五元钱一股脑儿掏出来,送到年轻媳妇手中,还一再表白,本息都不必付,只要病人好了比什么都好。又给年轻媳妇留下了工作地址和住宿地址,声言再有难处可随时找他。回单位也没有提及此事。

        两天后的一个上午,年轻媳妇按照宁长的交待果然找到了县纪委。一见面就双泪长流,接着痛哭失声,哀求宁长救人一定要救到底,丈夫马上需要做大手术输很多血至少要五千元现金,她东挪西借拜遍了亲朋好友,才借了三千元钱,那两千元还没有着落,“你就看在我们拖孩儿带崽儿的份上,再帮一把……待丈夫病好出院挣了钱,一定连本带息……”说着腿一软就要跪下去,宁长赶紧将年轻媳妇扶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就去抽屉里找钱。他翻遍了办公桌的每一个抽屉,最后连夹层的缝隙都寻遍了,总共凑了八百元钱,剩下的就向同事们求,算他宁长借款,一个月内保证还清。同事们虽说对他在胡寡妇女儿问题上颇有微辞,对这女人也深感陌生,对宁长的信誉却深信不疑,他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青年!女人的眼泪也让他们同情,就东翻西找地帮着凑钱,最后总算凑足了两千元钱,其中五百元是无偿奉送。弄得宁长替年轻媳妇向同事们再三致谢,好像他自己的事情一样。

        两天后的一个中午,年轻媳妇又来了:首先是再三感谢宁长和同志们帮了他家大忙,丈夫手术十分成功.现在不仅脱离危险,已能说话吃饭,病愈出院只是时间问题,将来病愈后一定连本带息一并奉还。同时明确指出.现在的社会风气每况愈下,医院也处处砸人,药费尤其贵得骇人……自己拖孩儿带患儿的,早已山穷水尽,求借无门,看在她们拖孩带患儿……再帮她一把,待丈夫病好出院挣钱……说着这一次可是哈一声跪了下去。下半身又只穿着裙子,雪白的膝盖跪在冰凉、带沾尘土的水泥地上,叫人看了真是痛心,偏偏此时屋子里又只有宁长和年轻媳妇两人.待他刚刚伸手去扶年轻媳妇的时候,外科室的一个同事刚好推门进来。于是就传出宁长救人目的不纯的传言。前两天无私奉献的同事也大呼上当,这就给宁长已经构成恶劣形象的形象又增添了新的恶劣形象。

        宁长也怕年轻媳妇再来登门造访,就推说整材料需要肃静,躲到郊区的租房里闭门不出。不想三天后临近中午的某一时刻,年轻媳妇突然出现在宁长租房的大门口。这回她不哭也不叫,只慢慢地,可怜巴巴地蹭进屋里,在说了自己拖孩儿带崽儿……这些几近公式样的词句之后,就去裤腰中间摸索,还笑吟吟地向宁长拢去。宁长心里十分清楚,这样的热天,这样的单薄衣服,裤腰带是万万经不起折腾的。就赶紧一边向炕里撤去,一边再三许诺:你坐着,你坐着,我马上给你拿钱,我马上给你拿钱……此后年轻媳妇每隔七天八天就要来宁长的郊区住所一次,在按部就班地背完那些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词句之后,就去裤腰中间摸索,然后就笑吟吟地向宁长拢去,而且把门口那惟一的通道也紧紧地封死。宁长就赶紧许诺给她拿钱或找钱。

        这样折腾了一个多月之后,宁长只得将租房退掉,悄悄搬城里去住了。

        听说那年轻女人后来又到郊区去了好几次,还扬言再捉见宁长就让他倾家荡产或把事实都公诸于众(事实是那年轻女人的所谓丈夫和她只不过是非法同居,青年男人早已病愈出院且不知去向;那女人压根儿也没生什么孩子)。郊区的邻人还以为宁长喜新厌旧,丢下了胡寡妇母女,金蝉脱壳呢。

        另件事情的发生,和年轻媳妇的出现不无关系。因年轻媳妇永无休止的求助,使宁长不敢擅在城郊久居,才在城里一个同事家里借宿。

        晚上闲暇,就如同在城郊时和邻居们的接触日渐频繁如出一辙;和城里的接触也一天天多起来。纪委领导也常说,做纪检工作,不光要有精深的分析能力,更要有扎实的社会实践知识,否则往往纸上谈兵,或出现工作上的浮躁。宁长是个咬死理又很原则的人,他认为领导说的十分正确,应该认真执行,为了避免纸上谈兵和工作上的浮躁,他有意趁晚上的休息时间搞点社会实践。就形成了晚上一得闲就去街里或居民区转一转的习惯。伊然一位微服私访的官员,倒剪着双手,平拉开两腿,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一步步地走开去。不知不觉,一家独门的二层小楼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是一座四周用红砖高高砌起围墙的独门小楼。整洁的楼面和簇新的院墙已暗示了房屋主人与众不同的身份和地位。黑幽幽的铁门也很难看清里边的内容。宁长却情有独钟,没事就在这里溜达,抽空就在这里转游,这里仿佛是他社会实践的基地,这里的社会才最有内容,在这里就能解决纸上谈兵和工作上的浮躁呢。尤其发现有人晚上经常拿着东西悄悄走进大门,按门铃的长短也各有不同,来开门的主人也经常变换。他就现买了一个小型电筒,偷偷照着—一记录下来。尤其春节临近,每晚几乎是排着队似地进进出出,一直折腾到半夜零点以后。让人想起日本侵华时鬼子兵对慰安妇的轮奸。而这些人又都百分之百地大包进去,空手出来。有一个星期天他白天到这里溜达,竟发现有的乡镇领导先开着二号车像美国UZ飞机似地在这里侦察一圈,待天黑透了再拉着东西溜进去。他把这事首先对住户的同事说了一遍,同事就惊讶道:“那是侯(副)县长家,你还是少惹麻烦,那家伙平时对下属都炸叽叽的,两句话不来就说‘你这样的干部太差劲,没素质,我说撤你就是一句话’地训人,非常霸道,他主管的工作不许任何人介入,有时和县长还直拍桌子。要知道你监视他还不收拾你?再说也顶不了啥事,大不了是朋友间的礼尚往来,你能咋的?以前我还干过这种傻事,到头来打不着狐狸惹一身臊,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自找苦头。现在更司空见惯,算个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