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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一瓜精选集:提拉米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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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书籍名:《须一瓜精选集:提拉米酥》    作者:须一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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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医生说,你几岁了?那人会说,我曾经29岁,后来15岁,现在7周岁了。比如医生又说,你为什么要杀某某呢?那人说,没杀他啊!我只是杀了一条五步蛇;或者,我听到有人对我说,不杀他,他准备炸我们新大桥。我是为民除害呐!

            但是,蔡水清挫败了辩护人的阴谋,蔡水清使所有想帮助他的人都失败了。蔡水清以最不破裂的学者思维,以最流畅、最准确、最具结构的语言特征,再次协助完成了关于蔡水清是否具有刑事责任能力的精神鉴定。鉴定专家不得不再次认为,被鉴定人的认知、情感、意志行为反应完全正常,符合逻辑;其行为意志不受任何幻觉支配、病态支配、错觉支配。

            结论:被鉴定人完全具备刑事责任能力。

            鉴定完毕,操劳过三次的司法鉴定的专家们,火烧屁股一样,斩钉截铁地在鉴定结论上签下各自大名。本次主持鉴定的精神病院林副院长,竟然把鉴定纸给一笔挑破了。

            二审裁定下来的前几天,律师和助理又会见了一次他们的当事人。蔡水清态度依然很理性,始终保持文质彬彬的眼神。名律师通过省高院同学,提前获悉了大致结果。收了一位社会名流人家那么多钱,心里总有点那个,再说这个当事人也太不当杀人一回事了。

            临走,名律师问了委托人两个问题。律师说,你内疚吗?

            蔡水清说,刀子捅进去的那一秒钟起,我就感觉空荡荡了。

            一点都不内疚吗?

            也许……就像杀了我自己。

            你当时真的非捅不可吗?

            是的。

            第二个问题,是名律师站起来问的。准备走了,律师说,今天也不想给家里人带什么口信吗。

            蔡水清歉意地笑笑:也没什么。

            站起来的名律师和助理,拿出红色印泥给蔡水清在会见记录上压指模,并让他签名。其实已经没必要了,只是给当事人家里好点的交代罢了。

            蔡水清签着名,突然说,有两个词我不懂,可是,我在家老是忘了翻字典,有时在家翻字典玩,又想不起来是哪两个词。今天我想起来了,你们愿意帮我查查吗?

            名律师和助理说,什么词?

            一个是骊歌,一个是丁忧。我不懂它们的意思。很久了。

            **************

            2001年9月29日上午9时,蔡水清伏法。全国人民欢庆国庆。

            有一种树叶春天红(1)

            大约是下午五点二十七分,煤气爆炸的巨大而沉闷的声响,穿透了嘉元小区每一只耳朵,人们调转脑袋在寻找声源的过程中,都看到了那个红云万里的夕阳天。怪了,有人后来说,当时好像天上的云都被那一声爆炸震散了,抖抖索索的铺排了满天,血似的红。

            准确的爆炸地是嘉元小区52号208室。警察老关带着联防队员冲进去的时候还没炸,只是闻到了浓重呛人的煤气味道。老关第一反应就是冲进厨房关闭煤气开关,这个时候,老关的手机响了,就是这个极其微乎其微的电子活动,空气中高密度的煤气炸了。老关从厨房门一直被炸到客气厅,被墙挡了一下倒下。等联防队员翻过老关,老关不仅头发到了非洲,整个脸都没了,不知去了哪里。一个新队员看到老关没有脸面的红红黑黑白白的五官,一出溜就毫无声息地瘫了下去。

            在卧室里自杀的姑娘,双手合放在胸前,躺在满床的白色的百合花图案的床单中。女孩光着脚丫,无论手指还是脚趾,都涂着纯白色的、指尖上点着仁丹大小的丹珠图案的指甲油。她的脸颊艳若桃花,标准的煤气中毒色。

            死了。

            老关他们是接到姑娘的哥哥报警,说女孩的电子邮件好像在告别,不对头。老关他们倒也没耽误,没想到还是救不了那姑娘,反而自己丢了一张挺好的脸皮。老关从昏迷中醒来,知道女孩在他冲进去之前就死了,便越想越生气,生了半天的气。所有的人都不能告诉他,那女孩为什么自杀。现场也好,赶来的女孩哥哥嫂嫂也好,女孩所在的居委会同事也好,谁也弄不清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

            同事只能告诉他,她的手脚都涂着白色的奇怪的指甲油。

            叫阳里。她叫陈阳里。

            其实,警察处理的没有原因的自杀案件多了,可是,因为老关赔掉了一张脸皮,特别刺激人,也因为那一天抖索的漫天血色红云,鼠窜似的直奔夕阳。嘉元小区还有很多人,他们很久不能忘记那个自杀的爆炸声,关于自杀女孩阳里的猜测推想,也有了很多版本,不过,没有一个版本是令大多数人信服的。

            一

            嘉禾居委会就在禾田社区老人活动中心的楼下。本来,嘉元里、禾田里都有自己的居委会,后来,社区整合,两个小区居委会就并成了嘉禾社区。嘉禾居委会办公地就设在禾田老人活动中心,还新扩了四间办公室,因为社区的人变多了两倍。陈阳里是文化生活委员,杨鲁芽在禾田居委会负责计生工作,合并后,她还是计生负责人。

            陈阳里自杀后,大家老说,阳里是个蛮耐看的女孩。高高的个子,纤细的脖子、纤细的腰肢,脑袋、胸脯、臀部则圆滚滚的,有点美人溜肩。杨鲁芽说,阳里虽然不是衣服架子,可是,如果穿起睡衣来谁也比不上她要命。杨鲁芽和阳里在省里的社区教育培训班同过学,同居一室,所以杨鲁芽说的,大家都相信。

            说阳里耐看,社区里的人都会记得阳里的眼睛。阳里的眼睛灰棕色的,天生很重的眼影,灰蒙蒙的,目光时明时暗,话也时多时少,性情阴晴不定,身边的人都说她的个性不好琢磨。习惯的人说她灰蒙蒙的目光非常好看,尤其衬着她淡棕色细致而透明的皮肤;不习惯的人自然更多,有人说她的眼睛就是像她妈妈,她妈妈的眼睛就像云里的星星一样,忽明忽暗。那是个疯子,经常在抽水马桶里洗头,半夜哈哈大笑,笑得邻居纷纷打110求助。丈夫跟一个四川三陪女跑了。也有人补充说,那丈夫是水性杨花,三陪女之前,就和单位里某某某某有染。阳里的母亲不疯才怪。言下之意,就是阳里看人的眼睛实际是有病的。这些话都是大家在阳里生前背着阳里说的,不过,阳里出现在大家视线里时,每个人都会觉得阳里什么都明白,她完全明白你们谁谁谁都背底地里说了我什么。这当然是错觉,可是,大家就那样想且彼此不自在。所以说,阳里的眼睛的确是有问题的。

            阳里原来居委会的旧同事,都知道阳里实际上是结过婚。杨鲁芽也知道。杨鲁芽比一般人知道的都多,因为一年前,她和阳里在一个培训班的一间屋里住过一周。阳里跟一个人领了结婚证,也住在一起过,后来,那男的说,担心阳里母亲精神病的遗传,就分手了。因为还没操办过仪式,这样的合分,倒也不太引人注意。

            杨鲁芽说,那你为什么要同意呢?

            阳里说:算了。

            那是借口吧!你们又不是刚刚认识。你为什么要同意呢。

            阳里说,知道是借口,所以就算了。

            那还不拖住他。不行的嘛。

            阳里就不说话了。杨鲁芽以为阳里要睡了,阳里说,懒得。

            二

            杨鲁芽肯定是中年妇女了,胖胖的。阳里第一次认识她,就看到她在宾馆大厅锃亮的大铜柱子前面,不断地转身侧脸打量柱子里的自己。看到阳里看她,她就笑笑,后来发现阳里还在看她,就招手。阳里知道也是来学习班报到的,就走了过去。她把阳里推到柱子前面,说,我非常喜欢在这里看自己。所有的人,在这里都非常好看。阳里看见自己像漫画一样,长脸长眼,还有极长的胳膊和腿。仔细看,确实挺好玩。杨鲁芽说,只要路过这样的柱子,我一定要照痛快的。

            阳里就笑起来。杨鲁芽说,要是我们大家,要是使所有的人,都长成这样就好了。太好了!

            阳里大笑起来。她马上就对这个中年妇女亲近起来。阳里觉得她很天真,后来报到时拿到学员通讯录,发现她是一个居委会的副主任时,阳里简直觉得惊奇。更惊奇的是晚上。阳里和杨鲁芽住一间。电视看到十点多,杨鲁芽去洗澡。结果电话就响了,是个声音非常好听的男人找杨鲁芽。

            杨鲁芽出来,听阳里说声音非常好听,马上就吃吃笑起来,一边伸手去打电话。杨鲁芽的声音完全换了一个人,嗲得让比她小十多岁——后来才知道,是小二十岁——的阳里浑身不自在。

            杨鲁芽嗲声嗲气,身子在微风吹柳地摇晃着。她说,我把枕头放在我的睡衣里啦,睡衣就放在我睡的位置了,对了,晚上你就抱着它吧,那就等于抱着我睡嘛。你抱着。

            阳里竖着耳朵听。她感到好奇而别扭。

            杨鲁芽说,我不是也不习惯嘛。我又不爱出差,对呀,对呀,最后一次嘛。不习惯。要你洗!背上根本洗不干净呢。不,不洗头,我回去洗!嗯,不!不要!我不要!就不要!

            杨鲁芽的话谁都可以听出,她从一个劝慰者,变成了一个撒娇者。阳里从电视上,飞快地扭头回瞟了一眼,看到杨鲁芽说话的时候,屁股一下一下墩着床,就像一个耍赖的小女孩。阳里看不下去,加上杨鲁芽发嗲的声音把电视声音都盖了,便赶紧奔进卫生间淋浴,等她全部洗好,杨鲁芽的电话才刚完。阳里想问那是谁呢,但是,不熟悉便忍着。可是,爬上床黑灯的时候,杨鲁芽自己说了,是我老公的电话。